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這幾天連日陰雨,外頭的風吹得刺骨,大家過了個凄凄慘慘的中元。
一邊是天氣讓人罵娘,一邊是皇帝病重無人敢慶祝佳節。
外頭征稅的來了一撥又一撥,越是將這年攪得不得安寧。
林黛玉看看系統里自己準備妥當的糧食,滿意地拍拍手,地主家都沒余糧的時候,林姑娘還有。
林冬生揣著袖子從外頭回來,將身上的蓑衣,頭上的斗笠放在屋檐下,一臉的愁云慘淡。
學舍里月錢銀子打了折,怎么看日子也得過得緊巴巴的了。
原先說要請的長工怕是要擱置,朱氏肚子里還有個小的要養。
林冬生長嘆一口氣,他前日去了岳母家一趟,連門都沒進,朱氏的臉都沒看到。
他岳母只說是沒臉見他,連哄帶騙的就將人弄回去了,卻叫林冬生越發掛念,恨不得立馬見了朱氏的面,看一看她鼓鼓的肚子。
好像也就新生兒能給這灰蒙蒙的一片帶來些顏色和希望了。
林黛玉聽得外頭有動靜,眼巴巴出來看了一眼,見是林冬生,沒說話又進去了。
林冬生訕訕地,他知道林黛玉在等林長衍回來,忍不住嘀咕
“怎么哥哥是親的,爹爹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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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長衍端坐在林家本家的院子里,和他對立而坐的,是那個面容猙獰的柳平河。
兩人之間擺著一個棋局,棋子已經是七零八落,卻依舊分不出勝負。
外頭的雨聲漸漸大起來,柳平河開了口,嗓音低沉
“兗州知州是存了心思的。”
林長衍默不作聲,看著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好像透過他們,看到了身不由己被人擺弄最終埋葬在北邊的親人。
中朝的不信任導致的文武自相殘殺讓北漠有機可趁,邊境一日日退讓下來,將肥沃的土地送給狼子野心的外族人休養生息。
他們不會停止侵略的腳步,只會養足了精神再次將屠刀舉在每一個子民的頭上。
偏偏這個時候鉉德帝一病不起,中朝如同沒頭蒼蠅,自己先亂了一陣,四處勢力自然聞訊而動,南邊的異性王占據嶺南一帶,世世代代經營之下早已是無冕之王。
如今連聯通南北的緊要關頭兗州都動了歪心思。
亂世之下,誰不想分一杯羹。
國之將亡,早已經從內里腐敗了去,等到大廈傾倒那一天。
只有那一天,才是他陸家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明明是軍糧被動了手腳,明明是求援軍不得助,卻變作陸家叛亂逃亡,成了放漠北大軍入境的亂臣賊子,一家老小尸骨無存,還要背負天下罵名。
只有將這腐爛的大廈一并拆干凈,直抵中朝的最頂端,陸家才有沉冤得雪的機會。
這機會來得這樣令人措手不及,林長衍環顧四周,他什么也沒有,沒有軍隊,沒有兵馬,沒有土地,沒有糧食,他是要爭亂世這場豪賭中最弱勢的那一個。
他只有他自己,和他背后無數亡靈。
那些冒著火海荊棘將他救出來的人的面容依稀在目,林長衍握緊手中一顆黑子,心里燒得比天坑的火還要烈。
可他偏要,堵這一場棋,哪怕一無所有,也要拼盡全力。
林長衍長指夾棋落子,抬起漆黑的眼眸
“兗州知府有心思,可他名不正言不順,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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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鄧家的拿繡品來給林黛玉看,說是上次介紹的那兩個手藝了得的姐妹的,林黛玉將人請進門,拿了錢,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將人送走。
林黛玉將東西照常放到系統里去,開始做以后的打算。
手里的本錢漸漸多了,糧食也囤著,再要有發展,就得去城里頭找人多氣旺的行業,這小小的村子總歸是不大便利。
一邊想著,又看了一會兒書,林黛玉才等到林長衍回來,一家人圍坐在里屋安靜的吃了飯。
林黛玉看看外頭的天色,嘆氣
“這雨連綿,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原本就冷,下了幾天雨越發冷了。”
林長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漫天的烏云層層疊疊,從四面八方攏聚在一起,像是要把這天地壓塌了。
這樣的天氣確實是十年難得一遇。
林長衍想著其他事,盤算好了便開口和林黛玉商量
“咱們搬到城里去吧。”
林黛玉早就盤算著要去城里將手里的錢換成更有價值的生意,這想法和她簡直不謀而合,于是笑著道
“當然好,城里頭做什么都方便些。”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定下來,林冬生壓根兒沒插嘴的余地,想著城里自己去學舍倒也方便,便又埋著頭去吃飯去了。
只是想著得把朱氏也一起接了去,要置辦個大點的宅子才行。
林冬生又發起愁來,這一來,這么多年的老本估計得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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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了半年,林家搬去城里,尋了間不大不小的院子,林冬生照常做他的學舍先生,林黛玉已經悄悄將生意做到上至錢莊當鋪,下至走馬販卒,人人都知道兗州有個女財神,只是很少有人見她真面目。
林長衍投了衙門,一路扶搖直上。
這半年林冬生數次去接朱氏,都無功而返,最近一次回來之后只是對月嘆息。
一邊嘆自己妻子運坎坷,頭一個英年早逝,第二個懷著他的孩子卻避而不見。
他早已將朱氏的種種不好拋諸腦后,只想早點將人接回來一家團聚。
這一天林家宅院門前立了兩個婦人,其中一個懷里抱著一個襁褓嬰兒,叩門聲響起,林冬生開了門,瞬間鼻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王氏拉著朱氏,笑著道
“林姑爺這是太高興了。”
林冬生連忙上去接過朱氏的手,又去看那襁褓中的嬰兒。
失而復得,其間的歡喜怎么能用言語表達盡。
林冬生看到朱氏消瘦不少,連連道歉
“夫人辛苦,夫人受苦了。”
王氏見林冬生這態度,心里已經放下了一半,又道
“你娘子反省了這么久,又生了個兒子,也算是將功補過,過去的種種,就都算了吧。”
林冬生得知這是個兒子,想起自己終于能如愿親手養大個兒子享天倫之樂,越發顧不得什么,幾乎喜極而泣,連聲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夫妻之間,哪里有這些仇怨。”
又手忙腳亂把那嬰兒接過來,請了王氏朱氏兩個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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