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國棟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先把兩邊的人都安撫下來。

　　一般這樣警告之后，知青們有所顧忌，今后就會安分許多。



　　圍在二大隊辦公室的知青們聽完，面面相覷。

　　他們最想要的結果還是直接把梁菲趕出去，一勞永逸。

　　但是譚隊長都這么說了，他們也不好再得寸進尺。

　　梁菲干的事惡心，他們忍不下去。

　　不過要讓她給他們道歉，她會愿意嗎？

　　以她的性格恐怕死也不想和他們這群‘鄉巴佬’低頭吧？

　　等她跟譚隊長鬧起來，他也受不了梁菲了，說不定就能體會到他們的感受，開個例外把梁菲弄出去。

　　他們眼神交流了一番，便和譚國棟說道：“譚隊長，我們也不想逼您，既然您都這么說了，你我們也同意。”

　　“讓梁菲給我們道個歉，寫個保證書，我們就放過她了。”

　　譚國棟一眼就看出這些知青并不是真心接納他的建議，不過只要他們答應就行。



　　“梁知青，你呢？”他問道。

　　梁菲咬著牙，抬眼看了看眾人，在他們仇視、譏諷、幸災樂禍的視線下，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屈辱地點了點頭。

　　“...我，道歉。”

　　譚國棟滿意地頷首：“好，既然你也答應了，那你就跟他們道個歉，等會兒再寫個保證書，我來保管，以后你可要認真勞動，不要再整什么幺蛾子出來了。”

　　梁菲木著臉，像是認命了，“我知道了。”

　　這一下可把知青們驚得瞪大了眼。

　　梁菲居然答應了？

　　她不是從來都自視甚高，不愿與他們為伍嗎？

　　現在竟然寧愿道歉，也不想搬出去，她沒事吧？

　　眾人面色都有些狐疑。



　　鬧成這樣，他們也相當于是撕破臉了，梁菲她爸那么有錢，她自己也不缺錢，只要新建一個房子就能擺脫他們，她怎么就沒動靜呢？

　　他們心思各異，但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他們也都答應了譚隊長，也不好再反悔。

　　反正就算最后趕不走梁菲，等她今后再作妖，他們就直接跟譚隊長打報告，讓她自己去打掃牛棚也行！

　　最后，梁菲在譚國棟的主持下，給受影響的人都道了歉，并答應回去之后也給陳俊元他們道歉。

　　還親手寫了保證書交給譚國棟，要是今后再影響到知青們的聲譽和正常生活，就全村通報批評，把保證書當眾念出來，還要去打掃牛棚。

　　知青們接受了道歉，也不能再揪著梁菲不放，三三兩兩地結伴回了知青點。

　　而梁菲孤零零一個人，走在最后，神色陰暗不明。

　　...

　　譚國棟打發了他們，松了口氣，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再次拿起小組名單的時候，心里的抗拒就沒那么多了。



　　干脆這一回學習小組就讓他們自行報名組隊吧，盡量保證每組都有一兩個能念書讀報的就行。

　　不然像這知青院里的人這不滿意那不滿意的，到時候再在學習小組里打起來，那才更讓他頭痛。

　　他這么一想，立馬把學習小組的分組計劃定下來。

　　埋頭寫好之后，天色已經晚了，他邁著輕松的步伐回了家。

　　這下他媳婦應該不會讓他睡冷板凳了吧？

　　這幾天他的老腰都要疼死了...

　　遠遠看見自家院子冒出來的炊煙，譚國棟加快了步伐，推門進去的時候就聞到了飯香味。

　　他們家的伙食算是村里的中等水平，不過也就是粗糧饃饃和咸菜紅薯之類的。

　　但是方梅廚藝不錯，也愿意在吃的東西上下功夫，總是能把普通的食物做出比別人家更好的味道。

　　譚國棟想到這，心里對她的愧疚更多了，趕緊加快步伐進了廚房，想快點告訴她這個事讓她高興一下。



　　廚房里，方梅正忙著做飯，譚欣幫著燒火打下手，譚樂就在一邊玩。

　　譚國棟進去之后，抱起譚樂顛了顛：“哎呀，樂樂今天在家聽不聽話啊，沒有氣你媽吧？”

　　譚樂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瞪著他道：“我才沒有氣我媽呢，是你惹她了！”

　　“...”譚國棟一噎，余光就看到方梅白了他一眼。

　　“呵呵呵...”他哂笑著放下譚樂，走到方梅身邊，小聲道：“我今天可以睡床了吧？”

　　方梅板著臉敲了敲鏟子：“睡啥睡，你睡床那我就睡板凳吧。”

　　譚國棟連忙道：“別啊，你睡床你睡床...”

　　他搓著手開口：“媳婦，那個...你上回說的那件事，我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你就別生我氣了。”

　　方梅眉頭動了動，“啥事兒啊，我咋不記得了？”

　　譚國棟笑呵呵地提醒：“就是讓欣欣跟程知青一塊學習的事，我打算讓他們全都自主分配，后面人數不均或者有問題的話，我再給他們調配一下。”



　　“所以，要是想讓欣欣跟程知青一組，就跟她說一聲，問問她愿不愿意就行了。”

　　他說完，轉頭對燒火的譚欣道：“你找個時間去跟程知青商量一下，要是她答應了，我就把你們的名字分到一組。”

　　譚欣眼睛一亮，紅著臉點頭：“好...”

　　說到一半，她又忽然住了嘴，轉頭看向方梅，神色遲疑。

　　哪天回來之后，她媽很生氣，都不準我們跟他說話，剛才自己一高興忘記了，咋辦？

　　方梅炒著鍋里的洋芋絲，臉色松了下來，但口氣仍舊不太好。

　　“喲，譚大隊長終于也知道可憐可憐我們母女仨了？我還以為你心是石頭做的呢！”

　　譚國棟內疚地垂下頭，“對不起媳婦，跟著我你受苦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說你，你要是還氣就打我兩拳吧！”

　　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低頭跟媳婦認錯，正氣的國字臉上滿是滄桑和難過，為了做好大隊長，他確實也是隊里家里兩頭難。

　　方梅看了眼他鬢邊的白頭發，嘆了口氣摸了上去：“挺大個人了，咋還興哭啊？”



　　譚國棟立刻睜大了紅著的雙眼：“誰說的！我可沒哭！”

　　譚樂蹬蹬蹬跑過來，瞧了一眼，指著他大喊：“哭了哭了！我爸哭了！”

　　譚國棟：“...”這孩子姑娘家家的，咋這么欠打呢？

　　方梅噗嗤一笑，推了推他：“行了，趕緊洗手吃飯！”

　　“那...我能睡床了吧？”譚國棟見她笑了，連忙趁熱打鐵。

　　方梅沒好氣地斜他一眼：“腿在你自己身上，我還能使喚它不成？”

　　譚國棟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綻開一個魚尾。

　　“不能不能！我就樂意睡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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