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黃石村
去往黃石村的路上風煙滾滾,黃沙漫天。
才走出白楊鎮的時候還好,官道平坦,四周有少量大樹,或多或少地擋住了風沙,等遇到岔道往東走四十里以后,四周便只能看到高低不平的小山,以及貧瘠枯黃的土地。
這塊土地似乎干枯很久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枯死的樹樁,大小不一的裂縫如蛛網般朝著四周蔓延,更遠處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尸骨橫陳在小山邊上,空洞洞的眼眶在太陽底下映射出幽幽光芒,好似在訴說著自己的過往。
張平樂一步一個腳印朝著深處走,臉色十分凝重。
他無法想象這里竟然會出現如此嚴重的干旱,明明距離白楊鎮不過五十來里的距離,就算是行將就木之人,也不過是走幾個小時的路程,但兩個地方好似被隔絕了,這里的人發生干旱以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沒有像白楊鎮求援,反倒是將周圍山上的樹都給挖空了,這也導致山體不穩,大風吹過,便能揚起漫天風沙,徹底將整個世界封鎖。
而黃石村,在風沙的更深處。
因為走的匆忙,也沒有想到黃石村的環境如此惡劣,張平樂并沒有帶任何吃的和喝的,他現在不敢走得太快,以免體力消耗過大,萬一到了黃石村要干架,那就很吃虧了。
走走停停地再度走了一個多小時,張平樂才終于看到前方出現了村落。
村子似乎坐落在一處低矮的洼地當中,兩邊的山谷偏高,恰好擋住了襲來的狂風,使得村子內并沒有太多的風沙,但除了圍繞著山谷建立的圍墻是用石頭建造以外,村內的絕大部分房屋都是由木頭建造而成,只有偶爾的一兩座才是用石頭建造的。
黃石村的名頭一點都不屬實。
張平樂默默地打量著黃石村的環境,不敢輕舉妄動,偷走女孩的那幫人此刻應該已經回到了村子當中,貿貿然闖進去,很有可能打草驚蛇,自己死了不要緊,要是萬一死亡方式不對,觸發了守夜人的詛咒,那他媽徹徹底底完了啊!
圍繞著山谷轉悠了許久,張平樂確定黃石村只留了一個入口,除了從村口處大搖大擺走進去,其他的地方都無法偷渡進去,因為每一處可以翻越的圍墻后面,都正對著一戶人家的窗戶。
這些人家都不用刻意守著,只需要吃飯抬個頭的功夫,就能將翻進去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如果有好客的人家,還能端碗飯過去,拍著來人的肩膀說,“嘿兄弟,來偷東西么?正好我家在吃飯,要不先吃了再偷?”
而在村口不遠處,足足有著八間房子環繞村口而建,房門都正面村口,好似在盯著村外來人,虎視眈眈。
簡直是無懈可擊……防御堪稱完美。
坐落在如此偏僻的山谷之中,又有著如此完美的防御,排除掉守夜人之類的超級強者入侵,黃石村幾乎可以打退任何一只前來侵犯的敵人,要說不是刻意弄的,張平樂打死也不相信!
或許中間那段接近二十里干旱的道路,山谷上的大樹都是被黃石村的人挖掉的也說不定,目的就是為了人為造出一片險境,以此阻擋其他地方的人進入黃石村,畢竟如此惡劣的環境,沒有特殊原因,一般人是肯定不愿意再繼續前進的。
張平樂眼神冰冷,越發肯定不單單是此前遇到的那批人有問題,恐怕這整個村子的人,都有大問題!
思索了許久,張平樂決定冒險進村,已經過去了接近七個小時,女孩或許已經遭遇不測,張平樂不敢報太多希望,但相比起死亡,他更害怕和女孩靈魂互換,而且守夜人也說過,只要戰斗就不會觸發詛咒,自己只要小心一點不被陰死就行。
至于其他的死亡方式……張平樂真不見得有什么怕的。
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張平樂大步走進村子,剛走不過兩步,便聽到有人大聲呵斥,“什么人?”
一道身材瘦削的男人從右邊的房子當中走出來,他面色饑黃,好似長期營養不良,手里捏了一把菜刀,對著張平樂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就砍死張平樂的感覺。
“我?我說我是你爹你信么……”張平樂轉過身來,打量一番瘦弱男子,遲疑道。
“老子一刀砍死你!”瘦弱男子冷哼一聲,提刀便要砍向張平樂。
“別啊,你爹這個身份不接受我們可以再討論討論,凡事好商量嘛,”張平樂連連搖手,他想了想,不自信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爸爸,你還有印象沒?”
“爸爸?”瘦弱男子懵了一下,感覺自己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他遲疑了許久,方才在張平樂認真而又渴望的眼神中,一刀劈了過去。
“媽的你不講武德!”
瘦弱男子的刀很快,幾乎眨眼間便來到張平樂身前,張平樂一驚,慌忙一個驢打滾滾向右手邊,險而又險地避了過去。
“鐺!”
菜刀劈到地上,帶起清脆的響聲,一縷火星一閃而逝,瘦弱男子似乎并不像表面一樣脆弱,手中的力道大的驚人。
見沒有砍到張平樂,瘦弱男子冷哼一聲,再度揮刀追向張平樂,刀上呼嘯而過的風聲,讓張平樂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死死盯著瘦弱男子手中的刀,心中思索自己要怎么才能避開。
“阿力,停下來,怎么能對我們的客人這么粗魯。”
一道輕笑聲從村口處傳來,打斷了瘦弱男子的進攻,他的刀恰好停在張平樂眼前,只需再往下挪動一分,便可輕易將張平樂斬殺,但來人的聲音好似有魔力一般,瘦弱男子盡管臉上的表情十分不情愿,但仍舊把刀收了回去,口中小聲嘟囔,“這算哪門子客人,就該一刀劈了算了!”
隨著懸在頭頂上的刀被抽走,張平樂緊繃的身體頓時放松下來,他看著瘦弱男子滿臉不甘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這一刀太快了,自己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如果不是有人阻止,自己必死無疑!
“抱歉,阿力就是這個樣子,不要介意。”來人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兩人中間,拍了拍阿力的肩膀,這才轉過身來,對著張平樂笑道,“我叫周啟,阿力沒有嚇到你把。”
張平樂搖搖頭,沒有回話,眼前的人是個稍顯年輕的男人,大約三十歲上下,臉上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段的滄桑,他笑意吟吟地看著張平樂,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但張平樂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他從來人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東西,那幾個在官道上的男人,看向女孩的眼中也是這樣的。
充滿了貪婪、渴望,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的眼神。
張平樂面沉如水,來人一句話便能讓阿力停下來,明顯要比阿力更強,而一個阿力便能輕易將自己擊潰,若是兩人聯手,此趟恐怕兇多吉少……
“我看你臉色十分蒼白,既然來都來了,不如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年輕男人關懷地問,“說不定你要找的人第二天就回來了呢。”
這幫人果然是一伙的!
張平樂臉色越發陰沉,他低頭沉默許久,方才笑道,“主人家都這么客氣,我也不能涼了好意不是,那就歇息一晚好了。”
“阿力,帶這位客人去好好休息一晚上,可別耽誤了明天的行程。”年輕男人揮揮手,讓阿力帶張平樂去休息。
阿力點點頭,將刀揣回懷中,對著張平樂不滿道,“走把,也不知道你這種人算什么客人。”
說罷,阿力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走,徑直走到一戶門前,打開屋門,對著張平樂努嘴,示意這就是他休息的地方。
張平樂聳聳肩,大步走去越過阿力,反手將門鎖住,把兩人關在了門外。
阿力一愣,隨即摸出懷中的刀,他轉過頭來看著年輕人,眼中殺意涌動。
年輕男人緩緩搖頭,無聲開口,“讓他再活一晚上。”
不等阿力回答,年輕男人轉身走進了村子深處,阿力面色難看地在門外站了許久,方才不甘地冷哼一聲,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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