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8.悠悠歲月(15)三合一
悠悠歲月(15)
“回來自己包唄, 干嘛偷吃那豬油?”出來了四爺還偷偷的問。昨兒的餃子他就吃了一碗, 白菜的混著一點(diǎn)肉,那味道能有多美妙?回來問桐桐說你吃了嗎?桐桐還說吃了。然后還知道他沒吃飽, 重新做了吃了給他吃。又不是沒吃的,干嘛把那炮仗老娘氣的跳腳。
這哪有為什么啊?
不過是看著婆婆不把媳婦往眼睛里夾, 故意氣她的罷了。
林雨桐一邊把新衣服往出拿, 叫四爺換,一邊低聲道:“以前那些兒媳婦,哪怕是餓著, 也不敢反抗婆婆。如今呢, 面上不敢,但這心里到底是意難平……”
四爺接她的話,“等到下一代人, 婆婆在她們眼里算個屁。處的來就處, 處不來就不搭理……”
這算是一種進(jìn)步?
婆媳這個命題, 是個大命題。掰扯不明白。
兩人都沒有往下說,林雨桐換了話題, 問四爺:“衣服穿上覺得哪里不合適?”
棉襖棉褲外面是一身中山裝外套, 鞋是林雨桐做的黑色的斜條紋的棉布鞋。白色的千層底,嶄新嶄新的。
瞧著是合適的不得了。
“穿著……舒服。”至少比如今外面賣的那種質(zhì)量不怎么好的皮鞋舒服。
過年前本來打算買兩雙皮鞋的, 結(jié)果林雨桐一看, 都不怎么樣, 穿上肯定是黑亮黑亮的, 但是腳受罪啊。
干脆就算了, 穿布鞋也挺好的。
林雨桐是粉白色的棉襖,黑色的棉襖,黑色的棉布鞋。頭梳成一根辮子拉到前面來,用一塊手帕在梢綁成蝴蝶結(jié)。開始跟著四爺,一家一戶的去拜年了。
如今沒什么人愿意花錢買鞭炮,也就年三十晚上放一次,就行了。金家借著喪事,連三十晚上都沒放。巷子里也沒孩子到處亂扔鞭炮的,但到處拜年的孩子有。
如今這拜年,都早。凌晨四點(diǎn)就起了,吃完飯收拾完五點(diǎn)。這就差不多該開始了。
七點(diǎn)多點(diǎn)天才亮呢,五點(diǎn)多天還黑漆漆的。不光是黑,還冷。
但就這,來回走動的都是拜年的人。家里只有上了年紀(jì)的長輩在,年輕人都在外面挨家挨戶的拜呢。正遇上同姓本家的長輩,像是林雨桐這樣的新媳婦,是要給人家磕頭的。當(dāng)然了,長輩也會意思意思的給個紅包。
一早上下來,轉(zhuǎn)到九點(diǎn)多的時候,差不多是該拜年的都拜過了。林雨桐整整的賺了九毛錢。
有給一分的,有給兩分的,有給一毛兩毛的。反正是差兩分錢就九毛了。
娘娘的嘴角抽抽,試問曾幾何時,有幾個人敢叫娘娘磕頭?除了奉先殿里的那些牌位,誰能受她的大禮?如今磕了一早上,新褲子的膝蓋上都留下兩臟印子了,就換來九毛錢。
結(jié)果剛進(jìn)門就碰見從西屋出來的老大兩口子。
李仙兒先問林雨桐,“收了多少錢?”
林雨桐心道:難道還會不一樣?只得把含混的道:“沒數(shù)!給了就塞兜里了。”
李仙兒拉了林雨桐進(jìn)去,“趕緊數(shù)數(shù)。”
金大嬸也催:“拿出來數(shù)數(shù),別沒數(shù)。”
我能沒數(shù)嗎?
要是不一樣,多尷尬啊。
林雨桐手伸進(jìn)衣服兜里,把整理好的錢干脆順勢攪亂了,然后抓了一把出來直接塞給金大嬸,“大概就這些了,媽你數(shù)吧,我這出去還有事呢。”
四爺頭探進(jìn)來,“去公社一趟,明主任在公社住呢。過了今兒再去怕碰不上人。”
這是正事。
金大嬸還沒應(yīng)話呢,就被兒媳婦塞了一把錢。這肯定就是給她了,不要回去了。又覺得這兒媳婦大方,又覺得她對錢財(cái)手底下太散漫。
林雨桐和四爺拿了東西出來的時候,還聽見金大嬸跟李仙兒在西屋說話呢。
金大嬸說:“桐桐這有八毛,你咋才三毛?你們兩口子是不是忘了到誰家去了?”
不能吧。
李仙兒掰著手指頭數(shù),“那誰家……”一家一家的過去,“就是那幾家沒給……”
林雨桐朝四爺癟嘴,那幾家是給了自己的,還都是一毛兩毛的。
走出大門了,李仙兒的聲音還能聽見,“英子不是回來最早?她收了多少?”
“也是八毛六……”金大嬸的聲音傳來,“叫小婉來,看她收了多少?”
然后就聽見李仙兒喊何小婉的聲音。
也不能說這么細(xì)細(xì)的太過分,畢竟人情往來嘛,人家給了家里多少,這往后人家有事的話也得這么來。是得問仔細(xì)。可金大嬸這人有時候心思糙的很,也不想想,如今三個兒媳婦都不一樣了,你還當(dāng)著李仙兒的面問啥問,越問李仙兒心里越是不舒服。
給自己多,是因?yàn)樗臓敽妥约喝缃裱劭淳褪悄怯谐鱿⒌模o的多也是人之常情。
給英子的多,那是人家金老二在外面把人維持下了,人家那個面子值當(dāng)叫人捧起來。
先種下因,這才結(jié)的下果。
后面再說什么林雨桐也沒興趣聽了,肯定大年初一的李仙兒又惹了一肚子的氣。
去明主任這邊兩人沒拿別的東西,就是茶葉,鐵盒子的茶葉包了十幾包,好茶葉,他走禮的時候也用得到。
拿過去明主任一見東西,果斷就收下來。這盒子不用打開,因?yàn)槭莿偛挪欧盅b的,盒子上海沾染著味道,這么一聞就知道是好東西。
他趕緊道:“費(fèi)心了。”真是費(fèi)心了,只怕是從原道里叫人郵寄過來的,除了南邊,北邊這些年可不怎么見這么好的茶葉了。聽說金老頭當(dāng)過兵,這戰(zhàn)友天南海北的都有,許是能弄來也不一定。但不管是怎么來的,東西真是好東西。“我正愁出門帶什么呢?你們就給帶過來了。”
大門初一登門拜年,沒說正事,說的都是家常話,聯(lián)絡(luò)感情嘛。
沒多留,半個小時,兩人就起身告辭。這要過來拜年的肯定多。各個村的支書村長,必是要上門的,碰上了就不好了。那些人肯定是趕飯點(diǎn)呢,大概在十二點(diǎn)左右才會到。又那親近的來的早點(diǎn),估計(jì)也該登門了。再留下去就不合適了。
明主任沒多留,起身送出來的時候問四爺:“過來初五,沒什么安排吧?”
這么問了,肯定是找四爺有事。
當(dāng)然說還閑著呢。
“那你初六早上八點(diǎn)準(zhǔn)點(diǎn)過來,我記得你會開車,就那輛吉普,你來開,跟我出去一趟,大概得三四天的時間。”明主任這么說。
過年走動的肯定都是上級,帶四爺本身就是提攜,人脈就是這么搭建起來的。
四爺應(yīng)了一聲,兩人才離開。
林雨桐就笑:“如今淪為司機(jī)了?”
四爺敲她:“你都成養(yǎng)豬的了,我怎么就不能當(dāng)司機(jī)了?”
兩人嘻嘻哈哈的,覺得這次的體驗(yàn)真實(shí)前所未有的……充實(shí)!
大年初一就這么過,中午飯就是白菜燉豆腐加了一勺豬油,然后白面饅頭。
吃飯的時候李仙兒又問林雨桐:“明兒你們是回哪邊?林家什么時候去?”
林雨桐抓著筷子的手一頓,還真是!按照之前的說法,這就算是認(rèn)下了。認(rèn)下了之后,這過年是要走動的。
大年初二回娘家,按照道理是該去的。
可是咋去呢?英子沒說話,林雨桐也沒法答話。
李仙兒兀自道:“我跟你們說,可別犯蠢。你們不去是白不去,本來就吃虧了,完了你們還繼續(xù)要吃虧?憑什么啊?那后老婆生的就該吃香的喝辣的,你兩就該吃糠咽菜?”她揮動著手里的筷子,話是對著林雨桐說的,“你有工資,大概不稀罕那邊的錢。咱不稀罕歸不稀罕,可就不能便宜了別人。叫我說,你們該去還是去,給錢也照拿。有事要幫忙,也別去林家找那小老婆,直接去縣城給林家叔要,這是他欠你們的。至于說以后他老了的事……你們是出嫁女,又沒養(yǎng)過你們,輪不到你們伺候,一年去上一兩回,過年一去,那邊有事一去,再剩下的,各過各的日子,誰管誰誰誰的。是不是這道理?”
金大嬸就不由的看了大兒媳婦一眼,她要是混賬起來那是真混賬,在家里要是混賬開了那是能把人氣死。可要是把這混混的邏輯用在外人身上,還別說,怎么聽怎么解氣,怎么聽怎么覺得好似也挺有道理。
就是擺出一副你欠我的,怎么補(bǔ)貼都不為過。完全是只想索取,壓根就沒覺得應(yīng)該給與同等回報(bào)的想法。
這就屬于暫時能來往,但時間長了,人家那邊估計(jì)也會反感的來往方式。
何小婉就這么說的,“……等過幾年,那后娘生的幾個都長起來了,看著吧,得打起來。只怕來往不長。”
“不長就不長!”李仙兒桌子一拍,“一年要上一百,三年就夠蓋磚瓦房了,咱又沒吃虧!”
至于別人怎么看?管它去球!
反正認(rèn)不認(rèn)的,去不去的,各有各的說法,還都挺有道理。
初二一早,林雨桐和四爺跟老二兩口子,帶著東西先去了小姨那邊,給姥姥和小姨拜年。
到底只是小姨家,姨夫也回來了。這姨夫說話吧,林雨桐不是很喜歡聽,感覺有點(diǎn)二百五的架勢。也就是有個好的工作,要不然這人不管從哪方面看,都叫人瞧不上。
小姨就是那種沒什么脾氣的人,哼哼囔囔的說話。英子急著往出搬,為的就是趕緊接姥姥過去。
過來拜年沒在這邊吃飯,放下東西,說了十來分鐘的話,就直接回小老太這邊了。
小老太把早飯都做好了,四個人回來,飯菜就直接上桌了。
一只燉土雞,擺在中間,紅燒肉,炸丸子,炒雞蛋,涼拌的豆腐干,白米粥,搭著花卷。這是來了這大半年里吃的最豐盛的一頓飯。
小老太就說了,“去吧。林家得去!有你們那后媽呢,二房那邊反倒是去不去都行,大房那邊該去就去。你們那娘是聰明人。跟聰明人打交道省心。”又說,這人嘛,總得有個三親六故,別瞧著麻煩,但到了要緊的時候,你就現(xiàn),這三親六故有三親六故的好處……
說了一大堆,意思就是如果不去,只怕說什么的都會有。人做事,得經(jīng)得起講究。
吃了一頓飯回了金家,才現(xiàn)這不去都不成了。
為啥?
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西屋坐著倆客人,一個見過,是林大娘的二兒子林玉康,另一個沒見過,不過看那穿著,再看外面那輛停著的吉普,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兩人先來金家拜年,然后順道接林家的姑娘姑爺回去過年的。
炕上放著人家來拿的禮,煙酒茶葉糕點(diǎn),只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低的那種。
事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想怎么拿捏。
英子進(jìn)門就愣了一下,然后拉著身后的林雨桐,“二哥你見過,這是大哥,你頭一回見。”
林雨桐笑著叫了一聲大哥二哥。
四爺就遞煙過去,跟金老二兩人跟倆冒出來的大舅子寒暄。
這大堂哥叫林玉健,不是很話多的一個人,直到收拾好東西坐到車上了,他才跟林雨桐說:“養(yǎng)豬那事,已經(jīng)報(bào)到省里了。你是怎么想的?調(diào)上去呢還是就留下來?”
“我調(diào)上去還有價值嗎?”林雨桐問了一聲。
林玉健倒是意外的看了這個堂妹一眼,很多人眼里能在省城工作才是體面的,卻沒想到她看的這么清楚。
吉普里一時沒人說話。不過這也沒什么尷尬的,林玉康和英子都有些暈車,在車上憋著肯定是難受。
后座擠著四個人有點(diǎn)擠,林雨桐想給英子緩解一下都伸不開胳膊。
好在路短,坐車也就十分鐘的路程,一下車林玉康才算是活過來了,吸了兩口氣,指了指院子門,“這次認(rèn)門了,下次我就不去接了。好家伙,要是知道坐大哥這車這么難受,我寧肯走著去。”
說著話,林大娘就迎出來了,巷子里有人探頭探腦,她就高聲跟人家搭話,“別瞅著,我家的姑娘回來了。就是春云生的那倆丫頭,英子和桐。”
然后又給英子和林雨桐低聲說,那個穿那個衣服的以后見了該稱呼什么,那個頭白的應(yīng)該稱呼什么,這些人都跟林家是什么關(guān)系,誰誰誰當(dāng)初跟你們媽的關(guān)系可好了等等。
囫圇個的,不管是記得住還是記不住,都先說給他們聽。
進(jìn)了家門,林家大房的老三甕聲甕氣的叫姐,再然后是林家的大房的姑娘叫林玉葉從廚房出來,端著麻葉笑著叫姐、姐夫,“……屋里坐。”
林雨桐就問起了林家的老四。
“被你大哥送去部隊(duì)了。”林大娘點(diǎn)了點(diǎn)外面的林老三,“小龍這孩子,就是木的很。要不然也能出去。”
人家能說孩子木,林雨桐當(dāng)然不能,只道:“都送出去了,娘身邊就留我二哥一個?”
“娘就是那么想的!”門簾子一掀,進(jìn)來二十來歲的小媳婦,是林家二嫂子,她長得黑,嘴卻最是利索,“等把這些都打了,你看著吧,娘那金銀珠寶肯定都偷著給你二哥了,沒見我現(xiàn)在都可巴結(jié)你二哥呢嗎?”
要飯的出身的娘,還金銀財(cái)寶呢?
一屋子的都笑,林大娘也跟著笑,“少在這里出洋相,趕緊做飯去。”
英子才問:“我爹呢?”
“老三叫去了,在外頭曬太陽呢。”林大娘回了一聲,話音才落,外面就聽見有東西摩擦地面的聲音,然后是蒼老的男聲:“是英子回來了?”
英子的眼淚就下來了,快步朝外走去,伸手就去拉瞎子的手,“爹!是我啊。”
別看這大伯是瞎子,可著瞎子卻是英子在這林家感受到的最叫人惦念的溫暖。凍的很了,爹總是拉著她的手,放在懷里給捂著,說英子啊,挺一挺就過去了,等將來你爸要安排你的時候,那女人就沒話說了,啥不得付出點(diǎn)代價是不是?每天爹都給她留一個饅頭,都是從他自己嘴里省下的,用他的話說,一個瞎子,死了就死了,活著也是拖累。你得好好的。
十多年了,爹也老了。
瞎子拉著英子的手,然后摸到臉上,“哭啥呀,看!挺過來這不是啥都好了。”
這一幕叫林雨桐心里那一絲不甘也消散了,只沖著這么個人,來了這就來了。
“桐也回來了?”瞎子伸著手朝前摸著,林雨桐把手遞過去,“爹!”她叫了一聲。
瞎子摩挲著林雨桐的手,“嗯!沒受苦!孩子,這是你的運(yùn)道。”
在摸她手上是不是有老繭,有凍瘡,這雙手保養(yǎng)了半年,早就光滑細(xì)膩了,當(dāng)然是一雙摸上去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
事實(shí)上原身是沒受什么恓惶。
林雨桐應(yīng)了一聲是,跟英子兩人攙扶著瞎子,回了房里。
誰都沒多話,就只瞎子爹問英子這些年是怎么過的,完了又問林雨桐,之后又叫了兩女婿到身邊,跟他們說話。
等吃了飯,瞎子爹摸著炕沿子,看的出來,炕的那一邊一直是他睡,為的是叫他摸著就能知道地方,那地方應(yīng)該除了打掃,誰都不能移動哪里的任何擺件。
他摸著炕沿,像是找到地方似的把褥子掀開,掏出里面一個用報(bào)紙折疊出來的紙包,一層一層打開,露出一疊子五元面額的錢來,一把塞給英子,“拿著……”說著又朝林雨桐站的方向道:“桐,別怪爹偏心。你有工資,你姐沒有。你的日子能好過些,你姐肯定就艱難。你大哥這三年,寫信寄錢回來,回回叮囑你娘,說要給爹每月五塊錢的零花錢,我一個瞎子,吃飽穿暖,干啥花錢?這不,都留著呢。一共是一百八十塊錢。這明年添孩子又蓋房子,哪里弄錢去?給你大姐,你大姐是真受了可憐的。”說著眼淚就下來了,然后從脖子上摸,摸出個黑石頭,繩子在身上掛的都變了顏色,又伸手往林雨桐這邊遞,“這東西,跟著爹五十年了。我生下來就是瞎子,你奶舍不得把我扔了,抱著我去廟里求來的,說是能保佑我一聲順?biāo)臁D憧矗煤玫幕盍耍碰上你娘,養(yǎng)了這四兒一女,也算是子孫繁茂。你大哥出息了,你二哥在家里也撐到底起家,老三笨點(diǎn),有你大哥幫著,差不了,老四也被你大哥給安排走了。誰能想到我一瞎子,如今是后福享受不盡。這東西靈驗(yàn),戴著吧。”
英子死活不要錢,“我自己能掙,爹!”
“你是不想認(rèn)爹,覺得爹沒護(hù)住你?”他這么說,眼淚就又下來了。又說林雨桐,“嫌棄爹是瞎子,又老又臟,不肯要爹的東西?”
林雨桐順手就掛脖子上了,拉著他的手叫他摸,“收下了!收下了還不行。”
他這才高興了,拉著英子的手,“就只當(dāng)叫爹心里好受一些的。收下!成不成?”
林雨桐碰了碰英子的胳膊,“先拿著,以后有了十倍的還爹。”
英子是用啥心情拿這錢的,說不清楚。怪誰也怪不到這瞎子爹身上,就像是他說的,他就是別人的負(fù)擔(dān),一直都是。能給誰做主?
林大娘這才道:“這才對了。只管拿著,不用有顧慮。你二哥二嫂,你弟弟妹妹這些不敢有意見。”不管咋說,家成卻是幫著自家這邊的孩子,他那邊是沒娶到個好女人,聽小姑子在那里瞎折騰,結(jié)果鬧得家不成個家,跟孩子差點(diǎn)都成了仇了。如今照看了他這前頭留下的孩子,就算是還了他的人情了。
在這邊呆到半下午了,都不見林家成過來。
瞎子爹沒法再留人,只得叫大兒子把倆侄女送回去。
回去少了一個人就不擠了,車在巷子就停下來,林玉健沒進(jìn)去,“初五我們再過去,如今晚上了,不好打攪長輩。”
在路口告辭。
林雨桐得了一個黑玉的墜子,英子得了一百八十塊錢。
林家那邊,林大娘翻看兩個侄女拿來的禮,林玉健就掀開簾子進(jìn)來了。
一邊是英子的,別的東西沒有,只有兩身衣裳。開春就能穿的。一身是給瞎子爹的,一身是給林大娘的。兩雙單鞋,一看尺寸就知道合腳。這肯定是提前就做好的。尤其是給瞎子爹的鞋,鞋帶往里腳跟的方向扣著,即便松了,帶子也肯定不會落到地上不小心踩到摔一跤。這是用了心了。
一邊是桐的,兩盒一看就很高檔的茶葉,兩瓶茅臺酒。樣數(shù)不多,但這價值好像不低。
林玉健拿起來看了看,“就是拿上三五百塊錢,也沒地方買去!”
“這么貴?”林大娘咂舌,“你說這?”
人家沒想沾咱們家的便宜。
掏出去的錢是不少,可著一下子就給還回來了。
林玉健掏出六百塊錢來塞給他媽,“錢您留著,這東西我?guī)ё摺!庇杏媚兀≌娌恢滥檬裁唇o領(lǐng)導(dǎo),如今看這個,就覺得合適。
尤其是那茶葉,絕對是難尋的珍品。
林大娘沒不要,反而叫了幾個孩子過來,把這事說了,“別看不起人,也別覺得人家占了便宜。你爹給了英子一百八十,本來桐該留下一盒茶葉一瓶酒,最后留下的確實(shí)雙份,人家那是替她姐還了這個情分了。這東西你大哥有用,錢給留下了。給老二三百,剩下的三個一人一百。行不行?”
林家二媳婦就笑,“您給咱們就接著,您要是覺得少了,把您的私房再拿出來分咱也沒意見。”
林大娘就啐了兒媳婦一口,利索的把錢給分了。
啥事都說在明處,少些矛盾。
他們這邊是少了矛盾了,結(jié)果回金家矛盾又多了。為啥?
老大兩口子在林雨桐他們回了娘家之后才起身要走的,結(jié)果要走的時候,金滿城就看上炕上的那瓶林玉康拿來的酒了,老兩口一個去了廚房,一個去了廁所,房間里沒人,老大直接一揣,騎著自行車帶著媳婦回娘家了。
老兩口一回來,見炕上少了東西。那酒放在外面,有票還得三十多塊錢才能買到呢。如今不見了,去哪了?真丟了得報(bào)警的!有些人家一年的收入都沒三十。豬養(yǎng)一年下來,一頭也賣不了那么些錢的。
正吵吵吧火的問老爺子有沒有聽見有誰來過,夜游神金老三從外面游蕩回來了,還記著要回來帶媳婦回娘家拜年的。
結(jié)果呢?好家伙!一進(jìn)門老娘看他跟看賊似的。
“酒是不是你拿的?”金大嬸指著兒子,“是不是揣出去塞給哪個狐朋狗友了?”
啥酒啊?
但不管啥酒,我沒見啊!剛進(jìn)家門啊親媽!
他這么辯解,可金大嬸根本就不信,“你是啥不敢干?如今連親爹媽都坑了……”
話不好聽,招惹的好些人來看,還有來走親戚的人家。
她這么說,當(dāng)兒子的受也就受了,但兒媳婦人家不答應(yīng),憑啥就無賴人啊?
何小婉彪呼呼的本來就是個啥都往出倒的,從屋里出來就鏗鏘的跟婆婆干上了,“媽!咱不帶無賴人的。老三再不是東西,那對您二老這心思可沒一點(diǎn)摻假,你說您這親媽這么說,這叫老三出去怎么做人?”
“他要做啥人?”金大嬸對著兒媳婦就開火了,“結(jié)了婚你也管不住他,叫他再外面胡混噠,你倒是好,有吃有喝有錢往娘家拿就萬事不管了……”
“我往娘家拿怎么了?”何小婉瞪著眼睛,“您就沒往娘家拿?您往娘家拿的比誰少了?您還別跟我扯這個,就說那酒的事,你咋不問問你大兒子去,你大兒子大媳婦帶著大包小包懷里揣的鼓囊囊的出門去了,你咋不問呢。大家伙在這里呢,誰見著我們大哥了,是不是肚子跟懷里幾個月似的?”
還真有誰家的孩子看見了,喊著說是。
何小婉一蹦三尺高:“聽見沒?您大兒子啥啥都是好的,做賊了也得藏著,您三兒子就活該被冤枉!您再問問我爺,他聽見誰道前面來了?”
金老爺子才不管兒媳婦下不來抬,直接就道:“就老大來了,在門口叫了兩聲,見里面沒人就進(jìn)去了,緊跟著又出來了,悄悄的跟他媳婦出了門……”
得了!不用問了,肯定是老大拿了。
周圍人都笑,桃花娘還說何小婉,“行了,你媽不是著急嗎?冤枉了就冤枉了,咋還吵吵上了?”
何小婉跟著嘿嘿一笑,“我這也不是著急嗎?”
說著又過去把她婆婆金大嬸一拍,“行了媽!吵吵完了就完了,您還惱我了?”說著,又是一拍,“你看我都沒生氣你還生啥氣呢?”
金大嬸就看著被兒媳婦哥兩好似的拍過的肩膀,還氣啥啊,這憨不愣噔的勁,她順手也拍了兒媳婦,“你這娃,誰家跟婆婆沒大沒小的拍拍打打的?”
何小婉順手就又拍了一下,才又笑,“拍一下咋了嗎?”
周圍看熱鬧的哄笑起來,慢慢的就散了。
何小婉跟在金怪的后面就溜出門,該回娘家了。不過回來的早,吃了飯就回來了,得回來等老大家的,這事不能這么完了。
林雨桐他們進(jìn)門的時候,老大兩口子也剛進(jìn)家門。這個林雨桐知道,他們下車的時候看見老大兩口子騎著自行車還沒到家門口呢。
然后等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家里自家婆婆的哭聲了,“金滿城你個喪了良心的……金滿城你是要割你爹媽的肉啊……金滿城你滾回你丈人家去……金滿城我就當(dāng)我沒你這兒子……”
進(jìn)去了才聽明白是為了啥。
四爺這回都怒了,“那酒八十五,別看酒瓶子叫西鳳就當(dāng)是外面咱能買到的三十多塊的酒,那是從省城帶回來的,是限量版的酒。比你們騎的那輛自行車都貴。這么的吧,自家兄弟,吃點(diǎn)虧就吃點(diǎn)虧,拿那自行車抵了就算了。”
“哄誰呢?”李仙兒不樂意,“一瓶酒就八十五,當(dāng)我們沒見過世面?一個堂哥,帶那么貴重的東西上門,哄鬼呢?”
林雨桐冷笑一聲,“別管什么哥,給了就是給了?”她扯出脖子上的玉石,“看見沒,今兒才又給的,這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吧,三五千我都不賣!”然后扯了扯英子,“姐,紅包呢?”
英子抓出一疊錢來,“這是一百八,我爹給的。”
李仙兒嘴巴一閉,低著頭就不言語了。
四爺只看金滿城,“要么是自行車,要么寫個借條給我……”
“那是給爸媽的禮,我拿的是爸媽的。”金滿城這么說。
“那把自行車抵給爸媽怎么就不行了?”金老二抬眼問了一句。
金滿城就不說了,只低著頭。
金大嬸眼睛一亮,“車鑰匙,拿過來!以后這車不許用了。”給老五結(jié)婚的時候,好歹有了一個大件了!
不管怎么不樂意吧,反正車鑰匙還是歸了金大嬸了。
可這誰想騎,那對不起,沒門!老太太把車子放在柴房里,鎖起來,拿油布包了,徹底的收藏了。
老大兩口子也消停了,想跟以前似的,做點(diǎn)好吃的就拿著往娘家跑,那是別想了。
于是才和順了沒幾天的妯娌,又開始冷戰(zhàn)了。
一個院子住著,這個一摔門,那個哼一聲,聽多了卻是叫人心情不怎么舒暢。
金老二借著林家拿來的東西,挑了一樣點(diǎn)心,價格林雨桐看了,在十塊錢左右,他拿著這東西,去了李成金家。為的是飼養(yǎng)場的房子。
許是因?yàn)樗臓敩F(xiàn)在在公社有面子,許是拿的東西起了作用,飼養(yǎng)場的兩院子分給了金家倆院,批成了宅基地。回頭又把豆腐坊,分成三個院子,照顧了兄弟多的人家。
怕只給金家引起不滿。
反正豆腐坊是生產(chǎn)隊(duì)的,過了年沒有集體了,自然也就辦不下去了。
初三跟著金大嬸去了她的娘家,初四在家里招待小姑子。二菊子三蘭子都帶著老公孩子來了,大梅子帶著孩子們過來了一趟,沒吃飯就回去了。
金大嬸見不得三蘭子,三蘭子在娘家扒拉不下油水,就去了隔壁她大姐家。
二菊見他爹那邊干凈,身上也干凈,對嫂子就更歉意了。
金大嬸無功不受祿,“不是我,是你大姐,天不亮就過來,給爹收拾利索了,她就走了。”
反正走個面對面也不說話。
誰也不搭理誰。
二菊就說,“大姐也是……別看有糧在外面成事了,可家里最多也就是貼補(bǔ)點(diǎn)錢,還得瞞著媳婦。大姐每回去有糧那邊,有糧要是在,兒媳婦就一句一個媽,叫的可親熱了。要是有糧不在,別說叫媽了,連理都不理!上回有糧出差了,兩天沒回來,人家把家里的糧食拿干凈,把門從外面一鎖,把大姐鎖在家里,她帶著孩子回娘家住了。餓了大姐兩天……”
金大嬸:“……”這么一比,好像我家的大兒媳婦也沒那么可惡了。
不過這么聽著,心里為啥這么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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