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戰(zhàn)事又起
然后,上官瑩就遇上了韓瑜。
那個將她帶入了勾陳組織的地獄引渡人。
為了活下去,艱難之際泔水餿食都要吃,甚至還要以命易命。
上官瑩曾經(jīng)發(fā)過誓,有朝一日要親手殺了這個人泄憤。
但還沒等她成長到可以殺他復(fù)仇,他就失蹤了。
六年前,韓瑜與勾陳其他幾名殺手,混入胡人樂隊為夷掖國帝君祝壽,預(yù)謀借機行刺夷掖國帝君,但是計劃失敗。
其后勾陳在夷掖國境內(nèi)的幾個暗人暗樁,系數(shù)被夷掖國朝廷誅殺鏟除,因為沒有發(fā)現(xiàn)韓瑜的尸首,這么多年勾陳內(nèi)部便一直以為這是韓瑜投敵所致。
結(jié)果,韓瑜并沒有投敵,他不過是失憶了,被公孫福蘭所救。
“初見你第一眼,我就以為許是冥冥之中的命定,猶似故人來。”
那夜里在芙蕖堂水榭亭中,公孫福蘭這樣于她道。
后來,她才明白原來,她的身份早都暴露。
因為燙印在她手腕內(nèi)側(cè)的一個小小的墨色印記。
不仔細分辨只會被當(dāng)做是傷口疤痕。
只是因為她和韓瑜一般,所以公孫福蘭早就了然于心。
這,也很好的解釋了公孫福蘭對她友善和包容的由來。
“我知道這行為很傻,甚至很不該,畢竟,你的身份,與瑜郎的身份是一樣的。我求著公孫大將軍,瑜郎失憶了,那么之前的事情便是可以當(dāng)做過眼云煙的……”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點,我們就能逃離這個地方的。”
雖然講述的內(nèi)容很是揪心,但公孫福蘭聲色和緩,并沒有多少激動的情緒,“他殺了瑜郎,毀了我。我寧可相信,你這行來,是為了助我復(fù)仇的。”
——同心綿,無色無味,以人血做引,觸發(fā)毒性。
公孫應(yīng)擎大將軍最后就死于這種奇毒之下。
……
夜風(fēng)漸大,吹起了上官瑩身上的衣衫。
她想起了那個少年滿身的血色。
公孫瑾世子,我原來,是要殺你的。
垂眸看著月色下自己白凈的雙手,她微微瞇起眼。
……
天元十七年的最后一場雪,下在了臘月十三。
飄零的雪花蔓延在目所能及的每一處,以輕靈的姿態(tài)舒展在蒼茫的天際。
雖是近了年關(guān),但大將軍府內(nèi),因為公孫應(yīng)擎的新喪,一應(yīng)的年節(jié)準(zhǔn)備事宜都從簡甚至沒有。
特別是公孫瑾,因為守孝的緣故,穿著吃食都清減。
戒除了所有外在的活動和聯(lián)系,除了看書便是臨字帖。
連同作畫這種消遣,亦是極少觸及了。
當(dāng)日的申時,暮成輝便是又一次的微服來了。
按照祖制,公孫瑾這番守喪之際實是不能接見外客的。
不過到底暮成輝身份特殊,也就只能閉只眼睜只眼,疏忽不計了。
自上官瑩離開大將軍府后,公孫瑾這行就搬到了昔日大將軍所在的府邸。
旁側(cè)原本被燒毀的功德堂已經(jīng)修葺的差不多了,工匠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善后工作。
隔著書房打開的一扇小窗,能看到探出圍墻的功德堂簇新的琉璃瓦頂。
陪著漫天飄舞的雪花,也是別有一番景致。
不過這雪景雖美,但到底外頭天寒地凍。
寶扇奉上了茶盞,轉(zhuǎn)眸看了眼便要去關(guān)窗。
“寶扇且慢。”暮成輝將她叫停了。
她略有遲疑的看過來,“這窗戶正對著殿下,寶扇擔(dān)心這一個不慎吹著了……”
此時,原本坐于桌邊默不作聲的公孫瑾突然開了口:“不妨事的,如果殿下愿意吹風(fēng),你就合了他的心意吧。
寶扇左右將這兩人望了望,暮成輝今日穿著一襲金絲暗紋的棉袍,領(lǐng)口綴了圈白色的狐毛,顯得矜貴異常。
他這會似是全沒聽見,捧了自己剛端進來的那杯茶輕啜。
與他相比,公孫瑾那襲衣袍自然是寒酸的,只眉宇間的氣度不減什么。
看到最后,寶扇只能垂了頭輕聲的應(yīng)了:“喏。”
待得寶扇推門的那瞬,有風(fēng)穿堂而過,火盆內(nèi)的炭火因這突然變幻的風(fēng)勢發(fā)出了異響。
暮成輝將視線落在那通紅的炭火之上,有些后知后覺的抬袖掩鼻,“你這炭火是用的什么炭?怎的味道這么大?”
“守孝便是要萬事清減,還有什么可挑揀的。這火盆都是你要來才特意準(zhǔn)備的。”公孫瑾頭都未抬,只專注在手中書簡上。
暮成輝對著他看了許久,似笑非笑道:“所以,你這行就把娘子也一并送走了?”
好半晌,公孫瑾才抬眸看過來,神色平常。
“她走與不走,本就不是我能掌控的。”
“此話,可是另有意思?”暮成輝的指節(jié)在茶盞邊緣細細的摩挲。
這茶盞是用了上好的官窯瓷器,胎薄如翼,茶葉沉浮在水中,晶瑩剔透。
這會,公孫瑾遲遲未作聲。聽著暮成輝自接道:“有消息顯示,我夷掖國嫁去鑒廷國的和親公主……出事了。”
這下,那自看書的人再是坐不住了,打破了那靜謐無波的樣子。
公孫瑾有些失措的站了起來,手中書冊的紙頁,被他那五指緊扣的起了褶皺。
……
夷掖國天元十七年,六月十三。
于公孫瑾來說,便是個難以言說的日子。
鄭婉兒以公主之名和親鑒廷國溯漠。
他混在太子殿下親隨中,暗自與她作別。
官道一別至今,便是半年光景。
公孫瑾不常想她,更多的時候是有些抗拒想她。
有時候他甚至?xí)虼诉w怒上官瑩,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情緒是不對的。
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公孫瑾慢慢坐回到位置上,端凝的望著暮成輝,沉聲道:“說人話。”
“婉兒失蹤了。”
“……”公孫瑾放于扶手上的五指失措的收緊,骨節(jié)隱隱泛白,幾乎是從齒縫里蹦出來一句,“失蹤是何道理?”
“失蹤的道理就是,婉兒借著鑒廷國帝君的祭祀大典外出宮城,在宮外失蹤了。本來和親的公主失蹤倒也不是特別緊要的事情,緊要的是……”
暮成輝頓了頓,才道,“她隨身私藏了鑒廷國帝君的虎符調(diào)令。這份調(diào)令,足可以調(diào)動泰半禁軍。茲事體大,因而鑒廷國帝君震怒……”
“現(xiàn)我夷掖國已經(jīng)派遣使臣前往說和,只是情況不容樂觀。我恐怕,邊境戰(zhàn)事又要再起。”
沉默了半晌,公孫瑾突道:“我去。”
暮成輝眼中劃過一抹了然,自對面的座椅上站了起來。
他負(fù)手踱到窗前,迎著那撲面的冰涼雪花凝視了許久,道:“你若是要去,我必是會全力助你。可是……”
“你也要記得,婉兒現(xiàn)如今的身份是鑒廷國帝君的妃嬪。且,她身上還可能帶有虎符調(diào)令,各種緣由便是牽一發(fā)動全身。你,可是想好了?”
公孫瑾沉吟了半晌,徑自拉開門步出了房間。
洞開的大門和窗戶間有風(fēng)雪飄忽進入,冷風(fēng)襲向暮成輝,翻卷了他身上的衣角發(fā)帶,發(fā)出獵獵響動。
……
天元十七年,臘月十六。
這年的最后一場雪,飄飄灑灑的落滿了整個天地。
凈月庵內(nèi)的院落也大多被白雪覆蓋。一腳踩上去沒了大半個腳踝。
雖有沙彌尼手持笤帚忙于凈掃,但到底不及落下的速度,除卻一條往大殿的主干道,其余路面俱被雪覆著,看不真切。
幾個沙彌尼眼見著主干道被清出來了也都散了心,兩兩聚著在那小聲的閑聊。
原本說的都是庵里的情況,彼時卻見朱紅剛好捧了木盒子打眼前過。雙方互見了,面上自是一派和睦的問好。
待得朱紅走遠了些,其中一個沙彌尼才覷著她的背影跟同伴小聲說了句:“這位夫人,可也住了有小兩個月了,眼見著都到臘月了怎的還沒有人來接呢?”
“這怕是疏漏了也不定吧。”這說話的沙彌尼年齡不過十一二歲,少小就入庵落發(fā)為尼,本就懂得不多,便是不知這人心詭譎。
另有一個稍長些的,平素聽著那些成年的比丘尼談?wù)摚嗌僖灿行┝巳唬藭r聽著同伴的天真不由輕哼了聲。
“聽說她這過門之后就鬧得家宅不寧,這才被遣了到這凈月庵帶發(fā)修行的。這么久也沒見她家人來過,這行怕是被夫家厭棄了也未可知。”
話音方落,聽得身后有人聲薄責(zé):“佛祖面前還枉論是非,胡造口業(yè)。真是妄為出家人,污了這佛門清靜地。”
幾個沙彌尼聞言嚇得立刻丟了笤帚連頭都不敢抬,只雙手合十接連念著佛號盡顯懺悔之意。
出聲的比丘尼將這些沙彌尼訓(xùn)誡一番后,雙手合十恭謹(jǐn)而又略帶畏懼的朝著身后一步之遙、衣著矜貴的男子欠身念著佛號。
“貧尼斗膽,懇請公孫瑾世子見諒。此行實是貧尼管束不嚴(yán),這便帶人將這起違了戒律之人帶下去責(zé)罰。”
聽著旁側(cè)滿臉謙卑的比丘尼恭敬的話語,公孫瑾搖了搖頭,“罷了,如師太所言佛門清靜之地,便不可枉造業(yè)障。”
“世子慈悲,阿彌陀佛。”
公孫瑾對著那比丘尼雙掌合十還了禮,幾人便繼續(xù)往禪室處走去。
但見清冷的禪室,主持師太正在講演佛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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