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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吃醋


段云鬟又看向那裝花的籃子,一臉歉意的道:“夫人恕罪,云鬟并非有心責怪夫人。只是看見這嬌艷欲滴的花兒竟都被剪了去,剩下光禿禿的斷枝,都不曾好好的在世上走一遭,貢獻香氣與美麗,所以心下遺憾,才會亂說話。”
  鄭夫人的臉色有些難堪,又有些慚愧,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一樣,卻還是掛著笑,緩緩說道:“云鬟公主真是心地善良,如此惜花,想必也是性情中人。只是這花本來就是讓人欣賞的,折花也是件雅事,誰一輩子還沒折過花呢?若按云鬟公主這話,那蔬菜也別吃好了,人家好不容易長了出來,便把人家摘了炒作菜,不同樣很可惜嗎?再說本宮確實剪了幾朵,卻也仔細得很,斷沒有那樣尖銳突兀的斷枝,這御花園里還有千千萬萬朵開得正盛的菊花,云鬟公主何必獨獨在意已經被剪了的空枝,而不專心欣賞其他花團錦簇的菊花呢?”
  云鬟公主臉上有些掛不住,她沒想到鄭夫人也是個伶牙俐齒的,這反倒顯得她沒事找事、故作姿態了,于是笑道:“鄭夫人教訓得是,是云鬟多愁善感了。只是覺得那些菊花開得正好,便被剪了,心下有些舍不得。”
  御花園里偶有宮人來往,看見他們三人在這里談論鄭夫人折花一事,又明白他們三人那微妙的關系,心里難免覺得有戲可看,宮人們向來喜歡用八卦來填補他們寂寞酸苦的內心,于是慢下腳步聽著他們的談話。
  蘇陌玉想了想,勸道:“有詩云: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折花本是件風雅之事,云鬟公主不必太多愁善感。這花開著也是供人賞的,這朵被剪了,賞另外一朵就好了。花無百日紅,或許幾日后它便凋零失色,屆時也不過是空枝罷了。鄭夫人興致來了,便折花,想把它釀成菊花酒,菊花的香味便能長存,品酒之時也能想起菊花的美和姿態,這何嘗不是一件妙事呢?”
  段云鬟再也想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如此,便是云鬟的不是了,還望兩位恕罪。”
  鄭夫人微微頷首,算是不再計較。蘇陌玉看著這段云鬟如此溫柔端莊,氣質出塵,且知錯就改,不像其他王公貴女那樣無理取鬧,高傲自大,心里便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這楚緋瀾真是好福氣,送給他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好,他還不知道珍惜……
  他似乎忘了,楚緋瀾為什么不珍惜這些女人……
  接下來,段云鬟提議三人一起逛逛,蘇陌玉不好拒絕,于是三人一起圍著御花園賞了半個時辰的花。因為段云鬟溫柔之中說話又幽默,頗會與人交談,鄭夫人深處后宮,與那些沒文化笨嘴拙舌的宮婢們又聊不上什么話,兩個女人便聊得如火如荼。從菊花聊到梅花,聊得凡人骨氣,又聊詩書,聊璇璣與疊渺的風情面貌,看不一會兒便親如姐妹,蘇陌玉一同跟著,時不時也插幾句話進去。
  宮人們看見這詭異而自然的一面,皆覺得不可思議。
  三個情敵,竟相處得如此愉快,還一同賞花聊天?
  蘇陌玉去御花園走了一遭后,當天晚上,楚緋瀾就來了。
  還命宮人們捧了很多盆菊花,說要放進春久臺,紅的黃的綠的,擺在水榭旁,好看得很,定惹眾人羨慕嫉妒不已。
  就連蘇陌玉,看見那一盆盆既名貴又稀奇的菊花搬了進來,心里也微微驚愕,臉上有些動容。
  溫池鼓著一雙新奇的眼睛,疑惑又興奮的悄聲問道:“公子,白日我就想問你,怎么會有菊花是綠色的?花瓣還那樣,一點也不像菊花。”
  蘇陌玉為他解釋道:“那個綠色的叫綠牡丹,旁邊還有一個是綠云,鮮少有人能養育出來,一盆的價錢能買一百個你了。那個玫紅色芍藥形花型的叫紅衣綠裳,價值不菲,且極其難尋。花色淺黃,花冠偏垂的是西湖柳月,雖不如其他幾個珍貴,卻也深受眾人喜愛,同樣是菊中珍品,那白瓣黃蕊的是瑤臺玉鳳……”
  一旁的溫池聽得目瞪口呆,而旁邊的楚緋瀾卻難掩得意之色。
  也是,送了心上人這么多珍貴的東西,足以顯示出自己的厲害和真心,能在心上人面前大大的漲臉,他怎能不得意?
  楚緋瀾道:“選一盆你最喜歡的,放在寢殿里如何?其他的,就放在春久臺里,你什么時候想賞菊了,也不用大老遠跑出去了。”
  蘇陌玉并未多想,看了看,對宮人們柔聲道:“那紅衣綠裳好看,我喜歡,放這兒吧。”
  楚緋瀾彎了唇,漆黑的眼眸里閃現著奇異的光。
  揮手摒退眾人后,楚緋瀾慵懶的靠在貴妃榻上,長袍墜地,未束的發絲隨意的散落,癡癡的看著站在桌案前正在撥弄菊花的蘇陌玉,眼里的深情與寵溺是其他任何人面前都不曾出現過的。
  蘇陌玉無法忽視身后的熾熱的眼神,遂放下蹂躪花朵的手,轉身走到桌子前坐下,為自己沏了杯茶,慢慢的斟飲。
  楚緋瀾翻身起來,亦在桌前坐下,為自己沏了杯茶,道:“今日游御花園,可還舒心?”

  “尚可”蘇陌玉臉上一片淡然,波瀾不驚。
  楚緋瀾又道:“那個段云鬟,離她遠點。”
  蘇陌玉不知怎的會錯了意,面色雖不改,清冽的聲音里卻流露出幾分嘲諷。
  “怎么?怕陌玉傷了陛下的新歡?”
  楚緋瀾一怔,平日里處事不驚、無悲無喜的臉上頓現錯愕,還夾雜著一絲慌亂。
  話一出口,蘇陌玉便懊悔不已,微微蹙眉,暗罵自己的不中用,怎么就說出這樣拈酸吃醋的混賬話來了?
  寢殿里頓時安靜下來,珠簾輕晃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響,若不是香爐里裊裊的飄著龍形香霧,怕是有些詭異了。
  “你……你在吃醋?!”
  楚緋瀾終是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神情錯愕加興奮,那是他目前見過的楚緋瀾最明顯的表情了,那雙漆黑無月的眼睛里卻像是有千百顆星辰在皎皎發光,那如利刃一般的眼神直射進蘇陌玉的心底,仿佛在他的直視下自己內心的一切都如那話本子里驅魔劍下的魑魅魍魎一般無處遁形。
  蘇陌玉掩飾下眼里的略微慌亂,剎那間臉色便恢復了漠然。可那一剎那的慌亂和閃躲卻還是被楚緋瀾盡收眼底。他眼里閃過一絲得意與狡黠,眼里燃燒著熊熊的志在必得之火,嘴角的笑意無比的欣喜與明朗。
  楚緋瀾抓住他的手,放到鼻尖下輕嗅,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奇怪神情,兩頰泛起紅光,笑意深深,將兩頰的肌肉都撐了起來,閉上眼醉了魂一樣的嗅著,幽幽的道:
  “好香啊……”
  那模樣,活像那些每天風花雪月、孟浪調情的紈绔子弟。
  蘇陌玉一時吃不透他所說的香是自己手上沾染的菊花香,還是……
  故而他也不敢答話,想抽回手卻又被楚緋瀾緊緊的抓住,只得兩眼放空目視前方,一張白皙精致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夜里風大,又是秋風橫行的時候,涼風有信,窗戶未阻,珠簾搖晃得更厲害了,那亂珠激撞的聲音讓蘇陌玉心生害怕,像極了那幾個瘋狂的夜晚里楚緋瀾粗暴迷亂的合聲,讓蘇陌玉瑟瑟發抖。
  楚緋瀾見他縮了縮身子,又感受到這股滅人火的涼風,臉一黑,放開了蘇陌玉的手,親自起身去關窗。蘇陌玉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些失神。
  ……
  夜來風大,蘇陌顏亦覺得有些發冷,袖中與脖頸里被灌了一股冷風,溫熱的肌膚立即冰涼。
  沐青卿走過來,為他披上一件披風,蘇陌顏覺得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動作過于親密,于是向前走了一步,自己將披風披好。
  若說是宮婢,倒也無可厚非,只是沐青卿跟隨他至今,既不是宮婢,也不是主子,就只是清流郡郡主的身份住在宮中。
  宮中對沐青卿和蘇陌顏的關系本來就議論紛紛,前不久又有群臣上奏請他冊封嬪妃,還有不少大臣,聯名請求冊封沐青卿為嬪。雖然都被他強壓了下去,但到底兩個人都無法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青卿啊,你是本王的朋友,又不是宮婢,以后這些端茶倒水披衣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沐青卿眼里閃過失落,蘇陌顏也只能假裝沒看見。
  “陌顏哥哥,你救了我的命,我無以為報,端茶倒水的伺候你也是應該的,我只是想……盡點心意。可是……可是給你造成了困擾?”
  蘇陌顏也不忍心說出什么重話,想了想,溫聲道:“沒有。只是本王擔心,你這樣下去,有損姑娘家清譽。宮人們最愛嚼舌根,總是胡言亂語、添油加醋,將你一番報恩之心曲解,本王也是為你著想。再說,你原本是清流郡郡主,怎么能這樣伺候人呢,你若想報恩,不若就憑著你的醫術,去醫官署做個太醫令,治病救人,或是回到朝堂,以郡主身份盡忠盡責都很不錯。雖然清流郡目前有你父親留下的心腹臣子在幫你打理,但到底你才是名正言順的郡主。”
  沐青卿心里難受得緊,明白是前些日子大臣們的上奏和流言蜚語惹他不快了。心下既不愿意離開他身邊,又不好拒絕他的好意,又以為是蘇陌顏不喜歡自己,所以故意要自己離他遠遠的,諸般心緒壓在心頭,眼里忍不住就流下淚來。
  蘇陌顏一看,心就慌了,連忙安慰道:“青卿?青卿你別哭啊!”
  他可不會哄女孩子。
  兩人站在露天高臺的最高寬臺階上,月光依稀能照清人的面容,又有風吹得人的衣袂翻飛,所以顯眼得很,沐青卿這一哭,若被過往的宮人們看見了,可怎么解釋?
  沐青卿抽抽搭搭的道:“陌顏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我招你厭煩了?給你惹事兒了?”
  “沒有沒有,怎么會?你那么……那么乖巧可愛,又溫柔體貼,本王從沒有厭煩過你。本王只是怕有損你姑娘家清譽,日后你要嫁人了怎么辦?”
  沐青卿聽到最后一句,心里就更難受了,心道蘇陌顏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卻故意說出她嫁人的話來,分明就是毫不留情的在拒絕他。這一想,眼淚流得更兇了。

  蘇陌顏正一籌莫展,祁子衿卻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王上?小丫頭?!”
  “王上”二字叫得疑惑,“小丫頭”三個字卻叫得既有幾分疑惑,又帶著驚訝和其他一些連蘇陌顏都覺得復雜的語氣。
  祁子衿走上臺階,在高臺上給蘇陌顏行了一禮,隨即臉上古怪,不自然的問道:
  “這小丫頭怎么了?”
  蘇陌顏嘆了口氣,“本王……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沐青卿不想讓祁子衿看見自己落魄哭泣的一面,于是一抹眼淚,吸著鼻子故作傲氣的道:“與祁上卿何關?!”
  又對蘇陌顏道:“陌顏哥哥,我明白了,今日天色不早,你早點休息,我也回去了。”
  便逃似的逃走了。
  蘇陌顏除了嘆氣,也想不出來其他。
  祁子衿看著沐青卿哭泣的背影,面無表情。
  “子衿,你來,可是玉瑤國有消息了?”
  祁子衿趕忙回過神,答道:“是。據可靠消息,那威晚琴看到你一字未寫的回信后,怔了半晌,最后又哭了一場,幾近昏迷,威尚辰還親自守著她。”
  蘇陌顏垂眸,雙手搭在漢白玉石欄桿上,彎著腰,看著臺下的磚,眉間積郁著痛苦和糾結。
  祁子衿也不語,只淡淡的陪著他。
  男人之間,少有那種女人家的哭哭啼啼和柔聲細語的安慰,男人們難過時,要么和兄弟一起借酒消愁,要么兄弟陪著自己沉默,沒有什么舌燦蓮花似的安慰之語,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沉默了良久,風吹,草動,月清,人無言。不知何處發出沙沙沙的聲響,清冷的風再次灌進袖里和脖頸,連帶也灌進了混混沌沌、猶如一團糊漿的腦子里。
  蘇陌顏總算從思緒里回過神來。他看著一直陪著他的祁子衿,心頭一暖,道:“陌玉今日到了信,說對付疊渺國的計劃可以開始籌謀了。”
  祁子衿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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