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冊封帝后
次日,四月二十九,在那個宜嫁娶,訂盟的大好日子里,既安城熱鬧非凡,十里紅妝,普天同慶,整個既安城都籠罩在無盡的喜悅和繁華之中,除了當事人一臉不樂意的模樣以外,也不見幾人愁眉苦臉的模樣。
劉司馬的女兒與天下共主的親弟弟結(jié)為姻親,那場面有多盛大多奢華,多么萬眾矚目,只有別人想不到,沒有不可能。
楚緋瀾默默走過去,看著站在宮中最高的城樓上眺望既安城滿城紅綢的蘇陌玉,他輕輕的從蘇陌玉身后擁住了他。
低沉如水的嗓音在蘇陌玉的耳邊輕吐:“等來日寡人冊封帝后之時,場面定會比現(xiàn)在更熱鬧盛大,陌玉期待嗎?”
蘇陌玉不搭話,微微側(cè)目,看向了楚緋瀾身側(cè)十步外的顧北月,忽而一勾唇,原本無悲無喜的淡漠眼里就傾瀉出星辰無數(shù)。迷人的側(cè)臉和那雙攝人心魂的桃花眸微微笑著在自己面前綻放,楚緋瀾只覺得一瞬間天地失色,就連最鮮艷的滿城紅妝都不及他的一星半點。
“好啊,我等著。”
顧北月面對蘇陌玉的挑釁,暗地里握緊了雙拳。
楚緋瀾將頭埋在蘇陌玉頸窩里細細的嗅著,他賜予他的翠云龍翔香日日熏在玉清殿,以至于他身上也滿是那香的香味,不似庸脂俗粉的嗆鼻味,他身上的味道,像比世間所有的味道都好聞,不然,為什么自己這么依戀于他的頸脖?
也是肅潯侯成親這一日,楚緋瀾下了圣諭,命劉司馬領著四十萬大軍奔赴千勝國,同之前呂將軍帶領的三十萬大軍匯合,不滅沅國和里珂部落,決不允還。
此番,大勢扭轉(zhuǎn),誰都明白,任憑叛軍還有什么秘密武器、聰明絕頂,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也只有戰(zhàn)敗的份。
沅國和里珂部落叛亂戰(zhàn)敗似乎已是板上釘釘,各國對璇璣王朝的態(tài)度一下子就堅決起來,隨即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大嵐國和玉瑤北朝上。
天色已晚,楚緋瀾還在應付這各諸侯國派來的使臣。凡上位者,皆不是蠢鈍無知之徒,自楚緋潯和劉司馬家要結(jié)親的消息一公之于眾,各國就隱隱猜到了楚緋瀾的用意,如今侯爺大婚,普天同慶,局勢明朗,各諸侯國便紛紛派遣使臣來,自然為的是表達忠心。楚緋瀾身為天下共主,此時自然是要好好的恩威并施,該撫慰的撫慰,該警告的警告,好一番應酬。
蘇陌玉穿著那身拖地的素茜紅束腰交襟裳尾墜地流云衫站在涼亭里,仰頭看著天邊的銀光,亭外是御池,滿池的荷葉已經(jīng)亭亭玉立,水里偶爾有錦鯉翻身,漾起漣漪。夜里風大,舒眉抱了件披風來,踮起腳為蘇陌玉披上。
“侍君,陛下今日借侯爺婚宴正與各諸侯國使臣暢談,怕是不會來了,夜里風大,侍君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陌玉漠然道:“我堂堂七尺男兒,難道就因為成了他人男寵,所以在你們眼里就如此嬌弱?”
舒眉忙跪下,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是那個意思。”
蘇陌玉清冷得像隨時會追隨天上的銀光而去,即使那一身衣衫紅得鮮艷奪目,仍讓人覺得他如白衣勝雪般不染纖塵。
“無妨,你起來吧,反正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這樣。”
“侍君……”舒眉咬著唇,眼里有無盡的糾結(jié)和愧疚,兩只手互相交握在腹前,手心滿是汗,不斷攪著手指頭,與蘇陌玉閑適淡漠形成了鮮明對比。
“侍君,婢子知道侍君心里不好受……婢子就跟你說實話吧,陛下……陛下不但派了右相為使臣前去調(diào)查蘇國主,還……讓右相大人帶了十萬大軍一同前往。昨日,陛下還傳信,說一定要搜查蘇國主的王宮,同時,陛下還說,將曾經(jīng)許諾給蘇國主的十萬大軍也收回來,若查清楚蘇國主真有大逆不道之舉……”
“!!!”
蘇陌玉震驚的看向舒眉,眼睛瞪得極大,嘴唇微張,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舒眉看著蘇陌玉愈發(fā)蒼白下去的臉色,再不敢說下去,眼里含著淚花低下了頭。
蘇陌玉緩緩轉(zhuǎn)身,腳步踉蹌。舒眉趕緊扶著他,眼里盡是痛苦,低語哀求道:“侍君,此事無人敢言。婢子感念侍君待婢子的好,這才冒死告知,還請侍君垂憐,不要將婢子說出來。”
蘇陌玉看著楚楚可憐的舒眉,無聲而虛弱的點點頭。此刻,他如同百蟻噬心,痛不欲生,痛的他連呼吸都無比艱難,他握緊了雙拳,隱忍著自己無處發(fā)泄、也不能發(fā)泄的怒火,雙眼里浸滿了猩紅,血絲迅速布滿了眼珠。剛才還那么平靜淡雅的人兒,因那一番話變得像從深淵里爬出來的妖魔。
這算什么?一面跟自己說斷不會輕信旁人,肯定不會冤枉了王兄,還說著什么要給自己普天同慶的大婚;一面又把一切都安排好,隨時準備顛覆玉瑤北朝,隨時準備給王兄下罪……
楚緋瀾,你可真是一個精于算計的陛下呢!
蘇陌玉氣極,氣得頭腦發(fā)昏,巨大的委屈、悲憤、憤怒似乎要把他淹沒,他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瘀堵,喉間一腥,蘇陌玉心中一駭,連忙用手捂住嘴,竟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來。
舒眉驚呼:“侍君!”
蘇陌玉閉上眼里的悲涼,擺了擺手,“無事,不得外傳。”
轉(zhuǎn)身腳步虛浮的走回了寢殿的方向,身影落寞,月光照射在他身上,只讓人覺得更添凄涼。
蘇陌玉用絲帕將手心里的殷紅擦干凈,回到寢殿,滿臉的哀傷根本藏不住。他喚來溫時,眼里的殺氣逐漸迸現(xiàn):“溫時,去按齊承安所說的做吧。”
溫時什么也沒多說,只平靜而嚴肅的彎腰行禮,道:“是。”
第二日,楚緋瀾一下了早朝蘇陌玉便趕去求見了楚緋瀾。
楚緋瀾原以為蘇陌玉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是為給蘇陌顏求情而來,但出奇意料的,蘇陌玉卻什么也沒說。
雖然他不如以往那般溫柔含笑,外矜內(nèi)柔,但好歹也肯主動來找他。楚緋瀾一把攬住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語氣里滿滿的興奮與柔情,又帶著幾分隱秘而明顯的緊張,抓住他皓白的手腕頭抵在他的肩上,問道:“陌玉今日怎么來了?可是想寡人了?”
話剛說完楚緋瀾就后悔了,這不是明擺著嗎?陌玉從不輕易主動來找他,此時而來,想必是為了他王兄吧?
蘇陌玉眼波流轉(zhuǎn),淡淡的側(cè)首瞥了身后人一眼,心如明鏡。遂開口道:“沒什么,就是想你了。”
楚緋瀾摟他摟得更緊了幾分。
“之前,因沅國和里珂部落叛亂一事,你日夜操勞,忙碌憂心,我更不敢來打擾你。如今劉司馬已率師前去,想必叛軍便如秋后螞蚱,再蹦跶不了幾日,你也能安枕閑憩,是以我來看看你。”
楚緋瀾聞言,便像是被蜜糖浸了心,心下樂得不行,鼻尖得意的輕哼了一聲,道:“算你還有良心!對了,前段時日你病的那一場,寡人也無瑕顧你太多,是寡人不好,雖宮人們說你已好全了,但寡人還是放心不下。你如今究竟如何了?可還有不適?究竟什么緣故?和寡人說清楚。”
蘇陌玉心下一痛,眼底閃過一絲波瀾,隨即立即掩飾道:“沒事了,好全了,不過是出宮那一趟太興奮了,吹了風,著了涼,又乍聞一場傷心事,心情不好,勾起了病引。昔日中的毒毒壞了身子,此番大病便不足為奇了。”
楚緋瀾嘆口氣,指腹摩挲著他光潔細膩的手背,低沉的道:“都怪寡人……”
怪他什么?是怪他詭計多端、戕害忠良、害得自己中了毒,還是怪他沒有保護好自己,讓自己聽了傷心事引發(fā)了大病?
蘇陌玉在楚緋瀾看不見的地方閉上了藏不住痛苦與仇恨的眼眸,帶著一絲顫抖與試探,他努力的輕聲道:“與你何干?”
身后楚緋瀾靜了片刻,隨即道:“都怪寡人沒有好好保護你,讓你受苦了……”
這般模棱兩可的話,此刻落在蘇陌玉耳里就是掩飾與欺騙。
蘇陌玉不想回答,看著眼前一摞的奏折,岔開了話題:“怎么還這么多折子?”
楚緋瀾看了一眼,無所謂的笑笑:“有些是從千勝國傳回來的戰(zhàn)報,有些是各國諸侯表忠心的廢話,另外一摞,都是璇璣王朝各種事情,朝臣糾葛,百姓營生,修道考察,這不算多的了,哪日不是如此?偌大的璇璣王朝,事務繁多,奏折堆積如山,也是正常。”
何況大軍昨日午時才開拔,就算行軍速度再快,此刻應該還在疊渺國,一日沒有傳來叛軍戰(zhàn)敗的消息,他就一日不能大意,總要謹慎些才是。
此時,大宮監(jiān)進來了,弓著腰低著頭,恨不能把眼珠子摳下來,弱弱的聲音像是從地縫里飄出來的一樣:“陛下……姜御史有事求見,請求陛下暫移步左政殿。”
兩殿隔得本就不遠,左政殿是上朝的宮殿,只是他平時喜歡在右弼殿處理政務,但有時候有些事情還是得在左政殿處理較為妥當。
楚緋瀾并未有疑其他,甚至想拉著蘇陌玉的手一同前去。
“陛下,后宮不得干政,我還是不去了,想來事情不會太久,我就在這里等著陛下吧。我瞧著這桌上的狼毫不錯,實是上品,心有些癢,我找?guī)讖埿堅谶@隨便寫幾個字,等著陛下回來好了。”
楚緋瀾墨瞳之中熠熠生輝,鳳眸笑得瞇成一條長線,眼尾上挑著溫柔和歡喜,應道:“好。你若喜歡這筆,寡人就送你又何妨,你好好寫著,要是寫不好,寡人可就不給了。”
楚緋瀾離開后,蘇陌玉展開宣紙,有模有樣的提筆寫起字來。
“你們都下去吧,呆在這我不自在。”
待殿中宮人都退下后,蘇陌玉抬頭,環(huán)顧了一圈,隨即放下筆,默默的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折。
他決心要拆穿楚緋瀾的真面目,為父王平冤,他要找到更多的證據(jù),在天下人面前把事情的真相抖出來,讓所有人知道,楚緋瀾和威尚辰的卑鄙真貌,不僅如此,他還要在揭穿他們之前,借楚緋瀾的手把威尚辰狠狠的踩進泥里,在他半死不活、茍延殘喘的時候,再由自己和王兄給威尚辰最后致命一擊!
蘇陌玉移開眼,慢慢的伸出手,摸上桌案上右上角的一個嵌著紅寶石雕著青龍盤旋的寶盒。
他此行來,故意讓姜御史引走楚緋瀾,就是為了能有機會單獨留在此處。齊承安說,凡有大事,譬如下圣諭、與各國諸侯的敕令、朝中大事等,都要蓋上天下共主的玉璽。帝璽向來是被楚緋瀾仔細放著,但處理朝政的時候楚緋瀾會將他放在案上,方便隨時蓋章。齊承安讓蘇陌玉想辦法,用一張白紙,右下角蓋上帝璽,給他帶出來。
蘇陌玉打開寶盒,里面赫然是一枚比巴掌略大些的世間頂好的黃田玉帝璽。帝璽方圓四寸,上有一只威風凜凜、昂首挺胸的蒼龍似乎要一飛沖天,龍的肚皮下有些鏤空,系著一條結(jié)實的粗繩,末端還有流蘇穗子,帝璽下刻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滄藍璇璣萬世傳國玉璽”字樣。
不等蘇陌玉拿起帝璽,便突然聽見殿外門開的聲音,蘇陌玉趕緊把寶盒蓋上,一時間有些慌張,急忙重新提筆,佯裝淡定的練起字來。
進來的不是楚緋瀾,而是通政司專門負責傳遞奏折的一個小宮人。蘇陌玉暗自舒了口氣。那宮人捧著五本奏折,恭恭敬敬的給蘇陌玉行了禮,將奏折放下,便趕緊出去了。
蘇陌玉瞥了一眼,見最上面的是一個叫張云錫的人的折子,心中無端生出幾分隱隱的窺探之意,只覺得冥冥之中自己非看不可。一時心下好奇,見反正四下無人,順手拿起來看了。誰知這不經(jīng)意的一眼,竟讓他如墜冰窟、憤怒無比。
“臣張云錫啟奏容稟,據(jù)右相回稟,玉瑤北朝蘇陌顏不敬陛下,極力阻撓陛下搜查,雖右相搜查后并未查到密信,但臣認為事有蹊蹺,蘇陌顏不得不防。且臣查知,北朝上卿祁子衿曾偷偷趕往大嵐國,不知密謀何事,至今未歸。老臣認為,蘇氏非是善類,臣恐其不忠不義,實有二心。威氏雖陰毒,野心勃勃,卻也不敢不忠于陛下也,兩相權(quán)衡,臣望陛下早做圣裁,除去隱患,免得蘇氏一族復仇心切,再生事端,不利陛下。此番叛軍將滅,可借通敵叛國之名將蘇氏正法,既可全陛下聲名,亦可除去心腹大患。”
蘇陌玉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心中怨氣沖天,怒氣填胸。
他雖不認識這個張云錫,但他知道,此人位列諫議大夫,是太師一力舉薦上來的,是太師的羽翼,在朝中唯太師馬首是瞻。那么,他這份折子,是不是太師的授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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