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云愣了愣，當即顧不上自己的傷，拿著手上的金瘡藥看著皇帝，有些膽怯地問：“皇上，可、可需要民婦幫忙上藥？”


那要是從江若云懷里拿出來的，且先給她的孩子用過，明顯是正常的金瘡藥，但這危機時刻，皇帝不想輕信旁人，搖頭道：“不必。”


此時小君走到皇帝面前，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擺，把自己的傷展示給他看，說道：“老爺爺別怕，我娘親在學醫(yī)，這藥是她自己研制的，效果可好了！您看，我的傷口都不出血了。”


“您的傷口這么大，肯定流了不少血，要早早上藥才會好。”


小君以為皇帝是諱疾忌醫(yī)，很是認真地開導。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恍惚間覺得這個孩子似曾相識。


曾幾何時，也有這么大一個小孩，日日圍著自己轉(zhuǎn)悠，嘴里喊著父皇父皇……


那是他最器重的嫡長子，是他剛登基就愿意封為太子的兒子，結果卻被太子妃一家謀害，讓他早早就沒了性命。


想到這里，皇帝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朝臣們總是勸他趕緊立太子，但誰又能明白他的苦衷，剩余的幾個兒子里，沒有任何一人比得上他的嫡長子，自然還沒有資格能坐上那個位置。


“老爺爺？”


小君看他并不搭理自己，還一臉痛苦的樣子，又拽了拽他的衣擺。


江若云把小君拉遠一些，小聲教道：“小君別亂說話，這是陛下，不是老爺爺。”


小君一臉震驚，捂了捂嘴巴，然后對著皇帝跪下請罪：“請陛下贖罪。”


他年紀小，一時沒認出這是皇帝也正常，且他知道后立刻恭敬地跪下賠罪，看得出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不知者無罪，起來吧。”


皇帝沒跟他計較，轉(zhuǎn)頭看向低著頭的江若云，作出決定。


“你在學醫(yī)？”


他看著江若云，江若云急忙應是，說道：“民婦跟著師父學了一段時日，會一些簡單的包扎。”


“你來幫朕處理一下吧。”


反正這么多人在這里，他身為皇帝沒道理連個小孩都不如，且這傷著實很深，一直在流血，要是再不處理，還不知道要流多少血。


“是。”


江若云恭敬地上前幫他處理手臂上的刀傷，環(huán)境簡陋，只能簡單上藥包扎，她連包扎的布條都沒有，且男女有別，她不能撕下自己的衣裳給皇帝包扎，就把小君喊來，把小君內(nèi)襯衣裳撕下來一片，給皇帝包扎傷口。


“可以了，幸好對方刀上無毒，不然民婦也不會處理。民婦只會這般簡單的包扎，后續(xù)的處理還得有勞御醫(yī)們了。”


江若云弄好，想拉著小君退到旁邊，皇帝及時開口制止：“就讓他跟朕在一塊吧。”


江若云不敢多話，一個人退朝一邊，有些緊張地看著那邊的戰(zhàn)況。


周圍的刺客都被解決了，外圍的刺客進不來，皇帝也有了閑心，主動跟小君說起話來：“你叫小軍？”


“嗯！”


小君點點頭，主動解釋道：“是君子的君哦，爹爹說，這是我的親生父親給我取的名字，取自‘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爹爹說，他跟我的親生父親一般，希望我成為一個品德高尚，不慕榮利的謙謙君子。”


一番話，皇帝愣在當場。


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這是很多年以前，他膝下只有一個孩子的時候，親自帶在身邊教導，時常對孩子說的一句話。


他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小孩，小小的身影與記憶中的人重合，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一張臉，卻讓他生出一種微妙的親近感。


難道……


“你今年幾歲了？”


“四歲！”


巧合，一定是巧合。


皇帝重重閉上眼睛，可能是失血過多，一時有些站不穩(wěn)，身邊的小人忙扶住他，一臉認真道：“陛下，您要是站不穩(wěn)就靠著我，我可以給您當拐杖。”


皇帝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生在皇家，沒什么親情可言，除了嫡長子，他再沒有親自教導過別的孩子，更別提現(xiàn)在的孫子孫女們，一個個怕他都來不及，更別提親近他。


可面前的小家伙，聰明可愛，一點不怕他，明知道他是皇帝，還敢親近他。


只有兩種可能，要么這孩子是真的單純可愛，把他當成普通長輩一般親近，要么就是心機似海，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皇帝忍著心中彭湃的思緒，并未露出半分，只想著回去之后一定要徹查。


尤其是母子二人，故意湊到自己面前來，到底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不待他多想，刺客見敵眾我寡，直接撤離，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點傷，第一時間就是來看皇帝的情況。


“朕沒事，派人去查這些刺客是什么來頭，回去吧。”


說著，皇帝看了一眼景王，稱贊道：“此次你做的很不錯。”


景王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說道：“父皇，兒臣不孝，這次是兒臣連累了父皇。”


這些刺客是沖著他來的，只是當時皇帝剛好也在，才受了牽連。


皇帝在其他人的攙扶下上馬，對景王道：“你我父子之間，不必這般，回去再說。”


景王感動得不行，情緒激昂：“是！兒臣一定把幕后之人揪出來！”


皇帝和景王、以及少部分被牽連的王宮貴胄的部隊返回營地，其他人離得比較遠，根本不知道這里有刺客闖入的事。


皇帝的人提前回去，營地的女眷們還以為有大收獲，結果看見大家都帶傷回來，一時間緊張得不行，急忙上前關心。


皇帝心里亂糟糟的，沒有精神應付，讓各家把家眷都帶回去，就連自己帶來的妃嬪也不讓探望，只喊了隨行的御醫(yī)來重新給自己處理傷口。


身邊侍奉的黃公公也受了傷，皇帝讓御醫(yī)一并給處理了。


黃公公畢竟在皇帝身邊伺候了大半輩子，營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黃公公問道：“陛下可是在為刺客的事煩心？景王殿下已經(jīng)派人徹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陛下不必憂慮。”


皇帝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突然問道：“老黃，太子走了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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