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我讀書少你們不要騙我
當蘇陌玉踏出玉清殿的那一刻,風雪正好撲面而來,他并不覺得寒冷,反而分外清醒。
來到大殿之上,左右排列的眾臣竊竊私語,對于這個身份神秘、昔日獨得圣寵的男人,他們總是會報以各種目的的揣測和議論。
蘇陌玉他特意穿上了昔日楚緋瀾送他的白狐錦裘,原本打算穿那雀金裘的,但到底嫌棄它丑,這身白狐錦裘潔白如雪,往殿中一站,自生美景。蘇陌玉不似旁人般垂首低眉,他淡然的抬頭直視前方,與楚緋瀾四目相對,深潭不見濤涌,星河未有波瀾。
“三殿下只需當著眾朝臣的面指證陛下當日所為之事。他利用三殿下為餌,引誘玉瑤王潛入璇璣,企圖將玉瑤王和您秘密圍殺,只不過陛下被您情急之下一劍刺傷,才讓玉瑤王僥幸逃脫,這樣的陰險毒辣,無德無仁,怎堪為帝?到時候陛下殘暴不仁之名必會為天下所抨擊,接下來之事便無需三殿下出面。我家大人會保證,等新主登基后,玉瑤國和您不會有任何事情,反而會嘉獎您的忠義將您遣回玉瑤國,自此安穩(wěn)喜樂一生。”
“聽起來,確實是我最好的選擇!
蘇陌玉回想起那一晚齊承安派來的人的話,言猶在耳,箭在弦上。
“楚緋瀾……”蘇陌玉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輕吟著這三個字,仿佛要將這個名字徹底烙印在心底,他一瞬不瞬的看著雕金繞龍的帝座上的那個帝王,那個安靜端坐著,神情冷漠,威武霸氣的男人。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楚緋瀾,以前的楚緋瀾在他面前,都是溫柔的、或一副衣冠禽獸的流氓樣。
楚緋瀾,你真的不應(yīng)該傷害我的家人。
楚緋瀾看著今日站在大殿中的蘇陌玉,心里了然他要做什么了,或許是心哀到了極點,連恨意都沒有力氣涌現(xiàn)。
蘇陌玉,你還是恨不得要我死,是嗎?
有大臣開口道:“大膽墨玉,覲見陛下,膽敢不跪?你涉嫌謀害陛下,還有何話說?!”
蘇陌玉緩緩開口:“上個月十七,陛下說是在虔心禮俸青龍神君,祝禱平定叛軍叛亂,實際上,是遭到刺殺,重傷不醒!
一語激起千層浪,不管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的人,都一臉震驚,一陣嘩然。
顧北月見勢不妙便站出來想阻撓蘇陌玉胡言亂語,“玉侍君,你可知胡言亂語、污蔑陛下是何等大罪?你再敢胡言亂語,當心……”
話沒說完,蘇陌玉便冷冷的打斷了他:“怎么?顧將軍想用誰來威脅我嗎?陛下遭到刺殺那一日,顧將軍分明也在,顧將軍若要否認,敢以顧家忠烈起誓嗎?”
“你!”顧北月氣急,卻不敢在大殿上動手。
忽然,蘇陌玉勾唇,眼底閃過一絲惡劣卑鄙的笑意,一個更有趣的報復(fù)手段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這一切,楚緋瀾在高座上盡收眼底。
“也是,顧將軍對陛下不但忠心耿耿,還對陛下情深似海,至死不渝,自然是肯為了陛下遮掩一切。”
“情深似!彼膫字咬的很重,蘇陌玉說完后心情愉悅的不得了,他向來有恩必報,有仇必償,顧北月是怎么在牢里折磨他、怎么對他王兄的,他可都記著呢。
“。。 鳖櫛痹脉畷r猶如五雷轟頂,當時僵在原地。
殿中眾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般看向顧北月,看見后者的反應(yīng)后,整個殿中像是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什么?情深似海,至死不渝不是形容男女之情的嗎?我是武官讀書少你們不要騙我,他是用錯成語了吧?”
“怪不得顧將軍對陛下言聽計從,我好幾次看見他看陛下的眼神含情脈脈的,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原來如此,你們說顧將軍表面上風骨峭峻,一副赤膽忠肝的模樣,私下里,會不會肖想與陛下……嘿嘿嘿!
聽著這些污穢之語,顧北月惱怒異常,一張臉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漲的通紅。自己最隱秘的心事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挑明,被人議論揣測,那種滋味,簡直比在牢里被酷刑折磨都難受。
他是璇璣王朝的上將軍,是陛下最忠誠的臣子,是顧家滿門忠烈的延續(xù),他給世人的印象從來都是殺伐決斷、忠心赤膽、傲骨英風,可今日,當著這些與自己交好、交惡的各個大臣的面,他暗中窺伺、肖想陛下的事情就這樣被捅出來……
他甚至不敢去看楚緋瀾的表情。
此刻,楚緋瀾的表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他從小與顧北月兄弟情深,長大后君臣誼重,從未想過顧北月對自己會有那種心思……若顧北月對自己真另有情誼,為何這么多年來他毫無察覺?可若是蘇陌玉故意污蔑,為何他一聲不吭,不知辯解?
蘇陌玉環(huán)顧這殿中的荒唐,朝著顧北月輕蔑而挑釁的笑了笑,眼尾輕佻了幾分報復(fù)過后的暢快。
顧北月的雙眼通紅,死死的瞪著他,像是下一瞬就要沖上去將蘇陌玉碎尸萬段。
終于有大臣反應(yīng)過來,連忙維護楚緋瀾和顧北月的顏面,站出來岔開了話題:“玉侍君,你剛才說陛下被人刺殺導(dǎo)致重傷,敢問逆賊是何人?”
蘇陌玉背對著那大臣,目光重新回到楚緋瀾身上,眼神充滿了危險,楚緋瀾微微皺眉,心里隱隱有些著急,他想不通,蘇陌玉若要將之前的事情說出的話,他會如何為自己開脫刺殺之罪。這可是誅九族的罪過,難道他想要和自己同歸于盡嗎?
“這位大人應(yīng)該先問問,陛下為什么會遭到刺殺。”
那大臣緘默,若他要回答:“自然是因為亂臣賊子犯上作亂,覬覦帝位!彼掖_信,這個玉侍君絕對會回答是因為是陛下不德在先,所以才招致禍患仇敵。
看那大臣不說話,蘇陌玉覺得好笑,“看樣子,大人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敢說!
“你!你莫要胡說……”
幾個始作俑者在殿中分外安靜,冷眼旁觀,如同看著一場滑稽的鬧劇,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雖表面不動聲色,但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而楚緋瀾,一直靜默的看著這場戲,好似他們算計的不是自己一般,底下的大臣們暗暗焦急,希望楚緋瀾能趕緊壓下,但他卻置若罔聞,面容平淡。
楚緋瀾終于開口:“玉侍君,真沒想到,你身居后宮,還能和前朝大臣攪和到一起。寡人怎么覺得,這不像是你有謀害寡人的嫌疑被揪出來,而是隨便找了個借口要在這大殿上生事呢?”
蘇陌玉展顏一笑,只是那星河眸中再無碧海星辰流動,笑意全無。他朗聲回懟:“墨玉豈敢?帝宮守衛(wèi)森嚴,陛下更是派人將玉清殿圍得鐵桶一般,教墨玉如何與外人勾結(jié)?再說,要生事,也得有事能讓墨玉運作呀!
楚緋瀾也氣笑了,“哦?就算守衛(wèi)森嚴,你難道就沒與外人勾結(jié)過?”
兩人夾槍帶棒,火星四射,旁人或許似懂非懂,但兩人都心如明鏡,一個憤怒帶著傷心的質(zhì)問阻攔,一個理所應(yīng)當?shù)膱猿謭髲?fù),你來我往,已然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最開始挑頭的大臣得了暗示,不想他們再拖延下去,恐事久生變,于是道:“陛下息怒,微臣也是偶然之間發(fā)現(xiàn)了玉侍君的圖謀,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往宮外遞了一個消息,被微臣攔截!
那大臣有模有樣的從寬大的袖中抖出一張小紙條,捏住上下的角左右展示了一番。
“昏君重傷未愈,仍意圖暗殺王兄,前線危險!
眾臣紛紛對視一眼,許多話都心照不宣。
這個“王兄”指的是誰,大部分人心里都清楚,即使有人不清楚,也能嗅出這張紙條里的危險。
這玉瑤新王不是感念陛下圣恩,自愿帶兵前往千勝國平定叛軍的嗎?
右相趙宣亭疑惑道:“這不是很巧嗎?宮中守衛(wèi)森嚴尚沒有搜查出來,您倒是找到了。再說這種發(fā)現(xiàn)私傳密信之事,不都是單獨向陛下報告嗎?崔大人倒是恨不得在早朝上捅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本相怎么覺得,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大臣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而后立馬道:“右相這是何意?難道是懷疑我設(shè)計了這一切?那我目的是什么?冤枉玉侍君嗎?不如讓玉侍君自己說說,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問題又拋給了蘇陌玉,蘇陌玉暗自里鄙夷的翻了個白眼,斟酌一二,道:“對于我的身份,我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不說穿了,但凡知道我身份的人,應(yīng)該都能明白我為什么這么做。”
顧北月不顧朝中眾臣對他異樣的看法,出聲道:“你說說你是如何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將信傳出去的!你大逆不道,私傳消息,又稱陛下是昏君。但信中說到底只是提醒,并沒有要謀害陛下什么,為什么崔大人非要以你要謀害陛下的名義將你召至大殿,你又為什么顧左而又言他,不斷將話題往陛下被刺殺一事上扯。如此種種,實在可疑,你究竟意欲何為?”
字字句句,切中要害,蘇陌玉都不得不佩服顧北月在這樣尷尬的場面下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思索出所有的疑點。
不錯,這個借口確實拙劣,不過是為了營造噱頭讓蘇陌玉能當?shù)钫f話罷了,真正的目的是由信里的內(nèi)容引出的那些關(guān)于楚緋瀾的污點與丑事。
蘇陌玉嗤笑一聲,不想再廢話,直接道:“陛下之前遭遇刺殺,重傷不醒卻又秘而不宣,全是因為,那場刺殺完全是有人故意構(gòu)陷,那場刺殺的最后主謀就是——”
“那場刺殺的主謀就是——”
“陛下——”
話未說完,便有一宮監(jiān)匆匆趕來高呼,神情焦灼,像是有大事發(fā)生,一把伏在大殿之上,大喊道:“國師大人說,他昨夜觀星象有異,隱有彗星襲月,推演一番后,算出璇璣將有大事發(fā)生,還請陛下務(wù)必馬上趕往靈官殿一趟,早朝其他事情,暫擱再議。”
眾臣再一次嘩然,誰都知道,璇璣王朝的國師向來“不言則已一言驚人”,輕易不摻合事情,既無功利之心,更是厭惡紅塵之道,但凡他開了口,那必然是天大的要事。何況自古以來,彗星襲月都是大兇之兆,難道,璇璣王朝四百多年的江山,真的已經(jīng)……
今日的早朝,每件事都讓人震驚不已,當真是精彩。先是暴露出陛下遇刺之事,后又爆出向來傲骨英風的顧將軍居然暗戀陛下,如今國師又慌慌張張的稟報有大兇之兆,大家一時之間竟不知作何反應(yīng)。
比起其他人的茫然,齊承安等人則憋著一肚子火,正是關(guān)鍵時刻,卻被國師一舉打斷,他們冒著風險將蘇陌玉帶到大殿之上,此番若不能達到目的,狠狠痛擊楚緋瀾,誰知道等下一次又會生出什么變故來?设^國師的地位甚高,又得百官和百姓的信任,他們可干不過,也無法反駁國師的話。
于是,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楚緋瀾宣布退朝,將蘇陌玉帶走。
靈官殿里,眠卮依舊一襲如月如雪的銀色長袍,悠閑的品著小酒,臉上毫無半分焦急之色,他胸襟上的曇花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瞬就要凋零入他手中的琉璃酒杯里。
楚緋瀾急忙趕來,見他如此,心下疑惑。眠卮看見他來,臉上反而露出了些許似嘲諷似“奸計得逞”般的笑意。
“陛下稍安勿躁,沒什么大事。星象什么的,不過是眠卮胡謅的!
楚緋瀾本就心情不好,一聽他讓人在百官面前說的“彗星襲月、將有大事發(fā)生”居然是胡謅的,楚緋瀾縱使是再好的脾氣也壓抑不住了。
“國師可知故意欺瞞寡人是何大罪?!”
眠卮搖搖頭,一臉無辜:“微臣不知,但請問陛下,此計是否解了陛下之困?是否當算大功一件?”
楚緋瀾冷冷的道:“你以為寡人會懼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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