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銀樓二
天色已暗,酒樓大門隨著鼓聲緩緩關(guān)閉,且有守衛(wèi)守在門外,閑雜人等不可靠近。
鼓聲不斷響起,二層的客人聽見聲音,有些已打開門出來,一樓的人也漸漸安靜。
鼓聲戛然而止,忽然梵語聲響起,眾人皆不解,低聲議論。燈光漸漸昏黃,梵語聲愈來愈明顯,二層已設(shè)下雅座,有些客人不禁好奇,起身扶欄而望。拂曉抓著洛清芷的手,附耳低語:“以前銀樓也是這樣嗎?”
“我也是第一次見。”
兩人一時新奇,也跟著走上前,只見樓下漸漸生起水霧,金燦燦的 卍字從天而降,燈火漸明漸暗,眾客聚精會神的聽著誦讀聲,水霧升騰,只見一群僧人不知從何處出來,從兩側(cè)分列進入眾人的視線,圍繞在舞臺旁,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忽地轉(zhuǎn)頭,坐上不知何時放置在水池旁的圓鼓上。
眾僧端坐,虔誠誦讀,巨大的 卍后,有一僧人緩緩而出,三千青絲不在,卻難擋其俊美,一身僧袍反添一絲妖冶之氣。
輕移方步,抬腳踏上圓鼓,撩開衣袍,正襟危坐。銀樓中除了誦讀聲,無一絲雜音,眾人沉浸其中,甚至聞到一絲絲香火味。
光影變換,眾僧也隨之變幻,即佛,如妖。霧氣升騰,樓上的人也看不真切,香火氣息越來越重。
一道金光一閃,銀樓內(nèi)燈火昏暗,眾人竊竊私語,看著眼前如夢如幻的景象,只見那舞臺中的僧人,緩緩起身,抬眼望著眾人,微微勾起唇角,眾人擦亮眼睛仔細分辨,卻聽一道嬌媚的笑聲響起,越發(fā)明顯,香火味道漸漸消失,似有似無的美人香在鼻尖縈繞。
霎那間,燈光變亮,眾人一時驚異,再次看去,舞臺周圍的僧人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嬌窩于鼓面的美人舞姬,她們緩緩起身,似是大夢初醒的樣子。美人伸展腰肢,眼波流轉(zhuǎn)間,似有萬千風(fēng)情。
眾客見此,一陣騷動,舞臺中的僧人卻不為所動。其中一個舞姬,輕移蓮步,腰肢搖曳著走向舞臺中央。她跨上鼓面,跪在他面前,白嫩的手掌輕撫上胸膛,輕聲低語:“你為何不看我?”
僧人不語,舞姬嬌媚一笑,似是調(diào)情的詢問:“你在,等什么?”
僧人依舊不語,舞姬站起身,腳下輕點鼓面,咚,咚,咚。其他舞姬跟著點起鼓面,鼓聲響起,僧人緊閉雙目,臺上舞姬悠然跳舞,口中卻說道:“好一個出家人,我倒要看你能裝到幾時!”話音剛落,美人將僧人拉入水池,激蕩起水花,樓內(nèi)燈光也隨之再次熄滅。
眾人一驚,默契的噤聲。此時原本鴉雀無語的樓中,再次響起聲音,臺中 卍猛然砸落地面,突如其來的光暈,耀的人睜不開眼。
隨著金光,燈火漸漸恢復(fù),眾人看向臺中,原本一僧,一美人已消失不見,巨大的 卍掉落后也消失無蹤。一面巨大的銅鏡反而立于舞臺中央,圓形鼓上伏著身著胡服的美人。她的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一聲鼓聲,一動,一聲。水霧彌漫,美人起身,音樂奏響,樓內(nèi)大亮,一群舞伎立于鼓面翩翩起舞。
眾人原本疑惑,緊張的神情在音樂響起時變得明亮,他們被拖入其中,又因此回到人世,不禁鼓掌歡呼。
舞臺中央的人,舞姿輕靈,身輕如燕,身體軟如云絮,雙臂柔若無骨,宛如飛燕作掌上舞,,又猶如敦煌飛仙落入人間。
花瓣隨著舞蹈飛揚,舞臺之上落下彩綢,舞姬從天而降,落在胡姬周圍,與之一起肆意舞蹈,空靈清脆的鈴鐺聲彌漫開來,眾人齊聲叫好,不少看客將銀子扔進水池,或落在四周,捧場打賞。
拂曉看的激動,抓著洛清芷的手臂,不斷搖晃,洛清芷被抓的吃痛,抽出手來,拿出一些散碎銀子遞給她:“去湊個熱鬧吧。”
拂曉:“這,不好吧。”
“這有什么,快去吧。”
拂曉拿著銀子,轉(zhuǎn)身下樓,澤黎原本睡得正香,也被叫好聲吵醒,睡了一覺,酒意也醒了些,只是走不穩(wěn),晃悠著搭上洛清芷:“他們吵什么?”
洛清芷拍開他:“你呀,錯過一場好戲。”
宮遠徵走上,推開他,站在洛清芷身旁:“這戲確實不錯。”
洛清芷一時好奇:“舊塵山谷沒有這個?”
“我又不出宮門,即使有,我也不知道。”
洛清芷微笑著挎上他的胳膊,在他身邊,軟軟低語:“你若是喜歡,以后,我們常來。”
宮遠徵眉眼帶笑的低頭:“可我,更想看你跳。”
洛清芷羞赧的看向他:“你,你真的學(xué)壞了。”
“肺腑之言。”
洛清芷害羞的撇頭,看著樓下的表演。
人群中叫好聲,層出不窮,更有甚者將自己隨身之物都扔了出去,紙醉金迷在此刻越發(fā)具象化。
一舞落下,巨大的紅綢將人遮蔽,看客還未盡興,一時哀怨聲四起。此時,掌柜的走上舞臺,敲響手中銅鑼:“諸位,稍安勿躁。”
眾人聞聲,漸漸安靜下來,只聽掌柜說道:“諸位,對剛才的表演可還滿意?”
“滿意。但只跳這一首,我們不答應(yīng)。”其中一人喊道,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掌柜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靜待后話。
“既然諸位沒看夠,那就讓舞姬再跳一次,只是,這次要換個方式。”
說著,只見酒樓的伙計拿著鈴鐺走到每個位置上,將鈴鐺放下,就連二樓也是如此。
有些人明白,有些人卻不理解。
掌柜解釋道:“此舞,價高者得。”
有人不滿道:“我們花了這么多錢,如今看個舞,卻還要再出銀兩。掌柜的,你可真應(yīng)了無商不奸這句話。”
掌柜回懟道:“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來吧。銀樓的規(guī)矩,每晚,一場表演。其余競價而得,你若覺得不值,可以不參與,或者,現(xiàn)在就可以出去。”
“你說什么!”
掌柜沒有說話,卻有四五個彪形大漢已圍上前,那人見勢不好,連忙噤聲,悻悻落座。
掌柜見他老實,轉(zhuǎn)換神色:“諸位若無異議,那么競價開始。起價,五十兩。”
“我出五十五兩。”
“一百兩。”
“二百兩。”
“五百兩。”
競價聲,搖鈴聲此起彼伏,拂曉拿著銀子上樓,此時洛清芷她們已經(jīng)坐下,拂曉將銀子還給洛清芷,小聲嘀咕:“出這么多銀子,就為了看人家跳舞,真不知道他們是傻還是有錢燒的。”
洛清芷放下茶盞,低聲回復(fù):“你以為只是跳舞嗎?”
“什么意思?”
“美人一夜,可值千金。”
拂曉聞聲皺眉:“他們......,真是惡心。”
洛清芷笑而不答,此時樓下競價已到五千兩,掌柜拿起木槌:“曾公子出價五千兩,還有沒有更高的?”
樓下眾人紛紛住聲,交頭接耳,掌柜見無人應(yīng)答,將要落槌定音,卻聽人群中一聲:“八千兩。”
“八千兩!”
“這人是何方神圣?”
“下血本了。”
眾人紛紛議論,掌柜笑容燦爛,仿佛看見了活財神:“這位公子,怎么稱呼?”
“在下,寧時遠。”
“多謝寧公子捧場。”
洛清芷和完顏璟聽到樓下的聲音,紛紛起身上前,宮遠徵不明所以,只聽樓下掌柜說道:“寧公子出價八千兩,可還有更高的?若沒有,此舞便由寧公子競得。”
洛清芷,宮遠徵,完顏璟站在二樓,完顏璟掃視一圈,忽然一笑,洛清芷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走到他身邊:“哥,看見什么了?”
“你看見了什么,我就看見什么。”
兩人相視而笑,宮遠徵掃視著兩人,心中不解:“你們在說什么?看見什么了?”
完顏璟看了洛清芷一眼,上前伸手一指:“看那,水池旁,第三張桌子,手拿墨色折扇,身穿刺金黑衣的那人。”
宮遠徵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他怎么了?”
“我跟你打個賭,在掌柜落槌之前,他一定會加價。”
宮遠徵狐疑的看向他,總覺得完顏璟在挖坑等他跳:“他加不加價,與我何干。”
“怎么,怕了?”
“無聊之事,我懶得跟你賭。”
洛清芷偷笑一聲:“哥,他可不是嚴(yán)齊,可不會因你激他的一句話,而跟你下注。”
宮遠徵:“不過,這人是誰?能讓你們有如此反應(yīng)?”
“陸思衡,正五品御史中丞陸至安的長子。只是沒想到,他不在王城待著,倒跑到京都來了。”
宮遠徵并不認(rèn)識他,只是聽了洛清芷的介紹后,微微點頭。此時,只見酒樓掌柜將要落槌,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一萬兩。”
眾人紛紛驚嘆,洛清芷都有些驚訝:“一萬兩,鹽莊一年的收益也就如此,他可真敢出手。”
完顏璟冷笑一聲:“就怕這錢不是他的。”
洛清芷皺眉:“什么?”
“沒注意到他身邊的小廝嗎?看他們之間交流的神態(tài),不像是他的人。想來他的主子此時應(yīng)該在樓上,觀望著這一切。”
宮遠徵也跟著看過去,一時沉默,洛清芷見他若有所思,輕聲問道:“怎么了?”
宮遠徵:“那個小廝,好像在哪見過。”
“你見過?”
宮遠徵努力回憶著:“我想起來了,我們來時,他就在我們前面,有個伙計帶他去了拐角處。剛才掌柜上臺時,他正好從這里下去,他下樓時行色匆匆,我不經(jīng)意間正好看了他一眼。”
洛清芷調(diào)侃道:“美人輕舞,你還有心思東張西望。”
宮遠徵:“若是你跳,我一定目不轉(zhuǎn)睛。”
完顏璟受不了兩人,輕咳一聲:“差不多了。”
宮遠徵:“那他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兩人一笑,洛清芷只說道:“回去告訴你。”
此時樓下競價如火如荼,陸思衡已經(jīng)將價格抬到一萬五千兩。就連澤黎都忍不住晃悠著上前看熱鬧:“他瘋了不成,一個舞姬竟值一萬五千兩。”
完顏璟盯著樓下:“這錢應(yīng)該不止是用來買這一夜春宵的。”
洛清芷:“銀樓的勾當(dāng),這里的人大多數(shù)心知肚明,能去到頂樓的人,更是不容小覷。只是不知這酒樓背后之人是誰,敢做違背律法之事。”
完顏璟:“不管是誰,只要拿住了這把柄,就能為你所用。”
洛清芷轉(zhuǎn)頭見完顏璟盯著樓下之人,眼中盡是算計,小心詢問道:“你是說,陸思衡能夠為我們所用?他能為我們做什么?”
“他做不了,他們家祖?zhèn)鞯氖炙嚳梢浴N也环两o你提個醒,神兵天降,出其不意,才能出奇制勝。”
洛清芷一時茫然,完顏璟見她疑惑不解,微微一笑:“回去再想吧,三爺來了,去打個招呼。”
洛清芷頓時陷入迷霧,陸思衡的事還未想清楚,又聽完顏璟的話,更是云遮霧繞:“三爺?哪個三爺?”
完顏璟不語,面帶微笑的越過她,洛清芷等人跟隨著他的身影,此時林嵩,林三爺已上到二樓。
完顏璟上前:“三爺,別來無恙。”
林三爺:“托你的福,一切都好。”
幾人走上前,洛清芷開口道:“三爺?你什么時候來京都的?你們......”
“看來璟沒告訴你。你也是,怎么能瞞著芷丫頭呢。”
完顏璟:“我也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洛清芷被繞暈:“你們在說什么?什么驚喜?”
完顏璟:“也沒什么,只不過是三爺來京都之事沒有提前告訴你,他此次來,是來幫你的。”
林三爺:“沒錯。我收到角公子的書信后,便去找了嚴(yán)齊,讓他替我傳信給你,等來等去,沒有等到你的回信,卻等到璟來信說讓我來京都,共商大事。丫頭,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算我一個,我林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三爺,多謝大義。您的恩義,我記在心里,將來若有需要,萬死不辭。”
“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林三爺調(diào)笑道:“咱們光顧著自己的事,倒忘了,徵公子了。”林嵩上樓時,便看見幾人站在這,也瞧見了宮遠徵,當(dāng)時兩人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幾人說明來意后,林嵩才不好意思的將話題扯了回來。
林嵩:“徵公子下山入世,想來也是為了芷丫頭的事吧。”
宮遠徵:“是,三爺,好久不見。”
林嵩:“宮門一別,還以為咱們只是萍水相逢,沒想到今日又能重聚了,徵公子也還是如從前一般,怪不得能讓芷丫頭傾心。”
洛清芷嗔怪道:“三爺,這么多人呢。”
林嵩忍不住笑道:“怪我,怪我。”
完顏璟:“三爺,咱們屋里聊,請。”
林嵩:“好,諸位,請。”
屋中落座,澤黎雙眼迷離,林三爺望他皺眉:“澤黎這是怎么了?”
洛清芷:“別管他,喝多了,正暈著呢。”
“這小子,還是和從前一個樣子。”
洛清芷:“三爺您來京都應(yīng)該不止是為了我們的事吧。”
林三爺一笑間換了神色:“瞞不過你,我來,一是為了幫你,二是去見一個人。”
完顏璟:“誰?”
“是誰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他是陸思衡背后之人。”
洛清芷:“剛剛陸思衡喊的價錢,應(yīng)該是這人給銀樓的酬金,對嗎?”
“沒錯。”
宮遠徵:“貪官污吏?”
林三爺不置可否的微點頭。
洛清芷一笑:“三爺,多謝您來幫忙,您有事,先去忙,咱們改日再敘。”
“好,你們也要當(dāng)心,我聽說無鋒最近也有不少小動作,有幾家門派受到襲擊,打的,是你影衛(wèi)的旗號。”
“多謝三爺提醒,我會盡快處置的。”
“那就好,我先去樓上,你們忙。”
洛清芷:“對了三爺,還有件事。”
“但說無妨。”
“嚴(yán)齊他?他怎么樣了?”
“別擔(dān)心,他好著呢,他還讓我告訴你,讓你等等他,他馬上回來幫你。哦,對了,我還忘了。”林三爺出門,從小廝手里拿過包裹進門:“那臭小子給你的,禾記的烙餅,他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是你愛吃,讓我一定要先給你送來,怕壞了。”
洛清芷伸手接過,那香味直撲鼻腔:“謝謝。”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在跟林嵩說還是跟嚴(yán)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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