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母點點頭，也起身往外走。

要是沒聽錯的話，應該是思思的聲音。

那孩子一向堅強，輕易不會抹眼淚，這怎么哭得這么兇，還來這里找她們了？

“奶奶，小姑姑，救救我嗚嗚嗚嗚……”

院門是開著的，鄭思思自己推門進來，看見鄭母和鄭氏出來，直接就在院子里跪下了。

屋里的人全跟著出來，門外玩耍的孩子也跟著進來看熱鬧。

“思思表姐，大過年的你怎么來了？天氣這么冷，你怎么還穿著單衣啊？”

梁玉楓跟進來，看見鄭思思跪在地上，露出的皮膚都凍得發紫，根本不敢想她這一路是怎么過來的。

“思思，快進屋暖暖，別哭，有什么事跟奶奶說，乖孩子。”

鄭母心里著急，也顧不上問邱氏的意思，拉著鄭思思就去堂屋小火爐旁邊坐著取暖。

邱氏自然不會計較這個，再者她一個當長輩的，看著這小丫頭這么可憐，也是起了憐惜之心，還吩咐梁燁去灶房給拿些吃的來給她。

鄭氏急忙回屋把自己的冬衣找出來給鄭思思穿，心里把那對枉為人父母的夫妻罵了一遍，雖然這邊偏南，冬天不會下雪，但也是刮著北風的，這么小的孩子，只給穿件單衣，那身子凍壞了一輩子也養不回來！

鄭思思擦干了眼睛，卻還是一抽一抽的，顯然是一路哭著來的，聲音沙啞，先對著邱氏道歉：“梁奶奶，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我奶奶和小姑姑的……”

說著，似乎是想到什么傷心事，又有眼淚涌出來。

邱氏嘆了一口氣，鄭母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話都說不完就開始抹眼淚，她都習慣了，便說道：“好孩子，沒事的，有事你就跟咱們說，咱們肯定給你做主。”

鄭母也問：“是不是你爹娘又打你了？還是弟弟們……”

“不是的……”

鄭思思搖搖頭，努力克制住情緒，從鄭母跟她家斷親之后的事說起。

她爹的學堂關了，家里沒了收入，爹娘就想讓她來把奶奶求回去，這樣就能讓小姑姑繼續往她家送錢送吃的。

她表面上答應爹娘來找奶奶，實際上去給有錢人家當小丫鬟，做家務洗衣裳，這幾個月也存了不少錢。

原本干得好好的，但家里吃不上飯，弟弟們跟爹娘告狀，說她根本沒來找奶奶，而是出去玩了，爹娘一怒之下就把她打了一頓。

打也就算了，為了能填飽肚子，爹娘竟商量著要把她賣給一個老頭子當小妾，對方給五兩銀子的賣身錢。

初五那日就要把她送到那老頭家里，她實在沒辦法，才來這里找奶奶和小姑姑，希望能幫幫她，她不想給老頭當小妾。

“小姑姑，我給富貴人家做事，這幾個月也存了些錢了，我再努努力，到明年年底就能存夠五兩銀子，我會還錢的，小姑姑你救救我，我不想給老頭當小妾嗚嗚嗚……”

她說著就給鄭氏跪了下去，她知道奶奶沒什么錢，想幫她也無能為力，只能求小姑姑。

雖然五兩銀子真的很多，但她真的只能來找小姑姑，再沒有別的人能求了。

鄭氏聽著她說完，心里酸澀得不行，問道：“你是想讓我借你五兩銀子嗎？”

那夫妻二人吃不上飯跟她無關，就算是餓死也是活該，但思思是她的侄女，又這么凄慘，自己要是不幫忙她就會被賣掉，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不是，”鄭思思搖搖頭，又哭得滿臉是淚，“小姑姑，你跟我爹娘買下我吧，我可以洗衣做飯什么事都能做，還能去富貴人家做事賺錢，賺的錢全都給你，我不想回去了，求求你了小姑姑！”

“他們沒日沒夜的打我，我好疼啊！不給我飯吃，還要把我賣了錢買糧食，我在他們眼中連牲口都不如，他們不是我爹娘，我恨死他們了嗚嗚嗚……”

鄭思思說話的時候都是咬牙切齒的，要不是年紀還小，沒有能力報復，她真想親手殺了那一家子。

按理來說，對于這種大過年哭著上門的行為，大家是反感的，實在是有些晦氣。

甚至在她沒解釋清楚之前，他們都以為是鄭家夫妻二人派她來鬧事要錢的。

但聽她說完這些，在場的人心里的不滿都消散不少，對這小女孩只剩下同情和憐憫，連來串門的幾個嬸子都忍不住嘆息。

“真是作孽啊，哪有這么當父母的！”

“是啊，這孩子是個苦命的，好在很是聽話懂事，你們要不就買下來吧，留在家里幫忙洗衣做飯也是好的。”

聽著旁人的勸說，鄭氏心里很是糾結。

這是她的親侄女，說買下來好像不太合適。

她是沒能生個女兒，有個小女孩在身邊倒是不錯的，且思思一向聽話懂事，把她留在鄭家，老娘反而一直掛念著，還不如留在身邊，大家伙兒都放心。

但她擔心的是，如果她真的買了思思，鄭家夫妻那邊肯定又會找機會纏上來。

好不容易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她實在不想再被那樣的窮親戚纏上。

她看向梁老三，梁老三看著窩在丈母娘懷里的小女孩，也生出幾分憐憫，說道：“你做主就好，咱們沒有女兒，養個小丫頭在身邊也挺好的。”

鄭氏點點頭，卻沒有立刻應下，而是說道：“你餓了吧，先去吃點東西，晚些時候再說。”

如今家里還有外人呢，她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處理這些事。

好在那幾個嬸子也算有點眼力勁兒，熱鬧看完就起身告辭了，至于最后梁家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不著急，反正過兩天就知道了，她們猜事情絕不會這么簡單，還有的鬧呢！

鄭氏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她還是問了江若云和梁燁，這家里最有主意的就是這夫妻倆，找他們肯定沒錯。

江若云說道：“看這樣子，三嫂是想把思思留下的，那就跟她的父母買下來，不過記得要把身契拿到手，另外幫思思跟父母斷了關系，這樣他們才沒有辦法再來糾纏，就算是來了，咱們也能一紙狀書告上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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