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軒就這樣看著鄭茂樺，細細端詳著，他回返地球的兩天時間中，第一次覺得鄭茂樺是如此陌生。
在鄭茂樺身上，他看不到絲毫當年眼巴巴跟在他身后那個小女孩的半分影子，他甚至沒想到，鄭茂樺會讓他給這些人道歉。
“你，讓我給他們道歉？”
他目光中的柔和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面對鄭茂樺從未有過的漠然。
因為凌軒的眼神變化，鄭茂樺心頭一怔，看到凌軒眼底深處從未有過的漠然，她忽而有些動搖，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但想到周邊的全都是自己的同學朋友，相處了三年，關系都十分親近融洽，而且這些人，家中每一個都是頗有能量，每個人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無形的關系網，足可以覆蓋整個黔云市，甚至波及周邊諸個縣份。
她父親鄭遠圖從商這幾年，常常督促教育，讓她在與人相處之中，要懂得站隊和選擇，她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交際體系。
哪些人值得深處，哪些人要適當放棄，她有著自我的判斷，凌軒雖然跟她一起生活過兩年，但那畢竟是兒時懵懂時代，而現在六年過去，她周邊所站的，都是這些家財萬貫、或是權勢轍重的公子小姐們，這才是屬于她的圈子。
兩者之間，孰輕孰重，她幾乎不用考慮。
想到這里，她眼中掠過一抹堅定，點了點頭。
“是，你應該道歉！”
她沉聲道：“他們沒有人得罪你，但你這句話，影響到了所有人的情緒！”
“難道你不該道歉嗎？”
這就是鄭茂樺的行事風格，向來一碼歸一碼，凌軒昨天救了她，她心中感激，也表達過感謝，但現在她認定凌軒做錯，自然要凌軒開口道歉。
場中的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不少人都是幸災樂禍地看向凌軒，十分解氣。
而居于中位的那個白衣男生，嘴角不著痕跡地涌上一抹冷笑。
“我還以為你跟小樺的關系有多好，原來不過是個無關輕重的無名小卒罷了，你連做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他對鄭茂樺一直有意，從高一開始，喜歡了鄭茂樺三年，雖然還沒有追求你成功，但也算是在鄭茂樺身邊占據了一個有利的位置，今天看到鄭茂樺帶著凌軒一起來，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畢竟鄭茂樺從未跟哪個男生單獨行動過。
他暗暗猜測凌軒和鄭茂樺的關系，是以才讓高壯男生前來試探，但現在鄭茂樺的表現，已經讓他心中的大石落地。
鄭茂樺當著所有人的面讓凌軒道歉，顯然根本沒把凌軒真正放在心上，如此一來，凌軒又怎么配讓他重視半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凌軒身上，想看他如何回應，但凌軒卻是未曾理會周邊的任何人，眼中唯有鄭茂樺一個。
他雙目波動，淡淡開口。
“當初的小樺，總是跟在我身后，一口一個‘凌軒哥’，什么事都以我為主，足夠依賴我，我也一直把你當成需要守護終身的那個人！”
“我本以為，即便六年過去，小樺還是當初那個小樺，但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你長大了，也變了！”
“有些事情，是我想得太過簡單了！”
說到這里，他自嘲一笑，眼中的柔和一點一滴退去，最終，化為一片漠然。
鄭茂樺心頭再驚，凌軒這樣的眼神，她從未見過，她有種錯覺，似乎此刻自己面對并不是一個消失了六年落魄歸來的浪子，而是一尊霸天絕地，威勢凌天的仙神。
她還未反應過來，凌軒已然一步從她身側跨過。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強迫我道歉，包括你！”
他語氣淡漠一片，掃視全場。
“就憑包房里的這些人，更不配讓我凌軒道歉？”
這一刻，凌軒不再是那個為了守護一個承諾而唯唯諾諾的歸來少年，而是實實在在，凌駕于九天蒼穹之上的噬天仙尊。
這，就是他凌噬天本來的面目！
“今天我答應了蕭姨，等你聚會結束送你回去，我會做到！”
“你繼續玩吧，我在外面等你！”
話音落下，凌軒已經走出了尊皇包，消失在走廊盡頭。
鄭茂樺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在凌軒從她身旁邁步離去的一刻，她忽而覺得心底深處，缺了一角。
她還來不及細想，旁邊的吳落櫻已經上前來將她抱住。
“樺樺，理那個家伙干嘛啊，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他是覺得昨天救了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臉了啊！”
“什么玩意啊，沒什么能耐，脾氣還不小，我以為他有多硬氣，結果說完了一堆廢話，還不是要在外面舔著臉等你一起？”
吳落櫻一邊吐槽，眼中的鄙夷無論如何都止不住，凌軒說什么沒有人有資格讓他道歉，聽起來似乎狂傲無邊，搞了半天，還是要等鄭茂樺一起走，這不完完全全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最后還是要扮演舔狗角色嗎？
如果凌軒真的說完，就這樣一走了之，她還更看得起凌軒一些，但凌軒如此做派，她根本不屑一顧，心中越發不屑。
“是啊，鄭校花，坐下來玩吧，別管了。”
高壯男生看凌軒離開，頓時微笑道：“他剛才那么說話，完全就是不顧你的情面，這種目中無人的家伙，不必在意，這種朋友不要也罷！”
此時，一直未曾發言的那個白衣男生，也是開口。
“小樺，雖然世高說的話有些過了，但他說的也算是事實！”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話音厚重，帶著超越同齡人的沉穩。
“他是跟你一起過來的，我們都是你的同學朋友，但他卻言出不遜，得罪了所有人，這就是不在乎你的感受！”
“你讓他道歉，給了他臺階下，但他還是拒不接受，我行我素，甚至又對所有人放下狂言，這更是不可取！”
“你今晚，已經對他仁至義盡了，你做得沒錯！”
他說話的時候，周邊所有人，都是緘默無聲，靜靜聆聽，儼然像是領導訓話一般，帶著一錘定音的強大氣場。
鄭茂樺秀眉微顰，片刻之后，這才舒展開來。
“我明白！”
她展顏一笑，拉著吳落櫻坐下，來到了最中央的主位。
包房內，又響起了玩樂聲，大家酒到杯干，大談未來的人生規劃和最近的家庭走勢，又恢復了之前的氣氛，凌軒的離去，似乎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無人在意。
只有鄭茂樺，時不時會看向包房門，她心中暗暗期待，凌軒會突然推門進來，向她低頭緩和關系，但包房門卻是動也未動，凌軒再沒有來過。
“唉！”
良久之后，她幽幽一嘆，雖然心頭情緒翻涌，但她卻并沒有想著要去改變這一切。
“也許，這才是最好的安排吧！”
雖然凌軒回來了，但一切都已經變了，現在的凌軒，根本無法融入她所在的圈子，強行帶入，只會讓凌軒越來越意識到自己與周邊人那巨大的差距，徒增不快和自卑罷了。
再見仍是少年人，回首不再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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