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包煙。”這句話劉長川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老張拿過一包老刀輕聲說道：“總部發報給你，要你送灰鼠一程。”說完把煙遞給劉長川，煙下面夾著一張紙。
  劉長川走出老張雜貨鋪，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攤開紙張看了一眼后暗自嘆息，“灰鼠”終歸還是走向了死亡之路。
  總部給他的電報說的非常明確，此次任務并不是制裁灰鼠，而是“灰鼠”自己求死，劉長川不知道“灰鼠”的想法，可能是自己死了，日本人更會相信他說出的謊言，也許是他想救自己妻子。
  日本人看到“灰鼠”光天化日被軍統暗殺，那還扣押灰鼠的妻子孫玉萍有何用，難道給她養老嗎？
  哎，灰鼠，你還是把自己給玩死了。
  ……
  “謝謝你劉桑，又給我帶來了小籠包。”小哲征二從劉長川手中接過小籠包笑著上前捶了他一下胸口，他們倆的關系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已經到了“酒肉朋友”的程度。
  “對了小哲君，“灰鼠”現在能隨意走動，難道課長不怕他被軍統制裁。”劉長川跟著吃了一個包子試探問道。
  “軍統？哈哈哈，軍統上海站還能有幾個人，早已被我們打擊的一干二凈。”小哲征二嗤笑一聲。軍統就算有能力殺“灰鼠”又能怎樣，“灰鼠”死了活該，反正已經沒有了用處。
  “小哲君說的是，清除抗日分子，以后滬上也能安全不少。”劉長川在旁邊附和。
  “劉桑，課長找你有事要談。”劉長川正跟小哲征二閑聊，秘書中村走進來拿起一個包子說道。
  “中村君，不知道課長找我有什么事？”
  好像是“灰鼠”要出門吃飯需要人陪著，你是地頭蛇，課長就想到了你。”中村也不客氣，繼續猛吃小籠包，把小哲征二氣夠嗆，他自己還不夠吃呢。
  劉長川在吉本正吾辦公室待了兩分鐘，在休息室叫上橋本志去憲兵隊招待所找“灰鼠”。
  “灰鼠”現在屬于自由人，吉本正吾根本不怕他跑了，反正他妻子孫玉萍又走不出憲兵隊一步，你能上哪去，你敢上哪去？
  “灰鼠”見到劉長川很平靜，笑著把他們倆讓進房間說道：“辛苦兩位兄弟了，我去跟我妻子說一聲，一會去小南街，那里有上海唯一一家晉菜館，好久沒吃家鄉菜了。”
  “那我在外面等韓先生。”劉長川跟“灰鼠”對視一眼退了出來。
  橋本志就在身邊，他不能什么話都說，也不確定房內是否被竊聽。
  “橋本君，你去汽車班要輛汽車。”劉長川對一旁正心不在焉的橋本志說道。
  “好，我現在就去。”橋本志答應一聲。
  等橋本志走后，“灰鼠”也走了出來，倆人走到樓梯的時候，灰鼠指了指四周墻壁，劉長川明白灰鼠的意思，問他是否有竊聽裝置。
  劉長川搖了下頭并沒說話，直接往外走。
  灰鼠也沒再說話，有事可以等出憲兵隊再說，外面海闊天空，找機會說話的機會多的是，“零點計劃”已經成功，離戰爭只剩下十多天時間，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功虧于潰，太不值得。
  劉長川不知道“灰鼠”心中所想，出了招待所上了汽車直接去小南街。
  紅城菜館已經駐立在此40多年，老板晉南人士，這家菜館也是世代家族產業，說是晉菜館，其實老板本地出生，老家都沒回去過。
  “老客，好久沒見到您了。”伙計見“灰鼠”進來，連忙迎接。明顯“灰鼠”以前是這里的常客。
  “老樣子，去三號包間。”灰鼠笑著吩咐了一句。
  “那您里面請，我去給您沏壺茶。”
  “劉桑，我去買包煙，你先進去吧。”橋本志摸了下身上空兜說道。
  “行，你去吧”。劉長川心里一喜，橋本志離開更好，他也有機會跟“灰鼠”說話。
  還沒到中午，店里客人一個沒有，“灰鼠”跟劉長川對視一眼笑著說：“從你的表情我看得出來，總部把任務交給了你。對嗎？”
  “是，您有什么安排？”劉長川點頭回道。
  “我心中有數，既然總部給了你指示，說明我的計劃已經成功。我死了，日本人會更加確定軍事計劃已經泄密，我的妻子也能安然無恙。”
  “我要做什么？”劉長川跟“灰鼠”說話，眼睛卻望向窗外。
  “今晚我要跟我妻子告別，明天我會去小西街吃糖葫蘆，在那里我提前準備了東西，死我也會自己動手，明天你別跟著我。”
  劉長川沒有說話，他覺得沒有必要，灰鼠的決定誰都阻止不了。
  “哎，我愛我妻子，真想跟她一起白頭偕老啊。”灰鼠自顧自的嘟囔了一句，有感傷，也有對生命的眷戀。
  倆人進了包房沒幾分鐘，橋本志走了進來。菜上齊后，幾人動筷開吃，期間三人都沒有說話，橋本志對醋無感，吃了幾口菜就放下了筷子，劉長川倒是來者不拒，只不過菜確實醋放得有點多。
  中午幾人返回特高課，灰鼠獨自悠哉的回到憲兵隊招待所。
  劉長川回到休息室，躺在床上心中復雜無比，他對“灰鼠”的看法并沒有變，這是個不擇手段的狠人，為了完成任務可以拋棄任何人，但同時他也是個愛家愛國的好男人，你能罵他是壞人嗎？顯然不能。
  這世道，想活著怎么就那么難呢
  接著劉長川又想起了總部給他的另一條電文，明顯是在安撫他，在給他畫大餅，希望他繼續努力在特高課發光發熱。
  狗屁，自己一不是特殊警察學校畢業生，二不是軍校畢業，連軍統培訓班都沒上過，再說了，你是浙江人嗎？你是戴老板老鄉江山人嗎？升職……呵呵，勝利之日你要能升到上尉算你狠，前提是你得在堅持6年。
  劉長川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個軍統小特務，在大人物眼里也就是個有些利用價值的小特務而已，他么的，要不是自己靠著腦袋靈光，這次“灰鼠”早把他賣給日本人了!
  看這樣以后還是得低調啊，不要引起76號跟特高課注意，也不要讓總部覺得你行，安安靜靜當個隱形人，不要自滿，也別驕傲，更不要逞能覺得自己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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