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再聚(2)
與此同時,王城的林家,大門緊閉,林三爺大氣不敢出,只敢偷偷抬眼瞧自己的夫人。
“夫人,怎么突然回來了?”
林三爺的夫人,向潼,是個巾幗不讓須眉之人,當年向家大小姐的氣魄在王城貴女中可是數一數二的。人人都以為她會嫁入勛爵人家,富貴榮華,可沒想到她卻選了粗獷的林嵩,時至今日已過五載。
“我怕再不回來,我這兩個孩子就要沒爹了。”
“夫人這是什么話,為夫這不是好好的嗎?”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嗎?林嵩,我原本以為你只是看上去粗獷,可人總是正直的,沒想到啊,你是真有本事,都敢跟著朝中大臣貪墨賑災糧款了!
你知不知道這是要人頭落地的,你覺得嫌我們母子日子過的太舒服還是爹娘活的太久,想早點送我們去投胎!”
“夫人怎會知道這事?”林三爺有些驚訝。
“豈止是我,如今嵊州百姓誰人不知江州賑災糧款貪墨一案。若不是我父親在嵊州養老,當地官員多有照拂,你恐怕是見不到我們母子了。”
“這...這何出此言啊?”林嵩一臉的疑問。
向潼緩緩道:“坊間傳言,江州貪墨案與王城林氏一族有關,我父親在嵊州養老,當地人都知我們的關系,隨著傳言愈傳愈真,每日都有人上門問詢。起初,我父親只當是謠言,并未理會,可不知怎得,嵊州百姓對此事十分關心,甚至到了上門鬧事的地步。幸而嵊州官府派人驅逐,每日讓衙役守在門外,才沒鬧出事來。
我父親說了,林氏若真的參與其中,他無話可說,只在和離書上簽字,我們兩家自此分手,各自安好便是。”
向潼說完便坐回位上,一時寂靜,下人早已被摒退,林三爺聽了半天,知道此事已瞞不下去,可若真的放妻,他又舍不得。
自他們成婚起,他就將向潼當成了自己心尖,眼珠子,一個不拘小節之人變得事無巨細,處處順著她,唯恐她生出一絲的不高興。她不想生育,他就順著她,林家父母催促,他也是各種遮掩,從不使她為難。生育完,她想去父母親身邊,剛出月子,林嵩便命人護送她去嵊州,隨行之物數不勝數,當時車馬進城,嵊州百姓還以為是哪戶富貴人家搬來嵊州定居,哪里知道只是女兒想念父母親來此暫住而已。
林嵩思考后低聲開口:“那夫人如何想?”
“你想我如何?”
“我......一切以夫人為主。”
“林嵩,我今日坐在這兒,為的是你我夫妻間的情義,也為了兩個孩子的爹...”
“我明白了。今日完顏璟進城,我們在嚴齊那聚了聚。他的妹妹完顏敏也在...”
“這么說,完顏赫?”向潼急問道。
林嵩點了點頭:“我會去找璟,將完顏赫要的東西請他代為轉交,只是要等幾日。不過夫人,你放心,如果真的出事,我一定護你和孩子周全。”
“夫妻本是同林鳥。你若有事,我定不會袖手旁觀。璟在王城,那想必清芷也在了。”
“嗯。”
“有她開口,璟不一定會推脫,定會讓完顏赫出手相助。有鎮北王在,我想會事半功倍。”
“夫人且等幾日,有些事我還需想想。”
“你還要想什么?”
“我們雖和璟是朋友,但畢竟有些事不方便讓他知道。”
向潼明白他的私心:“那便盡快吧,我也好盡早去找阿芷,這事,宜早不宜晚。”
“為夫明白,到時還要辛苦夫人了。”
“你我夫妻,一榮共榮,一損俱損。只是夫君,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此事,你真的做錯了。”
“夫人,真正貪墨糧款的人不是我,我是被牽扯進去的。只不過進了染缸,沒人會相信我的清白。”
“進了染缸,白的也會變成黑的。若此次我們能平安度過,夫君以后行事還需謹慎才是。”
林嵩一笑:“是,夫人,為夫遵命。”
向潼莞爾一笑,站起身:“事說完了,就該算算賬了。”
林嵩一愣,“什么?”緊接著便見向潼抽出腰間的長鞭,隨手一甩。長鞭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落在地面,激起塵埃。
林嵩見狀,忙說道:“夫人,不至于吧。這東西,打人怪疼的。”
“清芷有句話說的對。”
“她說什么了?”
“她說有錯就要罰,疼過才會長記性。”
林嵩邊退邊說道:“這死丫頭,話不少,老子今天要被她害死了。”
向潼彎起嘴角,笑的瘆人:“林老三,我今日就讓你長長記性,省的以后,你給老娘惹是生非。”
“夫人...夫人...”林嵩邊退,邊求饒,邊看準時機拔腿就跑。向潼見他逃跑一個轉身長鞭揮動,落在他面前,長鞭距離自己不過咫尺,自己只要再走一步,腦袋就會被打開花。
“夫人,你別...啊!!!!!”一聲慘叫響徹云端。
門外,下人聽著里邊的動靜被嚇得抽搐,不禁小聲嘀咕起來:“咱們三爺不會被打死吧。”
“不會。三少夫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會給三爺留口氣,就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可憐啊。”
“可憐?我看未必吧?”
“怎么講?”
“你沒發現三爺每次挨打就沒還過一次手,就是被打死,他也只是躲,這是周瑜打黃蓋...”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星光不明,月亮隱入烏云,照不亮前路,照不透人心。
陸思衡神色嚴肅的慢慢吹著手里湯藥,緩緩送到青娘的唇邊。青娘唇色蒼白,眉頭微皺,心事重重的輕啜了一口發苦的藥湯。
嚴齊將她拽下去時,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情,將人一掌擊落順帶著將身邊的猛獸也一腳踹了下去。陸思衡找到她時,只見她身邊躺著一具尸體,滿地鮮血,而她躺在尸體旁,氣息淺淺。
“慢點,再喝幾口。”陸思衡嘴上說著暖人心的話,但語氣卻如冬日冰雪,透出寒意,他沒有埋怨,怪罪,反而對青娘有著不同尋常的關心,這種關心讓她不寒而栗。
“公子,對不起,是我大意,才讓他們有機可乘。”
“無妨,你斗不過他們,在意料之內。”
“公子接下來打算如何?”
“愿賭服輸,還能如何。”陸思衡冷冷回答,接著將一勺湯藥喂到她嘴邊,青娘沒有接,眼神擔憂的望著他。陸思衡見她沒有反應,冷臉抬眸,見她盯著自己,只看了她一眼后便說道:“藥涼了。”
青娘聞聲,低頭將藥飲盡:“我聽說,林三爺手里...”
“你的話有些多了,郎中說了,你要靜養。”陸思衡冷聲提醒,手上依舊送至藥到她嘴邊,青娘咽了咽唾沫,微微側頭:“我喝不下了。”
“喝完。”陸思衡不容反抗甚至帶著偏執的態度讓青娘有些害怕。
“我自己來吧。”
“我喂你。”
“公子,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沒有怪你。林嵩,嚴齊,宮遠徵,洛清芷,他們之中不管是哪一個,你都斗不過。原本送他幾個人并沒什么,只是我不喜歡被威脅,更不喜歡被人拿著我的把柄來威脅。這口氣我一定會還回來。”
青娘大著膽子勸道:“公子,不如...不如算了吧。人,給就給了,與其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倒不如想想,今后的路...”
陸思衡盯著她,盯得青娘頭皮發麻,寒毛聳立,“你知道陸家子弟除了那幾個不成器的,多數入仕為官,而我卻非要踏進江湖之道是為什么嗎?”
“奴婢不知。”
陸思衡靠近她的耳邊,緩緩道:“因為陸家需要人頂罪,也要有人能保住這百年基業,東山再起。”說完,陸思衡對著她微微一笑,將手里的藥碗放下,起身便要走,青娘見狀忙問道:“公子要走嗎?”
“你好好歇著,今夜我就不守著你了。”
“我能問問,您要去哪嗎?”
“有這個必要嗎?”
“沒有,可我想知道。”青娘執著的望著他的背影,即使她知道這會令他心生不悅,但她依舊想問。
陸思衡語氣變得溫柔,淡淡說道:“綠袖在等我。”
“您要去花滿樓?”青娘難以置信的反問。
“不可以嗎?”
“公子,眼下的時局,您不應該...”青娘微微停頓,她怕自己的話會有不妥,后又說道:“她不過是個青樓女子,不值得公子掛懷。”
“她不值得,那誰又值得呢?你嗎?”陸思衡轉過身,彎下腰饒有興致的輕撫著她的臉,臉色由晴轉陰:“她是紅塵中人,你不也是戲子嗎?都是下九流,誰又比誰高貴。”陸思衡直起身:“別忘了你的身份,記住自己的來路。烏鴉就是烏鴉,永遠不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公子。”青娘雙目含淚的輕喚著:“奴婢知道了。”
“好生歇著,我不希望你再把自己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讓人生厭。”
青娘沒有回話,陸思衡抬腳走到門口出幾步遠的地方,就見守衛來報:“公子,府里管家來了。”
“他來干什么?”
“說是老爺急著找您回去。”
此時管家也匆匆忙忙而來,守衛見此退到一側,管家忙上前:“公子,家里出事了,老爺急著找您回去商議。”
“又怎么了?”
“大姑娘匆匆回府,說是,大姑爺被御前侍叫走了。”
“可說因何事?”
“沒有,只說是平西王和大理寺卿請他前去,有事商議。大姑娘怕是...”管家看了看身邊的人,陸思衡低聲:“都先下去吧。”
“是。”
接著轉頭看了看青娘,便將管家帶至門外說話:“此處無人,但說無妨。”
管家:“大姑娘怕是江州一事,平西王已有懷疑,所以才回府請老爺拿個主意。老爺說這事不可急躁,心虛露了馬腳反而不利,就讓老奴來請公子回去,共同商議。
二公子和三公子已經讓老爺打發出去了,二姑娘也讓人送去了玉清觀說是要替老太太祈福。現下家中只有大姑娘在,公子趕緊回去吧,這事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陸思衡剛要動身,卻轉頭回來:“你先回去告訴我爹,這事權且就當不知道。平西王他們沒有直接拿人就證明他們手里沒有足夠的證據,能治大姐夫的罪。大姐匆匆回家,我想已經有人將這件事稟報回去了,我們現在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那公子你?”
“我去花滿樓,笙歌燕舞,一夜良宵。”
“這...”
“你回去告訴我爹,他自然能明白。陸家能不能渡過這一關,就看今晚了。”
“好,老奴這就回去。”
“記住,別坐轎子,馬車,越隱蔽越好。”
“明白。”
夜漸深,天氣微熱,洛清芷看著低頭吹著粟米粥的月影,滿是歡喜。洛清芷把她留在宮門,是想她平安,穩定,能夠有人護著她,有瓦遮頭,有食果腹。但私心上,她是舍不得她的,所以睜眼看到她時,重逢的喜悅差點沖昏她的頭腦。
“小姐,來,小心燙。”月影邊說便將粥遞到洛清芷嘴邊,抬眼見她望著自己,不覺一笑:“小姐怎么這么看我?”
洛清芷答道:“你怎么離開舊塵山谷了?在宮門過的不好?金復欺負你了?”
“沒有,他很好,宮門里每個人都很好,執刃大人還劃了院子給我們,正在重新修葺。”
“那你?”
“是有幾日做夢總是夢到一些不好的事,夏夏又不知道怎么了,那段時間總是吵著要見小姐和徵公子。她越吵,我這心里越不安生,每日吃不下,睡不著。金復跟著角公子回宮門后,見我臉色不好,便問起我,我也沒瞞他,一一都告訴了他。
我們倆商量之后,就決定離開宮門。他先是帶我去求了角公子,又請角公子幫我見了執刃和雪長老,得到他們的允許之后,我才離開的。”
洛清芷點了點頭,心里總是放下一塊石頭:“沒事就好。但你離開宮門,夏夏怎么辦?”
“小姐不用擔心,我離開前,雪長老就派人把她帶走了。聽說她在后山除了晚上入睡時,時不時鬧著要回來之外,其他都還好。每日里調皮搗蛋,吵得雪重子不得安寧。”
“這個調皮鬼,也就徵公子能安撫住她。”
“可不是嘛,我還聽說她調皮把雪重子種的雪蓮踩壞了不少,雪重子只敢生氣卻不敢說她,只要一說,夏夏就哭,哭的雪長老都束手無策。”
兩人說說笑笑,月影看著洛清芷開心的樣子,眼眶微紅:“小姐,我好久沒見你這么開心了。”
洛清芷的笑容一頓,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卻無一字說出口。
“小姐,我和金復商量過了,這次出來,我就不跟他回去了。”
“月影......”
“小姐,比起金復,我更希望陪著你,我希望看到原來的小姐,開心,自由,不像現在有沉重的枷鎖,壓得小姐喘不過氣。小姐,你答應我,你要保重自己,不管我們在不在身邊都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再受傷,也別難過,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到無鋒被鏟除,我們一起回舊塵山谷。”
洛清芷聽著這字字句句的叮囑,心中如同冬日暖爐般溫暖,眼眶濕潤的不像話,生生忍著自己的眼淚。此時門外恰好響起敲門聲,月影擦了擦眼淚,“我去開門。”月影起身,洛清芷趁此空當擦干眼淚。
“徵公子。”
宮遠徵微微點頭:“我來...”
“我知道。”月影忙側身:“徵公子里邊請。”
“回來的這么早?”洛清芷見宮遠徵回來,裝作無事的詢問。
“不早了,要不是澤黎,我早回來了。”
“澤黎?他來王城了?那璟也回來了?”
“嗯,都在樓下。”
洛清芷聽此,忙下床,人起的猛了,洛清芷一時有些頭暈,宮遠徵忙扶住她:“慢點。”
“鞋呢?我要下去看看。”
“在這,我扶你,不急,毛毛躁躁的,當心摔著。”
“我又不是夏夏。”
兩人扶著她,洛清芷匆匆穿好鞋,便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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