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埋伏
“不是,不是,我擔心,我擔心殿下。我做了個夢,夢里到處都是鮮血,我……”
侍女被孫良娣的神色嚇了一跳,忙忙的擱下手中的燭臺,過去扶她躺下。
“良娣,這是夢,是夢。殿下這會在東內好好的,肯定是您被帝后的事嚇著了,睡一覺就好了……”
“等過幾天,帝后康復了,帝君消了氣,殿下肯定會來接您回宮的。”
聽著侍女的安慰,孫良娣終于躺回床褥上,雖然看似安靜下來,但心下卻依舊忐忑。
窗外,月華盈盈,透過花格窗欞落到身上,似是結下一地的寒霜,溢出淡淡冷意。夢里的鮮血和旌旗分明是戰場的樣貌,這個夢,真實到可怕。
……
天元十七年,三月二十三。邊境傳來一則戰報,夷掖國邊境一處小村落被鑒廷國一列散兵襲擾,村中死傷數十人。
經此一役,朝中的理智派終于完全被主戰派的呼聲淹沒了。帝君撕毀了和鑒廷國的和平盟書,撤回了國使,正式對鑒廷國宣戰。
粉飾的和平正式被打碎,剛剛升任為護軍將軍的公孫瑾早已走馬上任。
不同于年前造訪邊關的游者心情,他現在手握了數千將領的性命。
這并不是個掛名將軍頭銜,而是真的要在行軍作戰中做出軍事部署。
因為,父親昔日的副將經驗豐富的馬萬千將軍作為先鋒被委派了另外的職責。
現下,他接手的這只數千人的軍隊是作為備戰部隊機動的,未防前鋒馬將軍的部隊有何不測。
短時間內,并不用直面戰事,但是——
“將軍!”孟德作為新晉的中郎將隨軍,進帳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身上鐵質的鎧甲鱗片在帳內幽幽反光,公孫瑾微微皺眉,“……何事?”
孟德垂了首,語氣有絲緊繃:“馬將軍麾下的運糧部隊今晨在泗河之濱對上一列郡業騎兵,剛剛傳訊回營,軍糧被奪!”
“軍糧被奪?!”聞言,公孫瑾對著案上一張地圖擰起了眉。
夷掖國是以步兵陸軍擅長的國家,但鑒廷國朔漠本就是游牧民族出身,其有精良的騎兵部隊。
沒有地勢的優勢,步兵對騎兵就是以卵擊石。是以,素日夷掖國與鑒廷國的戰事總是敗多勝少。
不過昔日有了公孫大將軍,才將這勝負率稍稍扭轉了些。可惜,大將軍已經身死。
唯一有些與鑒廷國對戰經驗的馬將軍部隊的后勤又被切斷,看起來,這場仗恐怕并不會很樂觀。而且馬將軍的部隊少了補給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對著羊皮地圖上的路線研究了一番,公孫瑾抬了頭,“我去送糧。”
孟德顯是吃驚不已,“什么?”
“這條路,我研究過了,是繞著雞鳴山腳走的,壞處是比較繞,但好處是這地方山勢險峻。這樣繞過去,雖然慢了點,但是足可以保證后勤補給的安全。”
公孫瑾在地圖上劃出一道線,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們不去送糧,恐怕就要去收尸了。”
孟德沉默未語。
昔日平靜安逸的日子已被荼蘼的戰火燒毀,邊境的戰事也通過驛站快馬一級級的通報傳到了帝都。
永榮公主自公孫瑾離開后便自己去了那凈月庵,吃齋念佛為獨子祈福。
此時,李氏借機再提出了要搬出府另過,公孫老夫人也沒了精力再阻攔,這邊終于遂了她的意。
公孫冕對于母親極力要搬出府的行為雖是不解卻也沒想太多,跟著準備搬家。
錢氏這個時候也突然覺出了大廈將傾,本就寄人籬下,這時候看著李氏要走也是動了離開的心思。
公孫昀年歲不小,也有些想要獨立門戶的念頭,與錢氏一拍即合,也便想要琢磨著離開大將軍府。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戰報傳到東內之后,太子殿下終是有些坐不住了。
特別是知悉公孫瑾世子竟是自己帶領小部隊參與送糧后,心下那壓抑許久的熱血不可抑止的沸騰了。
擔心帝君不允自己要上前線的奏章,暮成輝特別在父君殿前跪了兩個時辰,最終獲得了帝君的首肯。
自帝君殿前得了赦令出來,暮成輝就往帝后寢宮中去了。此時,距離帝后壽辰出事已經二十多天有余。
帝后已經沒有了性命之虞,在太醫署的調理下慢慢恢復中。
暮成輝自帝后處探視并未說明自己要去戰場,只是含糊的表示要去南下巡視。
帝后沒有懷疑,母子溫馨的說了幾句,帝后嘆息,“那日里那猴子撲來,良娣本想以身擋之,可惜你父君究竟是固執,短期內這孩子怕是要受苦了。”
“不管如何,賣藝人和猴戲都是良娣帶入宮中的,如此便是有錯在先,略施懲戒也是教訓。母后無需太過擔憂。”
聽著暮成輝的話,帝后只是搖頭。
出了帝后的宮門,隨侍的宦官垂首道:“殿下,是否要去良娣圈禁之地?”
暮成輝遙遙望著孫良娣所處的宮室,搖了搖頭,“罷了。”
帝君旨意,誰都不許見。他這去了也是憑添煩惱,一甩寬袖,他往宮門處走去。這行最后離開前,他倒是還要去見一個人。
……
對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的太子而言,這沿途種種委實辛苦。
多變的氣候,粗淡的吃食,居無定所,沒完沒了的零星戰事,死人,鮮血,隨軍經歷過的種種不便和殘酷,都讓他產生過動搖。
閉了眼,滿目的鮮血焦土,還有噴濺在他臉上溫熱腥臭的液體,在這里并沒有所謂安全。可能拔營前還替你喂過馬的小兵轉眼就成了毫無生氣的死尸。
他抵達夷掖國駐軍地的時候,公孫瑾還未完成運糧任務返回。
距離運糧小隊出發已經過去了數日,孟德擔心帶了一路小部隊前往查探。
結果遇上了歸返的運糧小隊,糧草順利補給到了前線,但是途中公孫瑾失足滾入了懸崖。
小隊留了三個人在那處尋找,其他人就繼續送糧。
待得回程,卻依舊未巡回公孫瑾,當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站在雞鳴山巒之處,有兵士搖頭,“這地方深山密林的,有獸出沒也未可知。”
“獸?!”暮成輝心驚,扯過地圖。用紅圈勾畫的地方,可能是勾陳所屬領地。其中一處紅圈,赫然將這雞鳴山圈了進去。
暮成輝悚然一驚,抓著地圖的手指因情緒激動而泛白。將那地圖丟到一邊,他指使眾人,“繼續找,翻遍這里每一處都定要把世子找出來。”
……
石洞之中,彌漫著一股難掩的血腥異味,地上躺著昏迷的公孫瑾。
他雖然身上穿著鎧甲護住了大部分身體,但四肢頭面部還是被老虎尖利的爪牙撕破,鮮血正自這些傷口中源源不斷的涌出。
而他腳邊則臥了只吊睛白額大虎的尸體,頸間被劃了個大口子,閉氣已久。
獵戶打扮的男子蹲在公孫瑾身側,盯著看了半晌,突然往他腰間的配劍伸出手去,不料此時那昏迷的人突然睜了眼。
那黑眸沉靜如古井,獵戶打扮的男子扭了頭,一時情急脫口而出,“英雄饒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公孫瑾神色一僵,跟著竟又閉了眼徑自昏睡過去。那獵戶怔了怔,自跑出了洞穴。
那邊廂,暮成輝的手下兵將正在滿山滿谷的找人,遇到這獵戶問過幾句,發現了情況,忙忙的告知了暮成輝。
之后,眾人隨他到那洞穴中,尋到了公孫瑾。之后,暮成輝與他道:“你是長久都在這雞鳴山打獵的嗎?”
“是。”那獵戶顯是有些拘謹,垂了頭不敢直視,只不斷搓著手。
暮成輝也不在意,接道:“那么,是否可以請閣下幫我們做個向導。”
“向導?”那獵戶此時抬了頭詫異的看過來,暮成輝看著他的眼睛,恍惚有些錯覺,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時竟有些愣住了。
“殿下!您沒事吧,在想什么呢?”旁側范原令見自家太子盯著一個面目可憎的山間獵戶發怔,心下不由泛起一陣惡寒,忙忙的出聲示意。
暮成輝此時也回神過來,迎著范原令狐疑的視線略略別開了視線,輕咳著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范原令沒有答復,這個話題實在是太詭異了點。
此時,那獵戶倒是反應過來,涎著臉問了句,“當向導有報酬嗎?”
迎著他那可憎的臉龐,暮成輝搖了搖頭,他想這真是流年不利。
望著暮成輝的神色,那獵戶打扮的男人松了口氣。
還好,看樣子太子殿下沒再懷疑“他”。
……
勾陳幽暗的地下甬道內,紛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過來,伴著甬道內照明的火光四下飄忽,反顯出一種詭異的氛圍。
隨著腳步聲出現的,是一群行色匆匆的勾陳中人。
領頭的男子趕到石室門前,看到室內那個帶著皮質面具的男人,禁不住畏懼起來。
“宗主!”他單膝跪在帶著皮質面具的男人跟前。
“人呢?”他并未有形于外的怒意,只是淡然的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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