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刺殺陛下
三人在禁衛的看守下回到玉清殿,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聊著,雖沒有劫后重生的相擁而泣大戲,但也算頗引人注目,令人感慨。
在兩兄弟知道蘇陌玉為了救他們費了好大番力氣,受了好大番苦,還不惜和楚緋瀾叫板的時候,感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果然沒跟錯主子,為了救他們,殿下竟然不顧自身安危和那陰險毒辣的陛下斗爭了半個多月,他們以后一定肝腦涂地,好好效忠殿下!
三人好容易團聚了,那么接下來,就是重新準備逃跑了。蘇陌玉是絕對不會再留在這里任人魚肉的,不管是為了王兄,還是為了自己,他都再不想和楚緋瀾有半點瓜葛。
正在蘇陌玉決心籌謀之時,蘇陌顏卻偷偷的給他傳來了消息。
雖說蘇陌玉在玉清殿里被時刻監視著,但人只要有心,便沒什么做不成的。
當蘇陌玉拿起一塊精致松軟的糕點,一口咬下去牙齒咯噔一響,仿佛咬到什么圓溜溜的硬物時,蘇陌玉的眼神就變了。
他佯裝被噎住,用袖掩口咳嗽了一陣,趁兩排宮人沒注意的時候將口中圓圓的東西藏進了袖子里。宮人們直視主子,向來是大不敬,雖然楚緋瀾有吩咐要盯緊,但也不會有哪個腦子里進水了的直勾勾地看著他,確保他在眼皮子底下沒跑走便行了,一個個低眉順眼看腳尖的,誰能想到這么隱秘的傳消息的法子?
待蘇陌玉睡下,翻身背對過那些宮人之后,才偷偷的拿出了那東西,是一顆蠟丸,蘇陌玉將蠟丸掰開,里面果然有張小紙條。
借著室內的一點點月光,他湊近了看,依稀看清了紙條上小若蚊蠅的字,將意思看懂了大概。
“為兄甚愧,姍姍來遲。不惜一切,明日定帶你逃離生天。”
蘇陌玉看了之后立馬將紙條塞進了嘴里咽了下去,心里仿佛有巨浪在激蕩。
王兄……來救他了。
他就知道,王兄不會拋棄他的。
可蘇陌玉又不由得懷疑起這個消息來,單憑這一張來歷不明的紙條,自己憑什么相信真是王兄所寫?就算真是王兄所寫,可王兄怎么會突然親自前來璇璣救他,再說,王兄又要怎么混入這固若金湯、守衛森嚴的帝宮救走他?
王兄不像是那樣魯莽的人,如今玉瑤國內亂已平,此時最重要的應該是好好整肅國內,恢復元氣,老老實實的盡君王之道,尤其要安分守己,讓天下共主明白自己并無任何異心。可現在王兄不但拋下剛平定尚在不安中的玉瑤國,還冒著被楚緋瀾發現的風險跑來救他,這實在可疑。若是讓楚緋瀾發覺了,依著之前的種種恩怨,楚緋瀾隨便給王兄安個行刺謀反的罪名豈不是順理成章?
在相信與不相信之間糾結了一晚的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或許是心有靈犀,他總覺得,來的肯定是王兄。
一看到那消息,心中萬般心緒就沖破了壓抑和禁錮,他想王兄,他想家了,他想立馬逃離這讓他痛苦到窒息的地方,只要能逃離楚緋瀾,哪怕冒些風險也無所謂。
向來聰慧如他,卻因楚緋瀾而方寸大亂,全然忘了,他自是沒有可以令別人覬覦的東西,但他這個人,早已經成為了算計楚緋瀾最好的利刃。
他只滿心想逃離,只要一想起父王母后大王兄的死,一想起他和王兄所受的種種苦難,一想起他對玉瑤國的種種算計,一想起在牢里受的刑,一想起楚緋瀾那些冷漠扎心的話語,一想起他已經和別的女人睡了,他就難過得五臟六腑都在疼痛。
只有他離開這里,再也不見楚緋瀾,才能結束這尷尬而荒謬的局面,才能讓王兄毫無顧忌的做他想做的事情,才能讓這場本就錯誤的戲碼徹底停止,不再一錯再錯下去。
果然,第二日,殿中就來了四五個眼生的宮監,還搬著兩個大箱子,說什么奉姚翰姚司寇之令,將曾經賞賜給蘇陌玉的種種精美玉器、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全部收回,用于他用,此事陛下也已經應允。
蘇陌玉心里有些不舒服,剛想優雅風度的罵幾句不帶臟字的,看了眼其中的一個宮監,心里咯噔了一下。
蘇陌玉假裝置氣走得極快,只這幾個宮監跟的緊,那些被楚緋瀾派來看著他的宮人們卻跟不上來,一時間拉開了一段距離。蘇陌玉瞥了眼身后緊追不舍的宮人們,低聲道:“我認得你,你是王兄少時的暗衛。”
那宮監飛快看了蘇陌玉一眼,心下一喜,大約沒想到自己還能被蘇陌玉記得,倒是省卻了很多事。時間緊張,他來不及廢話,于是道:“三殿下,我身上帶有假臉皮,沾水敷在臉上,可保持一個時辰,我身后那個也是如今王上的貼身暗衛,待會殿下換上屬下的臉皮,假扮成屬下,由他帶著殿下與王上匯合。屬下再戴上殿下的臉皮,可迷惑他們一段時間。”
那臉皮柔軟如真的肌膚,且貼于胸前暗藏,一路上又有令牌,故而即使搜身也未能暴露。
蘇陌玉憂心問道:“他們怎么辦?”
不待那領頭回答,溫時大義凜然的道:“殿下不用管我們,人都走了風險太大,殿下你先走,我們隨后就想辦法逃出來!”
“嗯!我們留下,還能多拖延一些時間!”
蘇陌玉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走進放東西的房間里找到機會迅速戴上了假臉皮并且和那暗衛換了衣服,剛換好,身后的一群眼線就跟上來了。那些眼線看到蘇陌玉仍好好的站著,而那些宮監則老老實實的搬著東西,仔細端詳一番也未發現不妥,便做罷了。
“蘇陌玉”怒氣沖沖,一把將一枚難得的玉佩扔進箱子里:“拿去!全部拿走,我一件都不稀罕!和我好的時候一箱箱的送,現在居然又要收回去?他真行!”
一旁的蘇陌玉心里暗暗贊嘆,此人竟然能模仿他的聲音模仿得如此相像,又帶著他的臉皮,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怕根本發現不了。只不過,這一招能騙過楚緋瀾嗎?
不過這一副被拋棄的“怨男”的口吻和幽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自己會這么做嗎?
好吧,那番話確實是自己剛才所想。
那些宮人們見“蘇陌玉”如此,忙低頭不語,疑心盡消。
蘇陌玉跟著那群宮監一路戰戰兢兢,不敢開口說話,又時刻擔憂于這假臉皮露出破綻,幸而一路有驚無險,侍衛們盤查大都把注意力放在箱子上,蘇陌玉總算出了那困了他三年的璇璣帝宮。
在一處隱秘終于見到了王兄,蘇陌顏一身普通商人打扮,卻仍遮不住身上的貴氣,看上去更沉穩了。蘇陌玉激動的撲了上去,兩兄弟緊緊抱在一起,眼眶濕潤。
蘇陌顏將蘇陌玉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恨不能扒開他的衣服看個清楚,像是急于求證什么。
“你身上的傷怎么樣?還疼不疼?傷得嚴重嗎?啊?”
蘇陌玉感動的搖搖頭,無論什么時候,親人永遠是最好的。
蘇陌顏嚴肅道:“你莫瞞我,我都知道了,陛下把你關進了大牢里,還對你用了刑是不是?”
“誰告訴你的?”
“一個叫拂姒的姑娘,她說她心上人原本為你效命,但是因為自己被顧北月挾持,她的心上人無可奈何才供出了你。事發之后,那男子被陛下杖責五十,剝奪官職流放了,她說心中愧對于你,所以想辦法告訴了我你的事情,并用那男子在朝中最后一點關系助我救你,并乞求我也順道救救她被流放的心上人。”
那心上之人,說的應該是余初良了。他那樣情深義重,為了拂姒,背叛自己也很正常。不過明知說出來自己也難逃一死,卻還是為了心上人的性命這么做了,蘇陌玉竟有些羨慕和感動。但蘇陌玉不知為何腦海里一閃而過一絲不明為何的可疑。
蘇陌顏問他怎么了,他如實說了,蘇陌顏想了想,道:“當初收到信件,我也曾懷疑過,謹慎起見,我派人去打探消息,消息一切屬實。那人未被陛下處死也是因為姚翰姚司寇為他求了情。信是他的心上人另外一個姓王的是直接砍頭了的。”
不待蘇陌玉再說什么,蘇陌顏便帶著他離城了,這里到底不可久留。
蘇陌顏似是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帶著蘇陌玉順利出了既安城的城門,蘇陌顏告訴他,城外還有一隊人馬接應。
一路上蘇陌玉憂心忡忡,患得患失,心里總覺得不安,還帶著幾分令人揪心的不舍。像是被囚禁已久的困獸,流連于那折磨自己的牢籠,如此可笑,卻又可憐。
原本計劃一切順利,卻不料在穿過一片林子時,忽然有持劍的侍衛從四面八方涌來將馬車團團圍住。兩人下了馬車,蘇陌顏提起溯歲劍將蘇陌玉護在身后。
蘇陌玉和蘇陌顏心一驚,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一絲沉重。
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你們兩兄弟,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幽幽的聲音似乎是從地獄里穿透一切悄悄炸響在他們耳邊,蘇陌玉回頭一看,楚緋瀾穿過層層侍衛向他們走來,目光陰寒得如冬日淬了毒的冰魄。
楚緋瀾身后,是一副看好戲模樣的顧北月。
電光火石之間,蘇陌玉頭皮發麻,心口處像是被人悶聲一棍捅穿,在看到顧北月的一瞬間,他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是你……”
是楚緋瀾設計!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疑點,現在他終于想起來了!余初良被顧北月用拂姒威脅可能是真,但拂姒只不過是顏如玉的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又怎么會知道自己在帝宮里的處境,連自己受刑了都清楚?
當然是親自動刑的人最清楚!
顧北月向來是楚緋瀾的左膀右臂,楚緋瀾咽不下那口被自己利用的氣,更無法寬恕自己害死太師一事,最重要的是他不敢養虎為患,讓隨時有可能報復他的王兄繼續稱王做大,所以,他們兩兄弟早已經是楚緋瀾心頭的一根刺,除之而后快。顧北月拿捏著拂姒和余初良,這一次他肯定又用余初良威脅了拂姒,命令她寫下那封信,王兄看到自己受刑受苦,當然坐不住,再謹慎的心思在確定拂姒信上所言無誤后也不會再懷疑,于是王兄便急匆匆的親自趕來相救。
殊不知這正是他和顧北月的奸計!本來王兄就很有理由刺殺陛下,如今他又喬裝來到璇璣。王兄身側既無重兵,也沒有正經潛入帝宮的理由——因為在世人眼里自己是早就死了的。如此,王兄來此是不是想要刺殺陛下,欲行不軌,那豈不都是楚緋瀾說了算!
他不敢先動王兄,但若是王兄自己深負圣恩意圖弒君,那就算他將王兄碎尸萬段也是王兄咎由自取!
看著蘇陌玉發白的臉色,雙眼里毫不掩飾的憤恨,楚緋瀾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原本顧北月跟他說在城內發現了玉瑤國暗衛身影的時候他還不信,沒想到……竟然是蘇陌顏親自前來救走蘇陌玉的。
顧北月看著楚緋瀾的臉色,心里隱隱的期待蘇陌玉的下場。他身為璇璣的上將軍,城中一直都埋伏著不少眼線,就是為了暗中監視那些企圖混入城中圖謀不軌的人,豈料今日竟教他發現了蘇陌顏的蹤跡,傻子也能想出來蘇陌顏想干什么,于是他便立即稟告了陛下。蘇陌顏此舉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顧北月擔心他會對陛下不利,私心來說他也很想看到陛下與蘇陌玉決裂,故而帶著陛下來此攔截。
楚緋瀾咬牙切齒:“怎么不能是寡人?你以為,你真能逃離寡人?寡人告訴你,你這一輩子,你這條命,都掌握在寡人手上!”
蘇陌顏也隱隱懷疑了些,朗聲不卑不亢的道:“陛下,陌玉并不欠您什么,小王也無意冤冤相報,唯一所求便是陌玉平安回家,玉瑤國泰民安。還請陛下莫在一錯再錯!”
楚緋瀾冷笑,“冤冤相報”、“一錯再錯”這兩個詞讓他分外惱怒,讓他覺得蘇陌顏是真的心存怨懟了的。
若蘇陌顏是個聰明的,是個安分的,那他今日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蘇陌玉為質在自己手上,只要蘇陌顏安分守己,做好一個屬國之臣的本分,自己便不會再亂動玉瑤和蘇氏,也不會輕易動蘇陌玉。如今蘇陌顏如此迫不及待的救走蘇陌玉,不想自己手上有任何能鉗制他的東西,這不是有了異心還能是為什么?
不等楚緋瀾多想,深林之中忽然有飛箭直直朝楚緋瀾射來,目標很明顯,是為刺殺。顧北月離得近,立即拔劍擋在楚緋瀾身前,一面擊落羽箭,一面指揮侍衛護駕。
楚緋瀾心一驚,冷箭從臉側擦過,放眼望去深林中人影隱約。他未曾想到救蘇陌玉竟只是其中一計,蘇陌顏最重要的計謀,難道是知道自己會追出來,然后趁機刺殺?
楚緋瀾看著身邊侍衛死的死,傷的傷,眼里浮現出殺意,不再廢話,直接揮手下令:“來人!把他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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