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陽回頭問：“你認識她？”

????????“也不算認識,  我在幾年前見過她一面。”頓了下，小白果想起他爸也見過，“齊伯伯也見過她,  幾年前我爸爸和齊伯伯去外地戰(zhàn)友家接孩子，你還記得嗎？”

????????齊陽回憶了一下,  還真有這么一件事。

????????當年他爸說有個戰(zhàn)友家的孩子要寄養(yǎng)在他們家，還說讓那小孩跟他們兄弟住一個屋,  讓他們兄弟照顧他,  還要帶他玩，當年他們兄弟三人都不太樂意。他們家房子也不大，跟自己兄弟擠在一個屋那是沒辦法的事,  再加個外人算什么？

????????后來他爸回來,  沒把那個小孩帶回來。

????????齊陽說：“我想起來了。這個女人跟我爸的戰(zhàn)友家有關(guān)系？”

????????小白果說：“沒關(guān)系,  一個村的。”

????????當年只是見過一面,  小白果連對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只是聽陳六福說她是勞改犯的女兒，小白果有點好奇，就多看了那個姑娘兩眼。

????????她的眼睛仍是又黑又亮，鼻子也沒什么變化,  人很瘦,  除了長高了,  樣子沒怎么變。

????????齊陽就納悶了,  “你認錯人了吧？都跨省了,  那么多年不見,  你還能認得？”

????????小白果歪著腦袋想了想，也可能是長得像，畢竟是一面之緣,  還時隔多年。

????????“也可能是我認錯了，聽口音不是我們這邊的。”

????????“我也聽出來了，可能是來探親的。”

????????“和李知青的口音有點像。”

????????“李衛(wèi)國嗎？不像吧？”

????????“像。李衛(wèi)國剛來的時候跟她很像，現(xiàn)在是在咱們這里呆久了，被同化了。”

????????“那可能是來探親的，估計是李衛(wèi)國的親戚。”

????????齊陽也不是個冷血的人，天已經(jīng)快黑了，來上林大隊的路又偏，一個年輕姑娘走夜路出事了都沒人能幫她一把，他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回去接人。

????????“到了村口，你自己回家吧。”

????????還是有點奇怪，他在白家搭伙，但夜里依然住在知青院，李衛(wèi)國老家有人來探親，怎么沒聽他提過？讓一個大姑娘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真有他的。

????????小白果拎著東西先回家了，路過知青院時，還忍不住瞅了兩眼。

????????第一批知青李衛(wèi)國和陳保平下鄉(xiāng)八年，過個年就九年了，劉若然早幾年就結(jié)婚生子，這兩個男知青卻熬成了老光棍，倒不是他們不想找對象，而是找不到。

????????這些知青每年都會回家探親，落到村民們眼里，就是隨時可能回城。

????????哪怕回城再難，可萬一呢？讓自家女兒怎么辦？

????????村民們不愿意冒險，媒婆也不想幫他們牽紅線，是要負責任的。

????????等到天黑后，齊陽才騎著自行車回來。

????????進門后他長舒了一口氣，“明天有熱鬧能看了。”

????????紫蘇疑惑道：“誰家有熱鬧？”

????????齊陽朝外面一指，“就前面知青院里。”

????????小白果沒有猜錯，那個女人是來找李衛(wèi)國的，究竟是不是她當年見過的人，齊陽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人已經(jīng)在知青院里了，不是探親那么簡單。

????????吃完飯，小白果那里八卦的心就在蠢蠢欲動了。

????????她還在攛掇紫蘇，“姐姐，咱們?nèi)タ礋狒[吧。”

????????紫蘇眼神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那么冷的天，明天再看吧。”

????????小白果說：“我好奇嘛。”

????????紫蘇想了想，還是答應(yīng)了。

????????她們兩個跟李秋容說了一句，就打著手電和齊陽去了前面的知青院。

????????知青院里的氣氛有點古怪，女知青們臉色不太好看，幾個男知青則在暗暗打量李衛(wèi)國，真是想不到，李衛(wèi)國居然能做出騙婚的事，現(xiàn)在女方找過來了，看他怎么辦。

????????齊陽推門進屋，小白果和紫蘇從門縫里擠了進來。

????????八卦群眾小白果打量了一眼那個陌生姑娘，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還問：“知青院里來客人了？”又將視線投向幾個女知青。

????????胡一晶跟她最熟，告訴她：“這是李衛(wèi)國的老婆。”

????????小白果眼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胡一晶又說：“他在老家找的。”

????????至于騙婚什么的，當著兩個人的面就不太好說了。

????????小白果又將目光轉(zhuǎn)到李衛(wèi)國身上，“恭喜你啊，李知青。”

????????老家的他還敢騙婚，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幸好村里沒有姑娘上當，不然他就完蛋了，要勞改的。

????????李衛(wèi)國的臉色并不好看。

????????幾個女知青在用目光交流，最后是胡一晶站出來說話。

????????“李衛(wèi)國同志，這寒冬臘月的，她只帶了幾件衣服沒有鋪蓋，我們也沒有多余的鋪蓋，讓她住我們屋里你也不怕凍著她？要不這樣吧，趁著天還早，去雜物間給你們臨時支張床，你和她一起住唄，反正你們是夫妻關(guān)系，住一起也很正常。”

????????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叫高菁含的姑娘一來就自報家門，說自己是李衛(wèi)國的老婆，李衛(wèi)國當場黑了臉，他本想否認，她先鬧起來了說他騙婚，要去告他，李衛(wèi)國立馬就老實了，認下了這個老婆。

????????人是留下了，總要給她安排住處吧？

????????李衛(wèi)國就拜托幾個女知青收留她一晚上，明天再想別的辦法。

????????小白果他們來的時候，幾個知青正在商量這個事，女知青們當然不愿意了。高菁含沒有鋪蓋，李衛(wèi)國也沒有多余的鋪蓋，氣溫那么低，她們也怕冷，可讓她們跟陌生人睡在一個被窩里，幾個女知青沒一個樂意的。

????????幾個男知青趕緊聲援，也覺得女知青們的做法很正常。

????????“你們夫妻兩個很久沒見了，再讓你們分開住，也太不人道了。”

????????“咱們?nèi)ナ帐耙幌码s物間，李衛(wèi)國，你回屋里收拾一下你的鋪蓋。”

????????“我去找木板，給他們支張床。”

????????“我去搬凳子。”

????????要支張床其實很容易，把木板架在兩張凳子上，再把鋪蓋往上面一鋪，就可以睡人了。

????????幾個男知青都表現(xiàn)得很熱心。

????????高菁含感激地沖他們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

????????李衛(wèi)國黑著臉站在那里。

????????小白果觀望了一陣，今天估計吃不到瓜了，就跟姐姐回家了，雖然住得近，可天色太黑了，齊陽還是放心不下，把她們送回家自己再折回來，順便找知情的男知青打聽一下具體情況。

????????另幾個男知青知道的不比他多，只說李衛(wèi)國不喜歡他老婆。

????????那么問題來了，不喜歡人家干嘛要騙婚呢？

????????回家后，小白果嘖聲道：“這個李衛(wèi)國，是個慣犯了。當年他想騙大堂姐，被我們攪和了。現(xiàn)在又去城里騙了一個，這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的，就是眼光不行，還能看上李衛(wèi)國這種貨色，在咱們村都沒人要他。”

????????上林大隊的姑娘都不要他，城里的姑娘那么好騙嗎？

????????“看她年紀不大，太年輕了，涉世未深吧。”紫蘇也不懂，頓了下又說，“也可能是李衛(wèi)國的手段太高明。”

????????李秋容說：“你們早點睡，明天就知道了。”

????????李衛(wèi)國上次請假探親是中秋節(jié)，四個月過去，這個姑娘突然找過來，肯定有她的目的。

????????……

????????第二天一早，知青院里剛吃完早飯。

????????大冬天的，地里也沒有什么活，村里就剩下殺豬分肉了。

????????知青們也閑了下來，都有空打聽八卦了。

????????李衛(wèi)國始終保持著沉默，什么都打聽不出來。

????????倒是高菁含特別主動，別人一問，她就說：“上次衛(wèi)國回家探親，我們就開始處對象了。說好我陪他一起下鄉(xiāng)，他先把這邊的手續(xù)辦好，有了這邊的證明，我再去報名下鄉(xiāng)插隊，就可以直接分到這里了。我等他的消息等了幾個月，他一直沒給我回信。”

????????聽到這種話，除了李衛(wèi)國，其他的知青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這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吧？真以為下鄉(xiāng)是好事呢？

????????在一眾不解的目光下，高菁含笑了笑，并沒有解釋。

????????李衛(wèi)國在一旁裝啞巴，也不解釋他為什么不給高菁含回信。

????????他上次回家探親，見同一條街的小姑娘沖他笑，還特別主動，作為一個大齡未婚青年，李衛(wèi)國在上林大隊是個老光棍了，在小姑娘向他示好時，他瞬間找回了自信，心花怒放跟她處起了對象。

????????高菁含又提起要下鄉(xiāng)陪他，把李衛(wèi)國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倆個年輕人干柴烈火，做了不該做的事。

????????發(fā)展到這一步，李衛(wèi)國的探親假又快結(jié)束了，他才向家里提起自己和高菁含處對象的事，結(jié)果他父母反應(yīng)特別激烈，都跳出來反對這門親事，李衛(wèi)國這才知道她父母都是勞改犯，還害了兩條人命，特別惡劣的那種。

????????高菁含在爺爺奶奶死后就住進了叔叔家，但叔叔對她不好，還想把她嫁給一個傻子，所以她想跑路，最好的法子就是下鄉(xiāng)當知青。至于她為什么盯上李衛(wèi)國，很簡單，附近的居民都知道李衛(wèi)國下鄉(xiāng)的地方特別好，村里風氣好，對知青也很友好。

????????現(xiàn)在李衛(wèi)國想不認賬？

????????怎么可能，高菁含不可能會答應(yīng)！

????????在一眾知青難以理解的目光下，李衛(wèi)國帶著高菁含走了。

????????他們還要去大隊部找開證明，這邊有地方接收，到時候下鄉(xiāng)插隊就可以直接分配到上林大隊了。

????????齊陽得了第一手消息，立馬去后面的白家找小白果分享八卦。

????????小白果也聽愣了，“李衛(wèi)國那么搶手嗎？為了他，那姑娘還要下鄉(xiāng)當知青？”

????????齊陽兩手一攤，“我也不懂。”

????????看起來很正常的小姑娘，為什么腦子不清楚呢？

????????想不通，他們又去村口的大榕樹下吃瓜。

????????村口的八卦群眾消息靈通，但也震驚了好久，李衛(wèi)國在城里找了對象？他對象還為了他下鄉(xiāng)當知青？

????????看著吃瓜群眾們古怪的表情，小白果心里舒坦了。

????????“看吧，不是我們理解不了，別人也一樣。”

????????“這姑娘真是傻，她肯定是被李衛(wèi)國給騙了。”

????????“李衛(wèi)國太不是東西了。”

????????他們兩個嘀咕了一陣，八卦群眾也針對李衛(wèi)國兩口子嚷開了，有人說高菁含腦子不好使，也有人說她一個城里姑娘不知道鄉(xiāng)下過的是什么日子，肯定是李衛(wèi)國騙她的，大多數(shù)人都在罵李衛(wèi)國不是好東西。

????????幾個大隊干部也有暗罵李衛(wèi)國，他們村有十個知青了，再來一個又要多養(yǎng)一張嘴。

????????他們好心地一再勸說高菁含，可惜勸了也是白勸，這姑娘是個死腦筋的，還求他們成全她和李衛(wèi)國。

????????大隊干部們能怎么辦？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要下鄉(xiāng)就下鄉(xiāng)吧，以后該干的活一點也不能少。

????????還干脆地批了塊地給他們蓋房子，知青院里那么多人，他們夫妻倆個住在知青院里，人家那些知青也不方便啊。

????????經(jīng)此一事，李衛(wèi)國的名聲壞透了。

????????所有人都覺得高菁含受騙了。

????????小白果回家后又是一陣唏噓，“李衛(wèi)國他老婆一定沒上過防騙課。”

????????上林大隊的姑娘上多了防騙課，沒有一個看得上李衛(wèi)國。

????????高菁含究竟是不是她當年見過的人，小白果也不想深究，本來就不認識，只是見過一面而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衛(wèi)國口碑翻車，全村就數(shù)林柳芽最開心，她又觀察了一陣高菁含，發(fā)現(xiàn)這倆人不像外人所傳的那樣，感情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李衛(wèi)國不是好東西，高菁含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不存在被騙的可能，估計是李衛(wèi)國有什么利用價值。

????????林柳芽就更開心了，李衛(wèi)國真是活該。

????????……

????????臨近過年，又到了一年一度看殺豬的日子。

????????小白果帶著小桃子每天跟趕場似的到處看殺豬，小桃子還能討點骨頭吃，一人一狗看得可歡了。

????????直到村里最后一頭豬倒下，小白果和小桃子總算安心回家了。

????????也到了過年，進入了七四年。

????????小白果是個十三歲的大孩子了，可她覺得自己還小，壓歲錢照樣要收，每天還要開開心心地出去玩。

????????大年初一，小白果還跟紫蘇和柳葉、林紫珠去村口集中，和村里的小孩們一起去供銷社買糖吃。

????????四個人還嘰嘰喳喳地說了一路，她們在說林柳芽的事，林柳芽和林大洋今年就十八歲了，都到了結(jié)婚的年紀，但林老太死了，家里少了最重要的經(jīng)濟來源，林永家兩口子就把主意打到林柳芽身上，林柳芽在大年三十跑路了。

????????身為一個重生者，林柳芽知道以后會恢復(fù)高考，不跑才見鬼了。

????????可能是書讀得多了，也可能是有個姐姐能依靠，林柳芽更有底氣了，沒有以前那么討厭了。

????????跑路前，林柳芽還特地找上紫蘇和柳葉，讓她們千萬別太早結(jié)婚，說以后一定會恢復(fù)高考，結(jié)婚早了會后悔。

????????紫蘇她們又聊起林柳芽說高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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