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曦坐起身。

臥房里沒有開燈，昏暗中她看不清趙璟川的眼神，  只能看見他立體的臉部輪廓。

她無奈地低嘆了一聲，“那我應該用怎樣的語氣和你說話？”

趙璟川沉默了。

云洛曦又說道：“我只是怕你誤會，怕你多想，才跟你解釋一下。”

“不需要你的解釋！”趙璟川突然沉聲道。

他話音落，房間里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中。

兩個人都沒動，空氣都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在臥房里彌漫開。

半晌過后，趙璟川苦澀地笑了兩聲，語氣自嘲，“原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個疑心病重，又小肚雞腸的男人。”

“呵，是我錯了，我不該問你去了哪里，更不該在那天聽見你和麥特打電話后，對你說重話。”

“可是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還想讓我怎么樣？”

云洛曦深吸一口氣，“你沒有錯，是我的錯……”

“夠了！”趙璟川沉聲打斷道。

云洛曦嚇得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趙璟川惱怒道：“我不想再聽你說這種話！從那天晚上過后，你嘴上說著不生氣，可我看得出來，你心里并不開心！”

“這些日子，你連對我的微笑，都是裝出來的！”

“我努力向你靠近，你卻拒我于千里之外。和我在一起，真的就讓你那么痛苦嗎？”

“是不是我放你自由，讓你去和麥特在一起，你就能快樂了？”

聞言，云洛曦微微瞪大泛紅的眼眶。

喉嚨里突然感到一陣發緊，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呼吸困難。

她艱難地從干澀刺痛的喉嚨里發出沙啞的聲音：

“你……你明明說過，不會再因為麥特的事和我生氣，又……又說這種話。”

趙璟川冷嗤，“今晚，是你先提起麥特！”

“……”云洛曦無言以對。

“每次提到他，就會是這樣的結果，真是受夠了！”趙璟川下了床，奪門而去。

砰——！

房門重重被關上的聲音如一記重錘砸在云洛曦的心上。

她身體猛地顫了一下，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兩滴熱淚從她眼角滑落。

這一刻，她腦海中竟浮現出了初見趙璟川時的畫面。

彼時的他，臉上是恣意灑脫的笑，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好像有溫柔的流光在閃爍。

那時他們坦誠相待，就像朋友一樣。

她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他依然溫柔包容。

那時她是真覺得，和他共度余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自從那晚她無意識地叫了麥特的名字后，一切就變了。

是她的錯，讓他們之間產生了一道永遠都無法修復的裂縫。

而那道裂痕，并未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愈合，反而撕裂得更深，讓他們離彼此更遠。

無論如何，努力都修補不了。

趙璟川來到露臺上抽煙，正望著遠處出神，突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傳來。

以為是云洛曦跟來了，他連忙轉身看去，見是趙子華。

他愣了一下，“爸，怎么還沒休息？”

“在書房看書，正準備回臥房睡覺，聽見了一聲很重的關門聲。”趙子華拿出一支煙銜在嘴里，走到趙璟川身旁。

“……抱歉，是我不小心關重了。”趙璟川拿出打火機給趙子華點煙。

趙子華卻伸手推開，“在戒煙，咬著過過癮就行。”

“怎么突然要戒煙了？”

“該戒了，你媽本來就不喜歡我抽煙。”

年輕的時候，趙子華煙癮很大，因為彥紫茵不喜歡煙味，他結婚后就戒煙了。

在小女兒失蹤后，他才又開始抽煙。

如今小女兒已經找了回來，他沒有什么煩心事了，就想著還是得把煙戒掉。

趙璟川笑了下，“您和我媽的感情真好，在我記憶中，你們好像從來沒吵過架。”

趙子華的唇角勾起一抹驕傲的笑，“那是當然，哪像你和洛曦，一點也不像新婚夫妻的樣子。”

趙璟川怔了下，眼神躲閃著，強顏歡笑，“我和洛曦挺好的，哪里不像新婚夫妻了。”

“行了，在我面前你就別裝了。”趙子華說，“我和你媽早就看出你和洛曦之間有問題，一直沒說，是覺得不應該干涉你們年輕人的事。”

“但我看你們倆最近的問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趙璟川低頭抖了抖煙灰，又轉頭看向遠方，  指尖的香煙遞到唇邊，用力吸了一口。

趙子華問：“不想跟我聊聊嗎？”

趙璟川吐出一口煙霧，依舊不吭聲。

趙子華兀自說道：“當初，你執意要娶洛曦時，我和你媽都反對，不是因為我們覺得云家的女兒配不上我們家。”

“我最反感商業聯姻，給你們兄弟幾人推了不少上門求親的，就是希望你們兄弟幾個能娶自己喜歡的女孩，能有一段幸福美滿的婚姻，所以我和你媽從不干涉你們的感情事情。”

“當初反對你娶洛曦，就是擔心你們沒有戀愛基礎作為磨合，對彼此還不了解，直接步入婚姻，會面臨很多問題。”

趙璟川的唇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

確實，婚姻比他想象中難多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你媽媽從來不吵架的訣竅是什么？”

聞言，趙璟川黯然的眸光驀地亮起，連忙轉頭看向趙子華。

“不過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真的愛洛曦？”趙子華問。

趙璟川不假思索地重重點頭。

趙子華卻有些質疑，“你確定你明白什么是愛嗎？”

“我……”趙璟川沉吟道，“反正我心里只有她。”

趙子華笑了下，“那你就記住一句話，一切都是你的錯，她的錯，也是你的錯。”

趙璟川錯愕，神情有些茫然。

趙子華又說：“只要你有這種思想覺悟，就不會吵架了。”

趙璟川說：“可是……我見您在我媽面前，也沒那么卑微。”

趙子華笑著搖了搖頭，“璟川你還是不懂，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低頭，那不叫卑微，那是愛。”

趙璟川微微蹙眉，不解地看著趙子華眼中的笑。

如果不是他每天都能親眼見到父母有多恩愛，他可能要懷疑，爸爸是被媽媽PU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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