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恐游一:別怕，有我在。

        枯樹般腐朽的白骨，被斬了首，雙手在撕扯中早已不見蹤影。衣衫濕透的尸體微微搖晃。夏的長舌圈勒緊尸體的脖頸，使得那人臉部肌肉向下收縮，而喉嚨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撐得很開，圓凸的眼球無神地盯著地面。

        這是一場屠殺。

        李聰冷汗直流，兩眼發黑。她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于是埋頭曲頸，她聽見她的動脈在額頭上的兩邊太陽穴里，如同轟雷般舞動著，呼出的氣也好像是來自遙遠山谷里作響風聲。

        “你要來點嗎？”耳旁飄著一句話。李聰故作鎮定，抬起頭直視著他，只覺得一陣反胃。

        “上課時間，要給學生們以身作則呢。”我說。夏用混濁的雙目盯著我，將一個不知是誰的殘肢扔到講桌上。然后干巴巴的嘀咕著:“我這就走這就走不打擾屈老師上課”

        他本是有些駝背的，但并非現在如此，脖子和頭彎曲的搭在鎖骨的前方。我分明看見他脖子有只鬼，是剛才那個學生——十一中！他的脖子上咕嚕咕嚕冒著血水，頭顱就被拼湊的四肢環抱著，頭顱上黏附著黑色油膩的短發。身上穿著校服，非常舊，鮮血染成暗沉的紅色，上面似是縫補著斑駁的紋路和一塊一塊磨得不忍直視的肉渣。

        “屈老師！”就在夏走出教室時，我的耳邊迎來一陣風言。是窗戶外，他渾身顫抖，頭顱上半張著的嘴，發出一聲嘶啞的喊叫。我知道是成為厲鬼的他已經盯上我了。

        現在是八點二十分，僅僅十分鐘就死了約莫七八個人其中還不乏有些貓狗。夏的離開并沒有使學生和我放松下去，相反我們精神緊繃到不可言說的地步。

        這是一場災難。這也是一場饋贈。

        災難是這些孩子遭受了非人的折磨然而壞人仍舊逍遙自在。

        饋贈是我們懂得了生命的珍貴，明白了知識的重要。

        渾渾噩噩的我不知是如何將這節課上下去的。直到課間鈴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我才如夢初醒。拿著教材，釀釀蹌蹌的走向走廊盡頭的那間辦公室。

        每一步都如覆薄冰。我抿著嘴，眼里流出淚。手電筒也不知怎么的，不亮了。一個人在黑乎乎的走廊里小心的摸索著，可摔倒是無法避免的。

        我被不知名的東西絆倒在走廊的地板上，膝蓋猛地砸向堅硬的地板。我的手不得已的撐在冰涼的地面，那股陰冷好像在我手臂間纏繞，襲擊我的全身。當我的大腦從摔倒時的恐懼中驚醒，我感受到了疼痛——它從膝蓋處傳來。

        那傷口一跳一跳的疼著，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幸災樂禍的按著我的傷口，見我疼的齜牙咧嘴的模樣，它仿佛按得更歡了。疼痛感一陣陣地傳來，向整條腿蔓延而去。淚水流的更歡了。

        這傷口又似被撒了辣椒，火辣辣的灼熱起來。我強撐起手臂，雖然有些力不從心，但我還是站了起來，可腿幾乎不能直立。漆黑的走廊我無法看清傷勢，也不知道這里有什么鬼怪。

        只能硬著頭皮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好在光來得及時，讓我得以擺脫黑暗。我擦了擦淚水，卻看見張宇就在門前等著我。

        像是抑制不住哭訴的情感，我終于投入了他的懷抱，即使膝蓋疼得齜牙咧嘴，無窗的走廊外刮著讓臉頰作痛的涼風，我也覺得這個懷抱讓我溫暖的熱淚盈眶。

        腳剛剛踏入這片期盼已久的陽光普照之地，躍入眼簾的便是那個在風中等待的他。我眼底溢滿了淚水，光亮的如同黑夜中獨亮的火把。

        在風中他顯得是那么瘦弱，但他朝我張開的手臂，又是這樣的寬廣而堅毅。我被緊緊擁入懷中，藍色玫瑰的味道在我鼻腔漫延，我被白嫩纖長的雙手撫摸著臉龐，淚在臉上流淌。

        他幫我拂去淚珠，在我耳邊一遍遍的說著“聰子，別怕，有我在。”反反復復的帶著讓人道不出的情感，喚著我的乳名。

        彼此擁抱的瞬間，在太陽普撒著的微光下，我們如同只有在夏季夜色里才能被發現的螢火。一切都很普通，一切都平安無事，似乎又到了最初。

        這一刻起，我覺得身處異世的自己，第一次擁有了了全世界，擁有了家，擁有了想要傾盡全力保護的人。

        【作者題外話】：嗚嗚(_)，最后寫的宇和聰擁抱的片段，真是很讓我大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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