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國師眠卮
洛樞看著自家主子不停的往嘴里灌著酒,思慮再三,還是輕聲道:“自把那位關進大牢之后,您就倒地昏迷了一日,太醫令說了,您身子康復之前不能飲酒。還請陛下保重圣體。”
“知道了!背p瀾神色冷漠,語氣有些陰冷。
洛樞垂眸,“容屬下斗膽問一句,陛下接下來打算如何做?這樣猶豫下去也不是辦法。對于玉瑤國的兩位國主的處置,陛下遲遲沒有決斷,百姓們又要開始議論紛紛了,叛軍怕是更會借此生事,這對陛下是極大的不利啊!
楚緋瀾輕瞥了洛樞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寡人自有分寸!
“是……”
“你繼續按寡人的吩咐去辦就是。還有,讓懷澤密切關注近日朝中各大臣的一切舉動。”
“是!”
“第四天了,”楚緋瀾喃喃自語,“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四天的時間,楚緋瀾最開始的盛怒已經慢慢冷靜下來,楚緋瀾想起蘇陌玉孱弱的身子,忽然覺得萬般無滋味,扔掉了酒壺,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威尚辰這幾天可還安分?”
洛樞想了想,頭低得更深了,“威國主告發了那位之后,便連忙往回玉瑤國,此時還在路上,應該是怕蘇陌顏趁虛而入。聽說他這幾日,頗為得意。他似乎篤定陛下會聽他的建議,將一切事情的真相都污蔑在蘇氏頭上,以保住陛下和太師的清譽,也順帶保住他的王位和名聲!
“沒有和他人暗中聯系嗎?”楚緋瀾有些疑惑,威尚辰是絕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查明這些事情的,他背后必定有人相助。
從一個帝王從小的殘酷經歷和訓練出來的敏銳直覺來看,他甚至懷疑在背后偷偷幫助威尚辰收集證據的人和幫助蘇陌玉謀害他與太師的人是一伙的。只是那人為什么要這么做,目的是什么,他暫時想不出來。
洛樞耿直地道:“沒有。想來是明白陛下會派人看著他,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楚緋瀾想起昨日懷澤傳來的消息,對著洛樞耳語了一番,洛樞低頭后退幾步,消失不見。
楚緋瀾尚在糾結要不要去看蘇陌玉,見了他之后該是個什么態度,大宮監就縮著身子推開門進來了。
“陛下,”大宮監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緩放柔,以免正處于暴怒時期的陛下一怒之下把他給殺了!氨菹,國師傳來消息,即日便會回到既安城。”
楚緋瀾聞言,面容稍緩。
璇璣王朝自建朝起便設有國師一職,國師位高權重,盛世時為帝家占卜,為黎民祈福,為天下大事出謀劃策,以通神窺天之能為璇璣王朝謀福;亂世之時,國師又要肩負守護璇璣王朝的重擔。
只不過,璇璣王朝的國師,也向來神秘莫測。
據說,璇璣國的開朝帝王正是有了一個神秘人的幫助,這才在亂世逐鹿之中收服各國,建朝立業,于是一當上天下共主便冊封那神秘人為國師,便給予了國師極大的自由和權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除非帝王有需要必須要現身以外,其他時間國師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據說,那神秘人似乎有一個門派,開朝帝王曾下過圣令,歷任國師都由上一任國師親自選擇,任何人不得干涉。
于是,這璇璣王朝的國師之位,便一直由那群不知身份的神秘人穩坐。幾百年來,也曾有人不服氣,或是擔心國師位高權重對帝不利,但每一任國師所表現出的不慕名利、神通廣大和無所不能讓所有企圖把國師扒拉下來的人都輸的心服口服。一般來說,只有璇璣王朝有重大事件發生時他們會出現一下幫忙搞定,否則其他時間根本不知道人在哪里,這樣的好幫手哪個帝王會想著卸掉,于是璇璣王朝的國師便代代相傳,成為了每一個帝王背后最能干又不會太忌憚的能臣。
十幾年前,璇璣王朝風雨飄搖,楚緋瀾得以順利繼位,也仰仗于國師的暗中幫助。只不過國師讓他對外說都是自己的神機妙算,外人便只道是幼主聰慧,不知那一場風波中國師的種種作為。
這一任的國師,名喚眠卮。
在早之前叛軍揮兵南下將千勝國打得慘不忍睹之時他就曾寫信讓眠卮趕緊回來,但當時眠卮的回復是輕飄飄的幾個字:“小戰無礙,修煉莫擾。”
楚緋瀾挑了挑眉,便不再說什么了。
然而事到如今,事態愈發嚴重,那個云游四方、蹤跡神秘的國師終于是回來了。
“知道了,立馬派人,去把國師住的靈官殿重新整理一番。”
大宮監輕聲道了聲“是!
國師回來了,那么,無論是叛軍還是某些人,他都可以放心了。
國師雖然神秘,脾氣也古怪,可看得出他是真心忠心于璇璣。之前的爭斗他尚且費力,太師一去,自己猶如被斬斷一臂,便更是擔憂,無論是明處的叛軍還是暗處的某些人,都難以再壓制。此時國師回來了,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楚緋瀾想了想,又道:“那兒怎么樣?”
那兒?是哪兒?
跟在楚緋瀾身邊十多年的大宮監腦子一轉彎就想出來了,忙道:“沒聽見獄衛有任何稟告,想來是沒什么動靜。不過……一般人不吃不喝三天都很難忍受了,何況那位的身子骨……陛下要不要去……”
“聒噪!”被拆穿心思的楚緋瀾臉一沉,眼里覆上寒霜。
但大宮監豈是那么愚蠢的?雖被呵斥,但他心里明白,陛下就等著有人給他臺階下呢,縮了縮脖子,又擠出笑來:“老奴知錯,陛下恕罪。老奴是想著,也折磨他三天了,是該去好好審一審了!
“……”楚緋瀾靜默了半晌,陰陽怪氣的說了句:“還要寡人親自去審,他倒是有臉。”
說是這么說,卻站起了身,整理了番儀態,翩翩然往厝獄司去了。大宮監跟在身后,呵呵一笑。
此刻的大牢里,被餓了四天的蘇陌玉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并且發起了高熱。
笑刑、貼加官、針刑、蠱毒、吊鴨子鳧水刑……
這短短一天時間,他就被這些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
最歹毒的是,顧北月施的這些刑罰,表面上看起來根本看不見傷口,就算有傷口的針刑,也全扎在了二十個指甲縫里。
隔壁的溫時溫池也倒在地上,只有溫時眨巴眨巴的眼睛證明著他還沒有暈過去。
他們也受了刑。
待楚緋瀾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三人不知是死是活的場景。
楚緋瀾以為三人只是被餓暈了過去,他站在牢前,沒踏入一步?粗榭s成一團、昏迷過去的蘇陌玉,他心中五味雜陳。
隔著大牢,他無法感受到那具身子的顫栗和溫度,他很想進去,再感受一下那懷中物的美妙觸感,但他又不愿上前一步,他覺得這時候進去,蘇陌玉必然以為自己對他還余情未了。他不容許自己再有什么把柄被蘇陌玉拿捏,也不容許自己的真心再被踐踏和侮辱。
所以,他自然也沒有發現三人的異常。只覺得蘇陌玉的臉有些通紅,不似正常臉色。
“真是‘金貴’呢,餓幾天就成這副德行了!背p瀾開口諷刺,眼里已沒有了從前的半點柔情。
溫時聽見聲音,勉強爬起來,他想開口告訴楚緋瀾蘇陌玉受刑了的事情,可是,他剛從喉嚨里發出一點聲音,就被楚緋瀾打斷了:“從今天起,食物和水照供,寡人可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這筆賬還沒完呢!”
說罷便拂袖而去。溫時渾身無力,根本沒力氣再大喊。
走到門口,楚緋瀾冷冷的問道:“這幾日,他可有說過什么?”
那跪在地上的獄衛早在楚緋瀾進來時就被嚇得汗如雨下了,如今聽到他這樣問,更是兩股戰戰。
“他……什么也沒說,一直都沉默不語。”難道他要告訴陛下,顧將軍對那玉侍君用了酷刑,玉侍君還對顧將軍說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話嗎?那他會不會死的很慘?
楚緋瀾心中頓時怒氣橫生,回想起蘇陌玉臉上異常的紅,他又忍不住道:“他怎么了?臉似乎很紅。”
那獄衛叫苦連天,只敢道:“他發了高熱!
“為何無人來報?”楚緋瀾擰眉,把胸口的火氣一并怒吼出來。
獄衛不停的磕著頭,楚緋瀾看著心煩,以為蘇陌玉只是受了涼才發了高熱,吩咐獄衛偷偷給蘇陌玉灌碗退熱的藥,便抬步離開了。
就這樣,退熱后醒來的蘇陌玉忍著劇痛,吃上了四天以來的第一頓熱乎飯菜。
知道楚緋瀾來過之后的蘇陌玉,卻以為楚緋瀾根本沒有責怪顧北月,也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心下更是凄傷。
因為他滿心以為,楚緋瀾既然來看過他,就算獄衛不主動提起,他也肯定會發現自己的傷痛和不同尋常。他既然都知道自己發熱了,那必然就是知道了,何況自己的指尖都還沁著血珠。
楚緋瀾,你真不愧是個無情無義的好帝王。
傍晚,分不清是暮色降臨還是烏云密布的時候,一場小雨淋淋瀝瀝的下了下來。一場秋雨一場寒,宛如銀絲般的小雨為這份悄無聲息的寒冷增添了幾分溫柔與詩意,雨滴墜落進銀色絲綢里,宛如銀絲織就了一件衣。
這個身穿銀色長袍的男人并未撐傘,任由雨絲墜落在他身上。上好的絲綢極為輕柔絲滑,衣服上顏色更深一點點的銀絲繡滿了前襟,裙擺處也繡著幾朵碩大的曇花。墨發如瀑,只用了一個蓮形銀色的簪扣將兩鬢的長發扣于腦后,高挑的身材,白皙而絕美的面容,使他整個人在微風中如同美麗開放的曇花,驚為天人。
“國師大人,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身后撐傘的侍衛溫聲提醒。
眠卮回眸,驚鴻一瞥,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嘴角噙著一抹孤傲,那雙如同蘊藏著星辰日月般的眸子淡雅如霧,讓人哪怕多看一眼都會覺得是褻瀆。
旁邊路過的宮婢們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個個作癡迷狀。
本以為國師是一個糟老頭子呢,沒想到……竟然這么俊美!比陛下和玉侍君還要俊美……
眠卮大發慈悲的給了那些宮婢們一個眼神,懷揣著對自己長得如此俊美讓無數女子肝腸寸斷的懺悔之心走進了殿內。
看到等候多時的楚緋瀾,眠卮只微微頷首,用一貫溫柔的聲音打了個招呼:“陛下久等了!
楚緋瀾看著已經五年沒見過的眠卮,心中隱隱有些驚奇。
這個人,從他繼位那日初見,到今日,容貌竟然沒有一點改變!
看著眠卮自顧自坐了下來,楚緋瀾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怎么說呢,雖然這個人確實很厲害,但這樣的不講規矩,絲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舉動還是令楚緋瀾有些窩火。
眠卮卻像是從面無表情的楚緋瀾臉上看懂了他心中所想似的,斟了杯熱茶,從容飲盡,臉上帶著絲笑意,道:“陛下,若陛下氣不過,可以大不敬之罪懲罰微臣,微臣絕不二話。”
楚緋瀾心一驚,呵呵一笑:“國師言重了,國師乃股肱之臣,寡人亦知國師只是心性隨和,并無不敬之意,豈會那么小氣。”
他一向知道,面前這個人很實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沒有半句虛偽或者客套。對于楚緋瀾來說,面對的虛偽的人多了,總會格外青睞于實誠的人幾眼。
眠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與他廢話:“微臣回來時,已經將時局了解清楚了,沅國和里珂部落聯合而成的叛軍異常兇猛,又陸陸續續策反了其他幾個小國,形成了一股不得不讓人忌憚的勢力,雖然有孟軍師和崔將軍力挽狂瀾,屢次大敗叛軍。但因為近日之事,陛下的聲望和民心有損,叛軍更是借此滋事蠱惑,所以,形勢還不是很好。”
楚緋瀾見他如此坦誠,遂也道:“不錯,所以寡人如今才憂心不已,既然國師此時回來,想必定是有了妙計。”
眠卮優雅的一拂袖,將手搭在了膝蓋上,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的道:“其實目前的燃眉之急,不過是太師和玉瑤先王之間的那點事,陛下應該很清楚。陛下如果是希望微臣能想出一個有利無弊的好法子,那很抱歉,這件事,微臣也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太師與陛下自己造的孽,還是得陛下自己處理才是!
楚緋瀾:“……”
有些時候,一個人太實誠,半句客套都沒有,也著實讓人很沒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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