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徐衷言”
“額……既然有人追你，那姐姐也就放心了，”她拍了拍曲哲的肩，“眼光別放那么高，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好。”
“你自己先找一個吧，再大一點就真的找不到了。”
楊靜：“我們家水鏡先生可是獨身主義，沒幾個男人入得了她的眼。”
“那就別讓我放低眼光。”曲哲一臉不開心，掙脫開她們后，起身離開，許中門也跟了上去。
姐妹們湊了過去，“鏡子，咋了？”
“他還是……放不下。”曲鏡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了他初中的時候。
那是他青春正好的年紀，大多數(shù)人愛情的初始就發(fā)生在此時，曲哲當時有一個同桌，叫做徐衷言，是一個長相清秀可愛的男孩子，人比較內(nèi)向，挺招班里人喜歡，但他卻最粘曲哲，曲哲并不反感他，所以就收他當了小弟。
徐衷言平時喜歡下課從后面抱住曲哲，喊他大哥，而曲哲也喜歡去捏他的臉，不算胖，但是很有彈性。
兩人也時常談心，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總會對他說許多的話，曲哲也是在這種時候得知他的父母準備離婚的消息。
他的家庭并不算幸福，他的父親賭博輸了很多錢，雖然現(xiàn)在有所改變，但他的母親始終對此耿耿于懷，而那之后，兩人便分開了，將徐衷言留給爺爺奶奶撫養(yǎng)。
他本認為這沒什么，自己也是一個男子漢了，能熬過去就好了，等到爸爸媽媽回來就好了。
他本是這樣想著，可在春節(jié)那天，兩人都沒有回來，他們也都有各自打電話回來解釋因為工作原因回不去，而徐衷言嘴上也說著沒關系，他的心理素質(zhì)還挺好的。
可在他自己一個人去貼春聯(lián)的時候，徹底繃不住了，在那個本該團圓的節(jié)日，鞭炮爆竹渲染新年的氣氛，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只有他一個人蹲在自家門口抹眼淚，腳邊是爺爺寫的：“家和萬事興”
那個夜晚，在一棵樹下，徐衷言紅著眼向他哭訴著，曲哲不懂該怎么安慰他，他天生嘴笨，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拿出紙巾，擦去他的淚水，輕輕地說：“沒事兒，都會過去的，你要堅強。”
徐衷言哽咽道：“嗯……那天……那天我一個人去貼春聯(lián)，爺爺身體不好，我自己一個人去貼春聯(lián)，我……我一想到我是一個人我就……我就……”
說著，他哭得更厲害了，曲哲拿出更多的紙巾，“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跟我說這么多，說明你真的拿我當朋友了。”
“我肯定拿你當朋友了，我一直都拿你當我的朋友……我得回去了，不然爺爺該擔心了，哦，對了，今晚的事……你不要跟別人說，我怕……他們會用那種可憐我的眼神看我。”
曲哲點了點頭，他也確實是這樣做的，第二天見到徐衷言的時候，他狀態(tài)很好，絲毫沒有被昨晚的談心帶動情緒。
徐衷言還是向往常那樣一下課就從后面抱住他，他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xù)很久，而沒過幾天，在校園網(wǎng)上就看到這樣一條帖子。
“吐槽一下八年三班的曲哲和徐衷言，每天兩個人摟摟抱抱的，惡不惡心啊？同性戀這種事非得搞得整個年段都知道嗎？請所有男同遠離這個世界好嗎？真的很惡心。”
這個貼子不用想，所有人都知道是誰發(fā)的，二班的徐倩倩，以前在網(wǎng)上不止發(fā)過一次歧視同性戀的帖子，甚至一些比較親密的同性朋友她都覺得惡心。
班里有一些喜歡磕cp的女生也都被她內(nèi)涵過，因此她沒什么朋友，她還因此在網(wǎng)上抱怨同學們都孤立她，求安慰。
帖子發(fā)出的第二天，曲哲就帶著人沖進二班，站在徐倩倩面前，要求她刪除。
徐倩倩：“你們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我發(fā)的？帖子上邊寫我名兒了嗎？”
曲哲：“除了你誰還那么無聊？有本事你把手機賬號拿出來，如果不是你，我們可以道歉，但如果是你發(fā)的，要么刪了給我們道歉，要么，我們就打你打到道歉，你看我敢不敢打女人？”
徐倩倩：“你……你囂張什么啊？裝什么□□？欺負我們二班沒人嗎？楊克！你不是二班老大嗎？別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你管不管啊！”
楊克坐在同學的桌子上，卷起褲腿正在看戲，沒想過會被她拉進來。
楊克：“關我屁事，打的又不是我，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很舒服，要不是同班，我肯定比他更早打你，偷著樂吧。”
徐倩倩顯然不服氣，但他們?nèi)硕鄤荼姡仓挥心贸鏊钌瞄L的那招了。
說著，她便趴在桌上抽泣起來，“你們欺負人！我要告訴老師！”
“你少裝！把話給我說清楚！”
“曲哲，快上課了，等下節(jié)課再來吧。”旁邊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背，“一會他們老師來了不好辦。”
曲哲并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如果她只是這樣的話，他只會背地里罵一罵她，可這次不一樣，今天徐衷言沒來，老班說徐衷言請假了，可他爺爺說他可能沒病，就是情緒不太好。
曲哲知道他受到那篇帖子影響了，他臉皮比較薄，一早還能看到他在徐倩倩的帖子下道歉。
之后，徐倩倩真的告訴老師了，本想著下節(jié)課再去找她說清楚，可在那之前卻被他們老師扣住了，幾人被抓著教育了一早上，還得請家長，而在這期間，他們班主任接了一通電話。
“衷言？在哪！好，我馬上過去！”
老班拿上包準備離開，看著很急，曲哲叫住他“老師，是衷言出什么事了嗎？”
“不關你的事。”
雖然他這么說，但他還是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
放學后，他也管不到什么徐倩倩，一路狂奔到徐衷言家里，敲門卻沒人開，領居探出頭說：“別敲了，這家人不在。”
“請問，他們?nèi)ツ膬毫耍俊?
“這家小子，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一大早吃安眠藥，要不是他爺爺發(fā)現(xiàn)得早，說不準就一命嗚呼了，現(xiàn)在一家人都在醫(yī)院。”
話音未落，曲哲便跑下樓去，他停在街邊迷茫，祈求能有一輛車帶他去醫(yī)院。
他坐上出租車，一路上心情忐忑，大概十分鐘左右，他來到醫(yī)院。
“您好，請問徐衷言在哪個病房？”他攔住一位護士問道，護士翻開記錄表開始查找，“徐……衷言是吧，他在……”
這時，曲哲的手被一只竹竿粗的手抓住了，曲哲看著他，是一位老者。
徐勝利：“你……找小言？”
曲哲點了點頭，老者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跟他什么關系？”
“我是他朋友，我叫曲哲。”
聽到這個名字，徐勝利才徹底消除戒備，”哦，小哲啊！一直聽小言提起你，說你們是好朋友，經(jīng)常一起玩，謝謝你啊，哦，我是他爺爺。”
“那個……衷言在哪？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哦……”徐勝利領著他往前走，“小言現(xiàn)在還好，沒什么大問題，就是……一直都不說話，他們老師來過了，什么也沒問出來。”
他們來到徐衷言的病房門前，“小言就在里面了，你和他好好聊聊吧……”
曲哲不失禮貌地敲了敲門，而后開門進去，徐勝利并沒有跟進去，而是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休息。
曲哲坐在靠窗的病房上，看著窗外發(fā)呆，過了兩秒后他才注意到來人。
徐衷言：“你……你怎么來了？”
曲哲走過去，站在他面前，質(zhì)問道：“為什么吃安眠藥？”
“……”徐衷言低下頭沒有回答。
“只是一個貼子，腦子有病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這樣就被影響？你瘋了！”
“我……沒想自殺……我就是困，睡不著，想著爺爺櫥柜上有盒安眠藥就想試試，吃一顆沒效果，就又吃了一顆，還是沒效果……”
“你一個初中生不知道安眠藥不能隨便亂吃嗎？”
“我知道，但只有睡著了我才不會去想那些事，我沒想過會給人添麻煩，對不起……”
“你不該對我說，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出什么事，你家里人怎么辦？你爺爺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肯定受了很大的驚嚇。”
“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們……”他的眼中泛起淚花，最后忍不住流了下來。
曲哲見狀，立刻掏出紙巾坐到他旁邊去，擦掉他的眼淚，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不是怪你，你不該因為一個人的言論而讓自己受到傷害，這并不是你的錯。”
徐衷言抬起頭看著他，嘴唇微微顫抖，他此時就像是置身于冰洋之中，寒冷的海水淹沒了他，逐漸沉入海底，而那冰層之上，曲哲帶來的光輝給予他一絲溫暖，但并不足以將它融化。
“如果……算了。”
“怎么了？”
“曲哥……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別再做傻事，我會給你討回公道的。”曲哲非常堅定地說。
徐衷言點了點頭，“好，謝謝哥。”
“好好休息。”曲哲起身離開了，但他不會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到徐衷言。
之后許多天也沒再見到他，直到老班在講臺上說他轉(zhuǎn)學了，曲哲愣了許久，站起身問他原因，而老班也只是聳了聳肩。
那天放學后，曲哲發(fā)了瘋似的奔向徐衷言家，氣還沒喘勻便開始敲門，連續(xù)敲了許久也沒人回應，鄰居探出頭說：“別敲了，這家人前幾天搬走了，也沒說搬去哪，可能是去城里找大人了吧，哦對了，你是叫曲哲嗎？”
他點了點頭，鄰居讓他別動，自己回房間里翻找著什么，沒一會，他又探出頭，把一封信交給他。
“他家小孩給我的，說如果有一個叫曲哲的學生來找他就交給他，放心，信的內(nèi)容我沒看。”
曲哲接過信，看了起來。
“曲哥，我猜到你會來，我也很高興你會來，我這一生都過得渾渾噩噩，我沒什么朋友，只有你，我很珍惜你這個朋友。對那件事，我還是想說聲抱歉，我沒想過給任何人添麻煩，只是喜歡你，才跟你貼那么近，你估計會討厭我吧，也或許是可憐我，我不確定，但我知道一點，你也把我當朋友了，但我確實不適合再待在這個學校了，這樣只會給別人和你貼更多麻煩，所以……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衷心地希望你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找到一個你喜歡也喜歡你的女孩。——徐衷言”
自那之后，便也沒了他的消息，但他最后的祝福，他記到了現(xiàn)在，找到一個他喜歡也喜歡他的女孩。
他很想找到這樣的女孩，但他似乎找不到，高中三年找不到，到了大學，他以為找到了，但也只是找到了一半，一個……他喜歡的女孩。
——
而徐倩倩最后怎么樣了？
據(jù)說之后她沒能考上高中，家里也沒有條件支撐她讀中專，最后只能找一家手工廠做活，但收入?yún)s比大多員工多，而她做的東西很多都是次品，廠里便有了她被廠長包養(yǎng)的傳言。
而在曲哲考上長川的同一年，徐倩倩投湖了，雖然是救回來了，但之后她整個人瘋瘋癲癲的，嘴上還時常說著：“滾開！好惡心……你們都惡心！離我遠點！老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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