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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這是何等的臥槽


千勝國孟監(jiān)國回璇璣途中被刺殺、故夏王連廢兩子,朝中局勢瞬間大變、玉瑤國新王下令濫殺自己十三萬子民,惹得天下人敢怒敢言。
  此三件大事,占據(jù)了六月份璇璣王朝下至農(nóng)夫上至王侯都議論紛紛的首榜,比之前討論蘇陌玉的時候還熱烈。百姓們不過噓嘆幾句,但各國王侯,卻不是只當(dāng)成談資來看待的。天下之事瞬息萬變,花開花落是平常事,生死離合也是平常事,但王侯之間,若只把它們當(dāng)平常事來看,那便太愚鈍了。
  很多看似與他們無關(guān)的事情,實則都和他們息息相關(guān),有人想看千勝國如何應(yīng)對,要不要落井下石得利賣乖;有人想著要不要趕緊巴結(jié)下故夏國唯一的王子,以便日后交好行事方便;有人想著玉瑤國國主如此殘暴不仁,還要不要與他結(jié)交,或者是以此為借口加大輿論,趁機吞了讓他們垂涎已久的金礦。
  位置坐得越高,所有大小事就要越掌握得清楚,事情一發(fā)生就要分析清楚利弊,想好下一步該怎么做,人心不同,選擇也不同。總之,璇璣王朝現(xiàn)在的天可謂是詭譎多變,人心浮躁。
  而相比之下,玉清殿則風(fēng)平浪靜,毫無波瀾。
  因為蘇陌玉除了孟曙明遭遇刺殺一事以外,另外兩件事根本毫不知情。
  玉清殿的宮人都是楚緋瀾挑選的,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自然不會在他面前搬弄是非,多嘴多舌。所以蘇陌玉就一直待在玉清殿里,看書,賞花,思考,發(fā)愣。
  為什么他那番話就這樣亂了他的心了呢?
  如果利用楚緋瀾對自己的感情來達到自己的一切目的,倒也是個好辦法。
  但這樣,自己會不會太卑鄙了,這可不是君子所為啊……
  但楚緋瀾不也如此卑鄙嗎?他能用卑鄙的手段害了自己一家人,為什么自己就不能用這樣的手段報仇呢?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溫時溫池看著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看書的蘇陌玉,心里皆是困惑。公子看這一頁書,才一兩百字,已經(jīng)看了兩刻鐘了,難道還沒有看完?看樣子就是在發(fā)呆,在想什么呢?表情這么奇怪……
  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宮監(jiān)拉尖了嗓子的叫喚,將蘇陌玉從神游中拉了出來。
  “墨玉公子——”
  聲到人未到,便是如此了。
  蘇陌玉站起來,走到殿前,看見幾個宮監(jiān)垂立著,地上放著一個箱子。
  宮監(jiān)笑瞇瞇的看著他,雙袖攏著,行了一禮,諂媚的說:
  “這是陛下送給侍君的東西,陛下說了,愿博侍君一笑。”
  身邊的宮監(jiān)極有眼色的打開了那個箱子,箱子打開的一霎那,不但溫時溫池和玉清殿的宮人們發(fā)出了陣陣驚嘆,就連他也不由得驚訝了一把,瞳孔瞬間放大,臉上的訝然顯而易見。
  箱子里,全是圓潤光滑的玉,大的小的,白的紫的綠的紅的,裝滿了整整一箱子。
  這是何等的臥槽!
  玉這種東西,十分貴重,貧窮人家一輩子的積蓄也買不起一塊好玉,商賈富貴人家買玉時也要先在心里估算一下自己的家產(chǎn)能不能買得到,王國諸侯間倒是常見玉。蘇陌玉好玉,無論是為了巴結(jié)他的,還是真心送他禮物的,每年都有不少,可繞是如此,他還是第一次見一箱子的玉!
  每一塊玉看上去都晶體透明,油脂光澤,渾然天成。
  數(shù)量之多,質(zhì)量之好,品相之美,真是世間少見啊。
  蘇陌玉踱步過去,伸手隨意拿起一塊玉石,竟是上好的血玉,摸上去觸感冰滑,通體殷紅,放在手心里細看,讓人覺得這就是一灘凝固的血液,傳說是很高的高山上特產(chǎn),他記得在《名玉傳》中載,只有璇璣王朝開國時曾出世過一塊。恐怕是世間無雙的東西。他也曾見過一塊血玉,但卻沒這么殷紅,淺淺的紅色,還是夾雜白玉之中,像是人血沁進去的。
  難怪放在最上面。
  蘇陌玉此時內(nèi)心不知道有多激動,一箱子的玉啊!都是圓潤光滑的,沒有一點刀斧修雕的痕跡,或許有故意將玉磨平了棱角,但他還是欣喜若狂,臉上的笑容也半點藏不住,笑靨如花。
  宮監(jiān)道:“陛下讓奴才問您一句,您……喜不喜歡吶?”
  蘇陌玉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玉,語氣不以為意:“尚可。”
  楚緋瀾想討好自己,為什么自己要拒絕?白得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自他離開玉瑤王宮,他那陌玉殿里的無數(shù)好玉就都沒了,只有夏無寒送的玉墜和他母后送的玉笛追月,因為一直貼身的戴著拿著,所以還在身邊。其他的玉,恐怕早就被威賊據(jù)為己有了吧。
  這些玉,真叫他心饞。
  溫時溫池又找了借口將宮人都支走,關(guān)上門,看著兩眼放光、恨不得一頭扎進玉堆里的蘇陌玉,覺得哭笑不得。
  “溫時溫池,你們過來!”
  蘇陌玉從中練出兩塊雞蛋那么大的白玉,不由分說塞在了溫時溫池手上,極其大度的擺手道:
  “拿去拿去,想做個什么都可以,你們喜歡什么就拿去做個什么吧!”

  溫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卻也沒拒絕,把那塊玉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著,想了想道:“那就多謝殿下了。我想拿著它去做塊玉墜,雕刻成麒麟,上面再刻上公子、哥和我,我們?nèi)齻人的名字!到時候永遠戴在身上。”
  溫時挑眉,道:“麒麟為赤色,這白玉雕成麒麟,怎么會好看!”
  溫池反駁道:“要你管,我喜歡就成!”
  “你膽兒肥了是不是?敢這么和我說話,信不信我擰碎你的頭啊!”溫時作勢就要去掐溫池的脖子,兩人在殿中鬧了起來,追逐打鬧,而蘇陌玉一邊笑著看他們鬧,一邊分練著這些玉。
  等兩人都鬧夠了,蘇陌玉看著桌上被他挑出來的兩堆玉,一堆是紅玉,一堆是白玉,滿意的點點頭。
  溫池問道:“公子,這么多玉,公子想干嘛?”
  “做棋子!”
  溫時溫池對視一眼,納悶道公子什么時候這么暴殄天物了,這么多玉拿來做棋子?公子雖然天資聰穎,棋藝高超,但平時也并不是很喜歡下棋啊?
  溫時的腦子一下子就轉(zhuǎn)過來了,他問道:“殿下是想用這些玉做一副棋子送給太師?”
  蘇陌玉很心痛似的,仿佛誰割了他的肉一樣難受,皺著眉道:“嗯……既然楚緋瀾把玉都送給我了,那我送給誰他也管不著,舍不得玉石套不著太師,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溫池安慰道:“沒事,那箱子里不是還有很多嗎?我看都比你選出來的這些好呢。”
  “那當(dāng)然,我選出來做棋子的,要么是個頭太小,要么是表面有劃痕,要么是成色有缺的,當(dāng)然沒我精心挑選留下來的好。反正磨成了棋子之后也看不出來了。”
  溫時溫池兩張臉一皺,看著自己手上的玉,頓時覺得自己手上的玉也有諸多瑕疵。
  蘇陌玉看夠了,摸夠了,玩夠了,坐在太師椅上把玩著那塊上好的血玉,垂眸低眉,平靜的低聲道:“楚緋瀾這是在討好我,我也受著了,這是他該還我的,但他可別覺得這樣他欠我的就能抵消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說給溫時溫池聽,還是故意講給自己聽。
  溫池懵懵懂懂的摸著手上的玉石,溫時卻低頭不語,心道殿下啊,你可別是被楚緋瀾這個騙子擾亂了心啊……
  蘇陌玉問道溫時:“王瀚淵還沒有把事情辦好?”
  溫時回過神來,立即答道:“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應(yīng)該快了,她最近在接近錄事,爭取獲得他的信任。”
  “待會兒我挑兩塊玉,你們給王瀚淵和余初良送去,告訴他們好好為我辦事,不會虧待他們。讓王瀚淵辦事效率快一些。”
  “是。”
  宮監(jiān)回去復(fù)命時,楚緋瀾正在看千勝國快馬加鞭送來的國書,國書上寫著,千勝國國主知道了孟曙明遇刺一事,也聽見了些風(fēng)聲,一再表示千勝沒有不臣之心,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也慷慨陳詞,言明孟曙明對千勝國這十年來為千勝做出了不世之功,清君側(cè),肅朝綱,整頓吏治,深得民心,是千勝國的大功臣,無論是千勝王還是百姓,都對孟曙明十分信任仰仗,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
  最后還特地承詞,說不日會攜王后趕來璇璣國,看望重傷昏迷的孟曙明,并來朝拜共主陛下,帶來獻品種種。
  楚緋瀾不可置否的笑笑,將國書放在了一邊。
  此事看上去,確實不是千勝國所為,若千勝國真有野心,孟曙明不會十年都不會發(fā)現(xiàn),就算他們真的有異心,想殺孟曙明,也不會偏偏選在孟曙明回璇璣的途中,還露出衣料這么大的破綻。在孟曙明傳回的信件里,千勝王可一直都是資質(zhì)平庸,他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但對百姓又是真心愛護。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當(dāng)年選了江念青,一是看他懦弱好控制,二是看他對感情如此認真堅持,可憐他受盡欺負,三就是看他這個人沒什么壞心思,秉性純良,若他做了千勝王,千勝國和璇璣國都會風(fēng)平浪靜。
  這次江念青急忙的趕來璇璣國,就可見他的純良懦弱,想必除了來看孟曙明,更重要的是跑來自己面前自證清白,生怕自己誤會了他。干脆跑過來,表示自己的忠心,看,我都到你身邊來了,我要是真有異心,怎么還敢到你的地盤上任你宰割呢?
  楚緋瀾想了想,也罷,別說自己滿腹猜疑,要是不讓他來,怕是他惶恐不安得很,再說……
  自己也想看一看,那名震天下的千勝國男后——百里鶴寧。
  當(dāng)年他并未看見這百里鶴寧,只聽說當(dāng)時兩人處境艱難、差點丟了性命。當(dāng)時他雖不歧視,心里卻也并不看好這兩人的感情,可到了自己才明白,感情之事不能由己,也體會到了他二人的感受,便對被世人并稱為“溫柔儒竹、清雅仙鶴”的兩人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或許還能讓他們傳授一些追男人的經(jīng)驗之道呢……
  正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回來復(fù)命的宮監(jiān)就進來了。
  他用平穩(wěn)而清冷的聲線問道:

  “如何,他什么反應(yīng)。”
  楚緋瀾是上挑眉,又生得一雙好看的瑞鳳眼,眼眸斜至眼角輕輕的一掃,加上這冷峻的棱角分明的臉,和通身的帝王氣勢,宮監(jiān)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覺得全身都是軟的,心臟不住的亂跳,像是要竄出來逃魂一樣。
  “墨玉公子很喜歡……很喜歡!他看見那箱玉,眼睛都放亮了,笑得很開心……”
  宮監(jiān)的眼前全是殿上明晃晃的地磚,額頭抵在磚上,根本沒看見楚緋瀾聽完這番話之后微微翹起的嘴角和眼里的溫柔與欣喜。
  “下去吧。”
  到了下午,有侍衛(wèi)急急忙忙的跑來稟告,說孟曙明醒了。
  還派人告知,刺客中有一個是使左手劍的,并且有兩個刺客在生死關(guān)頭,脫口而出的,是梓南方言。
  梓南郡方言,金楠金氏家族的老家,正是梓南。
  楚緋瀾去了趟玉清殿。他看見蘇陌玉正拿著他從國庫里搜出來的血玉,在花園里納著涼風(fēng)賞著月,熱火朝天的和他的侍衛(wèi)宮婢討論著要做成什么東西。
  “公子,打造一個冠,把血玉鑲嵌上去怎么樣,肯定很好看。”
  “你覺得本公子的頭是鐵做的?這么大塊石頭頂頭上,脖子斷了怎么辦?再說戴在頭上,怎么摸得著看得見?”
  “呃……”
  “婢子覺得,不如將血玉做成個禁步,日日佩戴在腰上,又好看又雅致,又能彰顯陛下的寵愛和您的身份。”
  “本公子愛著白衫,血玉做禁步,你不覺得突兀嗎?”
  “哦……”
  “溫時認為,這血玉太大了,可以切割一下,一部分拿來嵌冠,一部分拿來做個戒指,一部分還可以拿來做手鏈一類的。”
  “就是因為太大太稀奇,所以本公子才不舍得毀壞它嘛!”
  “嘶……”
  蘇陌玉左手將血玉抱在懷里,右手用拈了顆葡萄,慵懶的坐在太師椅上,好不愜意。
  身后突然傳來幽幽的一句:
  “你既喜歡不雕刻的玉,喜歡圓潤光滑的東西,不若將這血玉做成一串玉珠手鏈,白衫掩蓋便不突兀了,又可以時時刻刻摸得著、看得見。”
  蘇陌玉差點被葡萄噎住,轉(zhuǎn)頭一看,那可不是他的冤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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