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雙水鎮街頭巷尾賣貨的小販過來拿貨的日子，牧江和另外幾人負責稱貨和裝貨。



　　莫淮山如今進的都是從程徽月這里拿的，品質比市面上的都好，價格也沒有貴到哪兒去，是最好賣的。

　　有些人家本來一開始都沒想買的，但只要他們把手里的貨掀開給人一看，幾乎都會心動地買上幾斤。

　　因此，小販們都喜歡到這里來進貨。

　　名聲打出去之后，再加上莫淮山本身在黑市的底蘊，生意很快就紅火起來。

　　眼看著比之前還吃香。

　　但莫淮山一直注意著公安局那邊，有意地把生意控制在一定范圍內。

　　賺錢可以，但萬一場面做大了又引起官方警惕就不好了。

　　于是這限量的糧食在雙水鎮賣的極為搶手，即便是隔幾天才開張一次，但貨物從來就沒有剩下的，還供不應求，就連離得比較近的鄰鎮都有人跑過來拿貨。

　　牧江就干了半個小時，汗水就把背浸濕了。

　　他抹了一把額頭，看向外面排著隊等拿貨的人，心里的震撼足以讓他的觀念翻天覆地。



　　來這里的人，平均下來每個都要花出去一百塊錢左右。

　　走的時候要么挑著兩大籮筐，要么把板車都堆滿了，要幾個人才能拉著走。

　　他們好像一點都不怕被抓似的，全程雖然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可面上都是歡天喜地的，小聲說著今天在哪里賣貨，然后大包小包地帶著往昏暗的小巷里一去，就不見了蹤影。

　　牧江草草心算了一下，他們這一天下來就能賺兩三千！

　　當然，他并沒有刨除糧食本來的成本。

　　也不知道莫淮山掙得也是個差價錢，大頭都是程徽月這個供貨商拿了。

　　她只需要每天把空間刷新的糧食搬到倉庫儲存，就能坐收成千上萬的錢。

　　還全都是凈利潤。

　　這些牧江不清楚，但不耽誤他眸中的火熱。

　　做一次二十塊的收入，對他來說已經是超出想象的掙錢了，他現在只希望自己能在這里多干一段時間，不要被趕出去。



　　這樣，他才能給家里寄回去更多的錢。

　　為此，牧江完全把什么投機倒把拋到了腦后，一臉堅毅地努力搬貨。

　　他讀過書，識字會算數，中間還及時指正因為太忙搞錯了數字的計量員，挽回十幾塊的損失。

　　雖然這點錢不多，但這份認真讓一旁悄悄觀察的莫淮山滿意地點了點頭。

　　其余人看他是霍硯行介紹來的，身板看著也不大強壯，剛開始心里還有點輕視。

　　但一個小時下來，這小子完全不喊累，速度也沒有落下他們，是個勤勞能吃苦的男人。

　　心中的成見便逐漸消散了，中途歇口氣兒的時間還熱情地給他遞上水。

　　畢竟他來了之后很大程度減輕了他們的工作量，但他們的到手的錢是不會變的。

　　莫淮山說是貨多的時候有補貼，分到手大伙也基本都是一樣的。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差別不大。



　　牧江來的時候空著手，不知道要干這么多活兒，霍硯行也忘了提醒，此時也是口干舌燥。

　　感激地說了聲‘謝謝’便噸噸噸喝了幾大口。

　　在這里干活的人基本都沒讀過什么書，唯一認字兒會算數的也就是上了個小學的計量員。

　　眾人見他認字識數，對他們這些大老粗還沒有那股子文人的鄙視，當即對他好感上升，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幾口水而已，謝啥啊，都是缸子里舀出來的，你不嫌棄就行！”

　　牧江笑了笑，說道：“我本來就是村里出來的，家里都是喝這些水，嫌棄啥啊？”

　　搬貨的幾個男人，大多都是被莫淮山救濟過，家里也都是農民，聽完看牧江的眼神更加平和了。

　　霍硯行將他們的變化都看在眼里，心里也稍微放了心。

　　畢竟是小知青和他開口幫忙，要是把人帶來了又留不下，那她許是會覺得自己沒用，給她丟臉了...

　　他站在旁邊，說來看著牧江就當真沒有動手，等他順利融入之后，跟莫淮山打了聲招呼，便邁步離開了小院。



　　這里稱貨交易還得一段時間，他順便去鎮上辦點事兒。

　　霍父霍母在北方農場勞改，日子過得很艱難，活兒很多，但吃得卻不如在上嶺村的霍硯行三兄妹。

　　之前程徽月沒下鄉的時候，霍硯行打獵和在殺豬場掙來的錢，除了給霍芙晚賣藥，基本上都寄給了他們。

　　那邊農場有個負責人是霍家認識的，職權不大，只能勉強幫襯一二。

　　霍硯行深知靠交情維持不了太久，所以也會拿出一點錢給他表示表示。

　　可是最近，那人似乎要調遷了，農場干部有不少變動。

　　前不久給他遞了消息，說新來的脾氣不好，作風也不怎么樣。

　　霍硯行想著，必須在這之前安排一個人看顧他們，不然那里環境那么惡劣，他怕勞改時間還沒到，倒是身體先垮了。

　　走到報刊窗口，交了四分錢，他撥通了一個號碼。

　　...



　　回到院子里的時候，來進貨的小販都已經走光了。

　　里屋成堆的糧食已經賣光了，一群人正坐在外面的臺階上歇息，雖然汗流浹背，但面上都很高興。

　　牧江已經拿到了莫淮山結的工資，攥著二十塊錢發著呆。

　　看到霍硯行回來，他面色激動地上去鞠了一躬，“霍哥，謝謝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報答你了...我，我...”

　　他說了半天，卻沒說出個什么名堂。

　　霍硯行瞅了他一眼，淡聲道：“不必，我就是牽了個線，真正掙到這筆錢的還是你自己。”

　　看他的樣子，想必是莫老大已經打算把人留下了。

　　總算沒辜負小知青的委托。

　　牧江還想說什么，但見他的表情不像是想聽這些的，于是閉了嘴。

　　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是程知青和霍哥兩人給他的這份工作，他會牢牢記在心底，以后要是他們有需要的地方，他一定會報答回去的。

　　既然霍哥不想提這件事，他也沒必要上趕著，像是要攀交情似的。

　　牧江壓制住心底的感動，將二十塊錢鄭重地塞到了最里面的內口袋中。

　　現在郵局已經下班了，他明天再來把錢寄回去！

　　跟莫淮山說好下一次交易的時間，霍硯行便帶著牧江騎車回了上嶺村。

　　來的時候，地里都下了工，大伙在家里吃飯，于是霍硯行就沒走小路。

　　但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要是經過別人家的院子，很容易讓一些家養的狗叫喚。

　　于是兩人便從黑黢黢的小路回去。

　　霍硯行在前面一手把著車頭，一手打著手電，照樣騎得穩穩當當。

　　牧江在身后緊跟著，借著光線才勉強沒有騎到田里去。



　　心中不免對霍硯行更加敬佩。

　　他覺得，就是因為霍硯行太厲害了，所以村里那么多男人才會嫉妒他，到處在背后說他壞話！

　　以訛傳訛，時間久了，所有人都信了。

　　牧江這時候忽然就體會到了程徽月的想法。

　　怪不得之前霍哥被王曉梅那么詆毀，她會那么生氣。

　　兩人大男人一路無言，霍硯行都不知道這人心思已百轉千回，把他真當成靠譜的大哥了。

　　他把車停在靠近村尾的地方，讓牧江自己走回去，“回去之后自己找個合理的借口，今天在鎮上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明白嗎？”

　　霍硯行面色冷肅，黑眸含著警告之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證不會透露一個字的！”牧江急得舉手發誓。

　　他家里就靠著這份工作還錢活命呢，他才不會讓人搞破壞！



　　霍硯行頷首，目送人離開之后，把自己的車重新藏回了荒院中，然后騎著程徽月的自行車回了家。

　　本想這么晚了，小知青可能睡了，等明天再還車。

　　結果在門口晃了一圈準備走的時候，里面忽然噠噠噠地傳來腳步聲。

　　他轉頭一看，穿著淡粉色睡衣的程徽月把門打開了。

　　她像是剛洗過澡，幾縷沒扎緊的發絲濕漉漉地垂在臉龐，面上還有未干的水珠，將她有些潮紅的肌膚顯得清透瑩亮，飽滿的唇瓣微微抿起，姝色動人。

　　快到五月份的天氣，溫度隱隱有燥熱的趨勢，她穿的衣服并不厚。

　　但就是有些寬松的睡衣，在她身上，也能隱約看出胸前的弧度，領口處還露出兩截精致的鎖骨。

　　沾著水汽的身體好似散發著莫名的香氣，比平時還要濃郁。

　　明明兩人還隔著一段距離，那味道卻纏繞在霍硯行的鼻息間，怎么都散不去。

　　他滾了滾喉結，忽然覺得有些渴。



　　狼狽地避開了眼神，霍硯行下意識側身擋住了自己的反應。

　　兩人在一起這么久，程徽月什么樣的他就見過，但穿睡衣這么私密的事，還是第一次。

　　穿睡衣見面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曖昧的事情，對霍硯行的刺激很大。

　　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可恥的，心愛的女人穿睡覺的衣服在他面前，心里沒點旖旎那才是不正常。

　　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這么多年都沒碰過女人，有需求都是靠手解決。

　　但這個方式沒什么樂趣可言，他當然更想和程徽月一起...

　　可現在兩人還沒結婚，親親抱抱也就算了，至于男女之事，他不想這么失禮地冒犯她。

　　程徽月剛洗完澡就聽到外面又車轱轆的聲音。

　　村子里晚上很安靜，她聽得很清楚，直覺是霍硯行回來了，就連忙過來開門。

　　可什么話還沒說呢，這男人撇開臉還想背過身，像是要走的樣子。



　　程徽月張口就把他叫住了，“誒，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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