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心疼
聽著暮成輝以手足相稱,暮成朗也跟著笑了起來。
“為兄倒是也想請五弟上來,只是——”暮成朗拉長了尾音,狀似為難的搖了搖頭,“這上來的樓梯已經被燒掉了!
因為那獄亭離地頗有些距離,上下全靠樓梯,他此行把樓梯燒了不單斷了自己后路,也算是暫緩了后顧之憂,畢竟一時半會的他們也找不到樓梯上去。
“哦,那兄長這時段在上頭豈不是要無趣了?畢竟兄長慣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暮成輝并不動聲色,一邊隨意的瞎扯來轉移暮成朗的注意力,一邊手勢引導手下布置好弓箭手,想要遠距離狙擊。
似是早料到暮成輝會如此,獄亭內的暮成朗神色從容道:“為兄便是早想到了這一朝,這便帶了個人上來陪同!
聽他一面說,暮成輝神色一面沉郁起來,看到公孫瑾出現之后,他便是有些無措起來。
現下暮成朗縮入那獄亭內,擺明是還想頑抗。但是因為他身邊有公孫瑾這個人形盾牌,他實在不敢輕易冒險。
一揮手,他接觸了弓箭手的任務。也收起了方才兄友弟恭的神色,略略抬了下巴,道:“暮成朗,你妄圖弒君殺父陷害忠良,此刻還不速速就擒?”
似是聽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話,暮成朗張狂的笑了起來,笑夠了才道:“暮成輝,你有什么權利命令我?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天命所歸的儲君么?”
“你的母妃可是比我母妃還要下賤的宮人,不過是充了帝后的養子,這樣的血統你認為我會服你?”
這是暮成朗心里解不開的死結,暮成輝隱約有些明了,不愿花太多心思同他打這嘴仗。
他微微軟下聲音勸解道:“你若是此次放下公孫瑾世子出來認罪,本殿下定會向帝君力保你性命無虞!
“然后我就被圈禁終身,暮成輝你以為我會這樣茍且嗎?”暮成朗搖了搖頭,抓著公孫瑾的手緊了緊,勒在頸間的繩索又一次收攏。
他被勒的幾欲透不過氣來,卻硬是忍著沒有發出半絲的響動。
此時,大概是感覺到公孫瑾呼吸困頓,暮成朗略略松了手勁。
聽著他不由自主的大喘息,他獰笑起來,在他耳邊大聲道:“公孫瑾世子,我在上路之前倒是也怕的緊,不如拿你幫忙領路?”
這句話他是說給下面的暮成輝聽得,俯視著獄亭前暮成輝和一干禁衛軍,因此話倏然變色的臉龐,他心下涌起一陣快意。
聽著下方暮成輝無奈的祈求,“暮成朗你不要胡來,公孫瑾世子是國之棟梁!
“那和我,又有什么相干?”暮成朗居高臨下的望著他,透出鄙夷的神色。
“除非,我能離開這里。”眼角余光瞥到另一處獄亭內的動靜,他邊說邊往公孫瑾身后縮去。
那邊早早埋伏下的弓箭手錯失了目標,只能再次悻悻然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不可能。”
“不可能!
這三個字暮成輝和公孫瑾在獄亭上下,幾乎是異口同聲。
暮成朗卻并沒有什么觸動,反對著公孫瑾道:“連你自己都把自己當狗看啊,主人不需要擔心一只狗的命。因為狗死了,還可以再找一只吧!
此時,公孫瑾側眸看了看他,雖然被頸間的繩索勒的幾欲閉過氣,但他還是艱難的開了口,“殿下此言差矣,這世間便是自己是什么就覺得旁人都是什么!
“……你罵我是狗?”暮成朗眼內泛起狠歷,右手上那把劍跟著就要往公孫瑾身上的要害處扎去。
此時,暮成輝和一干禁軍便是落入了兩難境地。既殺不了暮成朗又救不了公孫瑾。大驚失色的站在獄亭下,看著那劍光閃動。
此時公孫瑾的身子忽然就滑了下去,暮成朗也是猝不及防,沒來得及拉住。
大半個人就暴露在了眾人的眼里,還未來得及再將公孫瑾拉起了,只聽得兵器破空之聲響起,隨后覺得胸前一涼。
暮成朗半是錯愕半是驚懼的低了頭,看著自己左胸的位置插了柄明晃晃的長劍,一半已經沒入了胸膛內。
他失措的后退,忽然覺出整個胸腔間似是炸開般的刺痛。
他伸手想去拔刀,但一抹血霧自眼前噴薄而出,遮蔽了他的視線,溫熱的血液帶著他的意識逐漸抽離,他的呼吸慢慢停止。
死不瞑目的眼瞳里映著上官瑩緩緩站起的身影,她是勾陳暗人,是被訓練的完美的殺人機器。
就在眾人對峙時,她用短劍刺傷了公孫瑾的大腿,受傷失力他自然就站不住了。
事發突然,暮成朗根本沒有防備,這樣的殺人方式并沒有多少難處,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如此。
畢竟,這是要以傷害無辜人質做代價的。只有勾陳會這樣訓練,為了殺人的目的不擇手段。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暮成輝只看到有人影閃過,跟著公孫瑾和暮成朗都倒了下去。他心急不已,忙不迭喚人上去查探。
此時,躍入獄亭內的上官瑩,沒有撥冗去看暮成朗睜著眼瞳的尸體,而是往公孫瑾身側跑去,蹲下看著他腿間的傷處。
他忍著痛楚,咬牙質問,“誰讓你回來的?”
“先別說這么多了,你身上有傷。”她答非所問。
他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傷口,他只在意眼前這膽大妄為的女子。
上官瑩,她不記得他那天送她走的忠告了嗎?他讓她離得遠遠地,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回頭。
因為再一次回來,他,就無法再有借口放她離開。她的身份,畢竟不那么清白。
光祿司的侍從躍入這獄亭之際,上官瑩正撕了條布帶幫公孫瑾包扎腿間的傷口。
最后,在光祿司侍從的幫助下,公孫瑾被順利安全的接了下來。暮成輝望著他身后的上官瑩,微微皺了眉。
正想說什么,不想被公孫瑾世子搶了白,“將這勾陳暗人抓起來!
鄭婉兒此時也到了詔獄跟前,在上官瑩將她救下后,擔心暮成朗再派人過來,她本是跟著她壯膽的。
豈料上官瑩突然使了輕功騰躍,她功夫不精,跟丟之后漫無目的跑了兩圈,就決定往刑部詔獄這里來了。
跨入門檻時,看到天邊閃過一道閃電,整耳欲聾的驚雷隨即炸響,她嚇得蹲到了地上。
……
天元十七年,五月二十七,夷掖國史書記載,欽天監監正謂之:旱天驚雷,乃不祥之兆。
同日,定王謀逆犯上,太子帶兵剿滅于詔獄獄亭內,尸體遭曝光示眾。
從地上的入口到地下的監室,是從光明墮入黑暗的歧途。
上官瑩又一次被收監,不多不少三進宮。
她是被從獄亭直接拉入大理寺的監室的。
三次換了三所監室,她想著自己這會應該是把整個夷掖國,所有公家監室都參觀過了。
此時在這大理寺的監室內,大概案犯并不是重刑犯,頗有些雞鳴狗盜之徒,四下里吵吵嚷嚷的倒是不如死牢內靜謐。
上官瑩覺得新奇,到沒幾分不滿之處。況且這次她沒有手鐐腳銬,甚至都沒有被封大穴,只是單純被關入了監室內。
與此同時,因為暮成朗謀逆的緣故,整個定王府系數遭到了查封,家產充公,男丁流放,女眷一律充為官婢。
朝堂上也正經歷著清洗。與暮成朗素日來往密切的吏部尚書、大司農等人都紛紛被禁軍控制。連同之前押解公孫瑾的刑部尚書,都遭到了革職審查。
而含象殿內,帝君也是氣怒異常,之前反指帝君內監搗鬼的張太醫神秘失蹤,太醫署原本舉薦的醫判被牽連,幸得太子力保才留了,只被遣散歸鄉。
一代名醫因為莫名的黑鍋,就此謝幕。
隨后,被軟禁的孫良娣被解封,大將軍府內被扣的公孫氏族人也紛紛得到赦免。甚至太子還特別請示帝君,為公孫俊山的嫡子,公孫瑾堂兄公孫冕賜了公爵之名。
并賞賜公孫瑾財物,直接越級從護軍將軍加封為了大將軍,瞬間就追平了戎馬半生的公孫大將軍。
自然,這樣的恩寵賞賜是為了撫慰之前公孫氏一族險些滅罪之害。朝廷處理完之后,邊境駐軍也要整頓。
馬萬千升任車騎將軍,正式統領邊境數萬駐軍。之前退守雞鳴山的隊伍也跟著回歸到了原處。
原本被暮成朗因私利出賣的一切都逐漸回到了正規,只鄭婉兒,因為之前作為實證的關系,再不能隱瞞身份。
她是和親公主,是外逃的朔漠王妃,是別人的妻子。
那日里,她看到受傷的公孫瑾,不管不顧的沖過去,卻在看到他身邊的人時怔住了。
那是上官瑩,上官瑩。勾陳暗人,她被光祿司侍從押解著,但是公孫瑾望著她的眼神,莫名的讓她心疼。
“公孫哥哥!彼谏瞎佻摫粠ё吆筝p輕的喚他,公孫瑾還坐在地上,旁側有醫官在幫他處置傷口。
夕照落在他臉上,那瘦削的線條,干涸的唇角,陌生而可怕。
(https://www.dzxsw.cc/book/79812619/14179290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