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妮和劉敏在第一時間趕到《偽裝者》路演的城市，雖然談判桌上肯定要斗個你死我活，但效率方面把誠意拉滿了。

    葛曼以主人的姿態接待了田妮一行人，不止執意給他們安排酒店，晚上見面的地點也是她找的，全程非常積極。

    她雖然有私心，但這是一個幾方共贏的合作。

    彭一偉如果能和巨星搭上橋，那么他將得到此時最需要的啟動資金，巨星可以擴充業務版圖并提升行業美譽度，葛曼可以收獲一部讓她放心的電影。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極力促成呢？

    為了促成這個合作，葛曼從早上開始就不放心的拉著情商堪憂的彭一偉小聲嘀咕，兩個人似乎在說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只要有人經過就會停下，尤其是樂言經過時.

    “喂喂喂，你們干什么？防我像防賊一樣.我只是要去衛生間。”樂言高舉雙手，表示自己非常無辜。

    “去那邊的衛生間，別來我們這。”彭一偉指著遠處說。

    他和葛曼已自動劃分了談判陣營，樂言是屬于敵對勢力的。

    現在他們在開內部重要作戰會議，怎么能被敵國的探子聽到？

    樂言的叛逆心上來了，一屁股坐到彭一偉身邊：

    “你們的談判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沒必要對我設防啊。”

    彭一偉的新電影和他沒關系，巨星的業務版圖擴張也和他沒關系。

    而且田妮和劉敏是帶著葉新純的圣旨從京都來的，圣旨里寫的是什么他一無所知；葛曼和彭一偉防他跟防詹姆斯似的，這邊的作戰策略也完全不清楚。

    我就一閉眼玩家，沒必要吧.

    不過樂言的心還是向著彭一偉和葛曼這邊的。

    做文藝片不容易，應該支持！

    說啥呢？

    帶我一起啊。

    你不知道我的嘴有多利害，我絕對幫你——

    彭一偉撇了撇嘴，離樂言遠遠的：

    “對面都是巨星的人，你是巨星的股東，我沒辦法不防著你。”

    當我傻嗎？

    你從我這里聽到了籌碼和條件，轉頭告訴巨星，我們不就成案板上的魚肉了？

    樂言嘆聲嘆氣的說：

    “我是巨星的股東不假，但我也是你們的好戰友.”

    咱們是革命的友誼啊！

    葛曼笑著把樂言推走：

    “好戰友，這個任務組織只委派給我和彭一偉了，你的忠心我們知道了，完成這個任務大家再聚首。”

    樂言氣急敗壞的甩手離開：

    “好心當做驢肝肺。”

    我樂言居然被嫌棄了？

    既然你們不要我，我可就去那邊了！

    到時候讓你們哭！！

    但沒想到路演結束，樂言去酒店找田妮和劉敏時

    “談判策略？”田妮推了推眼鏡，看著劉敏問，“沒有什么談判策略吧？有嗎？”

    飛機起飛前，葉新純給田妮發了一段話，大概的意思是，到了那邊如果遇到雙方無法調和的困難點，以劉敏的決策為出口。

    總結來說，劉敏是這次談判中，巨星娛樂的最終話事人，連田妮都要聽她的。

    面對樂言的詢問，田妮是想要全盤托出并把他拉到一條船上對抗彭一偉和葛曼的。

    田妮非常清楚樂言那張嘴有多厲害。

    這張嘴先是忽悠的她在巨星還沒站穩腳跟時，就許諾出去三個S級項目；又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她和季學禮配合，把蘇天忽悠成了巨星的簽約導演。

    有樂言幫忙，這次合作巨星多了至少三成把握。

    但劉敏是這次出行的話事人，要不要把樂言帶上由她來決定吧。

    田妮和樂言的視線全部落到穿著米色休閑西裝的劉敏身上。

    離開了葉新純，劉敏的狀態輕松許多，笑容經常掛在臉上。

    她很客氣的對樂言說：

    “我們沒有什么談判策略，這趟來主要想聽聽對方想要什么。”

    除開樂言去找葉新純時，劉敏幫忙帶路的幾次，這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個人第二次交集。

    第一次是劉敏給樂言解釋股權合同，前后不過半小時，全程是劉敏講樂言聽。

    劉敏對樂言的所有認知了解，大部分來自之前季學禮交上來的周報日報和葉新純偶爾的提及。

    但葉新純提樂言，講的也不是樂言是什么人，而是教她如何‘用’樂言，所以從某些方面講，劉敏對樂言的了解是白紙一張。

    和彭一偉聊合作，是劉敏第一次脫離開葉新純的助理身份，獨自處理一件事情。

    面對那位嚴厲之極的老板，劉敏必需帶著好消息回去.沒有第二個選擇。

    既然不了解樂言，就沒必要給這場談判增加未知因素。

    你就好好當吉祥物吧.

    樂言和劉敏并不熟，而且他認為這次的主心骨是田妮，所以對著田妮繼續爭取：

    “我對彭一偉和葛曼都很熟悉，應該能幫上你們的。”

    帶我一起啊

    別管大功勞小功勞，這不就多了一條明年給董事會述職時的談資了嗎？

    田妮意會到了劉敏的意思，無奈婉拒樂言：

    “你這段時間太累了，每天全國跑，這件事就不用你費心了。”

    樂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啥情況？

    兩邊居然都不要我？

    萬夫所指了？？

    命令樂言去參加飯局的是葉新純，樂言即使心里有八百個不愿意，也得硬著頭皮去參加。

    兩邊推杯換盞，互探虛實時，樂言悶頭干飯，一個字都不說。

    聊吧，聊吧聊吧，愛jb怎么聊怎么聊。

    遇到問題，誰他媽的都別來找我。

    但就是這么巧問題一個接一個接踵而來了。

    雙方選手中第一個出戰的是葛曼。

    她以‘旁觀者’的姿態介紹兩邊認識，并講述了彭一偉現在遇到的困難，除了把這部電影描述成彭一偉的嘔心力作外，還非常隱晦的表達了時間緊迫的問題。

    第二個出戰的是田妮。

    經葛曼的口，她更加斷定這是招攬彭一偉的最好時機，因為除了不能對內容做修改外，葛曼沒有提出任何其他要求要知道彭一偉在圈內是以‘事兒多’著稱的，因為這個性格不知有多少媒體、公司對他退避三舍。

    既然算清了一切，田妮也以“我說說大家隨便聽聽”的口吻，把葛曼順理成章的拉進來了。

    田妮按照葉新純的叮囑，把兩部電影打包一起簽約的方式提了出來，見葛曼和彭一偉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謹慎的說出了預算。

    “兩部電影一起，預算封頂1個億？”葛曼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她默默看了眼安靜如雞的彭一偉，笑著對田妮說：

    “《偽裝者》一部的預算就有將近8000萬，這數字太緊張了。”

    白天她從彭一偉那里了解到，對于這部開拍在即的劇情片，他的預算預期是5000萬。

    這部雖然成本不高，但下一部電影連劇本都沒有，不知道類型預算很難評估，這個數字會把他的創作卡死。

    田妮推了下眼鏡，溫和的說：

    “縮短周期，大家才能心安嘛。”

    預算低，代表拍攝周期必需縮短。

    那種一拍兩三年的情況絕不可能發生。

    葉新純給到這個數字，就是想快速回收成本，不把戰線拉得太長。

    葛曼還想繼續爭取預算，但彭一偉先一步開口了：

    “這個預算只能是兩部劇情片。”

    彭一偉很不喜歡這種互相拉扯的商業談判，所以不愿意和巨星合作。

    既然你提出了條件，那我就直接給你答案，也別拉扯了。

    1億，可以。

    兩部類似體量的劇情片。

    田妮點點頭：

    “什么類型的電影我們不干涉，劇本也不用給我們審，這是對彭導的尊重。”

    彭一偉鏡片后的小眼睛滴溜轉了兩圈，心里琢磨：

    這還是巨星娛樂嗎？

    這么大方？

    連什么類型的電影都不干預，你不怕我最后拍出來個非競賽單元的短片？

    你不得哭死？

    “沒其他要求？”彭一偉眼冒精光的問。

    田妮尷尬的笑了下，說出了葉新純原話中的第二句：

    “兩部電影1億預算，但要簽3億的票房對賭，否則就要再拍一部我們提供劇本的商業片。”

    聽到對賭兩個字，彭一偉笑著摸了摸腦門。

    就說巨星怎么會大發善心呢？

    原來還是這副尿性.

    對賭，導演最不愿意聽到了兩個字。

    尤其是文藝片導演。

    你寒磣誰呢？

    用票房衡量我電影的好壞？？

    庸俗！

    彭一偉笑著夾起一塊排骨，認真啃了起來，加入了干飯大軍。

    彭一偉前一秒還在和田妮交談，后一秒突然收聲的行為，全桌人都看到了。

    雖然都或直接或間接的了解他的性格，但實際遭到這個待遇，還是很難堪的。

    田妮用喝水掩蓋尷尬。

    她知道，這次的合作大概率要吹了.

    葛曼的表情也不太好，雖然很想促成這個合作，但三億票房對賭一搬出來，連她也沒辦法做什么了。

    她主動敬了田妮一杯酒，把話題拉到其他方向，緩解現下的氣氛。

    但沒聊兩句，坐下后沒說過兩句話的劉敏突然開口了：

    “彭導對3億票房沒有信心嗎？”

    劉敏是桌上除了樂言外，看起來二年輕的。

    一進來，田妮只介紹她是總裁辦的，沒細說具體干什么，所以大家沒有留意她。

    這種聊到對賭的場合，而且顯然已經聊崩了，一個小丫頭還敢張口？

    彭一偉含糊不清的問：

    “你知道華國歷史上，文藝片的票房冠軍是多少錢嗎？”

    劉敏笑著點頭：

    “當然知道，馮平安導演的《只有你知道》，票房1.67億。”

    彭一偉沒想到劉敏能答出來，并且答對。

    他擦了擦嘴，繼續問：

    “那你知道，華國文藝片的平均票房是多少嗎？”

    劉敏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這很難統計，因為很多文藝片連上映這步都做不到。”

    文藝片過審是一大關。

    很多片子都因為審核問題倒在了上映前。

    彭一偉也笑了，咧著嘴問：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敢說出3億這個數字的？”

    劉敏突然收斂起笑容，敲著桌子問：

    “那你知不知道，一個流量明星能給電影帶來多少票房加成呢？”

    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同時看向悶頭炫飯的樂言。

    哎呀媽呀，你也在呢？

    快把你忘了！

    樂言也是心中一驚。

    劉敏說這話的語氣和神態好像葉新純啊.

    有同樣感覺的還有田妮。

    不只是劉敏的語氣和神態給她帶來了震驚，還有她說的話。

    她怎么忘記把樂言算進去了呢？

    文藝片的票房確實普遍很低。

    但那是因為沒有流量明星拍文藝片.因為他們的演技不過關。

    樂言是個演技精湛的流量明星，而且極有可能成為頂流，這樣樂言演的劇情片就不是普遍意義上的劇情片了。

    別人都看向樂言時，彭一偉在低頭看盤子里的排骨。

    這個女孩的意思是，樂言能給這部電影帶來票房加成？

    確實會有但能有多少？

    劉敏用和葉新純一模一樣的語氣說：

    “我給大家分享幾組內部數字吧。”

    她看著樂言說：

    “樂言的首張專輯2個月賣出178萬張，單價188，總銷售額是3.3個億。”

    “紀念版套裝專輯賣出32萬張，單價588，銷售額1.8個億。”

    “黑膠賣出了6.1萬張，單價800，銷售額4880萬。”

    她每說一組數字，桌上就驚呼一聲，同時看樂言的眼神也會變換一次。

    天吶。

    樂言，你簡直是行走的印鈔機啊。

    你那么值錢？

    快讓我揪兩根頭發！

    彭一偉的眉毛皺成一個八字。

    專輯銷售額和票房不是一碼事，買專輯的不一定看電影。

    但劉敏的話還沒說完：

    “彭導應該看到《偽裝者》的預售票房了吧？”

    桌上彭一偉的副手接話：

    “看到了，截止目前預售了2134萬。”

    這個數字已經遠超他們的預期，但距離巨星要的3億依然很遙遠。

    劉敏繼續說：

    “我想透露給你們一個消息，樂言的粉絲是很有組織紀律性的，負責對接粉絲站的同事反應，大批量粉絲會在首映當天開始購票，你們現在看到的這點預售只是零散粉絲的自發行為，而從我們內部拿到的數據來看，散粉和粉絲站運營粉絲的占比是1:13，所以我們內部精算師評估《偽裝者》的票房至少會有3個億，這是最保守的數字了。”

    散粉只是買票看。

    “內幫花錢不眨眼的富婆們”可是要給樂言做數據的，這樣看比例絕對不是1:13。

    所有人期盼的看向彭一偉。

    一部電影就3億了，這不是成了？

    你還猶豫啥啊？

    趕緊同意吧。

    天天唉聲嘆氣的是誰？

    彭一偉眉毛皺的更深了。

    他并不懷疑劉敏說的話是假的，這種場合，她的話代表整個巨星娛樂，諒她也不敢。

    但他不能簽對賭啊。

    這傳出去讓他怎么在業內混？

    一個文藝片的導演，對賭票房？

    還是葛曼了解彭一偉，知道他不好意思說出來，替他解圍：

    “既然大家都對票房這么有信心，就別簽對賭了吧？沒有必要了”

    劉敏不依不饒的說：

    “什么事都是落到白紙黑字上更踏實。”

    “但彭導這么多年從來沒簽過對賭。”葛曼繼續解釋，“這是原則問題。”

    劉敏依然不讓步：

    “這是生意。”

    事實上，全桌每個人都很希望這個合作能談成，但就卡在這個對賭協議上了。

    而看樣子，巨星這邊沒有一點讓步的可能性。

    田妮都急出汗了，她都摸到彭一偉半條大腿了，怎么能讓他滑出去？

    但劉敏已經把態度擺在這里了，她又不能自己拆自己的臺，只能求助的看向樂言。

    我的祖宗！

    你快想想辦法吧.

    樂言不為所動的繼續吃飯。

    現在想起來我了？

    晚了

    不過他余光看到身邊明顯蔫巴了的彭一偉。

    那是樂言從未見過的彭一偉的樣子。

    無助，無奈，又有些無措。

    按照彭一偉的性格，坐在這里聊了這么久和電影不相關的事很難為他了。

    能看出來，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樂言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

    什么電影？

    能讓你這么執著？

    此刻，彭一偉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這部電影是他欠鄧雪峰的。

    如果沒有早年間對鄧雪峰折磨，他很可能不會變成那么偏激的一個人，息影這么多年閉門造徒弟。

    說來可笑，彭一偉半截入土的人了，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就那么三兩個。

    鄧雪峰曾經是最好的那一個，但現在確成了冤家。

    彭一偉已經不奢望能修補和鄧雪峰的友誼了，只希望能給他一些補償。

    現在鄧雪峰終于動了復出的心，而且迫切的希望能找回失去的東西，做為他的老哥哥.

    犧牲些東西就犧牲些東西吧。

    又不能掉塊肉是不是？

    “我——”他剛一開口，胳膊被人摁住了。

    樂言小聲問彭一偉：

    “白字黑字簽到合同上，但不用‘對賭協議’這四個字來形容，也保證不外傳出去，你可以接受嗎？票房你不用擔心，這個數字是很安全的。”

    劉敏口中的數字都是真的。

    樂言很清楚自己的‘吸金’能力。

    《偽裝者》的三億票房她說的很保守，樂言工作室的預估有5個億呢。

    這樣看來，巨星對合作誠意滿滿。

    既然兩邊都很有誠意，就這么談崩了太可惜。

    俗話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就想想辦法讓彭一偉和巨星拜天地吧

    彭一偉哭喪著臉說：

    “我可以接受，但你們公司那女孩可以接受嗎？你看她那咄咄逼人的樣子。”

    即使合作成了，彭一偉也很為未來擔心。

    這姑娘太颯了！

    她是誰啊？

    了解了彭一偉的態度，樂言打斷了葛曼和劉敏的對話，問了劉敏同樣的問題：

    “白字黑字簽到合同上，但不用‘對賭協議’這四個字來形容，也保證不外傳出去，可以接受嗎？”

    全桌人全都看出來了。

    巨星這次主事的，這個年輕的漂亮女孩，連田妮都要看她的眼色行事。

    所以對于樂言的這個勸和行為，大家并不抱什么希望。

    你就好好當好你的印鈔機吧！

    大人的事兒小孩別摻合。

    沒想到.

    劉敏停頓下來，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樂言提出的這個建議。

    以彭一偉為首的這部分群眾看樂言的眼神又變了。

    嗯？

    你說話真的好使？？

    劉敏想了很久很久，終于說出了兩個字：

    “可以。”

    上飛機前，葉新純也給劉敏發了一段消息。

    她告訴劉敏，在保證成本回收的前提下，如果樂言在談判時給到了其他意見方向，以他的決策為準。

    所以，這次談判巨星的最終話事人其實是樂言。

    此話一出，巨星這邊以田妮為首的群眾看樂言的眼神也變了。

    太子爺就是太子爺！

    公主在太子爺面前也不好使！！(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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