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知道真相
但轉念一想,這些東西都是楚緋瀾送的,不要也罷!不稀罕!摔碎了才好呢,反正都是他的東西,把他的東西都摔了,自己既撒了氣,又虧不到自己身上來!何樂而不為呢?
舒眉看了蘇陌玉一眼,眼里有些不忍心,主子生氣了,做婢子的,難免心疼。
“公子你就別和陛下置氣了,陛下怕也只是誤會了,一時氣昏了頭才出言傷了公子,這正是因為陛下在乎公子,所以才這般失智啊,不然陛下也不會氣惱至此。”
呵!誰稀罕他在乎,分明就是故意為難、作賤自己罷了,單憑一個玉墜,就扯出這么多彎彎繞繞來,他楚緋瀾想象力就這么豐富?
“如今您的兄長自立為王,天下人都等著陛下的圣裁,只要陛下一道詔書降下,言明誰是玉瑤真主,成王敗寇便都是一瞬息之間的事,唉唉——公子你……”
蘇陌玉緊緊的抓住舒眉的手臂,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聲音也因許久沒說話沒喝水而變得沙啞:
“你說什么?!我兄長自立為王?不可能!”
舒眉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蘇陌玉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這才連忙撒了手,他的氣憤已經收斂了下去,滿心都撲在了“兄長自立為王”這件事上,他揉揉眉心,再次問道:“你再說一遍?你說清楚!我兄長怎么了?”
舒眉環視左右,見殿中只有她和蘇陌玉,這才怯怯的開口:“您的兄長幾日前公告天下,在玉瑤國的祈和郡自立為王了,還說出了威國主弒君奪位的真相,如今玉瑤國有兩個國主……”
蘇陌玉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像是被抽干了力氣,眼前一片漆黑,他有些無力的抓住了舒眉的手臂來站穩腳跟,舒眉看著他這樣,臉上有些不忍,卻還是將他想知道的說了出來:
“威國主向陛下呈上了一紙國書,希望陛下能夠為他正名,以天下共主之令召喚諸王諸侯剿滅您兄長的亂軍,屆時天下群起而攻之,您的兄長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一定是個死。原本陛下還在猶豫,沒有立馬按照威國主所述去做,只是您昨夜這般惹怒陛下,婢子方才去向陛下稟告您未用午膳之時,瞧見陛下已經在寫帝旨了,如今想來,帝詔怕是已經出了既安城了吧……”
最后一句話讓蘇陌玉當場僵在原地,整個人如同魔怔了一樣,雙眼失神,震驚的臉上血色全無。
先不想為什么二哥突然不顧自己之前的言之鑿鑿要自立為王,按如今的形勢看,二哥和威賊已經是明面上的死敵,無謂什么蟄伏與暗謀,一國豈容兩主,也就是說,威賊與二哥之間,已經提前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可是如今二哥的勢力怕是還不足以與威賊相抗。
一國兩主的事情肯定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楚緋瀾不想讓他知道,玉清殿的宮人們自然絕口不提,但……為什么余初良和王瀚淵也沒有遞消息給他?難道楚緋瀾早看出來了,所以控制了他們二人?還是余初良和王瀚淵根本就沒有想真心投靠他?
他如今被困于這璇璣帝宮之中,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也無從知曉如今的形勢,但想也想得到二哥的處境不會很妙。無論是兵力還是財力物力,都無法與玉瑤正王相比,再者,無論來路正不正,威賊玉瑤國的王位是繼承來的,而二哥是自立的,威賊坐著的王座是正統,而二哥卻不是。這些年來,玉瑤國被父王治理得井井有條,國庫充盈,人才濟濟,而威賊篡位之后又積極聯絡各國,坐穩了玉瑤國主的位置,要支持有支持,有力量有力量。雖然有父王生前的仁德賢名在,但就如父王慘死的真相天下人都心照不宣一樣,如今也不會有人愿意為了勝算并不大的二哥而與玉瑤國正統的國主為敵。連仁善的千勝王都不敢出手相助,其他人就更不敢了,畢竟既無利益,還很有可能連累自己與家國,若非過命的交情或者至善至義之人,誰能有這樣的心思?
即使天下人有心想幫二哥,但只要天下共主一句話,要承認誰扶持誰,或是滅了誰,天下人都不敢不從。舒眉說威賊已經寫了國書給楚緋瀾,那……
蘇陌玉越往下想臉上越是煞白,雙目渙散,身子搖搖欲墜,隨時就會昏過去一樣。
舒眉急切的哀求道:“公子,求求你,不要跟陛下說這些事是婢子告訴你的,陛下下令不讓我們對您說的,要是陛下知道了,婢子就死定了,求求您了!”
蘇陌玉機械的點點頭,腦子里一片混沌,眼神也是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究竟聽進去沒有。
此時溫時與溫池正好將菜又熱了一道端了進來,將菜擺好后才發現蘇陌玉的異樣。
“公子,怎么了?”
“溫時……”蘇陌玉的聲音顫抖無比,空靈飄渺,還帶著不可抑制的激動與哭腔,似乎他這個人下一刻就會灰飛煙滅。
“二哥要出事了……”
溫時與溫池心里炸起響雷,對視一眼,皆是驚恐與迷惑,急忙問道:“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然而蘇陌玉卻緊抿著唇,不再多說一句,牙齒咬著里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不顧溫時溫池焦急的詢問,蘇陌玉沉默了一會兒,眼里突然便升起了光,眼里的星辰突然璀璨起來,慘白的臉上也回了些血色。
“我要去見楚緋瀾,他……我去見他,談條件也好,苦苦哀求也罷,只要他肯站在二哥這一邊就好!對,只有他能決定一切了。”
言罷,便急急的跑了出去。
可沒想到,卻被拒之門外。
他再一次哀求大宮監:“大宮監,您再通傳一次可否?就說墨玉知錯了,來給他賠禮道歉,請陛下見我一面!”
大宮監搖搖頭,暗道陛下正發著火呢,究竟是哪個嫌命長的把這件事說給他聽了?
“墨玉公子啊,您還是回去吧,陛下現在不想看見你。陛下正和顧將軍議事呢。”
說完便轉身搖頭離開了。
蘇陌玉心一橫,撩袍跪了下來。
來來往往的宮人們看見了長庚殿殿門口跪著的人時都趕緊低頭疾步離開。
然而背地里的議論是少不了的。
“不是說這墨玉公子深受寵愛嗎?陛下竟舍得不見他?”
“自古花無百日紅,以色事君的人哪個能長久的。而且我聽人說這墨玉公子與故夏新王有私情惹怒了陛下,所以陛下大怒,才不愿意理他的呢!”
“唉,這墨玉公子不也是個心高氣傲的翩翩公子嗎?之前不是說他還對陛下愛搭不理的,如今竟也這般卑微的跪在這里求陛下的恩寵,嘖,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個宮監呵斥了一句:“多什么舌?嫌命長了嗎?不好好做事在這聒噪,還不快去做事!”
蘇陌玉挺直了脊梁跪在殿門口,聽著這些宮人們的議論,一語不發,內心除了無盡的焦急與期待外再沒了羞恥與憤怒。
這是他第一次跪楚緋瀾。
以前心中有傲氣,不肯跪他,也因為視他為仇敵與元兇,心懷怨懟,不愿跪他。然而如今,還是選擇為了二哥的性命,放下這一身傲氣與身段,卑微的乞求他。
一襲白衣翩然而立,三千烏發如瀑,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跪在這兒,不理旁人的羞辱嘲諷,心心念念的都是楚緋瀾什么時候愿意見他。
父王母后與大王兄都不在了,他只有二哥這一個至親了,他絕不允許自己唯一的親人再出什么事。只要能救他,別說放下身段卑微乞憐,哪怕楚緋瀾想要了他的命,挫了他的骨,他也愿意。
晌午過后的日頭是那樣大,連腳下的磚都熱得燙人,不過才跪了一刻鐘,蘇陌玉便汗流浹背,搖搖欲墜,卻還是咬牙堅持著。
溫時溫池一左一右跪在他身后,雖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看著蘇陌玉這樣,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心疼的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那個高傲的少年,到底還是被折斷了羽翼。沒有父母的庇護的他,再也沒有了睥睨他人的資本。
卻不知道夏無寒怎么聽說了消息,連忙跑了過來,不顧宮中侍衛的阻攔,跑到了長庚殿。
看著面前這個身體單薄、臉色蒼白又被曬得異常紅潤、在炎炎烈日下隨時可能昏過去的人兒,夏無寒腦海里唯一的一點理智之弦也崩斷了。
“陌玉!”
夏無寒沖過去,想要扶起他,蘇陌玉卻不肯起來,搖搖頭,推開了攙扶他的雙手。
“陌玉……”夏無寒心痛得不得了,看著蘇陌玉那堅定的神色,眉目間盡是哀楚與心疼。
他認識的蘇陌玉,恣意、灑脫、活潑開朗,還帶著風光無限的驕傲,整個人就像一顆發光的夜明珠,從沒有這樣軟弱可欺的樣子。陌玉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所以才變成這樣逆來順受的樣子?
蘇陌玉側頭看著他,輕聲問道:“無寒,你告訴我,我兄長,我兄長如今……”
夏無寒也跪在了他身邊,不顧旁人異樣的眼神,用壯實的身軀盡力為他遮擋住西邊熾烈的陽光,兩只手扶著蘇陌玉的胳膊,生怕他暈過去。
“我派人打探過很多消息,如今你二王兄在祈和城登王,有不少受不了威尚辰的郡主或者城主都投靠了他,玉瑤國的百姓們也紛紛游街示眾,說威尚辰的王位來之不正,言明支持你兄長,你兄長在玉瑤國的聲望與勢力漸大。”
“但……畢竟偌大的玉瑤國,威尚辰坐的那個位置才是正位,他手上的兵力是你二王兄的兩倍有余,又占盡天時地利,你二王兄前幾日曾與威尚辰有過一次交鋒,傷亡慘重。且威尚辰的雷霆手段一施壓,又拉攏各國,許諾種種好處,使得你王兄處處受挫,無國敢支持蘇氏。如今也只有我故夏國和恒微國愿意支持他,然而恒微國不過一個邊陲小國,國土連玉瑤的一半都沒有,根本毫無幫助。我剛剛繼位,根基不穩,我父王雖然討厭威尚辰,但是卻不允許我卷入玉瑤內斗,我無法出兵……”
“謝謝你,無寒,我明白,你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蘇陌玉微微一笑,對夏無寒說道。
而身后的溫時溫池二人,這才知道了發生何事,臉色也泛白起來,雙眸中盡是擔憂。
“如今天下人都在等著陛下的圣裁,也都暗地里通氣,陛下支持哪一方他們便追隨陛下支持哪一方。”夏無寒捏起衣袖,為蘇陌玉擦了擦額上厚密的汗珠,蘇陌玉顧著聽夏無寒的敘述,并沒有在意夏無寒這曖昧的動作。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樣曖昧的畫面,早已經落入了長庚殿中站在窗前的兩人的眼。
楚緋瀾眉頭緊鎖,臉上一片山雨欲來之勢,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時的烏云壓頂一般。凌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夏無寒的動作和蘇陌玉的神情上,看著蘇陌玉沒有半分閃躲或者不自然,楚緋瀾寬袖里緊握的拳頭又捏緊了幾分。一旁的顧北月聽見了骨頭咯咯咯響的聲音,眸光一閃,垂下了眼簾,晦暗不明。
“不過各國私底下都在猜測,陛下支持威氏的可能性會更大,因為當初威氏繼位時,陛下就沒有反對過,如今你王兄公開身份,以蘇氏王子的身份揭穿了威尚辰的陰謀,等于打了陛下的臉面,這豈不是告訴全天下,當初威尚辰篡位,是陛下的意思嗎?”
“……”
蘇陌玉心里的擔憂越來越重,體內血氣翻騰,心情焦急煩亂到了極點,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像是被灌進了水銀一般沉重。而夏無寒接下來的一句話,使他徹底無力的癱倒在地。
“早上的時候我的人傳來飛鴿傳書,說……威尚辰已經駐扎在祈和城的臨郡,明日午時就要率兵攻打祈和城。我還得到消息,威尚辰會把太傅等支持你兄長的人也帶上作為人質。最不妙的是,你兄長的營里有人背叛,將半路上的糧草傷藥扣了下來,如今祈和城因為細作竊密,已經被團團圍住,形勢很不容樂觀。”
聽完這番話,蘇陌玉只覺得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
“陌玉!”
幸好夏無寒就在他旁邊,將他一攬,抱在了懷里。
長庚殿里,楚緋瀾隨手就將窗邊的青花梅技蓮紋瓶給打碎在地,一拳砸在窗欞上,他瞪著摟抱在一起的兩人,殺氣騰騰,面目猙獰得駭人,黑潭般的深眸中翻涌著滔天的怒意。
“陛下,小心身子。”
顧北月看著楚緋瀾流著血的手,關懷的勸道。
楚緋瀾深吸一口氣,吐出幾個字:“無事,你退下吧。”
顧北月抬眼,而后又立馬垂下眼來,面色無喜無悲,恭敬的行了一禮,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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