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老父親的欣慰
閆都素有“璇璣第一商都”之稱,又靠近疊渺國,所以商業(yè)繁榮,各國的商人都喜歡來這里做生意,還有許多疊渺國的商人常年在此做生意,像是扎了根一樣,這不知道多少年下來,疊渺國的商人與閆都的官府之間,就多多少少有了些關系。
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為商者,都希望能與官僚建立關系,一來方便自己消息或買賣,二來有個靠山,商人逐利時也多了勝算。畢竟商也是民,民斗不過官。而官僚們,也樂得罩一罩看得過眼的商人們,好得些“孝敬”。
各國的商人們來來往往,熙熙攘攘,使得閆都華燈璀璨,晝夜不息。
因玉瑤國的內(nèi)亂,玉瑤國北地的商人們被威國主截斷了行商之路,為求生計,一行四五十人的玉瑤北地民商跨過了大嵐國來到璇璣閆都。
可是,疊渺國的商人不知為何,事事針對玉瑤國的商人,不許自己的合作伙伴與他們合作,也不許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做買賣,還經(jīng)常動用官府來欺負玉瑤北地的商人,十分猖獗。
岑寧只是隱晦的說“不知為何”,可聰明如楚緋瀾,卻瞬間明了,對于各國的動向他一直十分清楚,疊渺國一直站在威尚辰那邊,如此一想,事情也就透徹了。定是疊渺國國主為了打壓蘇陌顏,暗地里用行商來打壓玉瑤國北地的商人,所以疊渺國商人才會對玉瑤國南北兩地的商人態(tài)度如此懸殊。
前幾日,玉瑤北地的幾名商人與在閆都做生意的千勝國商人達成了合作,囤積了那么久的貨終于要賣出去了,他們心里自然高興。可是,疊渺國的商人聽到了風聲,于是半夜放火,想燒了那些貨,放火時被發(fā)現(xiàn),又扭打起來,玉瑤北地的兩名商人還因此被打成了重傷,因火勢太大,貨物也付之一炬。
官府包庇,疊渺國縱火打人的商人趾高氣揚的無罪釋放,于是其他的玉瑤商人忍無可忍,便聯(lián)合起來,在府衙前暴打疊渺國的商人。
事情愈演愈烈,其他疊渺國的商人也陸陸續(xù)續(xù)沖了進來,楚緋潯聽到此事,連忙跑過去勸解,好不容易用武力強行壓下暴亂。調(diào)查調(diào)解時,疊渺國的商人們發(fā)現(xiàn)楚緋潯有意要幫玉瑤國說話,又不知道新刺史的身份,并且有很多商人在楚緋潯第一天來到閆都時都送過厚禮,于是紛紛甩著臉色。暗示著楚緋潯不要幫錯了人,并說楚緋潯這個新刺史不會做人,不懂人情世故,幾次頂撞。
后來楚緋潯依法追究疊渺國商人責任的時候,他們再次發(fā)生暴亂,甚至有商人直接說出了他們能讓閆都換個刺史的話來,玉瑤國商人幫著楚緋潯說話,激怒疊渺國,于是兩方再次打了起來。
楚緋潯站在中間干著急,又不敢進去攔,正問岑寧如何是好,不料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突然就飛了過來砸在楚緋潯頭上,楚緋潯一摸,滿手的血,驚恐的叫了兩聲,就昏過去了。岑寧定睛一看,人群里,一個疊渺國商人手上還拿著一塊石頭,一手高高舉起,對著楚緋潯,正是擲石后的動作。
楚緋潯看完之后,雙目陰惻惻的盯著前方,臉色鐵青,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般,還帶著盛怒的氣息,若非心智堅定之人,怕是就跪下去了吧。
顧北月知道楚緋瀾生氣,便為楚緋瀾沏了一壺茶,端給了他,楚緋瀾像奪似的接過茶,仰頭一飲而盡,依然滅不了心頭的怒火。
顧北月看似面無表情,卻悄然在袖中摸著剛才被楚緋瀾碰到過的手,眼神有些飄忽。
“疊渺國可真是越來越威風了,連我璇璣的刺史也能換了?嗯?!”
顧北月道:“陛下息怒。微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楚緋瀾少有用那般凌厲的眼神看著他,幽幽的道:“你從小跟著寡人,你還不知道什么事情該不該說?”
顧北月心一慌,連忙道:“微臣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侯爺上任沒多久,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那些疊渺國的商人,再放肆,又怎么敢當場砸刺史大人?”
顧北月小心翼翼的窺視著他的臉色,吞吞吐吐的道:“微臣還聽說,玉侍君曾特意打聽過侯爺去閆都的事情……”
楚緋瀾目光一凜,顧北月就感覺似乎周身如墜冰窟。
“你懷疑他?”
“微臣不敢。”
王瀚淵心里一咯噔,又立即掩飾了所有心思,并不作聲。因為蘇陌玉曾囑咐過,如果有人懷疑他,千萬不要替他說好話,此舉會更惹人懷疑,還會暴露兩人的關系。
良久的沉默后,楚緋瀾道:“不會是他。”
低沉的聲音之中,是斬釘截鐵的信任。
王瀚淵暗自松了口氣,緊繃的心弦也松了下來。心里還想著,陛下如此信任玉侍君,看來,自己沒有選錯。
而顧北月原本站得筆直,聽見這一句話,身形卻悄悄的縮了縮,似乎壓上了什么沉甸甸的東西。
“他曾經(jīng)與寡人說過,他和緋潯交好,所以才特意打聽消息,想在出發(fā)前送他一程,只是去的時候,看見緋潯和蕭燼在一起說話,不敢打擾,便讓宮婢送去了禮物。這些事情,寡人也都知道,而且,他沒有機會私下與玉瑤國聯(lián)系。”
這便是蘇陌玉的聰明之處,他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把他打聽消息的事情告訴楚緋瀾,又取笑似的說起蕭燼為楚緋潯揉腳的事情,就是為了不讓楚緋瀾疑心。他說的時候,把取笑蕭燼和楚緋潯的事情放在重心,這樣楚緋瀾也只會以為他是單純想取笑二人,才把這件事情說給楚緋瀾聽的,也不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顧北月還想說些什么,楚緋瀾卻打斷了他:“好了北月,寡人知道你忠心,只是寡人相信他不會這么做,所以……你肯定疑錯了。”
顧北月心里有些發(fā)澀,從小到大的情分,楚緋瀾寧愿相信一個才相處一年的外人,也不相信他的話。
楚緋瀾道:“疊渺國太囂張了,寡人之前就說過,任何國家不許干預玉瑤國的內(nèi)亂,他竟然敢陽奉陰違,暗地里下令斷絕與玉瑤北地的商貿(mào),如今又如此放肆公然擊傷肅潯侯,還縱火打人!真是目無王法,難道段瓊辛就是這樣上行下效的嗎?!”
王瀚淵拱手,恭敬謙卑的問:“陛下的意思是?”
“王瀚淵,立即趕往閆都,傳寡人令,將閆都所有參與了暴亂的疊渺國商人都抓起來,關入大牢,每人關押一個月,那個砸傷了肅潯侯的商人,杖斃!再將那些背地里與商人勾結的官員都揪出來!”
“是!”
“還有,”楚緋瀾深吸一口氣,眉目間皆是怒意,“顧北月,你以使臣之名,去疊渺國,奉寡人的圣令,查清楚疊渺國商人為什么如此仇視玉瑤北地的商人,這其中,是不是他段瓊辛在搞鬼。閆都暴亂一事,全因他疊渺國商人目無王法、囂張跋扈,責問段瓊辛的治國不力之罪,罰他于祖祠中跪滿三個時辰,七日茹素。若有必要,在朝中扶持幾個和他對著干的人,削弱他的勢力,最好讓他沒心思干其他以下犯上的事情!”
顧北月道:“是,微臣遵命。”
楚緋瀾煩躁的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是。”
王瀚淵和顧北月行了一禮,便轉身抬步離開。
待王瀚淵走出了長庚殿,看著前面健步如飛的顧北月,他緩下腳步,向暗處的人影微微點了點頭。
走到長巷之中時,身邊突然有一個宮監(jiān)才轉角走來,與王瀚淵并肩而行,只不過兩人隔得不是很近,正值侍衛(wèi)換守,半盞茶時間里兩旁沒有侍衛(wèi)。
王瀚淵一直看著前面遠遠的只能看見模糊背影的顧北月,悄聲嘀咕,不消一會兒,那宮監(jiān)微微點頭,說了幾句什么,便走進了下一個轉角處。王瀚淵也漸漸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面色如常。
玉清殿里,蘇陌玉聽了溫時的回稟,無不譏誚的笑了笑。
“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他,他果然是個狠心之人。之前原以為,楚緋潯受傷一事,他縱然氣憤,卻不會輕易出手,沒想到,他立馬就下令責罰疊渺王。”
溫時笑著道:“我們的計劃很成功。”
蘇陌玉眼里流露出不屑,“知其心,謀其事,便可以謀惑之,如愿。疊渺國勢力漸強,楚緋瀾這樣的人必不能容,他巴不得找機會整治疊渺國,咱們的計劃自然就順利。陷害云鬟公主一事便罷手吧,既然他已經(jīng)動手,咱們就沒必要多此一舉,免得事情多了,顯得刻意,反而惹他疑心。”
“公子聰慧。”
一切如蘇陌玉所料,事情也都按照蘇陌玉的計劃發(fā)生著。
楚緋瀾派顧北月去了疊渺國,很快就查出了疊渺王段瓊辛曾經(jīng)下的不許疊渺商人和玉瑤蘇北地商人合作的密令,也知道了疊渺王故意阻絕玉瑤與千勝通商一事。楚緋瀾當即大怒,立即下令撤銷了禁商令,并讓段瓊辛補償了玉瑤北朝數(shù)萬兩白銀,作為賠禮。并且,楚緋瀾還以疊渺國國主行為乖戾,屢屢以下犯上,治國無方的罪名,選了一個王室宗親擔任疊渺國監(jiān)國一職,成功的把持了疊渺國的內(nèi)政,并大力扶持疊渺國左相白雪晚。
如此一來,天下人的百姓都稱頌楚緋瀾的仁德不說,他也順利的彈壓了疊渺王的囂張氣焰,成功將疊渺國牢牢掌控。
而蘇陌玉,也順利達到目的,襄助王兄成功的打通商道,且因為此事,其他同樣暗地里下令禁商的國家也趕緊偷偷撤銷了禁令,生怕被陛下發(fā)現(xiàn)。如今,玉瑤國北地的商貿(mào)與經(jīng)濟發(fā)展無人敢阻,光景一片大好。
遷水商道也已經(jīng)開通,商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從遷水行至故夏,商貿(mào)合作十分愉快,使兩國的關系更近了一步。且兩國百姓眼光獨到者發(fā)現(xiàn)了新商機,在遷水商道沿途上開設了客棧、酒樓等,還有的直接設攤在路邊,遷水商道漸漸有了生氣。這一切,氣得一直設關卡阻攔北地百姓入故夏的威尚辰七竅生煙。他萬萬沒想到蘇陌顏既居然會開辟新商道,來破了他的圍困之計,氣得他在寢殿里發(fā)了好大一通火。
此外,蘇陌顏還有意想將從前的遷水納入自己的土地,他想將遷水國再開疆拓土一番,治理荒漠風沙,以后建成一個商貿(mào)之郡,一切自然也在慢慢籌謀。
而那位疊渺國的云鬟公主,在國客署住了十來日,不斷找借口想進宮,卻總是被楚緋瀾毫不留情的駁回。后來因疊渺王被斥責一事,楚緋瀾找到借口遷怒,在監(jiān)國上路去疊渺的時候,將段云鬟一同遣送了回去。
而之前蘇陌玉送過去給云鬟公主的禮物,卻被楚緋瀾全部要了回來還給了蘇陌玉。
蘇陌玉:“……”
不過蘇陌玉還是很高興,站在桌邊悠然自得的賞著菊花,簡直喜上眉梢。高興之余,卻冷不防被溫時潑了一盆冷水。
“公子,陛下的生辰賀禮你準備好了嗎?”
蘇陌玉揚了一天的嘴角慢慢的凝固,隨即慢慢了僵了下去。他緩緩看向溫時,眼里的無辜讓溫時無奈的嘆了口氣。
“明日就是九月二十二,陛下的二十六歲生辰,您可上點兒心吧!”
蘇陌玉毫不在意的往貴妃榻上一坐,像是想起什么,又僵著臉站起來,走到了四方楠木桌前坐下。
那貴妃榻已經(jīng)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他原本想讓人抬出去的,但楚緋瀾不讓,他只好繼續(xù)放著,只是再也不想坐上去了。
蘇陌玉為自己斟了一杯上好的君山毛尖,看著鮮嫩翠碧的銀針茶葉在透亮的湯色里浮沉,蘇陌玉也覺得心情漸漸寧靜。
“楚緋瀾的禮物我自然有辦法搪塞過去,不著急。”
溫時無語半晌,也不會再說什么。
這“搪塞”二字實在高明,古往今來怕有只有他敢搪塞天下共主,換做其他人,早就巴不得搜羅奇珍異寶進獻求寵了吧?
不過,這樣,是不是就說明公子對那個陛下并不上心?
溫時心里淡淡欣喜起來,頗有老父親欣慰的感覺,果然自家的小白菜還是不容易被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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