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白犬再次見到黃明已經(jīng)是快過年的時候了。
小葉放寒假了，她也放年假了。本應(yīng)該所有人都和家人們團聚在一起，白犬卻接到了黃明的電話。
黃明是個容易害羞像個小女孩一樣的男孩，白犬會覺得他可愛，但不贊成這樣的性子。這幾個月里她和黃明沒斷過，有時候黃明會給她打兩通電話，也不怎么講話，支支吾吾的，反倒是經(jīng)常給她發(fā)短信話說的多些。
白犬剛吃完餃子，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顫抖，“白哥，你能救救我嗎？”
“救救我好不好，帶我走出來。”
“我想死了。”
“從這里跳下去。”
白犬心里一咯噔，剛要說什么黃明就把電話掛了。
郗奕葉正在收拾碗筷，看著白犬飛速拿了件外套就要往外面跑，納悶道：“這么晚了姐姐出去干嘛，外面很冷。”
“臨時有事出去一會。”頓了頓，“可能會很晚回來，你自己在家早點睡。”
白犬跑了出去。黃明沒有說他在哪，害得她四處找。
余林鎮(zhèn)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y市鄉(xiāng)下算是中等的了。但找人哪是一時半會就找得到的。
白犬邊找邊打電話，黃明一概不接。氣的她差點摔了手機。
“操。”
真他媽的麻煩，要不是梅姐，白犬才懶得管這破事。
在冬季她都跑的滿身是汗，找遍了各個地方也沒看到。
跳下去？
白犬想到余林鎮(zhèn)沒什么高樓，一般跳下去都是不死人的，那就是河了。
她又轉(zhuǎn)頭找了幾條比較常見的河，還是沒發(fā)現(xiàn)黃明。白犬又順著找，終于在一個小公園的廁所邊發(fā)現(xiàn)了他。
公園臨近河，邊上就是橋，這小子就坐在草坪上一動不動。
白犬跑得氣喘吁吁，過去就是一通罵。
罵完拉著黃明的手就走，“跟我回去，你也不怕梅姐心急。”
白犬力氣極大，拉的黃明直踉蹌。黃明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甩開了她的手，抹了把被淚水遮蓋的眼睛。
白犬這才發(fā)現(xiàn)他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罵哭的，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黃明說：“白哥喜歡女人吧。”
白犬皺眉不語。
“畢竟跟我媽做過了。”
什么玩意？！這必須要澄清一番了。
白犬盯著他，“你是這么看我的？”
黃明一愣，不知道她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沒跟你媽上過床。”
白犬再次說：“我不跟任何女人上床。”
黃明像是得到了什么誓言一樣，又哭又笑。
他低低哦了一聲，“這樣啊，我也不喜歡女人。”
白犬訝異的挑眉，又想到了什么，嚴(yán)肅說：“因為梅姐？”
黃明臉色變了又變，“嗯，也不是…我不知道因為誰…我就是覺得女人很…我…”黃明語無倫次說不清話。
白犬厲聲呵斥，“那是你媽！你是想說覺得她臟？”
黃明臉色白了又綠，綠了又白。
白犬面色陰冷，“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遭遇，我也不想知道，但你忘恩負(fù)義，拋棄親母就足夠……”
黃明還沒等她話說完急急打斷，“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覺得臟？不是厭棄梅姐？”
白犬正色道：“黃明我告訴你，你不是說在學(xué)校不受歡迎所有人都欺負(fù)你嗎？這輩子只有你母親對你最好永遠(yuǎn)不會拋棄你。”
白犬抬頭看看月亮，突然有些傷感，“你多好啊，只要再勇敢一點，你就擁有了所有。”
“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你的，梅姐是個很好的母親，而我連媽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不是所有的媽都愛自己的孩子，梅姐已經(jīng)足夠好了。”
黃明呆呆愣愣，脫口而出，“那我讓我媽認(rèn)你當(dāng)干兒子，這樣…這樣你就可以一直做我哥哥了。”
“我不想要。”
白犬說：“你很討厭梅姐做小姐嗎？”
黃明嘴唇顫抖，沒說話。
“也不是討厭，應(yīng)該是厭惡，我早就看出來了。”
白犬洞察他的一切，冷聲說道：“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嗎？”
“欺軟怕硬。”
黃明瞬間抬頭，一臉不可思議。
白犬突然抽出煙盒，拿出根煙點燃叼在嘴里，側(cè)頭不看他，靜靜的望著湖面。
“你為什么不去恨拋妻棄子還欠下巨額債的父親呢？反而恨上了為了還債為了養(yǎng)你走上了這條路的梅姐？”
白犬吐出一團煙霧，“因為梅姐好欺負(fù)吧，因為梅姐愛你，無論你做什么她都接受。”
“你沒膽子恨你父親，我猜你父親從小對你也不好吧，會打你？”
“懦弱不是張口說說，你被你父親嚇怕了，只敢跟著你父親有樣學(xué)樣揮起拳頭砸向梅姐。”
“說話！”
黃明閉了閉眼，“我…”
白犬彈了彈煙灰，“我還有件事告訴你，如果沒有梅姐，我也不會認(rèn)識你，也不會救你，我只會從那個巷子路過。”
黃明臉色刷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間從河岸上跳了下去。
白犬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媽的。”
趕忙扔了煙，把外套脫了跟著跳了下去。
白犬想把他拽上岸，黃明一直不肯配合，白犬沒了耐心按著他的頭沖水里狠狠咒罵，“□□他媽再給老子倔？真以為我怕你？慫貨孬種！”
一連好幾次給他灌了幾口水，白犬再扣上去黃明已經(jīng)沒了力氣，這才帶著他游到了岸邊，爬了上去。
一上來黃明就被嗆得不停咳嗽。
大冬天的還遭這罪，白犬冷眼相看。
黃明有些恢復(fù)了神智，眼神飄忽的看著白犬的身體，“白哥…對不起。”
白犬脫了兩件衣服，擰干水分，“別，我可擔(dān)不起，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梅姐，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媽。”
黃明冷得直哆嗦，話也說得不利索，白犬翻了個白眼把外套扔給他。
“把濕衣服脫了穿上吧。”
黃明扭扭捏捏不太肯脫，見白犬面帶兇色顫抖著手脫剩了一件，擰干水套上了白犬的外套，又大又寬松，卻有著無限的安全感。
黃明小聲說：“白哥，我喜歡男的。”
白犬正在氣頭上，心說你喜歡男的關(guān)我屁事。
“哦。”
黃明有些失落的低下頭，鼓起勇氣走過去把外套分了一半披在白犬身上，“白哥我們一起穿吧。”
“不用了，我?guī)闳ヒ娒方恪！?
黃明抵抗，“我不去！”
“那你要去哪？”
黃明小聲嘀咕，“送我回家可以嗎？”
白犬翻了個白眼，“走吧。”
黃明家離這不遠(yuǎn)，是一棟二層農(nóng)村常見的房子。她一進去就趕忙拿了幾個毛巾，還從自己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幾件寬大的衣服，都是他穿過的。
手上微微顫抖攢著。
白犬接過，進了他房間換衣服。
等黃明也換好以后，白犬擦著頭發(fā)坐在他床上翹起二郎腿，“說吧，怎么了？”
“我去給白哥泡杯奶茶！”
白犬接過熱氣騰騰的奶茶，依舊不冷不淡的注視他。
黃明破罐子破摔道：“我努力過了，還是不行。他們總是打我罵我，我…覺得活著沒意思。”
白犬恍然大悟，跟自己猜的半差不差嘛。
“所以才去跳河？”
“誰打你了，你說我?guī)е闳ゴ蚧貋怼！?
“多大點事，你尋死覓活梅姐怎么想，她忍辱負(fù)重做小姐養(yǎng)你這么大，你就因為這跳河？”
黃明被訓(xùn)得跟個孫子一樣，囁嚅道：“還有…我不正常…”
白犬不以為然，“就你說的喜歡男的？”
“喜歡誰是自己的自由，別人管得著嗎？”
黃明急了，“可是大家都喜歡女人…網(wǎng)上說我是同性戀，得治。”
白犬思考了片刻，“那你覺得自己病了嗎？”
黃明有些猶豫，隨后搖了搖頭。
“那不就好了，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病，你活著為了跟別人一樣？人家喜歡女的女的也不一定喜歡他，做好你自己就行。”
白犬吹了幾口奶茶，喝了。
黃明忐忑不安道：“白哥喜歡…男的嗎？”
白犬咽下奶茶，輕笑出聲，“我？我誰也不喜歡。”
黃明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
白犬面無表情，“你要是覺得余林環(huán)境不好，就好好努力考市里去，你不是初三了嗎，下學(xué)期就要中考了，高中都在市里，等你去了新的學(xué)校就又不一樣了。”
“會嗎？”
“怎么不會，把你那縮頭縮腦的樣子收起來，大男人怕這怕那的。”
黃明裝作漫不經(jīng)心道：“白哥會一直在余林嗎？”
白犬把剩下的奶茶一飲而盡，“大概吧，你不是知道我還有個弟弟嗎，至少等他上完學(xué)。”
黃明一臉羨慕，“當(dāng)白哥的弟弟真好。”
“也沒什么好的，跟著我沒吃沒喝沒穿的。”
黃明眼神希冀，“我考上了高中能經(jīng)常見到白哥嗎？”
白犬一臉莫名其妙，見我干啥子？
“可以，我又不跑，想見我就打個電話。”
白犬拿出手機一看，“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沒事別七想八想的，有什么事等你考上高中再說，以后上了大學(xué)賺了錢梅姐也就不用干這個供你上學(xué)了。”
“有什么不敢做的告訴我，人呢受了欺負(fù)就要反抗，你先慢慢學(xué)著，也不用你一下子學(xué)會。”
黃明嗯了一聲，抱著外套跟著出去，有些躊躇，“白哥，這外套…濕了，放我這給你洗干凈吧。”
白犬對他有些愧疚，可能也是自己講話重了，像這種心理有問題還不成熟的小孩得哄著來。當(dāng)即擺擺手，她都把東西掏空了，“沒事，就送你了。”
白犬剛走沒兩步，一臉嚴(yán)肅轉(zhuǎn)頭對他說：“對梅姐好點聽到?jīng)]，那些混賬心思不能再有了，不然下次我也揍你。你有這功夫?qū)γ方悴蝗缛フ艺夷阌H爹朝著他臉來兩拳。”
“別人能罵你瞧不起你，甚至侮辱你母親，但唯獨你不可以。雖然我也不同意有人辱罵你媽你能無動于衷，畜生都能知道母愛是吧。”
黃明羞愧的低下了頭，輕嗯了一聲。
白犬隨口說：“下次有人罵，你就說去你媽的小畜生。”
白犬走了，黃明盯著背影愣愣出神，抱著外套進門了。
剛一進家門，白犬連脫了兩件衣服，準(zhǔn)備換上自己的，黃明的有些顯小，穿上不太舒服。
郗奕葉一陣驚呼，“姐姐怎么換衣服了？”
白犬邊脫邊說：“在外面不小心弄濕了，人家借我的。”
郗奕葉一臉緊張，“怎么弄濕了呀，要不要緊，這么冷的天會生病的！”
說著就跑外面沖一碗板藍(lán)根。這還是白犬買給她吃的，之前生病藥店給她這個藥，結(jié)果白犬一問，還能預(yù)防感冒，又不難吃，小葉有時候還會乖乖的自己吃。
白犬換好衣服，接過一口干了。
“沒什么事，改天我洗洗干凈在給人送去。”
郗奕葉嗯了一聲，放下碗。檢查白犬帶回來的衣服。
眉頭緊鎖道：“這怎么全都濕透了？不是說不小心弄濕了嗎？”
“怎么跟掉河里了一樣。”
白犬一把扯過來，“就是不小心唄，還能有啥事。”
郗奕葉瞪了她一眼，“那你外套呢？外套怎么不見了？”
白犬哦了一聲，信口胡謅道：“外套我送人了，有位哥哥很喜歡我那件，姐姐就送給他了。”
郗奕葉不信，扭頭不理她就去看書了。
白犬被碰了一鼻子灰，尷尬的把衣服扔盆里去洗了。
這事過去了有兩個月，白犬不清楚梅姐知不知道，反正她是沒告訴梅姐，量黃明也沒那個膽說出去。
上次去見梅姐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也不像知道的，不知道梅姐知道后會咋樣，要是她有這樣的孩子肯定得抽。她因為心里愧疚多給了梅姐點錢，梅姐都差點揍她，不過親兒子和嫖客肯定是不同的。
像梅姐這樣母愛十足的女人大概是不會打罵孩子吧，這才養(yǎng)成了黃明這樣的性子。
臨近夏季，白犬和黃明聯(lián)系不斷，因為怕他心理再出點問題，幾乎不怎么說重話了，也替黃明揍了幾個小混混，現(xiàn)在余林中學(xué)都知道黃明有人罩著，一眨眼黃明的成績一下升高了不少。
白犬也被郗奕葉鬧得不得不辭了職，小丫頭總是嫌她這個工作太累，動不動就是上個十四五個小時，錢還不加，終于是如了她的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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