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班……”

        趙駿喉嚨一緊，然后深吸一口氣快速說道：“之前的班導跟我說的！”

        傅西城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看了一陣子，沒有吭聲。

        趙駿只得再次開口：“班導說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個計劃到底是什么東西，只說帝都的研究院每年都會從各大學校尋找天才少年進入中心研究室，把這些人當做未來的科學家培養。班導還說，被選入‘忒繆斯計劃’還要簽署什么秘密協議，如果被選上，還會得到一大筆十分豐厚的資助金……”

        趙駿越說越困難，最后只能漲紅了臉低下頭。

        傅西城沉默了很久。

        眼前的少年眸中全是對未來的期許和渴望，除此之外，還有勢必要逃離現實牢籠的破釜沉舟的決心。

        他仿佛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影子。

        年幼的、無知的、和打敗眼前一切的好戰心。

        氣氛一時間冷凝了下來，傅西城翹著二郎腿窩在沙發里，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無奈和挫敗的神情。

        但頃刻之后，那神情就變的極度厭惡和痛恨。

        “你知道，‘忒繆斯之船’么？”

        兩人相互對視了片刻，傅西城才開口，幽幽問了一句。

        “在書上有看到過一點。”趙駿愣了愣，回憶道：“特修斯之船，TheShipofTheseus，是最為古老的思想實驗之一，來自普魯塔克的記載，好像是說……”

        “是說。”傅西城接話道：“如果有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數百年，那一定歸功于不間斷的維修和替換部件。只要一塊木板腐爛了，它就會被替換掉，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開始的那些。”

        “但是問題是，最終產生的這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那艘特修斯之船，還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來的船，那么在什么時候它不再是原來的船了？”

        傅西城一字一句的說道，眸中也漸漸染上了一抹迷茫和疑惑。

        面對這么復雜的哲學問題，趙駿一個做習慣奧數題的初中生，自然是不可能答的上來的。

        他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傅西城，一臉我只是個初中生你為什么要問我這么復雜的問題反正我肯定答不上來的表情。

        簡而言之，就是傻了。

        傻蛋一樣的傻。

        傅西城看著眼前的這個呆頭鵝，摸了摸自己的咖啡杯，已經涼了。

        他似乎是嘆了口氣，然后緩緩道：“‘忒繆斯計劃’是帝都早在百年前就提出來的，從種種制度和規格來看，都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一旦進入計劃，你就要被終身監禁，每天無休止的配合各種實驗、鍛煉、測試、甚至有一些超越人類極限的范圍……直到變成一個全新的自己，你確定自己準備好了？”

        趙駿沒想到這個計劃竟然這么復雜和變態，嘴巴張了又張，愣是沒說出話。

        “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活下來，你確定自己準備好了？”

        傅西城又問了一句，趙駿臉上快速閃過無數表情，最后想到自己那破損不堪的家庭，最終咬牙點了點頭。

        “我已經跟班導報名了，如果這次奧數第一，就一定會被選上。”

        “喲。”

        傅西城驚訝的挑了挑眉：“原來早就把自己的后路給斷了啊。”

        趙駿低著頭，不說話。

        “可以，臨走的時候跟我說，給你送行。”

        傅西城站起身子，看著眼前比他矮一個頭，卻挺直了脊梁的少年：“我親自去。”

        趙駿：“……”

        不是，送行就送行。

        您這說的怎么像是直接要送我上路的意思？

        **

        和趙駿談完了話之后，傅西城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身邊一道黑影出現，低頭問他：“主人，您是不是對那個少年有什么想法。”

        “想法？”傅西城慢慢品著這兩個字，幽幽道：“是啊，如果不是他提起這個東西，我可能都快忘了這讓人惡心至極的計劃。”

        “那我們……”

        “當然是推他一把。”

        傅西城說完，瞥到不遠處顧遲遲奶里奶氣的聲音，道：“給我溫杯新的牛奶過來，小奶包要換奶了。”

        黑影：“……”

        最后一堂課是原班導給大家上的。

        看到闊別已久的老師，班上的同學都表達了思念，只有趙駿看著班導手里的證書，一時之間有些不是滋味兒。

        一開始沒聽班導說這個計劃有什么危險性啊……

        “趙駿，你怎么了？”

        身邊忽然響起一道軟糯糯的聲音。

        趙駿一愣，然后就看到身邊抱著鯊魚水杯、歪著腦袋喝奶的顧遲遲。

        小奶包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還是那么喜歡喝奶，只不過現在越來越順眼。

        這么可愛的奶團子，真是讓人舍不得啊。

        “沒什么。”趙駿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回道：“剛剛在想別的事情。”

        “是因為沒考好么？”

        “啊？”

        “你的眼睛都快粘到班導手里的卷子上啦！”

        顧遲遲嘆了口氣，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沒考好沒關系的，下次努力，一定沒問題的！”

        “嗯……”

        趙駿默默的說了一句：“應該沒有下一次了。”

        上完課之后，果然班導直接宣布了趙駿的成績。

        歷經一個多月的漂泊，這份成績單總算是輾轉來到了班導的手上。

        她看著自己的得意學生，一臉說不出的滿意：“接下來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班導，是好事么？”

        “廢話！你會不會說話，肯定是好事啊！”

        “班導你就快說吧，我們都等不及了！”

        幾個男生七嘴八舌的說著，班導示意大家安靜，然后拿起那份成績單，深吸一口氣道：“恭喜趙駿同學在這次帝都初中奧數總競賽中獲得了第一名的成績！”

        “哇，第一名？駿哥你真的拿到第一名了！”

        “太牛了，不愧是駿哥，簡直就是我心里的神！”

        “帝都第一……嗚嗚嗚想都不敢想！”

        在眾人的夸贊聲中，趙駿忽然看了眼同樣在鼓掌的顧遲遲。

        如果沒有她，自己又怎么可能拿到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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