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5.舊日光陰(77)三合一
舊日光陰(77)
這件事情要說追根溯源,找出是誰舉報的, 這其實是有些難的。
如今這種舉報, 負責任查的很少。就是在人家窗戶跟底下偷聽了只言片語去舉報了,也會被當成真的。
所以, 這次的事,可能是有人背后使壞,也有可能是之前的一些檔案,落到有心人的眼里了。畢竟, 之前就有工作組來過, 詢問記錄是做的非常詳細的。很多舊案子舊問題,都會被重新拿出來。
至于是誰主導的這次的事,林雨桐覺得也不需要去深究這個人是誰。不外乎是堅定的gm群眾,想要在這次的史無前例的大革命中建功立業(yè)的人而已。不是這個,也會是那個。
想要解決這件事,得從根子上動。
而根子就是一一五的那些武|器。
說到這個, 林雨桐就不免問:“你說,這事洪剛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洪剛是一一五的g委會主任,如今響當當?shù)囊话咽帧U麄廠子,都是他說了算。這么大的事, 風聲都傳到這邊了, 而且, 好幾個月前就有人在籌備動手了, 難道洪剛一點都不知道?
林雨桐不信!
是!洪剛這個人, 按說不會才是。
“這事, 還得打聽打聽!彼臓斒沁@么說的。
結(jié)果打聽了一圈之后,林雨桐才知道,洪剛的女兒兒子都沒了。
自從范云清上了位,有的是有心人想要巴結(jié)領導。可這領導怎么巴結(jié)呢?范云清的那些過往都被翻出來了。這些人不提范云清對不起林家的事,卻把他們認為的范云清所受的委屈的那些事都給翻騰出來了。比如說洪剛的背叛。
拿洪剛沒辦法,但是不可避免的,他的子女會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
那兩個兒子怎么沒的,暫時沒一個確切的說法。只說是受了pd,然后沒多久,人就沒了。身上肯定是有傷的,但是不是因為身上的傷的原因,這個不太確定。不過結(jié)論是身有疾病……可哪怕是真有病,要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可能就把身上的病給誘出來了。
而那個在農(nóng)場的洪紅,早年就跟男人離婚了。因著長的也不出眾,脾氣也算不上好,一直都是一個人過日子的。范云清當場長的那幾年,日子還能好過些。范云清做事,那向來是不落話柄的。人人都知道洪剛對不起她,偏她厚待了洪紅。可洪紅的脾氣,能吃那一套嗎?范云清越是讓著她,她越是來勁。據(jù)說,三不五時的在范云清的辦公室門口叫罵撒潑過。范云清也不計較?扇缃衲?這些往事就被翻出來了。然后洪紅真就在pd的過程中沒了。
林雨桐覺得,這洪家的三個孩子,倒像是有什么家族遺傳病似的。打聽來的癥狀,都差不多。
她是這么想的,不過洪剛只怕不會這么想。
年輕的時候,還不怎么在乎孩子?烧娴壤蟻砹,反倒是有時間去想想過去那些過往。一年的時間,三個都已經(jīng)長到中年的子女相繼離世,而且生前被毆打過,這對一個父親來說,是一種怎樣的打擊。
對孩子,是這樣的。就是自己在家把孩子給打的皮開肉綻,也就那樣了?傻矂e人敢碰一指頭,那真就跟挖了心頭肉一般了。
當年跟范云清情濃的時候,對孩子是一個態(tài)度。如今時過境遷,再想起過往,又是另外一種心境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洪剛……只怕是從范云清對這邊的維護中,看出了幾分端倪。
他把矛頭指向的,應該是范云清。
想到了這一點,林雨桐覺得,與其這這里自己想辦法,倒不如直接找范云清。
范云清聽完林雨桐說的事,就沉默了:“老洪……他這是恨我呢!
這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根本就掰扯不清楚。
林雨桐把該說的說了,就告辭了。
她很確定,這件事,范云清是不會允許出現(xiàn)任何意外的。
范云清手放在電話上,重新又放下。
算了!說什么呢?有什么可說的!
第二天,一一五先被圍了,以查叛|徒和特|務的名義圍起來了。
據(jù)說是雙方都放了槍,而洪剛被以叛徒的罪名關進了監(jiān)獄,什么時候能出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
一一五被繳械了,除了洪剛,還逮捕了二十七個人。
大部分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沒幾天,監(jiān)獄又槍|決了一批人,有沒有一一五的人,誰也不知道。
但一開殺戒,一時間就都噤若寒蟬。本來滿是熱血的腦袋,這會子也清明了起來。
瘋了嗎?
干嘛要跟著這么干!
那些被下放的人,跟咱們有什么仇什么怨?他們真就是壞人嗎?
隨著夏天的到來,空氣仿佛都清明起來了。不知道這次兇險的人,把一一五的事只當個笑話聽了?芍酪灰晃迨碌娜,比如羅恒生兩口子,卻真的不得不縮著腦袋了。
到底是折騰出幺蛾子好呢?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安穩(wěn)的過日子好呢?
這并不是一個多難選擇問題。
張雪嬌見了林雨桐都客氣起來了:“林主任,這是干嘛去?我正說過去找你呢!”她把手里碗遞過去:“老同事寄來的熏肉,給你和金廠長拿回去嘗嘗。”
這是在示好。
林雨桐笑著接過來:“那就多謝了。”她正要去端陽那邊,給紅衛(wèi)送幾件衣服。
兩人簡單的寒暄了兩句,林雨桐就告辭離開了。
張雪嬌忙道:“林主任要去見孫子?那剛好,我們能順一段路,我要去看看燕妮。”
那就一起走唄。
林雨桐跟她說話,但是關于她家孩子的事,她卻只字不言。
張雪嬌跟林雨桐分開,心里還不免有些嘀咕:這說套話的本事,比自己還順溜。這可不像是村里人說的那樣。
三林屯的人把林雨桐叫虎妞,據(jù)說不管是說話辦事都虎的很。可如今的林雨桐,哪里還有一點虎氣。
一個在娘家虎里虎氣的女人,如今成了這個,哪怕是做了奶奶,依舊優(yōu)雅從容,恍若雙十少婦的女人,這是誰的功勞呢?
一個好的女人,能調(diào)教出一個好的男人。
同樣的道理,一個好的男人,也可以調(diào)教出一個耀眼的女人。
一時間,她倒是對能調(diào)教出好女人的男人好奇了起來。
說起來,她調(diào)過來這么長時間了,可從來還沒有跟那位金廠長正式的見過面呢。
張雪嬌是個肌膚雪白,身材嬌小,看起來很玲瓏的女人。哪怕是兒子也不小了,但身段依舊保持的很好。白襯衫藍褲子黑皮鞋,頭利索的盤起來。
走進工會的辦公室,林雨桐就看到對自己笑的一臉熟稔的張雪嬌。
她伸出手:“林主任,以后咱們倆,要一起共事了!
林雨桐跟她輕輕的握了握:“家事都安排好了?”
“嗐!”她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倆孩子,沒一個省心的。暫時安頓好了,但要是在家,卻永遠也忙不完!
“小張這話很是!庇嫼窂耐饷孢M來就接話,她好像對張雪嬌的印象很好,“以后你跟小林一起合作,凡事多聽聽小林的意見,你可別小看她,她厲害起來等閑人可拿不住她!
張雪嬌一臉的意外:“是嗎?”隨即又恍然的樣子,“都忘了,咱們林主任是將門虎女!”
將門?
這個詞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可不怎么合適。
計寒梅擺擺手,說張雪嬌:“小林厲害的地方可不是舞刀弄槍。你們接觸接觸,就都清楚了!彼噶酥傅首,“你倆先坐下。”
林雨桐順勢就坐下,這說是共事,可到底是共個什么事呢?
計寒梅皺眉:“如今咱們的職工的管理越的松散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的意思呢,是咱們廠在工會直面,成立一個家屬委員會。以后,一些瑣事,就不要到廠里鬧了,直接叫家委會出面解決就行。這事,比如都兩個有威信的人來挑頭,想來想去,只有你們最合適!
羅恒生說起來時g委會的副主任,又是上面另外派來的。這個人的話語權(quán)廠里好考慮,所以她的老婆出面管這些事,多少會叫人有些顧忌。
而林雨桐這個就更不要說,她自己本人的威望就夠,身后還有金廠長。更關鍵的是,如今廠里的很多職工家屬,就是十里八村的村民。而這些人,林雨桐熟悉。
計寒梅就說:“你倆一個主任,一個副主任,把事兒擔起來,行不行?”
這一個正的,一個副的,卻沒有說誰是正的,誰是副的。
張雪嬌馬上笑道:“我一定配合林主任!
計寒梅看著張雪嬌,像是看她說的是否是真心話一樣。張雪嬌也坦然的跟她對視,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這叫計寒梅松了一口氣:“不!你做主任,小林做副的!
“這?”張雪嬌就惶恐了起來,“這不好吧?!我也不熟悉……”
“慢慢就熟悉了!庇嫼氛f著就擺手:“怎么籌備,私下里你們兩人商量。你先去忙,我跟小林再說幾句話!
張雪嬌歉意的朝林雨桐笑笑,就轉(zhuǎn)身出去了。一點都沒有猶豫的走,皮鞋踩在地板上,節(jié)奏聽來非常的輕快。
計寒梅就道:“這張雪嬌,比起羅恒生要好打交道。咱們廠,如今需要的是平穩(wěn)。斗完這個斗那個,不能再這么干了。哪怕上面有范云清護著,也不能這么做。更何況,我的年齡快到線了,給你們保駕護航,也保不了幾年了。在這之前,怎么能跟對方達成一致,在我的手里,將這個接力棒好好的交接過去,才是最要緊的。而張雪嬌,對羅恒生的影響力似乎很大。你們在一塊處著……慢慢的,總會處的好的。你……我是知道的,想要跟誰打好關系,那一定能跟誰打好關系!
林雨桐覺得詭異的是,計寒梅竟然想靠著女人在背后用力以達到某種平衡。這種想法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叫人說什么。
計寒梅見她要說話,就直接道:“你不要跟我說道理!我只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也有我的難處,如今半年過去的,但咱們的生產(chǎn)任務完成了不到四分之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頻繁的人員更迭,每一個來了之后都得把那一套學習搞一遍,哪里還有時間搞生產(chǎn)……還有你們不知道的,這羅恒生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他的老領導如今在總局任g委會主任,他要是折在這地方,人家那小鞋扔過來,你說咱們是穿還是不穿!
這倒是林雨桐和四爺不知道的事。
以前還有很多的消息渠道,如今跟林百川走的近的,好些都收到了波及,所以,想知道更高處的消息,確實是不那么容易。
她就問:“是新任命的?”
計寒梅點頭:“他們認為咱們上面有人護著,所以暫時歇了?傻人郎厦嬉灿腥耍侨嗽侔盐蛔幼(wěn)了……”說著,聲音就更小了起來,“咱們還有那么多人要護著呢!
這才是她真正有顧慮的地方吧。
林雨桐就看向計寒梅,當年很厲害的老大姐,如今是一頭白,連一根黑的都沒有了。臉上溝壑縱橫,更添了幾分冷冽。脖子上的傷痕,在夏天穿著襯衫的時候格外的明顯。
這個女人。
她嘆了一聲,就說:“我知道了!
自己會怎么做那是自己的事,只是不想再為了這個事叫眼前這個老人焦慮了。
顯然,一一五要武裝攻打中原重工的事,還是嚇到她了。她開始學著妥協(xié),學著轉(zhuǎn)圜。
林雨桐這么一說,計寒梅這才放下心來:“那個小張,你別因為她離過幾次婚就看不起她。一個女人,要是有辦法,誰愿意一嫁再嫁……”
這話叫林雨桐沉默了。她不了解張雪嬌的過往,更談不上說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很顯然,張雪嬌的經(jīng)歷在某些地方跟計寒梅有些相似。
當然了,這只是看起來相似。
張雪嬌第一任丈夫死了,但后面的都是離婚的。
可計寒梅,是連續(xù)的死了三個丈夫。他們都是死在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爭年代,像是計寒梅這樣死了男人的女人有很多很多。這不算是稀奇的事。
這是計寒梅不想提起的傷心往事,因此,林雨桐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說什么就應什么。一個調(diào)解鄰里關系的委員會,跟街道辦的大媽差不多的差事,主任也罷,副主任也罷,有啥意思呢?
她應著,計寒梅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的,叫林雨桐跟對方搞好關系,不要生事。
林雨桐出門就回家了,這事她不用很著急。
晚上回來跟四爺說這事,四爺一笑了之。計寒梅說的這事,根本就沒跟任何人商量,她自己下的決定。大概是知道,四爺不會叫林雨桐出門跟人虛與委蛇。
夏天的晚上,有些熱了。說完了一些不能叫人聽的話,就出來在院子里納涼。林雨桐去將晚飯往出端,四爺從一邊的菜地里找了熟透的甜瓜在水龍頭邊洗了,掰開一半給坐著馬扎在一邊看書的驕陽,剩下的一半他嘗了一口,就塞到端飯出來的林雨桐的嘴里了:“你嘗嘗……”
味兒清甜。
“是挺甜的。”驕陽嘗了一口,一邊吃著,一邊抱著書去了屋里,等把書放下再洗手出來吃飯。
林雨桐卻被塞了個滿嘴,就瞪眼看他。嗚嗚著,表示塞的太多了,嘴里咽不下去。手里還端著菜沒放下呢。
四爺哈哈的笑,湊過去把林雨桐嘴里咬著的露在外面的一塊‘咔嚓’一口給咬下來了。
剩下的那點林雨桐含在嘴里咬了。四爺邊吃著邊問:“甜嗎?”
林雨桐就笑:“甜……”然后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瓜甜!
可不是瓜甜嗎?
“你以為我問你什么甜?”四爺斜眼看她。
這老不正經(jīng)的。
林雨桐瞪眼,正要調(diào)|戲回去,外面就傳來笑聲,咯咯咯的:“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四爺臉上的表情在這一瞬間收的什么都沒有了,只點點頭,就進去端飯去了。
他有一點,這些年從來沒改。就是接待女眷是林雨桐的事,他從來不插手。別說插手了,很多時間,不是非必要,連見都不會見。勉強見了,那也是坐在一邊,非必要,不說話。
林雨桐將碟子放心,就指了一邊的小板凳叫對方坐:“……家里的甜瓜6續(xù)熟了,一會子我找找,看還有沒有熟了的,拿回去嘗嘗……”
半點都沒有因為撞見夫妻親熱而來的尷尬。
張雪嬌掃了桌上一盤清炒的青菜,一疊涼拌的黃瓜,嘴上說著:“不用了,我家也種了!比缓笥终f:“不巧,剛趕上你們吃飯呢。我就不多留了。也沒啥事,就是認個門。再就是……我的意思,能不能把廠門口那兩間平房給咱們收拾收拾,以后就去那里辦公……”
林雨桐知道那兩間平房,那個原來是準備把廠門口的門房放的靠外一點的,后來嫌棄放在外面,整個廠區(qū)就不規(guī)整了,因此,又在里面蓋了一排。這兩間也不是沒有用處,偶爾也當做接待室用。有些來找廠里的職工的人,可以在里面等。有坐的地方,有熱水供應。
她選了那么個地方,這以后廠里人進進出出的,都會從門口過。
熟悉人熟悉事,可不就是從多見面開始的嗎?
她估計是這么想的,但這對于林雨桐和四爺?shù)氖聸]什么妨礙,林雨桐就說:“你是主任,你定!
張雪嬌一臉的赧然:“你看你,你這么說,叫我說什么?要不然咱倆換換?”不等林雨桐說話,她又道:“一個婆婆官,我知道你肯定不換。說到底,計主任還是更疼你。”
很會說話的一個女人。
林雨桐跟她說笑了兩句,就送她出了門。
張雪嬌出了巷子,嘴角的笑慢慢的收起來:一個渾身都洋溢著幸福的女人,怎么看都叫人覺得不舒服。
進了家門,她的嘴角又揚起,剛喊了一聲:“老羅……”
就聽見老羅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帶著幾分惱怒:“……結(jié)婚?你才多大你就結(jié)婚!”
結(jié)婚?
誰?
張雪嬌腳步輕輕的往里面去,就聽見冷冽的帶著幾分稚嫩的女聲道:“我十八了,到了法定的結(jié)婚年紀了。我回來,就是拿我媽的照片的,順便通知你一聲,不需要誰來同意!
“你放肆!”羅恒生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我是你爸爸!”
羅燕妮卻看向門外,輕哼了一聲,抱著一沓子照片,出去了。
門推開,跟門外的張雪嬌彼此對視,羅燕妮的嘴角翹起,說了三個字:“你贏了!”
張雪嬌張嘴還要說話,羅燕妮已經(jīng)繞開她走出大門了。
羅恒生揉了揉肚子,面色慢慢的白了起來。張雪嬌趕緊進去,“胃又疼了嗎?我這就給你拿藥!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大的氣性……”
她端著杯子先遞過去,羅恒生擺擺手,供著身子朝樓上去了。
張雪嬌抿著嘴,手里依舊固執(zhí)的端著杯子。良久,這才放下杯子上樓:“你也是,孩子要結(jié)婚……這個事,你不能平白去反對。你至少得知道對象是個什么樣的人……”
“出去!”羅恒生把自己蜷縮在被子里,“出去!你先出去,叫我靜靜!
張雪嬌咬牙,但還是出去了。
但該打聽的事,還是得打聽。
她出了門,再去金家,找那個叫丹陽的孩子。她們一起工作,想來總該知道羅燕妮要跟誰結(jié)婚吧。
進了三排的巷子,遠遠的看見一個瘦高的小伙子在巷子里徘徊,近前來,看的更清楚了,小伙子戴著一副眼鏡,那眼鏡用膠布纏著,很有幾分怪異。可看著,卻十分眼熟。
這眼鏡,不是老羅的那副備用眼鏡嗎?
轉(zhuǎn)眼間,她明白過來了。
看看那小伙子,再看看這小伙子一直關注著的大門,她有些恍然。
小伙子見有人過來,背過身去,張雪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并沒有找丹陽再去打聽。
沒必要了!
她走到暗影了,陪著那個小伙子一起等。這么站了一個小時,那小伙子走了,看起來有些頹然。張雪嬌就這么遠遠的跟著,跟到廠里,再一路跟到青工宿舍。碰到打籃球回來的人跟那小伙子打招呼:“謝東升,跑哪去了?說好的打球,怎么不見你人?!”
他叫謝東升,是廠里的職工,跟燕妮有接觸。
那么這個人就很好查了。
第二天晚上,謝東升就被通知外面有人找,結(jié)果就見到了這個女人。
“我是燕妮的媽媽!彼@么說。
謝東升愣了一下,然后點頭:“阿姨好!
“陪我走走!睆堁⿱烧f著,不等謝東升答應,就率先走了。
很晚了,廠里的人越來越少,走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僻。
張雪嬌笑了笑,突然道:“謝東升,檔案上你是孤兒,可我知道,你不是孤兒。你的父親是誰,是以什么罪名逮捕的,這一點我也很清楚……”
謝東升刷一下就抬起頭來:“……我……請您放心,我不會和羅燕妮結(jié)婚的……”
張雪嬌又輕笑一聲:“你跟燕妮要結(jié)婚了,那你一定知道我家里的事。我不是她的親生母親,我來找你,你變卦不跟她結(jié)婚,這不是要叫她恨我一輩子!
謝東升皺眉:“那你……你想怎么樣?”
“婚是要結(jié)的。”張雪嬌上下打量謝東升,“你這樣小伙子,老羅看了會高興的。也會接納你這個女婿。但是一點,你家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而你的那些檔案,我也會想辦法幫你處理。”
“為什么幫我?”謝東升盯著她。哪怕是后母,她的這種做法也叫人覺得不合情理。
張雪嬌伸出手里的手電,對著謝東升照過去,而她自己的臉,卻隱在了黑暗里,“謝東升,你不喜歡燕妮,但你卻要跟她結(jié)婚。你有你的算計,我也有我的算計。我予你方便,也請你能予我方便!
“我雖然不愛燕妮。但是我跟燕妮結(jié)婚,我就會對她負責。”謝東升瞇著眼睛,盡量的避開手電筒近距離照射的光,“我予你方便不是不行,但是前提是,不能叫我任何傷害燕妮的事。”
張雪嬌‘啪’一下關了手電筒,然后‘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了。
謝東升常出了一口氣之后,轉(zhuǎn)過身要往回走,才走了兩步,就從樹后閃出一個人來。
“燕妮?”他驚了一下。
羅燕妮伸出手拉謝東升:“你跟我走!”
謝東升不明白什么意思:“去哪?”
羅燕妮一語不,卻把謝東升拉到了丹陽家門口。
謝東升看著羅燕妮:“我的事情我沒有瞞你,你要結(jié)婚,也可以結(jié)婚。我告訴過你我喜歡丹陽,但我婚后會努力……”
羅燕妮卻不聽這些,使勁的拍丹陽家的大門。
朝陽開門之后,羅燕妮更是大聲在院子里喊了一聲:“林丹陽,你出來!”
四爺和林雨桐還沒睡,從書房下來的時候,丹陽和朝陽已經(jīng)跟對面的兩個年輕人對峙上了。
“怎么回事?”四爺沉聲問道。
羅燕妮看向四爺和林雨桐,然后指著朝陽:“把大門關上,我有話要說!闭f著就看丹陽,“我不是來找丹陽的,我是找金廠長和林主任,有事!
謝東升覺得莫名其妙,剛才她那個樣子就是要找丹陽的麻煩。怎么進來之后,倒是變了語氣了。
林雨桐朝朝陽點頭,朝陽就出去了。丹陽看著謝東升一眼,然后坐到沙上去了。
下面有丹陽守著,四爺就往樓上走:“跟我來!
在書房里坐下,羅燕妮捧著杯子半晌,才揚起頭:“我如果說那個女人,可能是特|務,你們能信我嗎?”
林雨桐心里就咯噔一下:“特|務?”她皺眉,“你知道這樣的指控,意味著什么嗎?”
羅燕妮嘴角扯了扯:“看來你們是不信我了!”
這孩子還真是偏激。
林雨桐就笑:“并沒有不信你。但是你總得說出緣由吧。”
羅燕妮搖頭:“沒有證據(jù)。但是……”她的嘴角抿了抿,“您知道她的前四個丈夫如今怎么樣了嗎?”
這個林雨桐還真不知道。
羅燕妮的笑帶著幾分涼意:“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個測繪員,據(jù)說是在野外測繪的時候受了傷,回來傷情反復,所以死了。沒出三個月,她又嫁了,丈夫是勘探隊的,常年不在家。據(jù)說是因為聚少離多,所以離婚了。第三任丈夫是鐵路局的,沒多長時間,又離婚了。第四任丈夫,據(jù)說是海員,常在西南海域出海……第五任就是我爸爸……也是怪了,除了第一任丈夫是在婚內(nèi)就死亡的,其他三個……都死了……而且都是在跟她離婚后不到半年的時間內(nèi)死了……”
林雨桐就看向四爺,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后,心里就有譜了。
不關是死亡惹人懷疑,關鍵是這幾任丈夫的工作性質(zhì)。
測繪的,可能是橋梁等等重要的建筑。
勘探的,能知道更多的資源分布和儲備狀況,甚至包括更詳盡的資料。
鐵路的,這是交通網(wǎng)絡。
海員,又在西南。
而如今這個羅恒生,他是中原重工的二把手。這里是最重要的軍工原料產(chǎn)地之一。
可這是從一個不大的孩子嘴里說出來的話,林雨桐不會輕易的相信。但這足以叫人起疑心。
林雨桐不動聲色的打探:“這些,你爸爸知道?”
“知道!”羅燕妮眼里的光亮一點點逝去:“男人因為美貌的女人犯蠢,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愿意相信那個女人,卻不愿意相信我。我……是一個為了阻止她再婚,而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的人。凡是阻礙他尋找幸福的人,都是絆腳石!
林雨桐輕嘆一聲:“你最開始調(diào)查這個女人,是因為你想找到她的弱點,想查出她有什么不堪的過往”
“嗯!死了男人當了寡婦不是她的錯,遇上不好的人離一次婚兩次婚也不是她的錯,可接二連三的,總不會都是別人的毛病!绷_燕妮抬起頭來:“為此我假裝‘離家出走’,出去‘串|聯(lián)’,我才有機會打聽到這些……”
林雨桐看向羅燕妮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這孩子也太有韌性的。
“你的母親,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女人!绷钟晖┻@么說了一句。
一直面色還算平靜的羅燕妮,嘴唇就開始顫抖,然后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她從小就要飯,被大叫花子逮住賣給了我爺爺奶奶。那時候我爸爸早就跟著隊伍走了。我爺爺奶奶身邊沒人伺候,就買了我媽回來給我爸做媳婦?蓛扇藟焊蜎]見過。我媽帶著我爺爺奶奶到處逃難,找生計,那么些年,終于把我爸盼回來了。那時候好些人都跟老家的媳婦離婚,我媽就有辦法叫我爸跟她離不成,還踏踏實實的過了那么些年的日子。要不是為了生弟弟……我媽不會死……”
是!這么一個經(jīng)歷的女人,想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林雨桐又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怎么之前不說,現(xiàn)在卻說了?”
羅燕妮抿著嘴:“再不說,她就不光要害死羅恒生,只怕還要拉謝東升下水!
一直沒說話的謝東升滿眼復雜的看向羅燕妮:“是因為我?”
羅燕妮想笑,但是扯著嘴角到底也沒笑出來:“……她今兒跟你說的話,我聽見了。她肯定會回去跟羅恒生說你的好話,然后羅恒生會背著我,見見你。你在同齡人里……算不錯。先入為主,見了你,他會更容易接受。但是……他不會答應我們馬上結(jié)婚,或許……等著找機會把你提拔起來,我們才能結(jié)婚。但是提拔你,把你放在什么位置……這才是關鍵。你是我羅主任的女婿,位置差不了,又是知識青年,學什么都快,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呢?如果把你放在要緊的位置,她會要你做什么?我不知道!不管做什么,一腳踏進去,只怕就……”她慘然的笑了,“這就是羅恒生給我找回來的繼母……沾上了,就別想好過!彼⒅x東升,“這樣……你還跟我結(jié)婚嗎?”
突然,謝東升的鼻子就酸了起來。
她剛才進來,氣勢洶洶的找丹陽。是為了出去對那個女人有個說法,但也是為了自己。假如不結(jié)婚了,也叫自己面對她父親的時候能有一個借口。比如,拿喜歡丹陽的事?lián)跻粨酢?
這些秘密,她始終藏在心里。不說,也不能說。說出來,不管是她爸,還是她自己,都可能被隔離起來,從此失去自由。
可當自己可能因此而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卻說了出來。
為了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到了。
謝東升攥著羅燕妮的手:不管這姑娘有多少算計,考慮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但她最自己,卻是真誠的。
“這個婚……”他的語氣堅定起來,“當然要結(jié)。”
手握在一起,像是要共同赴死一樣。
可真的……不到這份上。
四爺就說:“市里有個學習班,廠里推薦的名單上會有謝東升的名字!
林雨桐也看向羅燕妮:“只怕你得病上幾天,隨后找丹陽請假。明白嗎?”
明白!姑娘家總有幾天不方便。
這是要叫他們暫時淡出那個女人的視線,那也就是說,眼前的金廠長和林主任,并沒有完全不信自己說的話。
她點頭,起身,都走到門口了,就停下腳步問:“如果查實了我所說的……羅恒生……他會被牽連嗎?”
(https://www.dzxsw.cc/book/79808020/3449792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