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拂姒的命案
匣子里果然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幌蛔有偶垼谐饺〕鲎钌厦娴囊环猓蜷_來一看。
“九月初七。今日偷聽到父親竟要拉攏大嵐國,以三面敵營一面荒漠之勢意圖圍困于他。心中頓時驚慌失措、悲從中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懂父親的心思,為何一定要這樣殘忍,也心疼良人的種種,愧疚于心。心中明白,今生因著這仇,我二人怕是有情無緣,卻還是難忍相思。事到如今,父親與良人已是不死不休,相斗難分,徒留我左右為難,心力交瘁。無法偏向一方,又不忍坐視不理,心中郁結(jié)難消。只盼蒼天早收了這具無用的身子骨,免得遭這心上煎熬。”
威尚辰看完那張信,臉上一片復(fù)雜,眼里濃濃的擔(dān)憂與無奈。
“她竟心懷輕生之念!”這一句話,語氣復(fù)雜,震驚有之,憤怒有之,無奈有之,悲傷有之。
殿中跪滿一地的宮人們自然不敢搭腔,于是滿殿的人都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殿中傳來威晚琴虛弱的聲音:“父親……”
威尚辰連忙轉(zhuǎn)過頭,果然看見威晚琴已經(jīng)蘇醒,一雙美目顧盼,看著他。
“琴兒,你終于醒了。”也就只有在自己女兒面前,這個素來暴躁的王才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威晚琴垂下眼簾,道:“是孩兒不好,讓父親擔(dān)心了。”
威尚辰嘆氣:“你連性命都不在乎了,還會在乎你父親的心情?”
威晚琴心頭一震,眼神一瞟看見了威尚辰手上的信和宮婢捧著的匣子,囁嚅道:“父親,我……”
威尚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別說這么多,好好休息。”
轉(zhuǎn)頭又吩咐宮人:“去給殿下熬碗藕粥來,”又看向威晚琴,“藕粥治熱渴止泄,開胃消食,散留血,久服令人心歡。又是我兒最喜歡的,多喝些。”
威晚琴乖巧的點點頭。
威尚辰看著自己唯一的血脈如此神傷,心下有幾分不忍,鐵血心腸也軟了半分,思忖片刻,他道:
“琴兒,父親明白你為難。這樣,父親給你個機會,你可以寫一封信,送到祈和城去,如果……他回了你,那父親無話可說,你還要想著他就想著他;如果他不回你,或者,回了傷你心的話,那就說明他心里沒了你,你再苦思著他也沒有意義,那你就徹底忘了他,從今以后沒必要再愛著他了,如何?”
威晚琴突然激動起來,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奪眶而出一半順著臉滾落在枕頭上,一半被威尚辰粗糙的拇指擦掉。
“父親!真的嗎?你真的肯讓我與他傳信?”
“嗯,真的。父親保證不暗中做小動作,你可以派你信任的人去傳信。”
威晚琴猛然坐起,撲進威尚辰懷里失聲痛哭。威尚辰抱著她,拍著她的背,面色復(fù)雜。
祈和城。
蘇陌顏正在一處亭臺之中忙碌的批著奏折,臉上的神情一絲不茍,極其認(rèn)真,偶爾眉頭輕皺,偶爾淺笑勾唇。這一切,都被遠(yuǎn)處癡癡窺視的沐青卿看在眼里。而一臉春風(fēng)含羞、拈花微笑的她,又被另一個人看在了眼里。
蘇陌顏處理完那些奏折后,又派人取來版圖,仔仔細(xì)細(xì)的研究起來。
一身孔雀藍(lán)立領(lǐng)云翔符蝠紋華服,梳得光亮整齊的頭發(fā),倒三角的銀色穗紋云勾高冠,白皙光潔的皮膚,英俊的臉,斜飛的英挺劍眉下氣勢磅礴的眼睛,無論哪個方向看,都那么讓人著迷。
圍著亭臺遠(yuǎn)遠(yuǎn)的轉(zhuǎn)了個圈,沐青卿斜倚著朱漆大柱上,露出小女兒家的嬌羞,扭著身子低低的笑。
祁子衿走進了亭臺,行了一禮,而后問道:“王上,行商一事不是解決了嗎?為何王上還在看版圖?”
蘇陌顏看著疑惑的祁子衿,無奈的笑了笑:“子衿啊,人的眼光要長遠(yuǎn),還要會未雨綢繆。雖然與故夏國通商一事算是解決了,但本王還是想多為百姓打開通道,積極與各國各地通商,若只局限于故夏國,來日橫生了什么變故,豈不是行商之路又?jǐn)嗔恕1就踉诳矗能怎樣拓寬與其他地方的通商。”
“王上英明,微臣愚鈍。”
蘇陌顏知道他故意這么說,搖著頭笑了笑。
“本王剛才發(fā)現(xiàn),如今我蘇北朝的形勢不容樂觀啊。你看,北上被疊渺國所阻,南邊是威賊,東邊是荒漠,西邊是中立的大嵐國和歸陽國。大嵐國直接緊靠著我蘇北朝,若大嵐國突然有一日幫了威賊,那我蘇北朝就與四面受敵無異啊。”
祁子衿一看,果然如此,神色一凝,道:“大嵐國既然已經(jīng)站了隊,應(yīng)當(dāng)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只是,威賊肯定也會心生讓我蘇北朝四面受敵的想法,或許……威賊會派人去大嵐國,拉攏他們,一起對付王上。”
“不錯。本王不能坐以待斃。”
祁子衿看著面色嚴(yán)肅、威風(fēng)凜凜的蘇陌顏,心下肅然起敬,當(dāng)即單膝跪下,道:“微臣愿意為王上分憂,作為使者,前去大嵐國,以修鄰好。”
蘇陌顏看著祁子衿臉上一片認(rèn)真,沒了往日的半點輕浮與風(fēng)流之態(tài),笑道:“好,本王便等著你得勝歸來!”
蘇陌顏伸手去扶祁子衿,卻在祁子衿起來的一瞬間,從袖子里掉出個東西來。
祁子衿低頭一看,是只木簪。木簪小巧精致,從簪中的地方分為兩股,一股雕刻著蓮花,另外一股雕刻成飛羽環(huán)繞著蓮花,雖然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東西,融合在一起卻十分好看,沒有半點違和。
蘇陌顏趕緊將木簪拾起,用袖子擦了擦,收進了袖子里。
祁子衿并未多問,卻也猜得出一二。
如今蘇陌顏身份尊貴,宮人們斷然是不會備木簪給他用的,那只能是這簪子對他有特殊意義,又或許是在乎的人所贈,所以他才珍重的貼身收藏。
祁子衿一拱手,后退著出了亭臺,這才轉(zhuǎn)身離去,轉(zhuǎn)身時余光瞥見遠(yuǎn)處的一襲青衣,嘲諷的一笑,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王瀚淵的辦事效率很快,蘇陌玉昨日讓他調(diào)查事情始末,今日便回了消息。
原來,顏如玉作為賣藝不賣身,且風(fēng)雅云集的青樓,一直以來都是既安城里諸多公子流連忘返的地方。去那的,大部分都是欣賞姑娘們的才藝,因為顏如玉里每一個姑娘,或才華橫溢,或舞藝超絕,或善琴善棋,皆有特長,平日里諸位公子就喜歡和這些紅顏知己聊天切藝。當(dāng)然也有貪圖美色之人,明知顏如玉賣藝不賣身,卻總打著歪算盤,仗持自己身份尊貴,蠻橫無理,逼迫姑娘也是有的。
畢竟在他們眼里,妓就是妓。
這金上卿也是顏如玉的老客了,他頗鐘愛丹青,喜歡收集名畫古畫,也喜歡善畫之人,顏如玉里有一個玥字輩的,藝名玥丹,是個丹青妙手,在既安城里也是小有名氣,所以金楠會時常來與她暢聊賞畫。而拂姒在輩分上比她先入顏如玉,所以算是玥丹的姐姐,有一次有客人為難拂姒,是玥丹相救,畢竟人人都知道玥丹是金上卿的知己,所以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后來兩人就成了好姐妹。
這九月初二的那天,正好是玥丹姑娘的生辰,金上卿和拂姒肯定都是要為她慶祝一番的。中午金上卿沒空,約定晚上再聚。拂姒就親自做了些酒菜,打算晚上助金上卿和玥丹好好敘情。結(jié)果到了傍晚,楊大司徒的心腹之一,一個叫肖存慶的人又來糾纏拂姒,這一點,顏如玉的客人和姑娘都可以作證。
拂姒再三拒絕,肖存慶依然不放開她,在她房間里坐著不肯走,還拿起筷子來吃了兩口拂姒為玥丹準(zhǔn)備的菜,喝了口酒,還倒了杯酒意圖強迫拂姒喝下去。
后來,是楊司徒突然召他有事,他才悻悻的離開了。
拂姒讓下人換了被肖存慶用過的碗筷和酒杯,又等了一會兒,玥丹才趕來,說金上卿突然公務(wù)纏身,不便前來。她便和玥丹好好的把酒言歡,為玥丹慶生,還贈了禮物。直到亥時末,玥丹才搖搖晃晃的從拂姒房中出來。
結(jié)果第二日伺候玥丹梳洗的下人推門而入時,便看見了玥丹房中一地噴灑的黑血和口吐鮮血而亡的玥丹。
正在所有人一籌莫展、不知真兇的時候,楊司徒的人又來了,說那個肖存慶昨晚吃了拂姒的東西后,發(fā)現(xiàn)了中毒跡象,幸好發(fā)現(xiàn)及時,才未致命。
于是這才有人把玥丹的死懷疑到了拂姒頭上。但拂姒堅決不肯承認(rèn),說自己沒有殺人動機,她和玥丹情同姐妹自己沒有理由害她。然而沒人聽她辯解,楊司徒的人將她關(guān)進了既安城的大牢里。
金楠知道玥丹之死后震怒,要拂姒一命抵一命,而楊司徒府的人也要拂姒死,然而巡安令和余初良有點關(guān)系,在余初良再三請求下調(diào)查了此事。
楊司徒又派人去給巡安令施加壓力,巡安令懼其勢力,只得勸拂姒認(rèn)罪,拂姒堅決不認(rèn),又被楊司徒的人動了番刑罰。余初良急了,又去求姚翰,姚翰素來以鐵面無私著名,誰都敢得罪,寧折不彎,所以深受陛下信任,擔(dān)任司寇一職。姚翰知道了之后,粗略一查,便說拂姒是被冤枉的,故而強行將拂姒扣了下來,不讓任何人探視。
也只有姚翰,才敢這樣和金上卿和楊司徒叫板。聽說姚翰為保拂姒,還將金上卿和楊司徒派來逼迫拂姒認(rèn)罪的人給打了一頓,于是整個既安城都知道姚翰打了金家和楊家的臉,朝中權(quán)貴和市井小民都在暗地里嘲笑金家和楊家。
所以金楠和楊司徒才跑到陛下面前,請求處死拂姒,并要求責(zé)罰姚翰。
聽完溫時的轉(zhuǎn)述,蘇陌玉半晌之后卻來了這么一句:
“顏如玉風(fēng)水不太好啊,我才來此半年不到,顏如玉就發(fā)生了兩場命案,都是死一男一女,還都是被毒死的,太巧了也。”
溫時扶額。
雖然公子搞錯了重點,但是又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楊司徒的那個心腹沒死,不是救回來了嗎?”
“差不多差不多。”
“……”
溫時無語片刻,問道:“公子聰慧,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疑點?”
蘇陌玉漫不經(jīng)心似的答道:“總之這件事,十有八九不是拂姒所為。先不說拂姒和那個玥丹情同姐妹,沒有殺人動機,就算有,誰會蠢到做得這么明顯。”
溫時贊同的點點頭。
“不錯,那個拂姒姑娘,肯定是給人陷害了。”
“那么真兇下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毒死玥丹?還是陷害拂姒?”
溫時道:“王大人目前只將事情的緣由查了出來,其他的,還需慢慢調(diào)查。”
蘇陌玉將直挺挺的背倏的放松,靠在了椅子背上,雙手摸著椅子的扶手,眼里一片平淡,臉上卻帶著幾分自信。
“讓他仔仔細(xì)細(xì)的查著,尤其讓他好好查查楊司徒和那個姓肖的。”
“公子是懷疑楊司徒?”
蘇陌玉偏頭看向溫時,隨即又收回了視線,目視前方,雙手交叉放在腹前。
“若說紅顏知己死了,金上卿大悲大怒,倒也說得過去。但楊司徒呢,我可是記得,王瀚淵的名錄上寫著的楊司徒,是唯利派的人,唯利是圖,生性涼薄。就算是心腹,又沒死,不過是毒傷了而已,可他為何如此上心?第一個去抓拂姒的,就是他,三番四次用刑逼迫拂姒認(rèn)罪的,也是他,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溫時恍然大悟,道:“公子說得是,如此看來,此事楊司徒表現(xiàn)得十分怪異急迫。”
“楊司徒……是不是之前那個被楚緋瀾禁足的楊夫人的父親?”
溫時點頭,“是。”
蘇陌玉眼里流露出不屑。
這時,舒眉進來了。
“侍君,陛下召您前往長庚殿。”
“何事?”
“婢子不知。”
蘇陌玉眼里閃過一絲疑惑與警惕,白嫩嫩的耳垂上浮現(xiàn)出可疑的紅暈,他極力保持著漠然的表情,清冷的吩咐道:“舒眉,去給我把那件云錦所制的水紅色交領(lǐng)鑲繡著深紅絲線花紋的勁裝找來。”
舒眉眉開眼笑,只當(dāng)蘇陌玉是心里有了楚緋瀾,所以才會特意換件衣裳去見陛下,立即喜滋滋的回道:“諾,婢子這就去。”
感受到溫時疑惑和審視的目光投來,蘇陌玉回以淡淡的一眼,不作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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