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圖窮匕見
刑部衙門大堂里,甄德邦怒急攻心,昏迷不醒,整個大堂頓時雞飛狗跳。
蔣思明二話不說便喊人去請郎中,這是他的主場,萬一甄德邦在刑部出了什么岔子,他自認自己三品大員的身份都未必能擋下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
開玩笑,誰不知道甄德邦與陛下名為君臣,實為好友?這份殊榮,縱觀大武朝百萬民眾,也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可如此隆恩,他為何要做出這等事?
張翰良說的為利所驅,實在是站不住腳,甄德邦是誰?當朝左相!正二品大員!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會為這點蠅頭小利自掘墳墓?
反正他是不信。
可種種跡象和證據都指向了甄德邦,他縱使內心有一萬個懷疑的理由,都抵不過那一紙迷信和趙愷的供狀。
沒錯,工部侍郎趙愷親口供認,是甄德邦授意自己偷梁換柱,并主動交出了所謂的親筆密信。
蔣思明頭大如斗,待郎中趕到,將甄德邦抬至后院醫治,他對張翰良和周賢說道:“兩位大人,甄相如今這番模樣,看來是無法繼續審問了,不如等甄相靜養幾日,蘇醒后擇日再審?”
周賢一臉平靜道:“理應如此,蔣大人多費心,待甄相好轉,再審便是。大理寺公務繁忙,本官先行告辭。”
說完,他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張翰良望著他的背影,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冷笑,轉身對蔣思明說道:“哼,他以為裝暈便能蒙混過關?笑話!待甄德邦蘇醒,還請蔣大人及時告知。”
不等蔣思明答話,這位茅坑里的石頭便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臉苦笑的蔣思明。
這時,從后堂走出一個人影,正是武弘德的貼身太監鄭三圖。
這位紫袍太監走到蔣思明身邊,用太監特有的尖利嗓音問道:“蔣大人,那封密信可否交給咱家,咱家需要面呈陛下。”
當日,張翰良追到后宮,頂著武弘德的雷霆之怒,討來了三司會審的旨意,等他躊躇滿志的離開后宮,武弘德便召來鄭三圖,要他秘密旁聽整個會審過程,審的誰,怎么審的,誰提供了什么證據,事無巨細,都要詳細匯報,待審理結束,再把證據帶回來,事涉甄德邦,武弘德不相信刑部那些腐儒,他要親自找人驗證證據的真偽。
蔣思明急忙躬身行禮,這位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平日里與皇帝陛下形影不離,一旦他單獨出現,代表的便是陛下,蔣思明自然絲毫不敢怠慢。
這位大太監平時看起來和和氣氣,跟誰都是一副笑臉,但蔣思明卻從一些隱秘的渠道聽說,這位陛下的大伴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
眾人皆知宮內宦官之首大太監韓非,三品宗師境武夫,位高權重,實力卓群,可他卻知道,面前這位笑容可掬的鄭三圖,其實才是宮中真正的底牌,有傳聞說江湖最神秘的組織摘花樓曾經接過一單懸賞,要盜取大內寶庫中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自古財帛動人心,重金懸賞之下,曾有不下六七批身手高絕的江湖高手潛入皇宮,甚至還有宗師境的高手位列其中,結果便是京城的城墻上多了十幾具破破爛爛的尸體,懸掛了足足半個月之久。
蔣思明親眼見過那十幾具尸體的死狀,就像被大力撕扯爛之后再被野獸啃食過一般,慘不忍睹,傳聞中動手的,便是這位紫袍大太監。
他連忙道:“鄭公公有命,下官豈敢不遵。”
鄭三圖瞇著眼撇了他一眼,細聲細氣的說道:“蔣大人,咱家只是陛下身邊的一個奴才,無官無職,豈能對正三品的刑部尚書下令?蔣大人這番話若是傳出去,咱家豈不是落下了宦官干政的口實?”
蔣思明一個激靈,背后瞬間冷汗冒出,趕忙躬身道:“在下魯莽,一時口誤,還請鄭公公見諒!”
鄭三圖再次開口道:“蔣大人,這封密信咱家就帶走了,待再次開審之前,定會完璧歸趙,想來這段日子,也不會有人要調用這封密信,你說是吧?”
蔣思明點頭如搗蒜:“是是是,今日此密信便由在下親自封入案牘庫,由于案情重大,任何人不得調用相關案卷、證據,請鄭公公放心!”
鄭三圖臉上恢復和煦的笑容,對蔣思明拱拱手,帶著那封密信和趙愷的親筆供狀回宮復命去了。
消息傳回甄府,甄蒙傻眼了。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沒想到整件事圖窮匕見后,目標竟然是自家老爹!
他猜到幕后之人所圖甚大,卻沒料到所圖如此之大。
左相這個位置,已經超然于百官之上了,最想看到自家老爹倒臺,且有能力跟自家老爹掰腕子的,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誰。
這個局設的說實話委實有些粗糙,根本經不起深度推敲,但巧妙之處在于誰也無法證明那封密信是偽造的,結合趙愷多年苦心營造的官場形象以及他的供狀,甄蒙清楚,即便皇帝陛下壓根兒就不相信,也沒辦法拿出證據反駁。
即便是他將趙愷家密室里的東西抖摟出來,也無濟于事,最多讓趙愷再背負個貪財好色的名聲,于甄德邦一案毫無用處。
這頗有些陽謀的挑釁意味很濃。
甄蒙咬牙切齒的說道:“林伯南!你個狗東西!小爺我饒不了你!”
儲秀聽聞此事,早已心亂如麻,這一著急上火,也病倒在床了。
甄蒙現在是既要維持整個甄府的運轉,又要想辦法破解這個針對甄德邦的死局,搞得他是焦頭爛額,苦不堪言,幾天下來便瘦了一大圈。
他每天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處理整個甄府的各種雜事,好在有馮大彪,能減輕他不少壓力,親身經歷后,才知道母親儲秀平日不是讀書寫詩便是澆花剪草,要么就是和一些官員夫人一起喝茶聊天,看似云淡風輕,原來這般辛苦。
處理完雜事,他便一頭扎進他的專屬實驗室,在一面墻上復盤梳理整個案件的線索,企圖找到破局點。
林伯南這種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狐貍設下的局,豈是一個小小的廚子能輕易破解的?
甄蒙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這還是他強迫自己入睡的結果,漸漸的,他精力被榨的干干凈凈,太陽穴開始突突的跳,腦海深處開始隱隱作痛,這股痛覺越來越強烈,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逐漸成型,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想起當時初見北城門外慘死的數萬百姓時,就開始有這種癥狀了,如今這種癥狀越發明顯,他毫不懷疑,再這么下去他腦中會多出一個不知道是啥玩意兒的東西,他甚至苦中作樂的想過,會不會是作為穿越者福利的外掛延遲到賬了。
甄蒙這邊一籌莫展之際,皇宮內的武弘德也是面沉如水。
鄭三圖將當日三司會審的細節一一匯報,沒有漏過任何蛛絲馬跡,包括每個人的表情、反應、神色變化。
武弘德沉著臉問道:“大伴,你怎么看?”
鄭三圖猶豫了一下,斟酌著道:“依奴才淺見,這是有人為甄相設了一個局啊,設局者深諳人心,即便有幾處經不起推敲的地方,卻讓人無法反駁,這個局,不太好破啊!”
武弘德冷哼一聲:“一個四品大員做餌,想釣朕的二品左相,這么大的手筆,朝中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鄭三圖又不吭聲了,武弘德撇了他一眼,心里罵道:狗東西!生怕背上干政的帽子!
沒人捧哏,武弘德只得自己接著話茬道:“右相林伯南,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大伴,你說,朕要是死保甄德邦,能保住嗎?”
鄭三圖為難的看了他一眼,見武弘德死盯著自己,知道自己不能再裝聾作啞了,苦著臉說道:“陛下要保甄相,自然是能保下他身家性命,只是...”
他抬頭再看了武弘德一眼,繼續說:“只是想保下甄相的左相之位,怕是有些困難。”
武弘德沉默不語,他何嘗不知道,即便自己是這天下權勢最大的皇帝,也不是任何事都能由著自己的想法去辦,坐在這張龍椅上,他要妥協的東西太多了,有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是一個暴君、昏君,是不是就可以隨著自己的性子,想怎樣就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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