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命和墨沉罕見的同時保持沉默，誰也沒先回答云見月的話。
  看到兩人的反應，云見月很想苦笑，但她現在很難做出牽扯嘴角這個動作，笑對她來說壓力太大了。
  她沒辦法頂著三百萬條人命笑得出來，尤其是她明知道這三百萬人，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而死的時候。
  “我也沒辦法了，幫幫我吧。”云見月語氣很輕，卻罕見的帶了一絲哀求。
  從前她求人，素來都是理直氣壯，就算理不直，氣也壯，甚至可以頤指氣使的讓這兩人干活兒。
  可現在她說這話，是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了。
  司無命對上云見月的眼神，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他剛想開口說什么，卻被墨沉搶先一步。
  “云見月，我不在意死了多少人，我本來就是邪神，這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死絕了也與我無關，總之我能保住你的命，讓你能活下去。”
  墨沉頓了頓，又補充道：“陸長雪那個鬼我也能保證她不滅，一直進階，甚至可以成半個邪神。還有你的親人，外公外婆，表妹，姨媽姨爹，我都可以……”
  “你不愿意，我不逼你。”云見月打斷墨沉的話。
  墨沉似乎一輛破舊的老汽車，好不容易點燃的火，只是發動不順，就又熄滅了。
  他視線有些偏移，沒看云見月，好似有些沒底氣，可又很快對上云見月的視線，一向冷漠的眸子里甚至帶了些火氣。
  作為一個邪神，他自認為自己做的夠好了。
  這么多年，沒去屠殺人類，只是自己待在地底下不想被人打擾。
  人類快迎來他們的末日了，他為了云見月，可以保護他看不上的人類，因為那些人是云見月的親人，甚至可以自降輩分去叫幾十歲的人類外公外婆。
  更多的，他做得到，可他不想做。
  他不要和司無命成為同一個人。
  他不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要云見月永遠愛他，和他一起長生不死。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了。”
  云見月第一次用這么溫柔的語氣和墨沉說話，整的墨沉愣了一下。
  剛才心里那些窩火的情緒，一瞬間就好像都煙消云散了。墨沉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
  “我知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云見月又重復了一遍，也不知道她是在給墨沉重復，還是在對自己重復：“所以我不逼你，可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那么多人去死。”
  墨沉當然知道云見月做不到，他甚至了解人類這個物種，但凡心底還有一絲良善之意的人類，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這么多同類死亡而無動于衷。
  可他只是個沒有心沒有感情的邪神，他能做到無動于衷。
  他的情緒來源，只有云見月。
  云見月深吸一口氣，又淺淺吐出：“我肯定不能道德綁架你。”
  “我又沒道德。”墨沉緊跟一句。
  司無命默默抿唇，他有道德，但他也不想和墨沉成為同一個人。
  有道德又如何，人都有私心，他也不例外。
  三百萬人的死確實讓他難過，迫切的想從這里出去，為人類做些什么。他也可以死，也可以消失，可他不能接受自己從這個世上消失的方式是，成為另一個人。
  “這種時候不要抖機靈。”云見月說完，又有些心累，這尊邪神恐怕不知道什么是抖機靈，只是在實話實說罷了。
  想到這里，本就心累的云見月更加心累。
  這些天所有能方式他們都嘗試過了，無論如何就是出不去，就連墨沉和司無命聯手也無法強行打破這個古怪世界。
  或許真的只剩那一個辦法。
  云見月道：“我知道你們都不愿意成為一個人，我也不愿意讓你們成為同一個人。”
  在她眼里，墨沉和司無命從頭到尾都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若是真的成了一個，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全新的人。
  司無命和墨沉都是一怔，顯然沒想到云見月會說出這種話。
  隨后墨沉有些慍怒：“好你個云見月，果然是想左擁右抱，兩個都要！”
  司無命被動發動綠茶技能：“星星只要心里有我就好了，是不是唯一我都可以接受。”
  “別逼我在這跟你動手。”墨沉斜睨司無命一眼，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司無命成同一個人！簡直恥辱！
  云見月雙手舉起做了個收的動作：“我不裝了，攤牌了，兩個我都喜歡，我能怎么辦呢？”
  她開始背誦某部劇里的臺詞：“天哪，我不會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同時喜歡兩個男人的女人吧？”
  臺詞讀完，云見月快速把話題延續，不給兩人插嘴的機會：“所以如果有的選，我第一個不愿意放棄左擁右抱。問題是現在沒得選，要是你們合體之后還能分開就好了。”
  “怎么合體都不知道你就開始考慮怎么合體又分開了？云見月，是我一個人不能滿足你是嗎？”墨沉咬牙切齒。
  司無命語氣有些委屈：“我一個也可以滿足星星。”
  “別搞，我都沒睡過，不知道誰能滿足我。”云見月眼看話題逐漸變黃，趕緊扯回來：“所以就算現在你倆愿意合體，也不知道怎么合體？”
  剛才墨沉說的那些話，重點明明就在這里！
  墨沉不吭聲了，司無命也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
  “你倆知道？”云見月懵了一下，仔細想想就更懵了。
  他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最近才確認了這件事，那他們怎么會知道合體之法？
  司無命不忍看云見月一頭霧水，解釋道：“準確的方法我也不知道，但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殺了他就好了。”
  墨沉頓時冷笑起來：“巧了，我的潛意識也是這么告訴我的。”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兩人都死死地看著對方。
  他們本質上是同一個人，所以擁有相同的直覺。
  可同時他們的潛意識告訴他們，不管是誰殺了對方，他們都將不復存在。
  最后留存在這個世上的，不是墨沉，也不是司無命。
  而是最初那個被村民供奉的圣子——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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