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籌備
這自然是上官瑩與陳太醫商量好的對策,借此來掩人耳目罷了。
陳太醫也是個坐得住的,面上功夫老到,期間與上官瑩閑聊一二,還真待了好一會才離開。
待午后用完膳歇息時,上官瑩才將把脈時陳太醫輕輕遞給她的紙條拿出來看。
紙上密密麻麻寫著蠅頭小楷:
“每月初一,將藥粉混在吃食中給公孫瑾服下,連服六個月后便可停藥。如此再等一個月,藥效就會發揮作用……”
“他的身體會一天比一天虛弱,容易生病且藥石無靈,最后像得了一場風寒般去世。”
紙條的最后說,藥粉每月初一日的辰時,會有人放在鳳棲宮正殿的左面的美人瓶中。
這藥果然高明,花費時間雖長,可等藥效上來,卻叫人抓不住任何蛛絲馬跡。
捏著紙條,上官瑩心砰砰地跳著,渾身的血液都熱起來了,心里的感覺,有些高興又有些恍惚。
她既盼著初一這天,又有些害怕初一這天。可初一終究是到了。
……
前一晚,上官瑩就睡得不好,連公孫瑾都被她驚動了幾回。
好容易熬到天明,她一夜沒睡好,渾身酸痛。
她仔細地觀察殿內進出的每一個人,企圖知道究竟是誰把藥粉放進去的,卻發現每一個人都很正常。
除了她自己,只有她自己敏感多疑,懷疑每個人。
辰時一過,她便迫不及待找借口只開身邊的人,走到美人瓶邊。
猶豫著將手探進去,果然在瓶底觸到一個紙質的東西。
她的手指不禁顫抖了一下,最終還是將紙包握在手里打開了。
上官瑩背著人將紙包打開,只見里面包著一些淡黃色的粉末,即使湊近聞也聞不到什么味道。
為確保萬無一失,她還倒了一杯水,在水中加入一點點的藥粉,只見粉末很快和清水融為一體。
甚至不需要攪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起來還是一杯尋常的清水而已。
夜里,這包黃色粉末就混在一碗魚湯中進了公孫瑾的肚子。
或許是太緊張了,上官瑩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把碗里的湯喝完,卻出了一腦門的汗,連握成拳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唔,這湯不錯,瑩兒你也喝些罷?”公孫瑾欲動手親自替她盛一碗。
抬頭就看見她不大自然的神色,難免要問:“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上官瑩甚至是有些慌亂地避開他的眼神,胡亂編了個借口,“也沒什么,不過是沒睡好罷了。”
自從失了孩兒后,她夜里便常常夢靨,這個公孫瑾知道。
聽上官瑩這么說,公孫瑾眼神暗了下去,伸手將人攬進懷里,在她額上輕輕吻著,什么都沒有說。
想著上官瑩今天精神不好,公孫瑾便說點高興事讓她放松一些:“我今日出宮去了方府,聽太傅說上官羽學業精進不少。”
方太傅乃是公孫瑾還是太子時候的太子太傅,等他登基為帝,已是耄耋之年,雖公孫瑾有意挽留,老爺子還是執意辭官。
公孫瑾也不敢阻攔,又賜了他數不盡的珍寶,遇事還會登門求教。
老爺子精力不濟,朝堂上紛紛擾擾他心有余力不足,公孫瑾打著請教學問的名號問一二大事,他還是很愿意給學生解惑的。
多年來,無論是朝中大臣還是臨春城的百姓,都習慣了皇帝遇事不決問方太傅。
偏偏太傅也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家中孫輩、玄孫輩的孩子的都大了,無須他再教導,他便每年向外招收一個學生,算是他的關門弟子。
要當他的學生也不容易,要能答上他出的考題。老爺子出題不拘一格,讓作文章的也有,讓簡單回答問題也有,數算也有……
上官羽就是誤打誤撞回答了幾個問題對了老爺子胃口,被他收作今年的入室弟子。
當初這消息傳出的時候,朝野嘩然。他一個參緒國遺孤,卻拜了鑒廷國的帝師,這是什么圖謀?
偏偏公孫瑾對此不聞不問,該去方家還去方家,也未提過上官羽只言片語。
后來風聲又轉向了,說方太傅既然能教導一個人帝王術,肯定也有辦法能將一個孩子教得空有一身書生意氣。
說他乃是老謀深算,早早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后一種說法上官瑩雖沒聽過,卻也十分擔心。
曾私下悄悄問過上官羽新老師如何,他卻滿意得不行。倒讓她有些話連開口都開不了了。
今日聽公孫瑾主動提起這事,她不由來了精神:“自羽兒拜入方太傅門下,我連見他的時間都少了許多。也不知他乖不乖,有沒有惹太傅生氣。”
方太傅學問好,規矩大,一月才給學生放一天假,是以上官瑩才有此一說。
“他乖不乖我卻是不知道的。”公孫瑾搖搖頭,回憶起往事來,“不過太傅絕不會生氣就是了。太傅是個耿直、特別有耐心的人。”
“我小時特別調皮,別的先生都頭疼的很。只有方太傅,昨日我從哪里開始皮,第二天就從哪里開始繼續學。”
“我若是不學,第三日、第四日還是這般,磨得我都沒脾氣了,太傅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上官瑩抿嘴一笑:“我才不信,他們都說是太傅學問好深深折服了你,你才一心一意跟著太傅好好讀書的。”
“這話也不算錯,太傅確實學富五車。”公孫瑾轉過頭,看著上官瑩:“你放心,一旦太傅看上的人,他必定盡心盡力教導。往日里他怎么教我,如今也是怎么教上官羽的。”
上官瑩心頭直跳,一時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不一般,一時覺得他話里有深意。
“往日里他怎么教我,如今也是怎么教上官羽的。”到底是說方太傅待上官羽十分上心,還是……
不可能的。
上官瑩心里否定了自己大膽的猜測,臉上卻掛著明朗的笑:“你如此說,我便放心多了。”
聽見上官瑩這一句,公孫瑾竟然覺得心里一梗。
待低頭再看她,她已經垂下眼,安安靜靜縮進自己懷里準備睡了。
公孫瑾只好心里暗嘆一聲,也準備睡去。
結果是這一夜誰也未得好眠。
二人剛睡下沒多久,曾公公就硬著頭皮來喚醒公孫瑾。
好夢被擾,公孫瑾一張臉黑成鍋底:“你吵醒我的理由最好足夠有說服力。”
曾公公跪在紗簾外,一張小白臉都皺在一塊了,急急切切:“陛下,您還不知道奴才么?沒事哪敢驚動您?”
“哼。”公孫瑾冷哼一聲,將錦被拉至心口處,輕靠在床頭。
簾子外,曾公公偷偷抬頭看,見他這般知道是等著自己回話呢:“陛下,剛才玉華宮小太監回稟蘭美人腹痛不止……”
“奴才便自作主張打發了值守太醫前去診治,卻……卻發現蘭美人已有三個月身孕,胎像不穩。”
說完,曾公公恨不得將臉貼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一直在旁聽著的上官瑩也是渾身一震,陳太醫不是篤定公孫瑾不能生育了嗎?怎么還會有宮人懷孕!
這蘭美人是約莫半年前進宮的,長得天姿國色,很受公孫瑾喜歡,每月都要去玉華宮幾晚。
不過她十分乖覺,從不敢在上官瑩面前使性子、挑是非,上官瑩也就沒多在意她。
想不到,外表看起來這么乖順老實的人,居然膽敢在后宮內做出這種事?
上官瑩雖心思百轉,實際不過幾息時間,她已經調整回來,“是我掌管后宮不利,連蘭美人有孕也不知……”
她看見公孫瑾前一刻臉色還黑沉沉的,暗道陳太醫看來沒有診斷錯。
就看見公孫瑾也恢復了尋常冷肅的樣子,隨意安慰她幾句:“與你無關,無須自責。我去看看,你且睡吧。”
上官瑩又如何能睡得著。論理,她應到玉華宮主持大局,可公孫瑾顯然不想讓她參與太多。
也是,雖然他不知道上官瑩已經獲悉他的隱疾,終究是被人戴了綠他帽子的丑事,不愿太多人知曉也應當。
上官瑩復又躺進溫暖的被子,卻怎么也睡不著。
這件事其實與她沒有太多關系,可她偏偏心神不寧,覺得有什么正在悄悄改變,有些事在這一刻就脫離了掌控。
碧枝等也都起來了,派了個小太監送去些適用的補藥,順便打聽些消息。
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小太監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消息,蘭美人的孩子終究沒保住。
這結果也在上官瑩的預料之中,既然并非公孫血脈,既然借口都是現成的,他自然樂得現在就解決了這事。
上官瑩心里的慌亂卻更厲害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她終究還是沒有逆著公孫瑾的意思去玉華宮。
倒是太醫去了一波又一波,在午后終于傳來消息,蘭美人也沒能挺過去。
其后自然有司禮監的人來按照規矩處理后事。
這事一顆石子落進河里,雖然激起了一些漣漪,最終還是會被河水吞沒再翻不起一絲浪花。
可陳太醫的人卻在入夜之后聯系了上官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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