“你干什么！”紀律一準確地抓住了齊令之的手腕。

        “小一對不起”齊令之眼睛紅紅，干涸了多年的眼眶馬上就要漲水。

        “你別哭。”紀律一低頭不看她，“反正我也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奶奶在”紀律一放開齊令之的手，背過身克制住情緒，“齊醫生，我們以后只是醫生和患者家屬的關系，好嗎？”

        “小一”

        “別這么叫我，叫我名字就好。”

        “小一，我——”

        “早點休息，該離開的時候就離開。”

        紀律一說完這句話就投入了黑沉沉的夜幕。

        齊令之靠墻蹲下，頭埋在臂彎里，完全沒有注意到白裙的裙擺，已經隨著盛夏的微風，變成了掃地的掃帚

        ——

        人生，一次次喜悅相聚，又一次次不歡而散。

        5歲的紀律一胖胖的小手抱著齊令之的小腿，坐在地上撒嬌，口齒不清地說，小靈芝姐姐，我我我，‘都’不動了。

        7歲的齊令之笑，說，那怎么辦呀，我背不動你呀。

        小紀律一抬起頭，眸子亮晶晶的，說，那你抱我，你抱抱我，我又能‘都’了。

        小齊令之蹲下，摸摸頭發短短的小家伙，問，能走了嗎？

        小紀律一搖頭，說，還是‘都’不動。

        小齊令之笑哈哈，又抱抱她，問，那這樣呢？

        小紀律一吧唧一口親人臉上，說，更‘都’不動了。

        那個時候，時光漫長，相聚的每次都是喜悅的。

        而今，時間緊張得如從海綿里擠水，用盡全力了，也不過小小一杯，留下更大體積的海綿，塞在人的心上，動彈不得，丟棄不了。

        漫不經心錯過的幾十年的時光，又是怎么能夠通過一朝身體的接近去彌補的呢？

        ——

        昆城大學體育學院，劍道館。

        “啊！哈！”

        “啊！！！”

        “men！”（啪）

        “啊！”

        “do！”（啪）

        “啊！”

        “kote！kote！kote！”（啪、啪、啪）

        “啊！”

        “men！men！men！”（啪、啪、啪）

        “啊啊啊！！！”

        “tsuki！！！”

        ‘噗通’一聲，對手被逼退后倒地。

        紀律一收回竹刀，背過身摘下面罩。

        “怎么了這是？有不開心的事？”體育學院李老師問。

        紀律一搖搖頭不說話，把竹刀遞給李老師，上前邊走邊解頭巾。

        之前的對手，一個牛高馬大的男學生沖過來，對著李老師告狀，“老師，他打我頭！他一直打頭、打手，還刺我喉嚨！我，咳咳，我都被打暈了。太狠了吧！這要打出毛病了，要負責的！醫藥費——就，不用，賠了。”男學生在看到紀律一長發的時候驚呆了，居然是女的？看著看著，說出去的話拐著彎兒就變了。

        男學生直愣愣地盯著紀律一，激動道：“靠！這么美！這么颯！這神仙顏值，簡直帥呆了啊！！！”

        “你有什么用，學了三年，別人都先提醒你了，你還是只有挨打的份。不打你這些地方，打哪？”李老師拿著紀律一剛給他的竹刀，對著男學生從上往下戳，“這里、這里、這里嗎？”

        “哎喲老師，這里可不能打，斷子絕孫的。”男學生一邊躲避一邊癢得笑哈哈，“老師，這位美女是誰啊，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是誰？是你爸爸！”李老師輕敲了一下男學生的頭，“不爭氣的東西，就知道逃課去打游戲，連劍道大賽冠軍都不認得。”

        “哪個大賽啊，有好多個，我怎么可能都關注。”

        “昆城kod劍道大賽啊！我不是讓你們看回放學招式嗎？小兔崽子，你沒看是不？”

        李老師作勢又要打，男學生躲開。

        “啊？就那個男女混合的本地賽啊”

        “本地賽又怎么了？這是咱們昆城舉辦的唯一的無差別對手比賽，沒有性別、年齡的限制，還有很多外國選手參加，含金量很高的！”李老師驕傲又自豪，忽然又嘆道：“你們之中誰要是能給我拿個冠軍回來就好了”

        “啊？”男學生指著前方正在脫劍道衣的紀律一，“她不是學生嗎？”

        “是你個頭！”李老師恨鐵不成鋼，“她是法學院的紀教授。”

        “啊？哦”男學生撓撓頭，湊近討好道：“老師，你能不能幫我去要個微信？”

        “你找死，你不知道她是lucas的徒弟嗎？”

        “lucas我知道啊，就那個中英日混血的國際冠軍嘛，中文名叫陸開的那個是不是？那又怎么了？他禁止徒弟談戀愛啊？”

        “榆木腦袋！救不了你了。”李老師搖搖頭。

        一個約摸16、7歲的少女走過，說了句日語，還輕蔑地看著男學生笑了一笑。

        “喂！你誰啊！說什么鳥語！”男學生朝前喊道。

        少女回頭笑得燦爛，又繼續向前走去，直走到紀律一的位置才停下。

        “她說什么老師你知道不？你不是到日本進修過嗎？”

        李老師翻了個白眼，“說你蠢得像貪婪的豬。”

        “什么？她罵人？唉呀嘿”男學生撈起袖子，走上前去。

        “你干嗎？你別亂來，你知道她是誰嗎，欸——”李老師喊不聽，只能趕緊跟上去。

        ——

        “謝謝。”紀律一接過小島遞來的棉柔巾擦了擦臉。

        小島眉眼彎彎，笑得溫柔，另拿了一張踮腳幫忙擦紀律一鬢角的汗。

        “我自己來吧。”紀律一不好意思，把另一張棉柔巾也拿過來了。

        “大姐姐，我今年——”

        “小娘子！你剛剛罵人是不！有本事比試比試！”男學生膀大腰圓地站定，指著小島。

        紀律一皺眉，把小島擋在身后。

        “再比一場？”

        “紀、紀教授，你好，我，我那個，我是體育學院的張豐，那個，那個剛剛你好帥啊！”男學生臉色通紅，頭巾還沒來得及取下已經被浸濕了，“我能，要個微信嗎？我，我以后給你陪練，隨叫隨到！”

        “不好意思，你還不夠格，你先打贏我再說吧？”小島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紀律一身后閃出，調皮地笑道。

        “唉呀，小朋友鬧著完，別打了吧。”李老師打圓場，沖紀律一也使了個眼色。

        “小島”紀律一把小島拉過來。這個叫張豐的男生力氣很大，如果不是技術非常純熟，多數人都要吃他力氣的虧，何況小島一個沒學過劍道的小女生。

        “大姐姐，相信我。”小島對著紀律一頑皮地眨了眨眼，把紀律一拉她胳膊的手拿開的時候，還順帶摸了一下人的手背，“姐姐的手好熱哦~我包里有冷飲，姐姐拿來喝呀？”說著把手提包往紀律一懷里一塞就去了更衣室。

        紀律一看她熟門熟路的，連更衣室在哪都知道，心下稍放心了一點，抱著手提包坐在椅子上等。

        ——

        張豐vs小島，以前者完敗告終。

        紀律一是萬萬沒想到，小島小小的身軀里會有這么強的爆發力，而且她的動作非常正規，一看就是拜在名師門下。

        如果真要比起來，紀律一不敢說有100的勝算。況且，不遇到強大的對手，實力總是展現不出來的。也就是說，小島很可能也有所保留。這么推算下去，自己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紀律一這么想著的時候，小島已經取下面罩回來了。

        “大姐姐，你幫我解下頭巾呀。”小島坐下，側過身背對著紀律一。

        紀律一剛幫她解了頭巾，她又撒嬌，說，姐姐，你幫我擦擦汗好不。

        擦完汗，小島再說，姐姐，我防曬霜要重新涂，你幫我涂呀。

        紀律一嘆口氣，說，小島，你能不能別折騰我了，你自己涂吧。

        小島笑得開心，捧著紀律一臉晃了幾下，說，姐姐真可愛，你早說呀，早說我就不讓你幫忙了，你怎么不喝冷飲啊，我特意給你帶的。

        紀律一遞過手提包，說，你的包，私人物品，不好開。

        小島說，姐姐，你好嚴謹哦。

        小島打開手提包，拿出兩罐可樂，遞給紀律一一罐。

        “小島，你姓什么？”紀律一有意打聽小島的身份。

        “大姐姐，你現在才想起問我姓什么啊？”

        “你不是也沒問我嗎？”

        “那是因為我知道啊。”

        “嗯？”紀律一喝了一口冰可樂，“你知道？”

        “是啊，你是昆城大學法學院的紀律一紀教授，教民商法，還是昆城kod劍道大賽最近3屆的冠軍，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紀律一狀似不經意地問。

        “因為你的名聲已經傳到海大去了，而我是海大的學生。”小島笑得很甜。

        “啊？”紀律一重新打量了一遍小島，懷疑道：“你幾歲？”

        “19啊。”

        “不是吧”

        “教授，你這是在說我長得矮嗎？”

        “咳！咳咳”紀律一被可樂嗆到，不好意思地重新措辭，“我是說你長得可愛。”

        “哈哈，教授，你太可愛了，你最可愛最可愛了！”小島跪在長椅上捧著紀律一的臉就是一頓揉，揉完還快速親了一口，“教授，我最喜歡你了，你也要喜歡我哦~”

        “嗯”臉上黏黏的，紀律一不好意思當面擦臉，“小島，你剛還沒說你姓什么呢。”

        小島櫻唇貼近紀律一耳邊，用氣聲說：“教授，我告訴你哦，我姓江，我叫江小島，這個名字很特別哦，你要記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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