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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5.悠悠歲月(42)三合一


悠悠歲月(42)

        清寧的話,    叫金大嬸的表情瞬間陰轉(zhuǎn)晴。

        拉著兩孫女進去,    把柜子打開,    把攢著的好吃的都拿出來。

        如今的好吃的也不過是一些糖酥果之類的東西,大夏天的還捂著,    糖花了都黏在包裝紙上了。清輝在炕上站著,    伸出手指塞到嘴里就添。看的出來,    金大嬸連清輝也沒舍得給吃,    就藏著給倆孫女呢。

        林雨桐的余光看了何小婉一眼,    果然見她的表情僵了僵。她就笑著對金大嬸道:“您也是,清輝還不到換牙的時候,    你叫他隔三差五的吃點,也沒事。倒是這倆丫頭,    正是換牙的時候,不能給吃太多甜的……”

        清寧就把抓了一把塞給清輝:“……說不定都咬不動……”

        果然是咬不動了。不知道是誰給金大嬸送的,只怕送來的時候就有點硬了,再放了這么長時間,肯定有點咯牙。

        清輝抓著,    只放在嘴里一下一下舔著,舔那個甜味。

        清寧肯定不吃那東西,清平掉了兩顆大門牙,根本就吃不了。

        金大嬸皺眉從清輝手里把這玩意拿了,    試著掰了掰,    沒掰動,    嘴里輕罵了一句什么,    然后掏出一塊錢來給清平,“帶著妹妹去買餅干去……”

        一塊二能買一斤那種兔子形狀的餅干,算是比較奢侈的零食了。

        清平挺高興,拉著清寧去了。

        清寧不在家一年,好些東西都變了。清平倒是熟悉的很,哪里賣什么門清。

        出門的時候,清輝喊著要去,“我去……”不叫去就咧嘴。

        會跑的孩子了,大孩子帶小孩子是正常的。

        清平嫻熟的把清輝抱下來,兩個大的牽著一個小的就出門了。

        金大嬸把拿點心包重新包好,包的跟沒解開一樣。一看就知道,這是打算以后走親戚還用的。反正不會浪費。

        一邊包一邊還跟林雨桐和何小婉道:“……上回你大嫂子的媽過來,送清豐,說是兩口子不在,沒趕回來,她急著回家,把清豐在這邊放一放,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包點心……我心說……自家孫子還叫人家送點心,心里過意不去,剛好你小姨那邊拿了一包油糕一斤甑糕來,我順手就叫她拿回去了……要知道這樣,當初把那吃的喂狗也不給她……敗德行的玩意……”

        林雨桐把那又包的整整齊齊的點心包看了看,心說,下一個打開著玩意吃的人,肯定也會罵‘敗德行的玩意的’。

        其實也就是剛好是李家送來的,所以覺得過期了吃不成了,叫人覺得鬧心的很。要是換了別的誰送的,金大嬸真未必會說啥。家家戶戶都是這樣的。送禮嘛,面上過得去就行了。你送我我送她,這點心都不知道是倒了幾道手了。有幾家舍得吃的?這也算是見慣不怪的事了。

        何小婉的面色已經(jīng)恢復正常了。剛開始肯定有些生氣的,可反過來一想,也就沒那么氣了。清平也常來,婆婆不是沒拿出來叫吃嗎?還不是看著清寧半年都不回來,稀罕一下把好吃的拿出來給孩子。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要不然平白無故的,拆一包點心,這不是敗家嗎?

        放著,等走親戚的時候不用另買,這不是就是省下的?

        想通了心情就好了,又跟婆婆沒大沒小起來,“我宋大嬸叫您去乘涼,您就該去!為啥不去啊?要我我就去……白占便宜為啥不占呢?”

        金大嬸對這個兒媳婦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側(cè)著臉白眼翻一下又一下,“……我有兒子給我買風扇,我為啥要去?”

        也嘚瑟開了。

        正說話著呢,就聽到外面‘哇’的一聲哭聲。

        何小婉蹭一下就出去了,林雨桐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清輝的哭聲。

        “咋的了?”林雨桐也趕緊出去了,別是被大孩子欺負了。清寧還跟著呢。

        結(jié)果去門口一看,好家伙,清輝的肩膀上一個清晰的大手印。清寧正把清輝擋在身后給吹呢。

        老五站在一邊臉有點紅,再一看手里,拿著的正是那包剛買的餅干。

        何小婉心疼壞了,“咋的了?啊?”

        清平和清寧倆孩子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對門門口坐著的宋大嬸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孩子可憐見的買點吃的,你們家老五也是,非要一半,說是孩子他五嬸懷著嬸子,想吃呢。你們家輝子不給,他一巴掌拍在孩子的肩膀上了……你瞅瞅……他那手跟熊掌似的,孩子哪里受的住……到底不是親生的……孩子爸進去了……可著勁的糟踐孩子啊……”

        這話戳心的很。

        何小婉一手抱著清涓,一手攬著清輝,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宋大嬸還在攪和:“你們家老五倒是好打算了……這是她媳婦要添一個了,想叫給他們家看孩子,嫌棄老三家這個崽兒呢。”

        馬小婷也有身孕了,去年葬了金老頭之后現(xiàn)的,那時候都三個月了。如今是陰歷的六月初,最多也就半個月孩子就該臨產(chǎn)了。這孩子要生下來,比清涓小四個月的樣子。

        這是連自家在心里猜測的東西不管對不對的,都一股腦的往出倒呢。

        也不管說出來會引起多大的事。

        叫林雨桐說,老五真沒想的那么深。他就是占便宜占慣了的。上面四個哥哥,大部分時候都是讓著他的。他小嘛。本來就有點依仗年紀小耍賴的勁,哥哥嫂子都不好計較。再加上娶了個馬小婷,摳唆的很。只許進不許出的。兩人配一塊,說實話,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那占便宜的德行上來了,想從孩子們手里哄點吃的。倆姑娘呢,肯定是把吃的讓給弟弟,叫他拿著好叫他安心,這吃的肯定會給他。然后老五就從清輝要了,孩子正是護食的年紀,肯定是誰都不樂意給的。

        老五拍打了一下孩子,估計也不是真想打,只不過大小伙子身上都是蠻勁,再是沒用勁,可打在孩子的嫩皮膚上,那都有不會太輕。

        金大嬸一看老三媳婦抱著倆孩子哭,再想想老三,要是老三在,能叫媳婦娃受這罪?別人還沒欺負你三嫂孤兒寡母呢,你倒是好,先媳婦上了。

        二話不說大耳刮子就扇上去了,“你三哥最護你,你這良心是叫狗吃了……”

        當著小輩的面被打了,老五原本還有些后悔,有些氣虛的,這會子就算是心里后悔,嘴上也不認:“我是當老子的……當老子的打一下怎么了?要是不叫管,以后我還真就不管了……小子打小不教訓,將來長大了跟我三哥一樣,你們可別后悔……”

        你三哥怎么了?叫你覺得跟你三哥一樣,你得后悔死我們。

        老三就是再不成器,有別人說的,沒有你說的。

        “金老五啊,你這是喪良心。”金大嬸氣的,點著老五一句都不說了,趕緊過去把清輝從地上給抱起來,她這會子怕啊,怕老三媳婦氣勁上來了,直接把孩子給帶回去了。這真要帶出了這個門,大概說吧,這隔閡這輩子大概都消不了了。

        這將來老三出來,兄弟們之間,是要結(jié)仇的。

        她先把孩子抱了,呵斥老五:“以后你再敢對孩子動一根手指頭,金老五,我就只當沒你這兒子……”

        馬小婷這才從屋里出來,“咋了嗎?又咋了嗎?哎呦,男娃子打一打長的塊,他五叔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那慫人,下手沒請輕重,那天拍了我一下,還把我拍的身上青紫了一塊……”說著,又嘻嘻笑,伸手逗清輝,拿了一毛錢出來給孩子塞過去,“一個屋檐底下住著呢嘛……半年了誰打過孩子一下?街坊鄰居都在呢,打沒打大家都聽的見。”

        但清輝年紀不算小了,有些瑣事記不住,但有些事刺激到小小的腦瓜子里,肯定是記得住的。

        至少孩子就偷著跟他媽說過,五嬸子瞪眼看他,他自己一個人都不敢在院子里玩。

        這事她是不信她婆婆一點也不知道的。

        誰心里都不舒服,但真的,就不能馬上把孩子給帶走,要不然,這就真成了大事了。

        事暫時算是揭過去了。

        等四爺回來,林雨桐還把這事跟四爺說了。

        還不等四爺說話,金老二就過來了。

        林雨桐切了瓜,放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叫他們在那里說話。

        來龍去脈金老二聽他家的閨女說了,孩子口齒伶俐,人前不愛說話,但不是說不會說話。誰說啥了,她回來說的清清楚楚的。

        金老二就說了:“媽不愿意跟過來,除非叫她出來單獨住。我說實在不行就叫住店里,給一樓隔出一個小隔間來也不費事,也不太影響啥。”

        盤個小炕,能放下一桌一椅就行唄。

        老娘的顧慮有道理,孩子不能給叔伯養(yǎng)。不管實質(zhì)是咋回事,名義上是不能這樣的。

        四爺?shù)溃骸皩嵲诓恍校o果園邊上蓋兩間房……”

        這也行啊!

        住在店里,這算是在自家宅子的前面。住在果園邊上,其實就是在自家屋后,靠著自家的后墻都行。反正沒占別人的地方。

        有果園的人家,其實都有給院子里蓋間小屋子的習慣,如今這倒是剛好。

        又不突兀。蓋好了再說叫人搬過來的話。

        說蓋就蓋,金老二這邊就籌備起來了,四爺先去了縣城,買電風扇去了。

        一買就買了好幾個。

        金大嬸那邊一個,老二那邊兩個,店里一個,屋里用一個。自家也買了兩個,又給老三家送了一個。

        許是風扇的功勞吧,涼風帶走了心里的焦躁,那點不愉快就好像真是這么云淡風輕的過去了。

        給果園該房子,簡單的很,就是一間屋子,邊上搭建一個小小的廚房。廚房冬天也是不做飯的,屋子里挨著壁爐的地方潘樂爐子,足夠用了。

        里面粉刷好,電都給安裝上,緊靠著金老二的后門外。跟一個院子的差別真不大。

        沒什么不方便的。

        只用了三天不到的時間就修好了,放上三五個月,等到深秋入冬之前,也都能住了。

        這邊忙他們的,老五那邊也要生了。

        老五把馬小婷送到醫(yī)院,又打熟人叫英子,叫林雨桐,叫何小婉。

        英子說店里忙著呢,忙完了就過去。

        林雨桐更不管了,說這邊忙著安排過來實習的實習大學生的住宿問題,也顧不上。也是真顧不上。廠里她看了,騰出來的地方得重新粉刷粉刷,也不要床,全都修成炕。又給墻上頭,做煙囪的時候,沿著墻上頭走了一圈,這冬天屋里不算多暖和吧,但肯定不會冷的受不了。不一定就比學校的宿舍差了。

        因此給的回話也是,忙完就去。

        也是因為話是別人捎來的,要是老五親自叫,她就直接說不去。

        去了干啥?

        真說起來,跟李仙兒鬧的不愉快是不愉快,但掄起熟悉,還是跟李仙兒熟悉。至于馬小婷,真心接觸的不多。

        先不說人好壞,就只不熟這一條,就不必去。

        生孩子那脫衣服整理的,都得熟悉的人才叫人覺得不尷尬不別扭,要不然誰都不好意思。

        再說了,我干啥伺候你去?

        你是我的誰?

        這兩人都不去,何小婉就更不會去了。她說清涓有點拉肚子,離不開人。

        金大嬸帶著清輝,上她娘家一個堂弟家吃滿月酒了,不在家。

        不管有人去沒人去,有人重視沒人重視的,反正人家孩子還是生出來了。胎養(yǎng)的不錯,生下來的是個七斤重的黑胖丫頭。

        生下來就拉回家了,衛(wèi)生所就是那種生了就馬上出院,把人拉回去的那種規(guī)矩。

        正是暑熱的時候,說是生完了不能見一點風,聽說頭上戴著棉帽子,身上蓋的棉被子,把人給弄回來了。

        金大嬸回來氣的就罵:“缺心眼啊!不知道熱啊!”

        產(chǎn)婦不能著涼是真的,不能吹風也是真的,但你不能把冬天的那一套全拿出來伺候吧。知道你媳婦你娃都金貴,可也不是這么一套金貴法。

        看不上她給準備的粗布的那一套,都是新家伙事,把結(jié)婚陪嫁的十斤重的被子都用上了。

        然后才半天時間,孩子是渾身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痱子,滿身的通紅。

        金大嬸后怕死了,要是晚回來一兩個小時,這孩子非出事不可。

        再是見不得這兩口子,可這也不能看著兩人不會弄孩子就不管。

        還得費心費力的幫著照看。

        林雨桐去看的時候,孩子都已經(jīng)生下三天了。

        自家婆婆用紗布沾了桃葉熬出來的水,一點一點給孩子擦身上。她是熬的雙眼通紅。剛生下來的孩子本來就特別費人,一會子要吃,一會子尿了一會子拉了,兩個小時的踏實覺都睡不成的。更何況這孩子肯定是不舒服的,換做大人試試,渾身長了痱子,那是啥滋味。

        這三天只怕是就沒怎么合眼吧。

        這么想著,正想接手叫老太太歇歇呢,一瞧,好家伙,馬小婷睡的呼嚕打著,別提多舒服了。老五鋪著個席子在地上也睡的正香。

        林雨桐就說婆婆:“您這就是自找的!不會怕什么?你教就行了。誰不是這么學會的?可這您一個人熬,熬得住嗎?”

        說著,也不上手了,抬腳就踹老五:“起來!就看著媽熬了是吧。起來換媽去歇著。”

        老五迷迷糊糊起來,他倒是不敢跟林雨桐扎翅。炕上的馬小婷被吵醒了,不高興,“媽能給你們看孩子,咋就不能給我們看了……”

        放你娘的屁!

        林雨桐差點爆粗口!

        婆婆看清寧和清平的時候,那是什么狀況?

        第一,婆婆那時候虛歲才五十,年紀不大,精力不小。第二,那時候公公在事呢,說是婆婆看孩子,其實呢?是兩人在替換呢。不會可著一個人累。第三,那時候看孩子就只看孩子,啥事都不用管。洗衣服做飯這些所有的瑣事英子都給包圓了。自己呢,是錢上大方,從來都不叫老兩口為錢的事煩惱。

        而現(xiàn)在呢?兩丫頭都要上小學了。婆婆的年紀不小了,公公也不在了,何況還有個清輝要照看。另外這家里的瑣事,哪一件離了她行?

        這三天,不用問,飯還是婆婆做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是當老人難為的地方了。給這個兒子家看了孩子,沒給那個兒子家看,這就是原罪。

        多少不平,就是從這里來的。

        林雨桐就說了:“媽當時看清平,我姐那邊是啥活都給干了,衣裳鞋襪不用媽動手。媽給我看清寧了,我一個月給媽十塊錢,這還不算是吃的用的買這買那的,一個月沒有二十也差不多。既然給你看,你也按照這個章程來就行了。”

        至今那廚房的門都鎖著呢,良心叫狗吃了。

        馬小婷不說話了,不管是哪一條她也做不到。

        林雨桐把孩子給馬小婷一塞,直接拉了婆婆就出來了,“你去歇著吧,再熬下去,這不成。”

        金大嬸這么剛強的人,打從老頭子死了,這半年算是掉冰井里了。哪哪都不順心。

        躺在炕上連落眼淚的勁都沒了,挨著枕頭就睡了。

        何小婉和英子來了,先到這邊,看婆婆睡了就問林雨桐,就指了指老五那邊,“你給了那邊多少?”

        是說頭一回看孩子,得給孩子點壓腰錢。

        本來打算給五塊的,現(xiàn)在……林雨桐搖頭,“還沒給!”

        何小婉伸出一根手指,“一塊?行不行?”

        行!

        怎么不行?

        英子也笑:“那就都給一塊……”

        何小婉招手叫在炕角玩的清輝:“跟媽回去好不好?”

        不打算叫孩子在這邊呆了,都忙著老五家的孩子了,自家這孩子就成了沒人要的了。本來上次就想帶走的,不過是不想把事做的那么絕。如今剛好有借口了,正好把孩子接回去。

        清輝當然是巴不得回家呢。

        “走!”利索的就從炕上下來,拉著他媽,怕他媽反悔似的。

        比起跟奶奶生活,孩子還是更喜歡跟著親媽的。

        林雨桐就見炕上的婆婆頭微微偏了偏,在枕頭上蹭了一下,應(yīng)該是哭了吧。在枕頭上把眼淚給擦了。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事沒法說對錯。

        三人過去,一人給老五家的孩子塞了一塊錢就都沒停留,何小婉把清輝帶出去,跟老五說了一聲,“你跟媽說,這邊孩子小,我先把清輝接回去住段時間……”

        馬小婷巴不得呢,連聲說好,“我們家這個哭起來不分啥時候,吵的清輝沒法睡覺。”

        妯娌三個出來,一塊往回走。

        何小婉就說準備上班的事了,“……我都跟人家說好了,我上夜班。晚上喂豬嘛,也就半夜十二點一次,早上四點一次。輕松的很。晚上多跑兩回,白天的時間就空下了,地里的活扔不了……”

        苦是苦了點,但確實算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孩子有她媽管著。清輝都懂事了,只要給吃給喝,不用太怎么費心的。主要是小的。

        說著話,眼看就到了,都能看見市場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了。

        猛地,何小婉說話的聲音低下來了,“咱們走慢點,等會子再過去……”

        咋的了?

        順著何小婉的視線看過去,就見老大兩口子拉著一架子車的蘆葦編的席子,在市場門口呢。

        “這?”林雨桐挑挑眉,“這是啥營生啊?”

        “啥營生?”英子搖頭,“編席子賣呢。”

        如今這人嘛,能自己動手的,絕不花錢買。只要勤快,隨便找個水溝都能割來葦子,晚上抽空就編出來了。誰買這玩意?

        反正是生意不怎么好,這一車已經(jīng)連著拉回來三次了,一共就賣了倆。賣了不到兩毛錢。

        那么一大攤子蘆葦?shù)兀椭荒苷盏竭@點營生了?

        過了幾天,跟四爺下黃河灘看那片千里靶場地的時候,路過了那好似看不到邊的蘆葦?shù)亍K托Γ骸斑@地方養(yǎng)鴨子,簡直得天獨厚。”

        四爺搖頭,“太懶了!”他指了指里面,“那深處,他是不敢去。你是不知道人家一樣被分到這里的是怎么賺錢的?人家結(jié)成伙,夜里去深處打野鴨子……撈野魚……”

        野鴨子是野味,在城里十分吃香。野魚沒什么大魚,都是野生的鯽魚,巴掌大小,但城里人也愛用著玩意燉湯喝。只要新鮮,拉到縣城都能賣好價錢。

        所以,不管啥地方,只要肯吃苦,只要動腦子,他就能找到一碗飯吃。

        這都半年了,人家為啥不帶著他們兩口子呢。

        說到底,還是不會做人。

        到了地方,林雨桐都嚇了一跳,一千畝的地,地里全都是半人高的玉米,“還長的不錯!”

        “一水肥三年。”四爺蹲下來把土抓在手里細細的搓的塵裝,“還是有些沙化了……”

        林雨桐也看,“這地方要是種花生,種黃花菜,都不錯。”

        只這兩種,經(jīng)濟效益還是太低。而且,需要的人工太大。尤其是黃花菜。

        黃花菜這東西得早上太陽出來之前采摘,摘那種沒開的,稍微晚了,就完蛋了,開了的就沒法賣了。不等長成摘也行,那就是產(chǎn)量肯定會降低。所以又要叫長的飽滿又要剛好沒開的,這個度可得把握好。一個一個摘回去,然后放在鍋上蒸,蒸的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軟,蒸好之后要太陽暴曬。要是趕上天不好,又完蛋,肯定會有點霉的,將來曬出來的就會黑。不及那種琥珀色的又亮又黃的顏色價錢高。

        所以地頭種一點留著自家吃的,有!

        但大面積種,真沒有。

        等以后有了烘干機之類的工具,這個作物倒是可以展的。

        其他大部分都種的是花生。而四爺這邊的地,頭一年種,種好侍弄的,都種了玉米。

        也好!飼料廠的原材料,啥時候的都缺的。

        林雨桐在學校也聽其他專業(yè)的課,“這種土質(zhì),選還得是梨樹。梨樹根系達,耐旱,也耐澇,浸泡一兩個月不死樹、不落葉,能正常生長。其次是桃樹。桃樹根系淺且達,需要通氣性好的土壤,沙地正適合。第三是葡萄。葡萄耐澇,土壤持水量達百分之百的時候也能正常生長。如果能稍微將土壤改良一下,水利設(shè)施能跟上的話,柿、李、杏、棗、蘋果、櫻桃、山楂、核桃、板栗……這些都能種。”

        四爺點頭,“面積大了,得抽空進去看看,細細分哪里能種什么……”

        兩人粗略的帶了點土質(zhì)的樣本出來,想等開學接實習生的時候,拿去學校,叫哪個實驗室?guī)椭烌灴础?

        等兩人回程的時候,林雨桐又看著那么一大片濕地嘆氣:“這地方就該保護下來的。別等著現(xiàn)在開始慢慢的糟踐了,三十年之后再來想辦法重造濕地……”

        四爺回去后,拿出紙筆,提筆就寫下一行字:水土流失與環(huán)境保護我之淺見。

        這是當做課題來做的。

        林雨桐進去給他送瓜的時候,瞄了一眼就悄悄的退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清寧推著家里的自行車往出走。

        “干嘛去?”林雨桐急忙問了一聲。

        “學車啊!”清寧頭都不回的應(yīng)了一聲。

        學什么車啊?推車都費勁。

        這自行車跟人家的自行車還不一樣,是那種郵局用的老車子,比買來的車子還重一些。她推的看著特別費勁。

        林雨桐嚇的趕緊跟出去,結(jié)果現(xiàn)巷子里,不光自家姑娘推著車子要學,清平也正推著呢,比清寧看著還吃力。她沒清寧高,感覺跟墊著腳尖推車一樣。

        這邊還正擔心自家這倆孩子呢。卻不想那邊劉成家的抱養(yǎng)來的閨女劉燕兒人家瘦瘦小小的卻一腳踩著車的腳蹬,助蹬了記下,另一條腿就從車梁下掏過去了。就這樣半圈半圈的蹬,但確實是會騎了。

        不過看那胳膊肘上還有膝蓋上已經(jīng)干了的血痂,就知道,這肯定是沒少摔啊。

        林雨桐哄自家的孩子,“都別學,等回頭給你們買了輕便的車子,咱再騎行不行。”輕便自行車,也就是女士自行車,前面沒有橫梁,車輕便不說了,也低的多,好騎的多。城里騎這車的不少,但農(nóng)村卻少。農(nóng)村這自行車走親戚的時候要帶一家好幾口的。平時也當運輸?shù)能囕v,去地里采棉花,幾百斤的馱上就騎回來了。所以,不會買那種又貴又不實用的車型。

        林雨桐本身就會騎自行車,再加上個子高,腿長,騎大車子不會有障礙。還真沒想過弄一輛輕便的自行車去。

        如今看自家閨女這樣,是不弄真不行了。就那小身板,那么大又棱角分明的自行車砸到孩子身上怎么辦?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孩子哄好了。

        那邊忍冬就出來,“你也太小心了,叫孩子學唄。小孩子摔不壞。”

        你咋不叫你家劉敏兒去碰自行車呢。

        說的好不輕巧。

        林雨桐只道:“我家這倆,沒你家燕兒利索。”

        那燕兒高興的笑:“一點都不難學……一塊學吧……”

        最后誰都沒學,幾個小姑娘跑自己院子里來玩了。

        然后第二天,林雨桐現(xiàn),自家閨女那涼鞋不對勁。本來好好的涼鞋,不好好穿,把后面的鞋帶全都翻下去,綁在鞋底下面。于是涼鞋就成拖鞋了。

        世面上很少見到賣孩子的拖鞋的。可孩子們大概見大人腳上的拖鞋是個很棒的東西,于是自我創(chuàng)造,也不知道都是誰先起的。反正就是好好的鞋不穿,愣是折成拖鞋了。

        如今孩子腳上的涼鞋都是塑料的,穿著并不怎么舒服。

        穿上一夏,那鞋好些地方就斷了。家長比較儉省的,就用燒的通紅的鐵棍把那斷的地方重新給燒上,塑料的嘛,一見高溫就化了,重新塑形就黏住了。能穿是能穿,不過重新焊過的那一片全都變成黑的了。十分影響美觀。

        劉燕兒腳上的一雙就是那樣的。這姑娘可能好動,不管是腳面上的帶子還是腳后跟的鞋帶,都是重新焊過的。如今焊過的又斷了,她干脆把后面腳跟處的剪了,就徹底成了拖鞋的樣子。

        然后清平大概覺得那個好看,把好好的涼鞋,后面也給剪了,然后把剪子遞給清寧,“給你……會不會?不會我給你剪……”

        清寧擺擺手,蹭蹭蹭的跑回房間。

        林雨桐就看她把她自己腳上的鞋給踢掉了,瘦瘦小小的腳丫子擱在自己那三八的大拖鞋里出去了。

        踢踏踢踏的,每走一下都怕她摔了。

        孩子大概真覺得找到好玩的事了。林雨桐現(xiàn)她的鞋是徹底遭殃了。

        尤其是高跟鞋啊,可能是帶著鞋往自己的鞋里塞了,然后不是后腳跟的地方壓的變了形,就是鞋里面帶進了泥。

        林雨桐跟四爺說的時候,把他笑的不行。

        這是其他孩子身上沒有現(xiàn)的現(xiàn)象。也可能是因為生活環(huán)境的影響吧。反正兩人就是現(xiàn)了不一樣的樂趣。

        也不去阻止,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等著丫頭臭美的把她媽媽的短袖拿出來套在身上,還用一根絲帶給纏在腰上當腰帶的時候,林雨桐還沒怎么著了,四爺就說:“給孩子做裙子吧。有什么好看的都給做。”

        他覺得這是孩子物質(zhì)匱乏的緣故。有一屋子好看的新衣服了,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可林雨桐卻覺得,小女孩小時候想穿媽媽的衣服這是很正常的事啊。

        好吧!不就是給孩子做衣服嗎?

        暑假里,也沒事,給清寧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小旗袍,還有繡花鞋。

        這天晚上,做好一雙,叫孩子試著穿。淺口的偏帶鞋,鵝黃的鞋面上簡單的修了兩只柳條,趁的本來就白嫩的腳丫子更好看了。

        清寧喜歡的不得了,伸過去放在她爸腿上叫他爸看。

        他爸把清遠挪開,不叫遮擋視線,細細的看了,才連連點頭,說好看。

        林雨桐正看這父女倆呢,猛地鼻尖有什么味道劃過。她使勁的吸吸鼻子。

        清寧不滿的喊:“媽!我洗腳了,不臭!”

        不是臭!

        “怎么像是什么著了?”林雨桐放下手里的針線,朝窗戶外看了一眼。

        四爺把孩子放在炕上,“我出去看看……”不該是家里啊。

        清寧跳下去穿著新鞋跟她爸出去了,林雨桐抱著孩子也跟著出去。就怕是電線或是哪里出了問題。

        結(jié)果出去一看,嚇了人一大跳。

        正北邊濃煙滾滾的,飄了過去。

        “這是啥著了?”林雨桐墊著腳尖看。那個方向該是三村的莊稼地的方向才對。按理說不該就著起來了吧。

        四爺面色一變,“怕是原來的麥場著火了……”

        麥場后來都分成宅基地了。有些人蓋了住進去了,有些人沒蓋,村上的人就都堆著小麥的秸稈在那里。

        這要是著起來……

        老大和老三可都在那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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