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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5.舊日光陰(7)三合一


舊日光陰(7)

        軍營家屬區(qū),    什么都好,    但就是一樣不好,    誰也甭想睡懶覺。

        早上起來那起床號一響,    叫人還怎么睡啊?

        夜里一場大雪,    其實貓在被窩是最舒服的。

        林雨桐翻了個身,老太太就笑瞇瞇在邊上問:醒了?

        許是知道這里安全,所以一晚上真的睡的特別踏實。她又翻身平躺,    ‘嗯’了一聲,    又伸了一個懶腰:炕暖和,屋里燒的也暖和。不是很想起!

        如今住的房子可比家里那四處都漏風的房子好多了。

        這房子原本就是個鋪面。前面是鋪子,    后面是院子。磚瓦的房子,    不過是空置了有兩年稍微顯得破敗了一些,其實人家這房子真是好房子,是當年一漢奸給小老婆置辦的產(chǎn)業(yè)。后來抗戰(zhàn)勝利了,g民黨也清查了一部分漢奸家產(chǎn)。這院子,就是這么來的。

        前面的鋪子足有三間大的門臉,    院子里還掛著兩角房。

        后面是三間大堂屋,兩邊的抱廈。自家這幾口人住,    其實一人一間也是夠住的。

        不過因為天氣冷,要省著炭火,就收拾了兩間屋子。跟在老家一樣,男一間女一間。

        收拾屋子的時候人多,    常秋云就這么說的。

        估計也是想避嫌的,    林百川進進出出的,    至少得看看老娘吧。你說著一人一屋,傳出去還不定傳出啥話呢。又是婆婆又是閨女的一起住,那就算是兩口子,能咋的?瓜田李下的,省的傳出不好聽的話來。

        因此廂房的門就那么一直鎖著。

        人住下了,心就安穩(wěn)了。在被窩里賴了兩分鐘,外面就有掃雪的聲音了。是四爺和大原大垚起來了。林雨桐就穿衣服,隔著窗戶問四爺:今兒去那軋鋼廠嗎?

        有這門路,還是早一步打算的話。

        他跟大原和大垚還不一樣,啥事都依靠岳家的男人,講話不硬氣啊。四爺是那種要人安排的人嗎?

        這推薦信雖然是看了林百川的面子了,但到底是送到四爺?shù)氖稚狭恕?

        給自家送人情必然是人家用的到咱的時候會開口,想的也不過是叫自己和四爺這邊在林百川面前說句話。

        但這話說回來了,此一時彼一時,到時候需要不需要開口的,咱另說。

        四爺就說:去啊!吃了飯就走。

        我跟你去。棉襖棉褲都被早起的老太太貼著炕捂著,伸進去的時候還暖意融融呢。

        常秋云就說:叫你哥跟著去就行了,你一個丫崽子,老跟著跑什么啊?

        我去熟悉熟悉省城。林雨桐一邊扣衣服,一邊說常秋云,等趕明啊,我還得帶你去轉(zhuǎn)轉(zhuǎn)。這將來您說您要在服務社工作。服務社是干啥的?不就是弄些油鹽醬醋針頭線腦牙膏肥皂毛巾啥的,叫大伙兒買的時候方便的。您說您在家里呆著,哪里進貨你都弄不明白,哪里的貨便宜你都踅摸不到,還能服務誰呢?自家都服務不好。

        聽起來還真是這個道理。

        洗漱完了,飯剛上桌,林百川就來了。他是跟著部隊晨練完直接過來的。

        不過手里拎著個兩鋁制的飯盒子。進了門,大垚嬉皮笑臉的湊過去:爹來了。說著,還用掃帚捅了一下正在掃雪的大原提醒他。

        大原頭都不抬,悶悶的叫了一聲:爹。

        四爺只稱呼了一聲‘林師長’,這才指了指里面,都起了,要開飯了。先進屋吧。

        叫啥師長啊?林百川挑刺,我是你的誰啊,你叫師長?要娶我閨女叫聲爹委屈了?

        四爺這‘爹’沒喊出口呢,常秋云就在里面喊:要吃飯就都快點,你們這是還是不嫌冷。

        嫌棄冷,飯在炕上吃的。炕桌放下,圍在一起,其實是有些擠的。

        林百川將飯盒打開:瞧瞧,帶什么來了。

        兩個飯盒,一個里面是大蔥炒雞蛋,一個是豆腐腦。

        這兩樣東西,都稀罕。

        常秋云抓起飯盒直接分了。老太太分了三分之一,林雨桐和四爺兩人分了三分之一,剩下那哥倆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分了,就完了。

        這哥倆又把自己碗里的一半扒拉給常秋云,您不吃,就倒了。

        林雨桐把自己的那一份給了林百川,然后把四爺?shù)哪且环輸[兩人中間,我們倆吃一份。

        堅決不動老太太的。

        分完了就吃飯。除了林百川誰也沒覺得別扭,家里有好吃的,一般都是這么分的。

        可叫林百川看著,滋味難言。

        這都習慣成自然了,可見自家老娘在家,哪怕沒親兒子在,也一樣沒被誰慢待了。他這些年南征北戰(zhàn)的,見過的可憐人心酸事多了去了。有些人為了給孩子省口吃的,就把老人都扔了。可自家這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飯桌上嘛,一家人聚在一起,盡量避開不愉快的話題,林百川就說:剛才進來的時候,聽你們說什么軋鋼廠?誰要去軋鋼廠?

        我去。四爺順便就把介紹信和推薦信給他看,先去看看

        挺好!林百川就笑,直接把推薦信還給四爺:如今沒有軋鋼廠了,你順著軍營往西走十一二里路,那邊有個剛豎起的牌子,叫‘一一五廠’,就是那里了。

        這可比預想的好了太多了。

        吃了飯,林雨桐就跟四爺出門,往那一一五廠去。

        一路走下來,越走就越偏僻。

        本來軍營的位置就偏,這如今可好,過了軍營往前,幾乎是看不到人煙的。

        一條路兩邊,還是草灘地,兩人得攙扶著走,就怕滑到邊上的冰窩子里。

        當然了,如今瞧著是偏,可有個三兩年,這地方指定是要繁華起來的。

        它屬于國防工業(yè)一類的單位,這一片地,只怕都是劃給一一五了。

        走了大半個小時,這一轉(zhuǎn)彎,路就寬起來了。路邊立著個牌子,牌子上寫著‘一一五’的字樣,三個大字的下面,畫著個箭頭,朝著箭頭的方向看過去,幾百米之外,確實是有幾間房子。走過去,林雨桐的心都有點涼。

        因為除了一排平房之外,就是個簡易的廠房,不用看都知道,里面的機器設備,數(shù)量有限的很。

        門衛(wèi)是個胳膊有點不方便的中年人,應該是剛從部隊上下來的,看人的眼神是那樣的,好像誰都是敵人一般。

        好容易進去了,里面沒幾個人。

        找到田占友的那個戰(zhàn)友苗家富,這人很熱情:你們一出,老田就電話轉(zhuǎn)電話的通知我了。這不,這兩天,我哪里也沒去,就等著你們呢。

        有點私事,耽擱了。四爺將介紹信遞過去,廠子停產(chǎn)著呢?

        正籌備著呢。苗家富就道:你呢,先把你的情況告訴我,填一張表格,咱們會有專人進行審查,審查結(jié)果,得個兩三個月,大概在年后吧,電報給你。你留個地址,別寫錯了就行。你的情況,老田都跟我說了,肯定是沒問題。回家等著通知就行了。

        這一竿子給支到明年去了。

        林雨桐肯定是不想離四爺太遠啊,這一個單位當然是最好了。

        就問人家說:還招人不?

        這人就比較為難:先期,咱們要充實保衛(wèi)隊伍,科研隊伍,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技工。

        所以,你沒有什么特長,還是算了。

        面試被拘?

        不!

        自己連面試的資格都沒獲得。

        林雨桐失笑:算了就算了吧,另外想辦法去。

        四爺笑的不行:以后啊,你就屬于家屬一類。跟過來,工作肯定會另有安排,急什么?玩唄!如今這日子,除了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之外,沒有不好。不累心啊!

        也是!

        趁著有空,正好熟悉熟悉這省城。

        如今的問題是,那邊給通知還有好兩三個月呢,四爺是回老家還是不回啊?

        不回!常秋云就說:回啥回?年前怎么著,咱都得回去給你爺上墳。老四跟著回去見見爹娘,再跟著來。還省了路費。

        準姑爺常住老丈人家?

        四爺小聲跟林雨桐嘀咕:如今成了在老丈人家吃白飯的了。

        然后為了不吃白飯,四爺忙活去了。把廂房門打開,借了一套木工的家具,干啥呢?

        給服務社打貨架和柜臺呢。

        木料又不講究,什么木料的都成。這玩意,誰能用它幾年。湊活過這一兩年就換了。

        帶著大原和大垚兩人,搜羅一些燒了可惜,留著沒用的木材,就開工了。

        林雨桐看他樂在其中,也不去管他。高興就行唄。

        進進出出這些看望林老太的人能注意不到嗎?

        都說:林家這些人,都勤快,眼里有活兒。

        勤快的人到哪都不招人煩。

        林雨桐呢,帶著常秋云滿省城的溜達,把地方都熟悉熟悉。

        隔了兩天,鐘政|委登門了。

        一些材料檔案啊,都需要建起來了。叫林雨桐說,這就跟戶口本差不多,證明你們屬于這個師的人了。

        其實進入后勤服務部門的只有常秋云一人,老人和孩子都屬于附帶的。

        林大原的大名叫林燎原,這回是用上了。

        可林大垚不樂意啊,我得換個名。

        換啥名啊?

        林老太想說是算命先生給取的,可想想這是封建迷信,到底把話給咽下去了。

        常秋云倒是無所謂:換吧。換了也是外人叫的。家里該怎么叫還怎么叫。

        就這也叫林大垚樂的不行,我都想好了,就叫林解|放。

        林解放?

        哎呦我的天啊!

        林雨桐直接把嘴里的水給噴了,然后嗆得直咳嗽。

        林大垚莫名其妙:干啥啊?不好啊?

        好!鐘政|委一拍大手,這名字起的好,有紀念意義,就叫林解|放。記上了,扭臉來問林雨桐:大閨女,啥大名啊?

        雨桐,林雨桐。林雨桐搶在大家要說話前,把名字說了。

        林雨桐?常秋云念叨了兩遍,聽倒是中聽,但就是吧誰給取的?

        你一不識字的丫頭,自己想的?

        林雨桐就直接指四爺,這個鍋他來背,他取的。

        四爺:點點頭,我取的,好聽。

        這還真沒法子反對。

        現(xiàn)在嫁出去的姑娘,到夫家由夫家給另外取名的多的很。

        林老太覺得正常,就用這名,好聽。比你爹給你取的命好聽多了。

        常秋云只哼了一聲,倒也算是默認了。

        這名字報上去,有個好處,那就是能領到配給的糧食了。

        雜糧多,細糧少。

        今兒把自家的糧食領回來,林雨桐跟四爺倆,又從外面的糧店里,買了一點高價的細糧。就說是四爺買的,畢竟家里多一口子人呢。都買細糧,主要是想叫老太太吃的好點。一天也不說全吃細糧吧。但給隔三差五的給老太太一碗白米粥,一碗面條,一個饅頭應該是還是能的。

        結(jié)果兩人帶著半袋子糧食回來,就見范云清帶著林曉星正在家呢。

        桌子上也放著糧食,就聽見范云清道:這是家里的細糧,我給娘和孩子們送來。隔三差五的打打牙祭。又從兜里掏錢,這是老林的補助,我都給拿過來了。他一天到晚都在部隊,也沒用錢的地方。我自己的夠我跟曉星用了。這邊孩子多,該拿過來的。

        林雨桐都替常秋云難受,特地的送這來,許是好心吧。當然,人家真可能就是想搞好關系的好心。可這事辦的吧,好像是她過來刻意示威的一樣:看!我們家我當家!老林的糧食錢都歸我管。

        正僵持著誰都沒動呢,外面有人喊呢:常大姐!常大姐在嗎?

        常秋云就高聲應了一聲:在呢。屋里呢,外面冷,快進來。

        林雨桐一瞧,就是嘴特別利索的那個叫劉英的女人,之前聽鐘政|委的老婆叫她,好像就是這個名了。

        嬸子。林雨桐叫了一聲,就帶著人往里面去。

        干啥去了?劉英見四爺拎著口袋,就問。

        買點細糧,給我奶吃的。林雨桐說著就撩簾子,沒往里看就道:娘,給我奶買的糧食拿回來的,差不多夠一個月吃的。

        常秋云不知道這倆是買糧食去的,知道了準會攔著。這叫不會過日子。

        不過如今這么一說,她就明白了:不過是姑爺不愿意占老丈人家的便宜。

        沒啥不高興的,這樣的姑爺跟腳硬,閨女跟著不吃虧。

        又是這么個巧合的時機。

        她先笑著招呼劉英,然后就看整理袋子的閨女:買了就買了,吆喝啥呢?

        怕我奶聽不見。林雨桐說笑,省的我奶一會子又催。

        呸!林老太就笑:我就這么饞?

        我饞。林大垚端了熱水過來給劉英。

        常秋云就笑:今兒都留下,包餃子。

        劉英見范云清在,還以為人家是一大家子吃飯呢。她擺擺手就說:不了,家里還忙著呢。我過來就是跟大姐你說一聲,咱那邊炭又拉來好幾車,等會子過去再拉點過來,給老娘把屋里燒暖和。

        常秋云就一謝再謝,謝了之后就看范云清:小范,你看,大家都照顧我們。這邊真什么都不缺。幾個孩子都大了,都知道出去找活干掙錢了。老太太在這邊,真吃喝啥都有。別跟著操心。說著就把桌上的錢和東西扒拉掂量,然后把細糧從中拿出三分之一,也就是一碗的量,這是百川的細糧,我給娘留下。至于錢我分成七分,留下娘的一份就行。他是當兒子的,給娘花用是應該的。三個孩子也都能自立了,不用他們老子養(yǎng)。這錢呢百川昨兒還說,他好些個戰(zhàn)友犧牲了,家里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范云清就將錢給收回來,大姐說的是我這一忙沒顧得上

        忙啊?常秋云就尷尬的笑,那就忙吧,我還說留下來一塊包餃子呢。不過正事要緊,去忙吧,娘這邊沒事。要有事我叫孩子去喊你。

        那也行。范云清只得起身,跟林老太告別,娘,那下次我跟老林一塊來?

        林老太盤腿坐在炕上,剛才還搭話呢,這會子就打盹去了。頭一點一點的,范云清連著叫了兩聲的娘,那邊都沒動靜。

        常秋云就將東西和錢硬給塞到范云清手里了:老太太年齡大了,一到冬天精神就短了。她這么解釋,緩解范云清的尷尬,然后就率先往出走,我送你出去。

        很是客氣的樣子。

        林雨桐跟著往出送人,就聽見常秋云跟范云清一邊走一邊說話。

        常秋云先是問林曉星,這也不小了,念書著呢?怎么沒去上學?

        范云清怕女兒犯倔,就搶著說:中學也念了幾年了,算了!說是想工作了,由著她吧。見常秋云的態(tài)度不錯,她有心多說幾句,就問說:燎原呢?是要當兵還是要如何?

        常秋云一副憂心的樣子,百川那性子,你應該知道。他說是叫孩子當兵。可娘那里,你是知道的。百川走了這么些年,她是日也愁夜也愁,一聽說叫大原當兵去,那還得了?昨兒夜里都沒睡著。再說了,大原的性子倔,他跟大垚不一樣。大垚那是放在哪我都放心,但是大原這脾氣啊,我是覺得,不擱在我眼跟前,我都放心不了。這不,我這正愁著呢嗎?

        范云清愣了一下就馬上道:大姐啊,您看這樣行不行?昨兒我還聽那誰說了一句,說是要建一個警察學校。還從咱們師借靶場用。這消息我倒是聽的不真。要不,我回去找人打聽打聽。估計開春人家就招生,要不,叫孩子去警校念兩年,既是穿制服的,又離娘近便,你看著成嗎?

        常秋云還是一臉的憂愁:這當然是好事。可大原也就是念了幾年私塾,能認字,會寫字。可這多少年都不摸筆了,估計是考不上。算了,不行叫他回家種地去,我也安心。

        大姐。范云清急忙道:第一批學員,考進去沒那么困難。這事您別管,我來辦。說著,又一頓,大姐,這燎原不去當兵,只怕大垚就得去。娘能答應?

        大垚不是長孫。常秋云一臉煞有其事的解釋,老輩人了,講究這個。

        范云清了然,小聲跟常秋云道:大姐,這當兵差別也大。要是從孩子的前程上考慮,您聽我的,先叫孩子念兩年書。年齡大也沒關系,就是去旁聽的。現(xiàn)在別急著入伍,至少有相當于中學畢業(yè)的文化程度之后,咱再說。這事您說了要是老林不聽,您就跟娘說說。這關系到孩子一輩子的大事,不能馬虎。老林那個人他恨不能把孩子擱在邊境線上去。

        成!都聽你的。常秋云就催范云清,外面怪冷的,趕緊回去吧,瞧把孩子給凍的。

        然后利索的把這母女兩人給打了。

        回來的時候,劉英就說常秋云:常大姐,您這心,是真寬。咱倆要是換換,我得憋屈死。

        常秋云笑笑就轉(zhuǎn)移了話題,心里尋思著范云清的話。

        而范云清是真挺高興的,走到半路上還說:看我這腦子,怎么忘了問你姐的事了。說起來年紀也不大,上學也來得及的。

        都定親了還安排什么啊?林曉星撇嘴,就是嫁人生孩子唄。你安排了人家,是不是還得安排她丈夫?這還有完沒完了。再說了,沒文化能干什么啊?

        范云清就說:你看我這腦子。她催林曉星,你回去,跟你大娘說,叫你姐晚上去師部大禮堂,那里是掃盲班,叫你姐去上課。

        林曉星嘟嘴:我不去。去了也沒人理我。

        你去的多了,自然就有人理你了。范云清氣道:你看你大娘,今兒說啥難聽話沒?啥話也沒有。去吧,乖!回來媽也給你包餃子。

        誰稀罕吃餃子,真當是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呢。

        扭身蹭蹭蹭的跑回去,直愣愣的就道:我媽說叫我姐去師部掃盲班,別忘了。

        然后轉(zhuǎn)身又跑遠了。

        什么樣子?大原就看那姑娘不順眼,一點規(guī)矩也沒有。

        常秋云瞪眼:說什么呢?那話是你說的?

        結(jié)果就是常秋云和林雨桐晚上一起去掃盲班。林雨桐是裝學習呢,但人家常秋云是真學,還念叨說:當年你爹說教我識字,我偏不學。你看現(xiàn)在,要用的時候,抓瞎了吧。

        人家常秋云不光是學,還學的特別認真,特別有目的性。

        比如:醬油醋鹽肥皂毛巾藥膏牙刷這些服務社里有的物品,她提前得學。學記賬啊,大寫的壹23這些,還有阿拉伯數(shù)字。進賬出賬,該用的東西,她都列出來,跑去找人家教員。

        教員就是鐘政|委的老婆,人稱‘趙姐’。

        趙姐回去就跟鐘政|委說:秋云妹子這人真不錯,人還靈性活泛。干啥就操啥的心,這才幾天啊,你去院里聽聽,誰不說她好?還有她家的丫頭,這孩子真是給耽誤了。你不知道得有多靈性,說過目不忘都不為過。可惜了的,如今都十六了,過了年都十七了。這戰(zhàn)爭啊,生生把這一代的孩子給耽誤了。

        鐘政|委覺得有意思:老林那人,年輕,也傲氣。能叫這么個人念念不忘,那能是一般女人嗎?小范啊,就差了點意思了。聽說她拿著糧食拿著錢去給那邊送去了?

        這事連你都知道了?趙姐就擺手,劉英這個人的嘴啊,就沒把門的。是!我聽說了。小范啊,到底是嬌慣的孩子,這些年又是打仗又是奔忙的,沒什么復雜的人際關系。壓根就沒學會怎么做人。你說這事她能去嗎?她是好心,但叫人看著,卻不像樣。但凡心思不正一點的人,還不得鬧起來。咋的了,過來顯擺來了?示威來了?所以才說,秋云妹子那人啊,是真地道。心寬的能跑馬。

        那邊范云清壓根就不知道人家背后都說啥呢,反正是跑了好幾次,給大原和大垚把學校給跑下來了。

        大原那邊呢?補充報名了,人家還給了一個特招的名額,壓根就沒通過考試。

        等明年過了正月,就去學校報道。不要學費,提供一年四季的衣裳之外,還有生活補助。吃飯問題就算是解決了。

        而大垚呢,給聯(lián)系了中學。又專門找了老師,晚上和周末給大垚補課。

        就算是中學念三年,畢業(yè)的時候也才二十冒頭。到時候再當兵也并不算晚。

        范云清把事情辦妥了,就偷偷來找常秋云,把事說了,臨了又問:大姐,給老林說了嗎?

        常秋云就故作驚訝:你沒說嗎?我以為你說了。

        這范云清咬牙,沒說就沒說,就這么著吧。要是他要怪,就說是我給的建議,推到我身上

        等常秋云把對孩子的安排說了,林百川能猜不出來是誰的主意嗎?

        但是,范云清就是再不會辦事,也不會主動把手伸過來攬幾個孩子的事。這事它犯忌諱。

        除非你故意的!林百川說常秋云,你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說啊

        跟你能咋?你是能留心警察學校呢,還是能給大垚找中學呢?你的辦法就是塞到不部隊里。常秋云不喜跟他爭辯這些,就說,你能給安排好?我還不知道你?你肯定會說,考不上就再考一年。這一年比一年難考,他一年比一年年紀大,能耗著嗎?再說了,這又沒占別人的名額。人家第一批收一百人,咱們屬于一百人之外的特招。沒把誰擠下去,也沒占誰的便宜。

        賣了范云清面子,就是賣給我面子。林百川就說,你這是掩耳盜鈴。

        但她的意思卻未必就一定是你的意思。常秋云懟過去。那范云清出面,他屬于沒有管好家屬。可他若是出面,就是利用特權。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話不用說完,林百川就明白。所以,這才把林百川給氣跑了!

        臨了扔下一句話:掃盲先停下來,上學習班去,你的思想有問題。

        有問題就有問題,怎么著吧?也就只你說我的思想有問題。

        林百川吃了一肚子氣,但回去卻沒多問一句,當不知道這事一樣。

        范云清就問:吃飯了嗎?

        吃了。林百川直接往書房去,你們吃吧。

        我正有點事跟你說。范云清跟去書房,摸了摸熱水瓶,一會子給你送熱水。

        不用。林百川擺手,我一會子還去師部,有什么事直接說。

        是孩子的工作范云清猶豫了一下,我想

        你做決定就好。林百川收拾了幾件衣裳,跳舞還是唱歌,做什么都行。

        兩句話沒說完,人又跑了。

        林曉星將碗重重的放下:媽,離婚吧!我爸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家里。

        白天在那邊,晚上不是在師部,就是在連隊。他是沒離婚,可這沒離婚還不如干脆的離了呢。

        林曉星就說:媽,您才三十出頭,就是再婚,我也不會反對。我就是看著你這么低聲下氣的,我難受。憑什么啊

        住嘴。范云清起身,身子又晃了晃,曉星啊,你大了,也該懂事了。你都懂的道理,媽難道不明白。可是啊這世上的事,不是都得按照道理來辦的。媽有媽的難處,不是什么的情情愛愛,再說那個就是笑話。當年就是再十多年了,捂不熱心也該寒了。可是這也不能說干脆利索的就得離婚吧。離婚容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舅舅媽跟你爸不離婚,你舅舅就有個師長妹夫你舅舅舅媽養(yǎng)了我,也養(yǎng)了你,以前,他們是咱母女的依靠,如今,想靠著咱們的時候了,咱不能說撒手就撒手吧。

        林曉星抿嘴,好半天才道:媽,那你給我表姐介紹一對象吧。我表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等把我表姐安頓了,就好了。

        你怎么會想到這個?范云清狐疑的看閨女,是你舅媽讓你說的?

        林曉星搖頭:是表姐。表姐說要是有合適的對象,她愿意試試。說著,眼淚就下來了,之前表姐還逃婚呢,現(xiàn)在要不,叫表姐住過來吧,跟我做個伴,也順帶的能認識幾個人。說不定就有合適的呢。

        你啊范云清摸摸閨女的腦袋,有舞會的時候,你帶她來。別的時候,還是算了。看著不像樣。

        林曉星蹭一下就起身,有什么不像樣的?不就是怕人家說這家寧愿給娘家的侄女住,也不給前頭原配生的孩子住嗎?媽,你活的累不累啊?你哪里像個上過戰(zhàn)場的巾幗英雄你你真沒那個鄉(xiāng)下來的女人利索

        說完,也不管范云清怎么會如何,跑上樓,重重的把門給甩上了。

        范云清看著桌上沒怎么動筷子的飯菜,苦笑了一聲:家不成家了。

        常秋云對這些一概不管,只說倆兒子:大原,在家里別閑著。我都問過了,你爸那個警衛(wèi)員,人家都是中學畢業(yè)的有文化人,趕明兒,咱出去踅摸課本,你在家看,不會的晚上去找人家,回頭娘給人家做幾雙鞋,叫人家好好教你。說完了大原,又低頭給大垚縫制書包,說他,別覺得跟比你小的一塊上學就丟人,咱這不是耽擱了嗎?你爭口氣,上了初中,當個兵,也念個軍校去。這有學問跟沒學問,他不一樣。你打小就比你哥腦子活泛,出門了娘不擔心你吃虧。你哥這個性子啊,擱在娘眼跟前,娘安心。

        倆人坐在娘身邊,‘嗯嗯嗯’的只顧著點頭。

        大原就問:妞妞咋辦呢?不叫上學去?

        常秋云就冷哼:你倆管好你們自己。她你們?nèi)齻,就她最有主意。不聲不響的,那主意正著呢。再不濟,跟著娘在這服務社幫忙,到了年齡也能留下。再說了,老四那邊要是定下來,就給他倆把婚事辦了。兩口子還是在一塊的好省的再出事。

        這話沒人說啥,就是林老太,也只是不舍的摸了摸孫女的腦袋。在這方面吃過虧,心里的那根弦就一直繃著呢。

        年前的日子,本來以為就這么平靜的過了。誰知道,都進入臘月了,田占友的到來,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田占友來了,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帶著村里的幾個人,押著程東和程老太來了。

        原來這母子倆跑出去之后,手里什么介紹信都沒有。被當成可疑人員給扣留了。無奈啊,程老太說了老家的地址,人家跟老家聯(lián)系,田占友就說了這兩人的情況。

        而在這之前,田美妮去了工作組,揭她奶奶,表示要劃清界限。其中揭她奶奶罪行的其中一條,就有暗害林家。

        因此,那邊一聯(lián)系,田占友一說,這人就不能放了。

        這屬于有罪的那一類典型,必須堅決的予以消滅。

        人是田占友派人去押回來的。然后就直接過來找林家了,需要人證,開公審大會的時候好定罪。

        可這一碰面,可了不得。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程老太撒潑打滾的沖著范云清:不活了你們可不能這么冤枉人我是真不知道你們要干啥缺德事的我就是圖那幾個錢,一家子靠著那點錢才能活命。但是你你們這些資本家也不能說把壞事都推到我這個老婆子身上,你們自己不認賬啊本來就是你們叫我這么干的嘛給了我十塊大洋的。還有那墳,可不是我一人弄的。你們家那司機人家找了木牌子寫的字誰誰誰之墓要不然呢?誰會弄?那名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但我這老婆子笨尋思著,你家司機寫的字,林百川不認識,但你說你不認識,我咋這么不信呢!

        這話一出,眾人皆看向范云清。

        是啊!你家的司機,十多年的老人了,算是極為熟悉的人。他的字體,你不可能不認識。當年,林百川可能因為種種原因,疏忽了這些。但是當年你看到這照片,你就不曾懷疑過?

        林雨桐看向林百川,見他面色平靜,心里就了然:當時他可能真沒懷疑過什么,但是一年一年過去了,經(jīng)歷的越來越多了,等傷痛慢慢的沉淀,理智回攏之后,在這一點一點的細節(jié)里,他肯定是覺察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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