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樓(28)
紅樓(28)
其實(shí),林雨桐對于賈瑞事件后續(xù)的關(guān)心,更多的是出于好奇。好奇什么呢,好奇那面叫做‘風(fēng)月寶鑒’的鏡子。
但這要是真有這樣的鏡子,以林雨桐的膽子,也只能眼巴巴的縮回來,她還真是不敢碰呢。畢竟這東西有些邪性啊。就算費(fèi)心思弄到手了,又傳不回去換票票,自己要它何用啊。
反而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怪誕不羈。
她收了這些心思,只守在院子里,等揚(yáng)州的消息。
誰知這一等,竟是春去秋來,天漸漸涼了起來。
“算起來,來京城也有大半年了。再幾場雨,就要入冬了。父親的信,倒是一封接一封的都是報(bào)平安,可事情應(yīng)該是不大順利的。”林雨桐讓屋里添了炭盆,火已經(jīng)攏起來,她在里面埋了花生紅薯,這會子噼噼啪啪的爆出聲音來。
林雨楊這半年躥了半頭,已經(jīng)比林雨高出一頭了。在林雨桐的監(jiān)督下,鍛煉身體從沒有放松過。慢慢的倒有一身腱子肉出來,看著不再文弱,反倒透出幾分踏實(shí)穩(wěn)重來。
他接過話頭,點(diǎn)點(diǎn)頭,“如今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林雨桐倒是認(rèn)可這話,原著里的話她早已不記得了。但秦可卿沒死。證明還是不到時(shí)間。
就算想從秦可卿的病上推測時(shí)間也是不行的。秦可卿換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不過是心病罷了。又是上吊死的。誰知道人家準(zhǔn)備多會子上吊啊。
急也急不來。
本以為還要等下去,卻不了一日林平飛也似的奔回來,“姑娘,老爺打人來了。老爺升官了。”
林雨桐噌的一下站起來,“這么說父親要進(jìn)京了。”阿彌陀佛,可算過去了。
“不……不……”林平直喘氣。
“不什么,你倒是說啊。”林黛玉也急了,“是不是不日就到京了。”
“不是!”林平喘了一口氣才道,“老爺升了兩江總督。已經(jīng)上任了。不用回京述職。”
“啊!”
“啊!”
姐妹倆異口同聲的驚訝了一聲。
林雨桐心道,這官是怎么升的啊!她怎么有些看不明白。這兩江總督,可是從一品實(shí)缺,絕對的封疆大吏啊。
按地域分,這該是包括了江西,安徽,江蘇三省,對三省的軍政要務(wù)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啊。這權(quán)利不可謂不大了。
只怕,林如海此次不光是從鹽務(wù)上脫身了,而且還立了大功。可即便如此,這個位置也太過了些。
他以前是蘭臺寺大夫,再之后是揚(yáng)州巡鹽御史。這都是幾品,林雨桐一直也沒鬧明白過。但蘭臺寺是御史臺的雅稱,也就是說,林玉海之前是在中、央監(jiān)察機(jī)構(gòu),后又被委派到揚(yáng)州鹽道上做監(jiān)察。
這監(jiān)察,可不是好活。對下面的官員來說,這就是來找茬的。
那么,他要真監(jiān)察到了什么,死在任上一點(diǎn)也不稀奇。
可如今升到了總督,他也洗不了半輩子都是監(jiān)察的痕跡啊。誰不對這樣一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天下從來不會掉下餡餅,這還真是禍福難料了。
她一時(shí)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了。
“這么說,爹爹是不能進(jìn)京了。”林黛玉難掩失望的道,轉(zhuǎn)頭又問,“可是要接我們回去。”
“只怕還不行。”林雨桐低聲道,“這官升的蹊蹺啊。跳的太快,未必就是好事。誰知道里面還有什么故事呢。”
林黛玉嘆了一聲:“為官做宰的真的好嗎。提心吊膽的日子,這過得有什么滋味。”
林雨桐不理她的牢騷,對林平道:“將人請過來,順便叫人去張家先接了楊哥兒家來再說吧。”
林平應(yīng)了一聲,趕緊去了。
林如海打來的人是他的貼身隨從。林雨桐請他坐了,又親手奉了茶。道:“父親可是有什么話要叫你傳達(dá)。”
那隨從道:“是。老爺只是說,叫姑娘少爺耐心等待。也讓你們放心,此次,性命無憂。只看將來的功過了。”
林雨桐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只要性命無憂,就無所謂了。本來就是一個必死的人,只要活著,就是賺了。
她道:“你回去告訴父親,別有壓力。咱們不指著他封侯拜相,只要平安就好。就是有什么事,萬萬以性命為要。最不濟(jì),咱們回鄉(xiāng)種地去。我們做兒女的,不會有絲毫怨言。”
那隨從面色一變,鄭重了起來,點(diǎn)頭應(yīng)了。
林雨桐才叫林平將他帶回林府安置。休息之后,他會馬不停蹄的返回江南。
傳來的是口信,就說明寫信都被人監(jiān)視了。林雨桐多少還是有些憂心。但想到到底有命在,這就是再好沒有的消息了。
“姐姐的話對,不管怎樣,沒有比一家子骨肉聚在一起更重要的了。能安然的種地,也是一種福分。“林黛玉小聲道。
話音才落,就聽見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是林雨楊回來了。
這派出去接林雨楊的人只怕還沒出巷子,可楊哥兒已經(jīng)回來了。就是說,這是得到消息趕回來的。
“你知道了。”
“姐姐知道了。”
一撩簾子,姐弟倆一碰面,就不約而同的問了一聲。
林雨桐拉了林雨楊進(jìn)屋,林黛玉先倒了茶給林雨楊遞過去:“哥哥先緩緩,再說話。”
林雨楊灌了茶水,道:“舅爺爺告訴我的。叫咱們別慌。這事還得往后看。他說,父親一向沉穩(wěn),之前又警覺。此次不敢說為皇上肅清江南官場的話,但只要守住這要緊的地方,別叫有心人在江南蹦跶,就算是大功一件。”
“我倒是盼著父親致仕回京呢。”;林雨桐搖頭道。
林雨楊面露苦笑道:“姐姐不接觸外面的事情,所以你不知道。你以為這想退就能退嗎。之前,在揚(yáng)州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如果真要這般退了,咱們就是想清靜的過日子也是不能的。就算我入了官場,短期內(nèi)也伸不開手腳。”
他沒說的是,還有姐姐妹妹的親事,也就不好辦了。官場上人走茶涼啊。父親未嘗沒有為了他們幾個再拼一把的心思。即便真在任上出事了,皇上看在他如此盡忠的份上,也會對自己簡拔一二。他們才能有立身的根基啊。
“再說了,皇上要是有合適的人,也不會選擇父親。皇命難違,這四個字的份量得姐姐要好好掂量才成。”林雨楊有些悵然。
“是啊,上了船就別想輕易下來。我早該明白這個道理的。如今退不得,就只有蒙著頭往前撞了。”林雨桐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到此時(shí),她才知道想憑借一個人的力量去撥弄這個世界,是多么可笑的事。事情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姐姐,只怕江南咱們暫時(shí)回不去了。”林雨楊苦笑道。
“那就靜靜的等吧。等父親回京。”林雨桐說道。
說著,她站起身來,揚(yáng)聲道:“平嫂子,你一會子回一趟咱們家,我有東西捎給父親。你去送過去,叫人帶回江南。”
平嫂子應(yīng)了一聲。
“是什么。”林黛玉問道,“我把給父親做的針線也帶回去吧。”
“好。”林雨桐應(yīng)了。心里卻琢磨著,把夏天自己跟林黛玉收集的雨水想辦法倒了,換成空間里的泉心水。帶回去,以林如海的性子,必然是烹茶用的。而且只舍得自己喝。每天能喝一小杯,就出不了大岔子。以后一月讓人送一回。反正來回信件不方便,就只當(dāng)是傳口信了。
越是琢磨越是覺得可行。
她打林雨楊和林黛玉:“楊哥兒去把你的功課文章收拾幾篇出來,給父親捎回去看看,也就知道你有沒有進(jìn)益。黛玉收拾你的針線去。”
待兩人走了,她才帶著丫頭將雨水露水統(tǒng)統(tǒng)的而從地下刨出來,又用檢查好壞的名義打開,將水換了,命人再次封嚴(yán)實(shí)。這水,也不怕人在里面下毒做手腳。再安全不過。
等平嫂子走了,林雨桐才舒了一口氣。
林雨楊看著就自家在院子里忙碌,賈家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不由的笑道:“外面都傳遍了,不想賈家還是沒有動靜。”
“連個上朝的人都沒有,能知道什么。從哪知道去。”林雨桐搖搖頭,“晚一點(diǎn)知道也好。咱們能清靜一點(diǎn)。要不然,又是擺席,又是宴客,鬧得慌。”
林黛玉跟在一邊,抿嘴一笑,也不言語。
才說要清靜呢,就見王熙鳳飛了似得過來,拽著林雨桐就走:“我的大妹妹,快跟我走吧。前面來了宮里來人了,說是皇后宮里的,帶著懿旨,要接你們進(jìn)宮去說話呢。你說說,這是怎么話說的。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風(fēng)從哪來的。”
“好嫂子,你倒是慢些。”林雨桐笑道,“好歹叫我收拾收拾。”說著,指了指身上的土。
“哎呦,虧你還是大家子姑娘,怎的弄得灰頭土臉的。”王熙鳳趕緊推她,又指揮春兒這些丫頭,“還不趕緊給你主子換了。”
林雨桐進(jìn)了屋,王熙鳳才問林黛玉和林雨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可是姑父那里有什么變故不成。”
林黛玉看了林雨楊一眼,見林雨楊微微點(diǎn)頭,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父親他剛升了兩江總督,許是宮里想叫我們進(jìn)宮看看,以示恩寵。”
王熙鳳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撫掌歡喜的笑道:“這是多大的喜事啊!你們怎么不告知一聲呢。”
“這不是沒來得及嗎。”林雨桐從屋里出來,就笑道:“這才知道了消息,將送信的人送走,你就來了。”
三人帶著丫頭跟著王熙鳳,往內(nèi)院去。
“這可是大喜事,虧得你們繃得住。”王熙鳳看著林雨桐,嘖嘖有聲。
“嫂子,我不當(dāng)你是外人。”林雨桐看著王熙鳳道,“有個詞叫做‘戴罪官場’,又有一個詞叫做‘蓋棺定論’。宦海沉浮,不到躺在棺材里,都難有定論。功過成敗,如今說來,太早了。”
王熙鳳腳步一頓,“你這是唬我呢。這再往上可就是封侯拜相了。你怕個什么。”
“嫂子,外面的事情,哪里是你想的那般的簡單。在官場上,敢什么錢都收,什么人卻又都不敢得罪的人,你以后見著了。千萬躲著走。這樣的人,從古至今,有幾個得了好了。今日不報(bào)明日報(bào)。再牽扯出什么來,有什么好呢。”林雨桐頗有些深意的看了王熙鳳一眼。
王熙鳳腳下一僵,這話可就有些深意了。她知道林雨桐向來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林雨桐不過是話趕話趕到了這里,想起王熙鳳幫人了官司的事,才提了一句。
話都說的這般明白了,她要是還敢在以后伸手,那就真是沒什么可惜的了。
林黛玉看了一眼林雨桐,又看了一眼王熙鳳,垂下了眼瞼。她自是知道這是姐姐在點(diǎn)撥二嫂子呢。也是一片好心吶。
到的時(shí)候,賈母,賈赦,賈政,王夫人,邢夫人,連同賈珍都已經(jīng)過來了。顯然,他們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懿旨,有些莫名其妙。
這位公公更覺得莫名其妙。你說這么大的事,前朝已經(jīng)傳遍了,這賈家還愣是一無所知。真真成笑話了。
見林雨桐三人來,那公公笑瞇瞇的站起來,“給姑娘公子問安了。”
林雨楊自然就站了出來,一把將人扶住,順手塞了個荷包過去,“內(nèi)相大人這是折煞我們小輩了。”
那公公將荷包往袖子里一攏,輕飄飄的。不用說也知道是銀票子。他臉上的笑意越的真誠起來了。
“公子客氣。”那公公笑道:“皇后娘娘聽聞林大人的家眷在賈家暫住,打雜家過來,請姑娘公子進(jìn)宮說說話。”
林雨楊看了林雨桐一眼,見林雨桐點(diǎn)點(diǎn)頭,就笑道:“那好,咱們這就走吧。”
“這怎么成了。”賈母嗔道,“還是換身衣裳去,免得沖撞了貴人。”
三人身上都挺體面的。因?yàn)槎疾皇窍矚g奢華的人,算得上中規(guī)中矩,到哪里都不算是失了面子。
要照賈母的意思,將林雨楊打扮成賈寶玉那樣才算是體面嗎。
她覺得弟弟這樣就很好,簡樸,自然,大方。盡是夠了。
林雨楊皺了皺眉,十分為難的看了一眼那公公。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就見那公公十分倨傲的道:“主子娘娘還等著呢。這樣就很好。”
賈母這才作罷。
林雨桐帶著林雨楊跟林黛玉,隨著宮里的轎輦進(jìn)了宮。
卻說,人一送走,賈家就炸窩了。
“這好端端的,總得有個緣故吧。”賈政捻著胡須道。
賈母點(diǎn)點(diǎn)頭,“時(shí)間緊,又有宮里的人在,咱們再不好問話的。鳳丫頭,路上你可打探到了什么。”
王熙鳳還在琢磨林雨桐說的話。賈母一問,她馬上就笑道:“哎呦老祖宗,我這還沒回過神來呢。這林姑父升了,升任兩江總督了。”
大廳里頓時(shí)就嗡的一聲,不管是主子,還是周圍的奴才,都馬上露出吃驚繼而驚喜的神情來。
賈母一頓,才歡喜的笑道:“哎呦!這可是再也沒想到的喜事啊。”繼而又嗔道,“怎么這幾個孩子也不說報(bào)喜呢。”
王熙鳳心說,這是人家處世謹(jǐn)慎,人家走一步看三步,林家倒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不過這話她倒不好說。但也辯白道:“您這可冤枉表妹表弟了。我去的時(shí)候,正打人來要告訴您老呢。誰能想到宮里來人來的這般快呢。”
賈母這才好了些,道:“這是喜事,合該熱鬧熱鬧的。把人都請來,咱們熱鬧三天。”
要是往常,王熙鳳一定歡歡喜喜的去了。今兒林雨桐說了那些話,她敏感的意識到,人家林家就沒有要張揚(yáng)的意思。
你說說,人家自家的喜事,人家都不想著慶祝。自家這般做,能有什么意思呢。
她面上笑著,心里卻越的不以為然起來。
林雨桐進(jìn)宮,其實(shí)壓根就沒看清皇后到底長什么模樣,只是客套的說了幾句話,賞了兩箱子?xùn)|西,就被送了出來。林雨楊那邊也是相同的待遇。被皇上接見了,問了幾句家常,考教了學(xué)問,又勉勵了一番。賞了東西,就跟林雨桐林黛玉姐妹倆匯合了。依舊是坐了宮里的轎輦。
林雨桐有幾分明悟,這就是一個態(tài)度罷了。有了這一遭事,自家在賈家的日子,只怕能更自在一些。好歹也算是在皇上和皇后那里掛上號了吧。
這也是為了解林如海的后顧之憂啊。
林雨楊還處于那種對君王的敬畏和愛戴之中,林雨桐能理解。她自己的骨子里是沒有那所謂的君權(quán)至上的思想的。但卻絕不能教導(dǎo)弟弟也這般行事。那可就太危險(xiǎn)了。
等再回到賈家,就受到了極為熱情的接待。甚至因?yàn)樯砩蠋е鴮m里的賞賜,特意開了大門迎接。
賈赦賈政更是叫了林雨楊這個外甥,去了書房說話。
賈母摩挲著林黛玉的手,“你母親是個沒福氣的……”
林雨桐翻了白眼,非得拉著賈敏出來,找一下賈家的存在感。賈敏在下面真的安穩(wěn)嗎。被她娘老這么念叨,估計(jì)也挺煩的。
林雨桐這一走神,不知道賈母又說了什么,只聽賈寶玉笑著叫道:“趕緊把云妹妹接來才好。”
“好好好!”賈母歡喜的應(yīng)了,“還是我們寶玉心里有這些姐姐妹妹。”
林雨桐:“呃……”
她還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王氏瞥了一眼賈母,心道,真是個老糊涂。
林黛玉如今是一品大員的女兒,就是自己再不喜歡,也沒道理攔著她跟兒子的親事。正該是加一把勁撮合的時(shí)候,又把她娘家的姑娘叫來做什么。
什么侯門千金,還不是一個孤女。那兩位史家侯爺有自己的女兒,能對一個侄女好到哪里去。
越想,就越覺得,這兩個姑娘雖然都不討喜,但還是林黛玉更順眼一些。好歹有個得力的父親,有個看著還爭氣的兄弟。
對于賈家的慶祝,林家姐弟三人,表現(xiàn)都不算熱情。偶爾出來露露臉,就縮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林黛玉告了病,林雨楊要上學(xué)。林雨桐自然要在家照看的。
熱鬧了幾天,一晃眼,天就冷了下來。風(fēng)刮的有些邪性,地龍是早就燒起來的。如今只不過讓燒的更暖一些罷了。
林雨桐一睜眼,還不曾梳洗,平嫂子就進(jìn)來了,“姑娘!東府的蓉大奶奶,昨晚上歿了。”
終于還是來了。秦可卿死了。
林如海重病本在秦可卿死亡之前的。如今林如海沒死反而升官了,而秦可卿的死卻無從改變。
她深吸一口氣,“送奠儀過去。喪的時(shí)候,去設(shè)個路祭,別打眼。就這些了。等楊哥兒回來,叫他去道聲節(jié)哀,也就罷了。”
平嫂子應(yīng)了一聲,才轉(zhuǎn)身出去了。
她在床上怔怔的出了一會子神,說到底,秦可卿也只是個見過面的陌生人。
枉顧倫理,這樣的事不管是在如今還是放在現(xiàn)代,都是被人不齒的。她的命運(yùn)由不得別人。
這么想了一遭,也就收回了思緒。她想起一件更為緊要的事情。
秦可卿死了,那么賈元春就該露頭了吧。大觀園也要修起來了。這京城了修園子的風(fēng)潮馬上就要來了。
這可是商機(jī)啊。
想起賈敏貼給賈家的銀子,林雨桐就一陣心疼。還有自家來以后,送出去的禮,哎呦喂,越想越心疼。不抓住這個機(jī)會狠撈一筆怎么行呢。
雖說大觀園號稱花了百萬兩銀子,但林雨桐卻覺得這話夸張了些。但不管花了多少吧,反正這里面有利可圖就對了。
她打林平將京城里管著生意的掌柜的叫來,詳細(xì)的吩咐了一番。什么木石,建材啦,只要建房子用的,都想辦法收攏起來。這生意,只要能做到大頭壟斷了,價(jià)錢就得由自己說了算。只要不出格,還真不會有人舍近求遠(yuǎn)。
那石頭磚塊,瓦片椽梁,都是笨重的家伙,想從遠(yuǎn)處運(yùn),以如今的物流條件。還是拉倒吧。不算耗費(fèi)的時(shí)間,光是人力成本就賠不起。
再加上這一家比著一家建,時(shí)間上緊著呢。
那掌柜的不明所以,林雨桐就道:“你這幾日,你一邊安排事情,一邊跟吳貴妃周貴人家的管家下人打打交道。還有賈家的。生意只怕就得從這幾家來。是大生意。”
那掌柜的心里一個激靈,這就證明跟宮里有關(guān)了。如今自己老爺是封疆大吏,姑娘公子也都是進(jìn)過宮的,有些消息也未可知。他再不敢猶疑。又道:“只怕銀子不夠使。”
“從我這里支。”林雨桐笑道,“做生意你是好手,只要叫他們知道,咱們手里的貨才是最好的,也是最貴的。這生意就有的做了。”
明白,事關(guān)娘娘的面子,娘家人還不得舍出去掙臉啊。
商量定了,林雨桐心情才跟著好了起來。
果然,有錢賺,在什么時(shí)候,都是讓人高興的事。
林雨楊回來以后,林雨桐就打他去寧國府。給他換上素凈的衣服,叮囑道:“別多待,說完就回來。那里就沒有好人。”
“知道了。”林雨楊笑著應(yīng)了。
去了不長時(shí)間,果然就回來了。
“都是些什么事。那珍老爺哭的如同死了爹娘。可偏偏賈蓉不在。這賈蓉自己的媳婦死了,自己就不見蹤影了。他一個做公公的,逢人就說什么一個媳婦比十個兒子都強(qiáng)。什么混賬話這是。我去的時(shí)候還亂著呢。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聽說當(dāng)家的主母病了。可誰家的主母病了,下頭就不辦事了。就都那么亂啊。我看那珍嫂子倒像是自己躲了。那些下人多靈性啊,知道主母的意思,還不得消極怠工啊。”林雨楊回來就跟林雨桐吐槽。
林雨桐心說,尤氏可不是裝病是什么。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這一用到她了,她馬上就病了。意思不是明白著嗎。
也就王熙鳳,對這尤氏一直是看不上的,又想顯擺她的能耐,才跑去干著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還有那守靈的,竟然有珍嫂子的娘家妹子。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來來往往的男人,也不怕沖撞嘍。”林雨楊很是不屑的道,“我聽著,是薛家的那個大傻子,竟然拿了義忠親王要用的檣木。我的老天爺啊,這家人可真是沒王法了。”
無知又自大,擎等著找死的節(jié)奏啊。
“成了!管人家呢。”林雨桐打他去歇了,“這一樁事就算了了。跟咱們再不相干。”
果然,第二天,王熙鳳在寧國府大展威風(fēng)。尤氏往日的做派拿出來一比,直接被王熙鳳碾成了渣渣。
當(dāng)然了,寧國府的下人嘴里也沒有好話。
林雨桐有時(shí)想想,也覺得這王熙鳳爭強(qiáng)好勝的有點(diǎn)不是地方。她倒寧愿覺得,王熙鳳這是跟秦可卿好了一場,想叫她走的體面一些罷了。
這么一想,心里反倒更自在了一些。
秦可卿的葬禮是極盡排場,林雨桐算一算,都不得不為賈珍心疼銀子。這些掠過不提,只說,這日,因?yàn)榍乜汕浯髿?賈家眾人下榻在了鐵檻寺。
卻說王熙鳳嫌棄鐵檻寺不方便,就住到了水月庵。臨走還帶走了賈寶玉和秦鐘。
這主持凈虛一邊覷著王熙鳳的臉色,一邊說著奉承的話。王熙鳳面上自是帶著一股子得意,等說到官司的時(shí)候,她的心才猛然打了一個激靈。
想起林雨桐每每說過的話。
“……那些什么錢都敢收,什么人都不敢得罪的人……這樣的官,幾個有了好下場……別再牽扯出什么來……”
這話不停的耳邊回放。是啊!林家一品大員,封疆大吏,尚且步步小心,事事謹(jǐn)慎。自己府里說是國公府邸,卻連個站在朝堂上的人都沒有,憑什么就說覺得天下沒有自己擺不平的事呢。
她合上眼睛,一徑的打著瞌睡。良久才道:“這些事,可不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管的。你就是把奶奶我夸成花,那是也不頂用的。”
“銀子還可以……”虛凈還以為是銀子沒能打動人,就道。
王熙鳳還真有那么一瞬間的動搖。可緊跟著就仿佛聽到林雨桐玩笑般的嘲笑聲,“你說你撈那么些銀子圖什么。耗子給貓攢食呢。你自己倒是用了幾個錢在自己身上。”
突然間就有些心灰意懶了。難道自己辛辛苦苦就是為了全叫平兒偷出去給璉二那廝養(yǎng)粉頭不成。
她心下冷笑,擺擺手,一副要睡的樣子。不再給那凈虛說話的機(jī)會。
這凈虛還暗地里奇怪,這璉二奶奶什么時(shí)候倒轉(zhuǎn)了性子不成。
其實(shí)王熙鳳自打看了林家的下人,就對平兒起了疑心。這一留心可不得了,還真是身邊養(yǎng)出個內(nèi)鬼來。
她素日里有計(jì)謀,也被氣的夠嗆。還不好表現(xiàn)出來。這個人又在府里有極好的名聲,再說了,換一個上來,也未必有這個使著順手。所以一直不動聲色的忍者,看著。她暗地里也在踅摸合適的人選,能接替平兒就好。
到時(shí)候,正經(jīng)的提成了姨娘,反正明的暗地,她跟璉二也沒少在一起鬼混。
放在明處,自己倒是賢良了。平兒可就再不是原先的平兒了。
這打算在心里琢磨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誰也沒告訴罷了。
只王熙鳳沒有那凈虛的事纏著,倒有了功夫。這才現(xiàn)寶玉和秦鐘不見。就叫了丫頭去看看。這在外面,寶玉身上那玉要是叫人摸去了,自己可真就沒法交代了。
不想那丫頭回來,就漲紅了臉:“不想那秦鐘小爺看著是個好的……與那智能兒摟在一起……鉆到里頭不出來……一會子寶玉進(jìn)去了……智能兒衣衫不整的跑出來……我心說等一會子進(jìn)去叫,省的爺們尷尬,不想走到門邊上,聽著那聲音似乎不對……就悄悄的退回來啦。”
王熙鳳氣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的,“還道是個好的。跟他哥哥一樣,也是個混賬東西。難怪……”
難怪林家大妹妹始終瞧不上寶玉。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這荒郊野外的,不照管好怎么行。“你去遠(yuǎn)遠(yuǎn)的盯著,等人出來了,就把人領(lǐng)回來。”
那丫頭才轉(zhuǎn)身出去了。
因?yàn)閷氂竦氖?王熙鳳回府?dāng)?shù)日,心緒都不順暢。想著這世間的男子,不過都是如此。就連寶玉這個自詡了解女孩兒,心疼女兒家的人,也這般不懂女兒家的苦楚。還有什么指望呢。女人要的,也不過是一份專情罷了。多情哪里比的上專情喲。
家事卻不容她這般懶怠下去。因?yàn)?賈政的生日到了。
她又開始忙的腳不沾地。不過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賈家有一半的時(shí)間都是在擺宴,家宴,大宴小宴,三不五時(shí)的就有一場,從來沒斷過。她處理這些,閉著眼睛都出不了差錯。
卻說今年的生日,對賈家來說,可真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正在喧鬧賀壽的時(shí)候,宮了的夏太監(jiān)來了。說是請賈政進(jìn)宮。
哎呦喂!進(jìn)宮這樣的事,賈家已經(jīng)好些年沒經(jīng)過了。
一個小小的五品員外郎,能有進(jìn)宮的恩典,這可不是小事。
林雨桐知道,元春要封妃了。
她比賈家人還要急切的想要知道結(jié)果。因?yàn)闀现挥兄谎云Z提到賈家以外的人家,可這生意又不是只跟賈家做。
等元春封了賢德妃的旨意傳來,賈家沸騰了。從上到下,就沒有不歡呼的。
下人們本來就眼高于頂,如今真是恨不能上天了。
家里出了娘娘啊!這就意味著以后會是皇子外家,甚至更高……前程可期啊。
林雨桐隨大溜道了喜。
王夫人看著就矜持了起來。她如今的心思又變了,在她看來,林黛玉已經(jīng)有些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了。一個國舅爺,就是那郡主也是配的起的。
林雨桐一直覺得,王夫人開始抬高薛寶釵,只是為了跟賈母打擂臺,或者說就是為了用薛家踩林家的。也有可能因?yàn)檠σ虌屖亲约耗锛胰?抬高娘家無可厚非。她真不一定有心要一個商賈出身的女子為媳婦。只是后來,賈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薛家的錢財(cái)自然是最把穩(wěn)的。這才讓賈寶玉娶了薛寶釵。她一直都在挑揀,想為了給賈寶玉選擇出最好的。要不然在元春成了賢德妃的時(shí)候,她完全可以請旨的。只要賜婚,一切順理成章。但是她沒有,直到了最后。元春已經(jīng)顯出失寵于宮中,作為一個主母,不可能感覺不到元春封妃以后,賈家慢慢沒落的事實(shí)。她的選擇在當(dāng)時(shí),是極為明智的。有薛家的錢財(cái),兒子至少一輩子無憂。
林雨桐胡亂的猜想了一番,也不管對不對,就兀自的歡喜起來。真的封妃了,那很快就要蓋園子了。投資出去的銀子,不會打水漂了。
她能不高興嗎。
惹得林黛玉看了林雨桐好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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