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哪來的？”馬吉爾大叔扭扭脖子，“奇怪，剛才還在樹林里見你用弗爾卓語跟樹木對話”

        他指著自己的臉說：“我啊也是弗爾卓人。納比港的，你是哪里的人啊？”

        想到這么小的小孩怎有這些地理常識呢？大叔嘆口氣。

        “你多少歲啦？”

        女孩端上熱騰騰的湯和面包，“父親算啦，他多半是個聾子。”

        “謝，謝謝。”瑞爾拿起面包，斜著眼看了看馬吉爾，很快低下頭，吃起面包來。

        “啊？他說什么？”

        女孩擴大音量，重復一遍，“謝謝！”

        “哦！”馬吉爾大笑起來。

        “真是的，你就是喜歡多管閑事。”

        馬吉爾拍拍她的肩膀，“你還不是我撿來的！”

        女孩頓時漲紅了臉，拍開他的手，“真煩！”鼓著臉蛋坐下來，享用著食物。

        吃飯時。“你叫什么？”馬吉爾突然問道。

        “瑞爾。十三歲。”

        “那不是跟米婭差不多嘛！哈哈哈哈。”

        “喂！不要亂報我的名字！”，“啊！真是的，不吃了。”

        “哈哈哈哈，不要這么小氣嘛，”馬吉爾回過頭來，扣著臉，“米婭就是這樣的，哈哈，她比你大一歲，是你姐姐，別看她這樣，她還是很熱情的，只是平時家里都不來什么人”

        見瑞爾不說話，女兒也不理他，馬吉爾撇著嘴，閉上嘴巴了。

        瑞爾看看周圍，放下碗，緊盯米婭進去的那個房間，又低下頭，暗自盤算什么的樣子，他放桌板下的手，時不安分。

        正要開口，可他的眼光全被抬起來喝的碗擋住了，于是嘆一口氣。

        馬吉爾打了一個大大的嗝，用手擦擦嘴，念道：“鎮子上的洋蔥又漲價了啊”

        “我，我想”

        “嗯？什么？”

        “我該叫你什么好呢”

        “哈哈哈，叫我大叔就好，”他瞥瞥那緊閉的房門，溫柔地道，“畢竟我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啊”

        “大叔”

        “嗯。”

        “我

        我想找到我的爸爸。”

        馬吉爾靠在椅子上，呆看著他。

        “怎么，你爸爸怎么了？”

        “失蹤了，從弗爾卓的邊境上。只，只留下了，朝前方的腳印。”

        “哦？那”

        “我想找到他！請問”

        “抱歉，我常在這片森林打獵，并沒有撞見過什么人你是我近兩三個月來在這林子里撞見的第一個活人，說實話，還真有點佩服你的勇氣”

        “那，米婭知道些什么嗎？”

        馬吉爾停頓一下，“她啊她多半都是呆在家里，或者”，“倒是你，就這樣呆在這里不好嗎？”

        “我一定要找到爸爸！

        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大叔被他打動的樣子，“可是，你知道的吧，現在時期這么特殊，而且德克薩人還在打壓弗爾卓人你這樣孤身一人，是很危險的。”

        “我”

        “你可以先在我這住著，等到你長大了，再去找，如何？”

        “不，不行。我明天就出發”

        馬吉爾搖起手掌來，“不不不，”他撫著瑞爾的肩，“要不這樣吧，我們明天就要搬離這里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順路也可以幫你打聽打聽，可以幫你找找，你也可以安定一些，”他指指房外畜棚的位置，“為此我還買了兩頭驢呀！你和米婭騎一頭，另外一頭用來背包裹”

        他的眼神實在誠懇，“怎樣？”

        瑞爾感動得要流出淚來，微微道一聲，“嗯。”

        “哈哈，太好了。

        那你去和米婭睡一個房間吧，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們就出發。”

        夜晚，瑞爾卷著獸皮側躺在地板上。

        “你沒睡著吧？”瑞爾問。

        蚱蜢叫個不停，有時還會傳來夜梟咕咕咕咕的叫聲，月光照射進來，就像八音盒里的世界那樣，美且不含一點雜音。

        “沒。”

        他提了一口氣，“大叔為什么要這么照顧我呢？”

        “你是白癡嗎？”

        “為什么要這么說？”

        “難道你沒聽到父親說的嗎？因為現在外面很不安全。”

        “可是我呆在這里，可能會連累你們。”

        米婭透著不耐煩的口氣，“為什么？”

        “沒什么，直覺。”

        他接著說：“那，你為什么叫馬吉爾‘父親’呢？”

        米婭翻了個身，久久沒有說話，可是瑞爾在等著她說。

        “因為他救了我，從弗爾卓邊境上的一個村子。”

        瑞爾似乎意識到什么，“父親告訴過我，我們原先的家也是一個村子里，也是被燒毀的。被德克薩的，入侵者。”

        “那時我四歲。”

        “可他為什么要救你呢？”

        “誰知道呢，”她翻了個身，“父親就是個多管閑事的笨蛋。”

        他們被馬吉爾搖醒，“米婭，瑞爾，快，藏到地下去。”

        睡眼惺忪中，“天還沒亮呢怎么了？”

        馬吉爾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之，先躲起來吧！”

        見他們遲遲不行動，馬吉爾生氣地喊了一聲：“快！”

        他準備去抓兩只鳥作小孩的寵物時，遇到德克薩軍官帶著小隊朝這邊來。

        米婭也被震住了，只好和瑞爾躲到了床地板下的地下小格槽。

        “發生什么了？”瑞爾不安地問。

        “笨蛋！別出聲。”米婭知道這個小格槽存在的意義，也就大致能猜到發生了些什么。

        “早，早安，軍官大人。”他勾腰敬禮。

        “‘尊貴’二字放哪了？”

        “是，尊貴的軍官大人。”

        他戴上黑皮手套，“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人？請原諒我的冒昧，尊貴的軍官大人，我這里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啊”

        他揮一揮手，士兵們便進門搜羅。

        軍官背過身，背著手，“實在的，馬吉爾，我們知道你收留了一個從弗爾卓來的男孩，老實把他交出來，我就特赦你們家族，并且恢復你們以前在德克薩的權力，重振你們家族的榮光。”

        “請原諒，尊貴的軍官大人，我的家族干的都是背叛祖國的勾當，說實在的，我不想再與我的家族有任何聯系。”

        他補充道，“哦！要驅逐就驅逐我吧！我早已是個流浪的罪魂了。”

        “哼，愚蠢。”他冷不丁地啐道。

        他爬到地板上了！很快就要發現這扇活板門了吧？！天啊！他一定會注意到的，一定會注意到床下的這扇活板門的！

        只要他一打開，就全完了。可是，可是能做些什么，避免被發現呢？我們的命運，就被扼住了嗎？多么脆弱的命運，多么脆弱的命運！

        “啊！這居然藏著一袋錢！”士兵暗自歡喜，卻沒注意到錢袋下壓著的活板門。那是馬吉爾壓在門板上的，從跟別人打賭狩獵數目積來的一小袋錢。

        他薅出錢來，掂了掂分量。

        “好啊你。見者有份，不然我就說出去！”

        “說出去你的啊，收刮粗庸佬的財物現在又不犯法。”

        過了一會兒，他們從房間里出來，理所當然地樣子被軍官訓斥一頓，卻鼓滿了腰包和肚子。

        馬吉爾微笑著，列出一口黃牙，“嘿嘿，尊貴的軍官，如您所見，這里并無什么男孩，我一直”

        這位軍官氣憤得立馬掏出槍來，對準他的腦門，“啪”！

        我這樣是否就能贖罪呢？

        馬吉爾死了。

        “骯臟的，粗鄙的，險惡的賤人！”

        米婭尖喊著，可被瑞爾捂著嘴，眼淚不停的下落，只能發出嗚嗚嗡嗡的聲音。她一口牙咬在瑞爾的食指上，他的臉瞬間變得猙獰，充滿痛苦，卻只得吞聲的忍著。

        最終，米婭崩潰了，癱靠著墻，痛苦嗚咽起來。

        瑞爾看著她的樣子，回憶起了昨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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