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氣話
陳太醫一揖到底,先是沉聲答應了上官瑩的要求,甚至主動加了碼。
“自然是可以做到的。老臣不但能做到這件事,還能幫娘娘實現別的心愿。只是,恐怕需要娘娘從旁協助一二!
上官瑩的目光從杯底極盡舒展的茶葉上轉到陳太醫的臉上。
陳太醫約莫三十多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眼睛小而有神,唇上續了兩撇胡子。
體型偏瘦,身材高挑,身上又有幾分文人風骨。
她卻不大有印象,只記得陳太醫從前在參緒國太醫院似乎不大得用。
并不是專為阿耶或哪一位得寵的妃子、皇子女診脈的。
“你意欲何為?”上官瑩坐直了身子,是防備的神色。
陳太醫還是慢慢悠悠,甚至比之前更為愜意,“娘娘無需驚慌,你我同是參緒國子民,只有同氣連枝的,沒有互相爭斗的道理,您說呢?”
“娘娘本就是參緒國鐵馬將軍,公孫為籠絡南方舊臣,封將軍為柳妃。暗地里,卻對將軍百般羞辱,連殿下腹中的孩兒都無法保住……”
孩子現在是上官瑩的逆鱗,聽到這里她不耐煩地打斷陳太醫:“無須贅言,直接說你的目的好了!
陳太醫依舊保持著笑臉:“娘娘是個爽快人。實話告訴娘娘也無妨……”
“老臣早在舊國,便圖謀興復參緒國,可惜人微言輕。如今雖身在鑒廷國,卻時刻謹記自己身體里流淌著參緒國的血液!
“所幸到了鑒廷國后,陸續結識了一些同道中人,其中有不少如今都在鑒廷國的朝堂之上,蟄伏以待。若大事可成,我等欲跟隨將軍左右。”
這些,上官瑩卻不是全信的!坝腥舜筚M周章,愿意冒著生命危險推翻一個朝廷,我信。去擁戴我這個敗軍之將,我不信。除非這些人打得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
“娘娘的擔心不無道理。”陳太醫點點頭,隨后從腰上解下一個香囊遞給他:“我等為何愿意忠心于羽皇子,娘娘一看即明!
上官瑩遲疑地看著陳太醫,只見他神色平常不發一語,只得從他手中拿過香囊。
香囊的外面普普通通,質地、針線、圖案都無甚特別。
上官瑩打開香囊,里面是一塊殘玉。
只一眼她就激動地站起身,攥緊了手里的香囊,抖著聲音問他:“你是五王之后?”
“正是!
上官瑩不安地摸著香囊的表面,“就算如此,即便我能相信你,又如何相信其他人呢?你不過一個太醫,既不是負有盛名的文臣,也不是手握雄兵的武將,倘若他們有異心,你能怎么辦呢?”
陳太醫看起來自信滿滿,“娘娘所言極是。老臣并不是主事之人,那人倒確實能掌控大局,娘娘無需擔心。只是他的身份,在娘娘同意前,老臣不能透露。”
“你不說,我怎么知曉他可不可靠呢?”上官瑩試圖用激將法。
陳太醫此刻倒是反客為主了,“娘娘恕老臣僭越了。依老臣看,再壞也壞不過娘娘現在的處境,何不放手一搏呢?”
……
“……再壞也壞不過現在的處境,何不放手一搏呢……”
陳太醫已經離開許久,上官瑩一人獨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耳邊還不斷回想著他的勸說之詞。
不得不說,她很心動。
從一國將軍到籠中鳥,那滋味當真不如死了。
她茍活至今,不過是為了阿耶的托付,不過是放不下弟弟罷了。
且陳太醫是五王之后,應當是這世上對參緒國皇室最忠心耿耿的人了。
相傳參緒國太祖起事時,身邊還有五位異性兄弟,是開疆辟土的功臣。
成大事后,五位有從龍之功的大臣,只接受了封王的虛職,只在皇帝召見時進京,更不插手政務。
相傳,五王各有一塊殘玉,合五為一,可以調動一支隱匿的軍隊。
而這支軍隊的秘密,只有五王每一代后人中最聰慧之人可以得知。
陳太醫提的那事,若是成功,她就可以擺脫這個虛華的囚籠,獲得自由。
而弟弟上官羽,也能獲得一個自由身。
可是,萬一不成呢?
想到公孫瑾會用任何非人的手段對付他們,上官瑩不禁打了個寒顫。
“娘娘,今兒個風大,您到外頭坐著也不加件衣裳,當心著涼!您身子可還沒大好呢!”
碧枝手里拿一件繡著百蝶穿花紋樣的袍子,給她披在肩上。
上官瑩回過神,攏攏身上的衣服,“我還真覺著有些涼了,咱們進去吧!
上官瑩隨著碧枝往回走,剛走到廊下,便聽見回報,月闌珊來了。
雖不知她有什么事,上官瑩還是叫人將她請進來了。
二人在殿中坐定,還未及寒暄,月闌珊便迫不及待道:“你可知我來找你所為何事?”
上官瑩慢慢品著口中的毛尖,隔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回答:“我若知曉,還讓你進來做什么?”
“你!”月闌珊被她堵得無話可說,臉都漲紅了。
“哼!”好不容易緩過氣,她幸災樂禍道:“你不知道是最好的,否則哪還有心思品茶呢?”
這話,上官瑩干脆理都不理。
月闌珊卻自說自話地高興,“你以為廢后袁氏為什么那么容易得手?富貴人家的血脈還精心呵護著,何況是龍種?”
上官瑩手上一抖,滾燙的茶水落在手背上也毫無知覺,臉上卻無任何不妥:“哦?”
月闌珊自得一笑,“陛下是什么人?英明神武,年少有為,眼皮子底下有人做手腳,哪里逃得過他的眼睛?”
“又怎么可能會讓人將釘子安進去近衛里?不過是他想扳倒袁氏一族,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罷了!
“而謀害皇嗣,謀害陛下的第一個皇子,這個名頭夠大夠唬人,用它當引子,將袁家做的壞事全抖出來,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月闌珊很滿意看見上官瑩臉上露出的恍惚神情,“你也不必謝我心地善良將真相告知于你,不過是看見你心里不好受,我就好受了!
語畢,拎著裙子施施然走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上官瑩才卸了力般頹然倒下。
她心里知道月闌珊說的都是真的,袁氏一介婦人,除非有人縱容,否則如何能在公孫瑾手掌心里翻了天?
入夜,上官瑩就有些咳嗽,次日一早便宣了太醫,兩貼濃濃的苦藥灌下去才好一些。
公孫瑾就坐在旁邊笑話她,“瑩兒,你現在這幅樣子可是不成的。想當初,也是響當當的鐵馬將軍,上山下水,哪里沒有你了?”
上官瑩嘴里混著梅子糖,聞言白了他一眼,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害她變成這樣的。
他倒也不惱,反伸手拉過上官瑩的手,握在手里,不輕不重地捏著把玩,臉上掛著副正經人面孔。
“瑩兒,如今袁氏幽禁在落霞宮里,這后宮人雖不多,事卻不少。我琢磨著,不如把鳳印交到你這里,讓你暫時管著事,等時機成熟之后,我再立你為后。”
上官瑩此刻正斜撐著身子去夠蜜漬果脯,頭微微低著,恰好躲過公孫瑾的視線。
她垂著眼皮,黑眼珠卻轉了轉,心里的小算盤打得飛快。
如公孫瑾所言,宮里現在沒有皇后,就沒有人主事之人。
而他后宮人不多,數她上官瑩身份最尊貴,由她暫時掌管鳳印再合適不過。
而且她混跡參緒國大小地方,見過太多人和事,處理后宮的日,嵤隆⒛酥炼Y儀大事都絕無紕漏。再沒有人比她合適的了。
捻了塊杏脯放入口中,上官瑩才不緊不慢地拒絕:“名不正言不順的,我可不攬這活兒。再說,你后宮的環肥燕瘦,憑什么我替你伺候著!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一半嗔一半酸,聽得公孫瑾心花怒放。
索性與她一起擠在床頭靠著,“你以柳妃之名暫代,假以時日我必定立你為后的,何來名不正言不順之說?”
后面一句,權當她拈酸吃醋的氣話。
上官瑩抬起頭看他一眼,還是不答應:“我如今吃穿都是別人給我打點好的,無事一身輕松,閑了就跟他們賞花玩毽子,別提多開心,干嘛上趕著給別人打點吃。俊
“自然是因為瑩兒你聰明能干了,常言道能者多勞,你說對不對?”
“嘁!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騙我做事故意說好聽的哄我呢?還有什么皇后之位,你當我稀罕呢?”上官瑩仰著小下巴,就是不松口。
“那要我如何你才能答應呢?”公孫瑾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樣。
上官瑩就等這句了,高興地說出自己的條件:“我要每一旬見羽兒一次,還要見教導他學問的師傅!
“這不行。”看見上官瑩瞪過來的眼睛,公孫瑾笑著說出后一句,“他如今學業繁忙,恐怕沒那么多時間陪你,頂多一月見你兩次。”
兩次和三次,算算差得也不算多,上官瑩便答應下來。
“既如此,那咱們就說定了。一會兒就叫人擬旨,再去把鳳印給你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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