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獨守空房寂寞冷
這件事,又不好告訴陛下。本來最開始自己做這件事情,陛下就頗為惱怒,十分不悅。如今出了這樣的亂子,又叫他如何能割下臉皮求助于陛下?
“微臣多謝玉侍君的關心。”
楚緋瀾端起茶盞,卻在一瞬間僵住,肩膀處的疼痛像是被喚醒,但楚緋瀾是何人,從小被教習得不露喜怒,尤其是受傷的時候,更不能讓人看出來,這點傷痛,他自是強忍。楚緋瀾只停頓了一瞬,隨即穩穩當當的端起茶,輕呷了一口,又穩穩當當的放下,毫無破綻,面色平淡如水。他道:“兩日后的春獵,寡人便要離開帝都,這段時日,許多國事還是要倚仗太師。”
那細微的停頓被敏銳的太師看在眼里,但太師卻并未問出來,只是起身彎腰拱手,神色恭敬:“陛下信任微臣,微臣定當不負圣恩,將國事處理妥當。”
楚緋瀾微微頷首,道:“有勞太師了。”
三人聊了半晌,等楚緋瀾回到宮中,已是申時了。
蘇陌玉去太師府的計劃落空,便只好老老實實的待在玉清殿,盯著追月笛看了半天,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曾想將這件事告訴王兄,但是轉念一想,如今他正和威尚辰打得不可開交,自己若將這件事告訴了他,萬一擾亂了他的心智如何是好。這段殘酷的回憶無論是他還是王兄都不愿再提及,他不想因此往王兄的心口上撒鹽。
王兄以一己之力,建立北朝,為父王,母后,還有大王兄報仇,已經承受了很多了。他留在璇璣,遠離了威尚辰,遠離了玉瑤的爭斗;而王兄,在玉瑤國,每天都是戰戰兢兢,辛苦籌謀,不但要躲避威尚辰的刺殺,治理好北朝,還要想著怎么奪回家國,怎么報仇雪恨。
那么這件事,就自己來做吧。
“舒眉,你說,春獵的時候,太師會去嗎?”
舒眉站在一旁,道:“往年太師都不去的,陛下不在,國事便都由太師代理處置,再說,太師年紀也大了,哪里還能騎馬狩獵,在獵場那樣的地方久待呢?”
蘇陌玉喃喃道:“是啊,太師不去。”
舒眉覺得有些奇怪,看著蘇陌玉怔怔的模樣,問道:“侍君,您怎么了?”
“沒什么,對了舒眉,你去跟陛下說,我又不想去春獵了,在殿里待著曬曬太陽賞賞花多舒服,何苦再受馬車顛簸之苦。”
舒眉應了聲是,便立馬去了。
蘇陌玉有些郁悶,早知如此,那時候何必為了求他帶自己去春獵而被他醬醬釀釀的欺負……
好氣哦!
玉瑤國。
蘇陌顏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奏折,越看越來氣,卻又無可奈何。
上一次的突圍,南朝雖敗,但自己始終無法前進半步。
歷經戰亂這么久,北朝的兵力已經消耗許多,加上陛下允諾的十萬大軍,他只剩下了不到十六萬的兵力,索幸李隨將軍帶領的忠隱衛個個武功高強,能以一當十,他勉強也能當做有二十萬兵力的實力。但交戰這許久,軍中損失慘重,就連忠隱衛也折損了不少,最開始整整五萬忠隱衛,如今只剩下了兩萬七千余人。
而南朝,目前還有約四十萬大軍,力量如此懸殊,南朝大軍一旦全力壓境,他的北朝便如風雨飄搖的斷橋,隨時也可能會坍塌。
而如今南朝之所以不敢調集所有兵力攻打北朝,多半是怕與北朝交好的故夏國會趁玉瑤南朝空虛之際直搗國都,屆時南朝徹底腹背受敵,無處安營。
若他能聯合故夏國發兵那是極好的,可是就算夏無寒有心幫他,也無法派出太多兵力,他知道夏無寒的難處,就算是他強求,夏無寒也做不來。
故夏國絕大部分的兵力,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先前的一些舊臣總是想趁他根基不穩而欺壓他,縱然夏無寒想幫他,很多時候也有心無力。
而此時,最讓他頭疼的,是北朝之中的有些大臣們反對寒氏子弟入朝為官的新政。
這本是他登基之時便頒布了的新政,論功行賞,無論貴族或是寒族,只要有才能,皆能入朝為官。這也是他招攬賢士的重要手段。之前大臣們都無異議,可隨著如今戰況持續,身懷才能為他解憂的寒族子弟越來越多,朝中的寒族也越來越多,這些貴族的大臣們便心生不滿了。
站出來反對新政的,大部分都是之前以高官為諾,投靠而來的北方的貴族,他們手上,或有兵,或有錢,或有糧,都很難制衡。
而今,因為上次的反擊戰大勝,他又拜封了幾個軍功顯赫的寒族為將,徹底激起了那幾個貴族大臣的怒火。朝中大臣,有三成是太傅從南朝帶來的忠心舊臣,有四成是建立新朝時拉攏來的北方貴族和原本祈和郡的大臣,還有三成,便是漸漸壯大的寒族勢力。貴族大臣在朝中與寒族大臣陷入僵持,吵鬧不堪,甚是讓他煩憂。
寒族子弟見貴族大臣為難,一時之間寒了心,態度別扭。
蘇陌顏看著手上自請解甲歸田的奏折,覺得疲憊不已。
一邊是有錢有兵的貴族,一邊是有才有忠的寒族,自己若再不處理好,不等威賊來攻,他自己就先變成一盤散沙了。
想不到,治理國家,是如此難事,昔日見王兄幫父王處理朝政,只覺得王兄那優柔寡斷的樣子太過仁慈,很多事情都陷入兩難。沒想到如今到了自己,才發現是真的兩難,就算自己手段果斷,也未必有王兄做的好。
他不能放棄貴族,也不能放棄寒族,最好的辦法只能從中調和,可是他們的矛盾如此激烈,貴族認為寒族不配為官,爭奪他們的權力;寒族認為貴族只知道權力財富,不知道忠君愛國,更沒有真本事。互相看不起對方,互相看不順眼對方,這可讓他如何調解?
看著楚緋瀾在駿馬上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見,就連那一長串高舉的旌旗都看不見了,蘇陌玉才從城樓上慢慢走下。
溫時淡淡的道:“陛下這一去,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朝中大事皆由太師做主,想必太師忙得很。”
蘇陌玉神情自若,眼尾微微上挑,如碧海星辰一般美麗的眸子在柔和的陽光下更顯璀璨,白皙的臉上也泛著淡淡的柔和。
“找個機會吧,也不要表現得太著急,惹人懷疑。”
回到玉清殿,他忽然心生一種空蕩,殿里也仿佛變得空冷了,一種茫然與空洞感像瘋狂的藤蔓一樣一點一點纏繞進心臟里。
楚緋瀾離開的第一日,玩。
楚緋瀾離開的第二日,玩。
楚緋瀾離開的第三日,玩。
蘇陌玉慢慢把玩著手上的圓形玉石,玩膩了,隨手一扔,從旁邊拿起另外一個更大的色澤更好的玉石敲敲打打摔摔砸砸。
這日子真無聊……
溫池進來,看著他如此暴殄天物,紅著眼睛氣鼓鼓的道:“公子,你也太紈绔了,你平時不是最寶貝玉了的嗎?怎么現在這么不愛惜了,你看看這玉,被你砸出了多少缺口,真是……”
蘇陌玉沒好氣的懟道:“這是我男人送給我的,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關你什么事?!”
溫池:“……”
蘇陌玉輕哼了一聲,驕傲的扭開頭。
溫池年輕,向來沉不住氣,大腦一熱,便脫口而出:“你男人再好這幾天你還不是要獨守空房?”
蘇陌玉:“……”
好家伙,溫池的牙尖嘴利在自己的耳濡目染、諄諄教導下可謂是突飛猛進!
殿外隱隱傳來宮人們的憋笑聲。蘇陌玉臉面上有些掛不住,當即沉下臉,喝道:“以下犯上!去院子里做一百個俯臥撐!”
溫池有些委屈:“說不過人家就仗勢欺人!哪有你這樣的主子!”
“兩百個!”
“你男人不要你了!你……”
“三百個!”
“……嗚嗚嗚……”
“舒眉,你親自數著,少了一個也不許他吃飯!”
舒眉看著他們主仆覺得實在好笑,本想勸勸蘇陌玉,但見他滿臉怒容的樣子,也只好領著可憐巴巴的溫池去了院子里。
“好姐姐,幫幫我嘛……”
舒眉笑著敲了敲他的頭,也頗為無奈:“你知道會惹侍君生氣你還亂說,你嘴巴賤不賤吶你。”
隨即舒眉隱隱約約的數數聲穿過窗戶傳到了他耳朵里。
“一,二,三,四,五,六,八,十,十一,十九……”
這是當他聾了還是當他傻了?
溫時走進來,有些疑惑:“公子,溫池怎么了?”
“他很乖,知道你要和我搞事情,主動把舒眉勾搭走。”
“?”
無視溫時一臉“你猜我信不信”外加幾分懵懂茫然的眼神,蘇陌玉把玩起瀾玉珠來,淡淡道:“消息?”
溫時道:“太師這幾日都在府中處理朝政,奏折都在早晨時送往太師府,早朝也由太師代理。不過,聽說太師的書房一向不讓人進去,批閱奏折也是在另一間更寬敞的閣院里。這對我們的計劃有利。”
隨即偷偷的把一張圖紙遞給了蘇陌玉,道:“這是太師府的圖紙,書房位置已經標明。王瀚淵費了些心思才傳進來的,剛才差點被那個顧副統領發現。”
蘇陌玉不動聲色的捏住圖紙,殿外的宮人們都靜靜的站著,眼觀鼻鼻觀心,他坐在寢殿里的貴妃榻上,與主殿偏門隔著一個四扇的玉骨屏風。低聲言語他們便聽不見,傳圖紙他們自然也看不見。
蘇陌玉打開看了一眼,隨即立馬折起來,又遞給了溫時,轉了轉瀾玉珠,道:“明日動手,旁的死士我不放心,你親自去。就說,我在深宮之中無聊得緊,你給我出宮買些新的話本子消遣消遣。不過你要謹慎一些,不要被人跟蹤了。”
溫時點了點頭,眼里一片迷之自信。
“公子放心,我的輕功一向很好,到時候就算有……啊!”
蘇陌玉突然用力一踩溫時的腳尖,突如其來的傷害讓溫時大叫出聲。
“公子你干什么?”
蘇陌玉道:“眼見了溫池的下場你還敢拿陛下來取笑我,是不是想死?嗯?頭不想要了?”
溫時立即會意,大喊:“冤枉啊,屬下怎敢?屬下只是說,陛下一去多日,公子你的腰會好很多!”
門外的舒眉:噗!這都什么虎狼之詞……
蘇陌玉佯裝這才看見舒眉,道:“舒眉,怎么了?溫池這么快就做滿三百個了?”
舒眉走進來,道:“溫池還在做著呢,婢子是突然想起,侍君寢殿里的龍須酥沒了,侍君最愛這道點心,便想再端一盤來。”
蘇陌玉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盤子,道:“去吧,這種小事,叫別的宮人也可以的。”
舒眉笑了,邊走邊道:“陛下說過,婢子要好好照顧侍君,這幾日,要是侍君瘦了,病了,不開心了,婢子就要賠腦袋的呢!”
蘇陌玉:……
莫名感覺太陽暖和燦爛了許多……
舒眉端著盤子,趁機為溫池說好話:“侍君,溫池知道錯了,要不你就原諒他這一回?三百個呢,會累死他的。”
蘇陌玉白了她一眼:“就你那數法,他要是真能累死,我做三千個!”
舒眉臉一紅,訕訕的笑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蘇陌玉醒來,想起昨夜一整晚的旖旎艷夢,一邊紅著臉,一邊攥緊了手上的珠串,吩咐溫時出宮。
“你出宮給我好好挑選,你應該知道我喜歡看什么樣的話本子,多買些來。還有其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也可以買回來。還有,要是事情辦得快,你就再去西邊十里長街的那家陸記燒雞店給我買一只燒雞回來,上次拜訪太師那一次咱們吃過的,我覺著十分美味。”
燒雞美味是不假,他想吃的心思也就一般般,不過是因為太師府就在繁華的西街,這么一說,方便溫時辦事罷了。
溫時含笑,道:“屬下明白,一定挑一只最大最香的回來!”
墨玉侍君的恩寵,宮中無人不知,但凡不是故意和蘇陌玉過不去的,誰也不敢為難溫時。所以,溫時出宮出得很順利,加上他又有玉清殿的令牌,守衛們就更不敢阻攔了。
溫時出了宮,便開始在街上閑逛起來,他并不著急,著急容易引人懷疑。
他從小接受了很嚴格的訓練,一旦有人監視,即使隔得再遠,他一定能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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