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擇主不慎
既安城中一酒樓雅間中,齊承安、金楠和楊司徒三人同席而坐,除了三人各自的心腹外,再無旁人。三人舉杯暢飲,臉上洋溢著得意與歡樂。
“還是齊兄手段高明,這次,我看太師如何是好!”金楠滿意的放下金樽,笑意愈深。
楊司徒卻沒那么樂觀,他敲著桌子,面色沉穩(wěn),輕聲道:“齊兄,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是也別太心急,你謀劃之事太大了,小心引火燒身。你一邊和我們共謀,一邊和威國主合作,一邊又和宮里那個合作,我擔(dān)心……”
齊承安原本消瘦的臉龐上好不容易恢復(fù)了一些昔日的光彩,眼里涌動著急切的光芒,他安慰道:“楊兄,無妨。你不必擔(dān)憂,事情全在我掌控之中!”
楊司徒皺著眉,欲言又止。
金楠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楊兄,不必如此擔(dān)憂。陛下的所作所為你也看到了,這么多年來,他是鐵了心要除了我們,承安兄已經(jīng)著了他的道了,劉司馬如今也被他算計了。接下來,他要對付的肯定是我們。輕則失去一切,重則滿門抄斬,陛下的手段你也是清楚的,難道你就甘心被他肆意欺壓淪為刀俎上的魚肉嗎?我們?nèi)缃癫贿^是先下手為強罷了,要不然等哪天我們要被他弄死了再想反抗就來不及了!”
齊承安為楊司徒倒了杯酒,道:“就是,今日你不算計他,明日就是他殺了你!楊兄,如今你可不僅僅是在幫我,更是在救你自己呀!別忘了他在朝堂上怎么對你的,怎么對你女兒的!之前他故意算計你與金兄,挑撥離間你們二人,還貶了你的職,分明就是想把我們逐個擊破一網(wǎng)打盡!”
楊司徒接過齊承安遞過來的酒,略一思索,眼神逐漸變得凌厲堅定,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之前他謀害金楠一事,確實是他本心,只不過后來他覺得事有蹊蹺,便查了一番,這才驚覺楚緋瀾竟然心思如此深沉,便趕緊找到了金楠,三寸不爛之舌加上齊承安和劉司馬的撮合,百般勸說下,金楠才相信顏如玉下毒那件事完全是楚緋瀾的挑撥。
“齊兄啊,你說得對,陛下一心想將璇璣的士族力量連根拔起,如果我們再不籌謀,怕是日后不會有好果子吃。只是,我擔(dān)心的是,你真的有把握能控制住局面嗎?畢竟你布的局太大,萬一一步錯……”
齊承安冷笑,臉上的陰冷一閃而過,“里珂部落那幾個蠢蛋容易控制,我們與他們所謀并不相悖,再說他們并不知道偷偷將帝璽圖樣告訴他們的人是我,所以不用怕。至于威國主,他一心想著滅絕蘇氏,贏得玉瑤,他心狠手辣,手段果決,只要利用蘇氏,他就一定會和我合作。”
金楠攔住齊承安,略帶擔(dān)憂的道:“齊兄,你……你竟然與叛軍合作,這……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啊!”
齊承安毫不在意的揮開金楠抓著自己袖子的手,冷哼了一聲說道:“怕什么!除了你們兩個,不會有人知道的。況且,我只不過是和他各取所需罷了,這璇璣王朝的天下,本就是我們的先祖幫他楚家打下來的,如今他卻想卸磨殺驢,那我們何必還幫著他苦守?”
金楠和楊司徒對視一眼,不說話。
“至于宮里那個,殺父之仇,滅族之恨,換做你,你會善罷甘休嗎?”
金楠道:“可他與陛下終究……終究有一段情,萬一他一個婦人之仁……”
齊承安神秘莫測的道:“以前或許會,但現(xiàn)在不會了。”
楊司徒一拍桌子,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猛然道:“你是說……蘇陌顏投靠叛軍的密信一事?!”
齊承安詭秘一笑,眼里得意洋洋:“陛下最不能容忍不忠之臣,我這招,就是為了讓陛下對蘇陌顏疑心。果然我所料不錯,陛下不僅明目張膽的派使臣前去幽禁蘇陌顏,還收回了十萬兵馬,這無異于是把蘇陌顏的命送給了威國主。親人盡被屠戮,他們兄弟二人已經(jīng)是相依為命,經(jīng)此一事,宮里那個,難道還會心軟嗎?”
金楠不由得拍掌大笑:“妙啊!齊兄真是好手段!”
楊司徒側(cè)著腦袋想了想,道:“可是……陛下到底沒把蘇陌顏怎么樣,那蘇陌玉,他會記恨嗎?你當(dāng)初怎么不讓叛軍多搞些動作坐實蘇陌顏的反叛呀?”
齊承安面露惋惜之色道:“原本我是想的,但那里珂的領(lǐng)軍之人說,露太多破綻會顯得太假,容易被人懷疑。這倒也是,畢竟陛下也不是好糊弄的,我也就作罷了。”
金、楊二人贊同的點點頭。
齊承安夾了筷子菜放進嘴里,口齒不清的道:“如今,看蘇陌玉的動作,他絕對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了,等借他的手鏟除了太師,我們再逼陛下殺了他,如此一來,豈不是一舉多得?既滅了口,又能讓陛下痛不欲生,還能賣威國主一個好,讓他感念我們的好處。”
金楠眼里迸射出火花,臉上浮現(xiàn)出帶著癲狂的得意:“說不定陛下驟然失了忠臣良師又失了心頭摯愛之后,一氣之下,怒火攻心,倒病不起……”
拖長了尾音的最后四個字給幾人無限的遐想,三人仿佛看見了自己重新把持朝政、呼風(fēng)喚雨的樣子,得意的放聲大笑。
“想要對付陛下,還得先折了他最得力的臂膀,太師那老匹夫一日不除,我等終不能安心。何況,他獨攬大權(quán)、荊筆楊板,本就該罰!這次若能離間陛下和太師最好,如若不能,群臣施壓之下,陛下又如何保他安然無恙?”
幾人在雅間里長談,似乎這種攪動風(fēng)云的事情在他們眼里不過是輕飄飄的幾句話。
早朝時,滿朝大臣吵得不可開交,楚緋瀾只是臉色沉郁的端坐著,靜靜的看著他們互相橫眉冷對、唾沫橫飛。
想來這世上能讓所有君王帝主都無可奈何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臣子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甚至吵吵嚷嚷了吧?
一旁的大宮監(jiān)頗為為難的看著底下的大臣們,為了太師一事爭論不休,幾乎吵得快要跳起來吼起來了似的,大宮監(jiān)又看了看楚緋瀾,后者還是巋然不動,大宮監(jiān)不得不暗嘆于陛下的好脾性。
咦?顧將軍,你冷靜!冷靜!!!你要是敢拔刀的話就算陛下也救不了你了!而且這是上朝,你沒帶刀,這拔刀的習(xí)慣性姿勢能不能改改?!!
“夠了!”
楚緋瀾厲聲一喝,原本人聲鼎沸的大殿上立刻鴉雀無聲。
大臣們紛紛回位垂首,只是私底下惡狠狠的對視還是暴露了他們心中的不甘。
“此事容后再議,爾等若無事就退下吧!”
楊司徒好不容易抓住太師的把柄,怎么會這么輕易放手,所以即使知道此舉會激怒陛下,他還是不甘的道:“陛下,如今城中百姓對太師把持朝政一事議論紛紛,還望陛下早做決斷。太師先前確實是承先帝托孤遺命攝政,但如今陛下早已過弱冠之年,且陛下登基十載,材優(yōu)干濟,思慮恂達,仁德遠播,政績斐然,不再需要太師臨朝干政。太師攝政已久,為太師清譽著想,也為不讓各諸侯國以為我堂堂璇璣王朝竟是臣子做主,臣請?zhí)珟熜断峦泄轮負?dān),歸政于陛下,退出朝堂,頤養(yǎng)天年。”
都不用楊司徒使眼色,一群大臣們齊刷刷的跪下,高喝道:“臣請?zhí)珟煔w政放權(quán),頤養(yǎng)天年。”
太師位列右首第一位,面對這些人的請奏,太師只留給他們一個直挺挺的后背,面色沉穩(wěn),昂首挺胸,除了發(fā)黑的臉色之外,整個人看上去氣勢磅礴,孤傲不群,身形雖清瘦,卻仍叫人不敢小覷。
楚緋瀾也怒了,聲音拔高了幾分,喝道:“退朝!”
言罷拂袖而去。
蘇陌玉正一邊罰溫時腳踩滾輪手舉石凳,一邊饒有興趣的翻著最新更的《折玉歡》,偶爾余光瞥過身旁的溫時,唇角勾起。
溫時一邊黑著臉吃力的舉著石凳,一邊在心里碎碎叨叨的哭訴自己的可憐巴巴。但他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因為他要是一動,腳下的滾輪一滑,他能直接被石凳砸死。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看《折玉歡》的,卻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罰自己,憑什么?!
唉,擇主不慎啊……
溫池佯裝完全看不見自家哥哥的慘樣,諂媚般盡心的為蘇陌玉扇著羽扇,甚至悄悄湊近了蘇陌玉,瞟著話本子移不開眼。
蘇陌玉不是瞎子,對此他倒是沒說什么,只忽然道:“這木管家,如何?”
溫池乖巧的道:“十幾年來盡心扶持少主鞏固家業(yè),也算大功一件,只不過,少主可獨當(dāng)一面后還不放權(quán),便有些不合時宜了。”
蘇陌玉扯出一抹淡薄的笑,低吟道:“我記得,千年前的北落王朝還沒有一統(tǒng)天下之時,滄藍王朝禮崩樂壞,各國互相廝殺,爭奪疆土,北落國的國主被害,其女著名的南歌公主下落不明,一時之間,北落王室無人可擔(dān)當(dāng)大任。是北落國的太傅以一己之力抗起北落國,不僅平穩(wěn)了局勢,更讓北落國得以在亂世之中偏安一隅。”
“十九年后,獨攬大權(quán)的太傅找到了南歌公主之女陌辭,立即勸她歸宗認祖,繼承北落大統(tǒng),并主動將大權(quán)雙手奉上,而后更是兢兢業(yè)業(yè)輔佐其主,忠言誠懇,辦事得體,雖深得王上信賴卻從不逾矩行事,時時刻刻謹守臣子之道。助其在亂世之中激流勇進,開創(chuàng)了一朝盛世,被傳為千古佳話。”
溫池若有所思的道:“公子的意思是,識時務(wù),懂進退,不戀棧權(quán)勢,忠言忠行,不過多干涉主子的決定,方是良臣?”
蘇陌玉拿書輕敲了一下溫池的頭,笑道:“溫池何時變聰明了?”
溫池委屈得不行,捂著頭控訴著蘇陌玉的“暴行”。
身后突然傳來楚緋瀾不辨喜怒的聲音:“那陌玉以為,這木管家是倚仗其主信賴,而逾矩越權(quán),不能再留了?”
溫時溫池被嚇了一跳,而蘇陌玉卻似乎并沒有受到驚嚇,與溫池的緊張和幾分心虛相比,臉色十分的坦然,眼底甚至閃過了一絲無人發(fā)覺的得意。
蘇陌玉淡定轉(zhuǎn)身,看向緩步走來的楚緋瀾,笑道:“你怎么來了?”
楚緋瀾自然的牽過他的手,像尋常夫妻般的小動作讓蘇陌玉心中一痛,手不自覺的抽出,奈何楚緋瀾抓得緊,并未掙脫。楚緋瀾敏銳的發(fā)覺了蘇陌玉的不自然,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了?”
蘇陌玉穩(wěn)住心神,嘆口氣,眼神剎那間變得泫然欲泣,欲藏不藏的幾分傷心與哀怨勾勒得那雙含情眼無比的誘人,“說某人恩師的壞話被逮到了,這不是怕被揍嗎?”
楚緋瀾:“……”
揍不至于,可以家暴。
楚緋瀾挑了挑眉,看著汗涔涔、慘兮兮的溫時,戲謔道:“這侍衛(wèi)又做錯什么事惹寡人的愛妃不悅了?寡人記得,上次害得愛妃生病的也是他,若是辦事不力,直接拖出去喂狼就是了,何必勞煩陌玉你親自在這看罰?多累啊……”
一面說,還一邊拿過溫池手上的扇子為蘇陌玉扇起風(fēng)來。
溫時:“……”
就很狗……
蘇陌玉的變臉絕技向來熟練,眨眼之間就換上了一副明媚燦爛的笑臉。
“也沒什么,就是突然看他不爽,想整一整他而已。”
或許此刻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的溫時內(nèi)心正悔不當(dāng)初,后悔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跟溫柔又體貼的大王子,沒有跟睿智且近人的二王子,而是偏偏被這個腹黑又腹黑的三王子給選了,蒼天不憐啊……
楚緋瀾聞言,勾唇笑得邪魅,十分有昏君氣質(zhì)的道:“哈哈哈哈,只要陌玉開心,整!往死里整!一命博陌玉一笑又何妨?”
楚緋瀾滿臉寫著:媳婦兒開心嗎?給你整死個人玩玩?
蘇陌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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