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7 肅殺
“我們走,不要理他們,讓他們自己玩去。”
面對唐軍氣勢洶洶的沖鋒,那名薛延陀小隊長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然后就準備按照既定路線繼續巡邏,其他隊員見此也沒有在說什么,跟在后面繼續前行。
只是有些人心中不服,故意大聲喧鬧嘲諷,甚至有些人還舉起手打招呼作出歡迎之狀。
你們唐人不是想用這種方法炫耀武力嘲諷我們嗎,那我們就把你們當成演戲的小丑,還給你們鼓掌。
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不對勁。
“隊長,這群唐人怎么還沒有停下?”
那名隊長回頭看去,發現那支唐軍騎兵隊已經進入百米范圍內,可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要知道以往雙方相互戲耍,一般都會保持百米外的安全距離,以免真的差槍走火。
可今天這支唐軍已經跨過百米安全線,他們想做什么?
不過此時他還是沒有多想,只是惱怒對方太過分了,就說道:“放箭警告他們不要再靠近了。”
馬上就有幾名薛延陀士兵拿出弓箭朝唐軍射去,不過看那歪歪斜斜的箭矢就知道他們并沒有認真。
就這么一耽擱的時間,雙方距離已經拉近到了五十米范圍以內。
見唐人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伙薛延陀人終于意識到不對。
可下一刻讓他們肝膽欲裂的事情發生了,那支唐軍也拿出了弓箭朝他們射來。
只不過唐軍并不是射的空地,而是他們身上。
“啊!”兩名薛延陀人措手不及被射倒在地。
此時這伙薛延陀人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么,又驚又怒:“他們怎么敢,想和我薛延陀開戰嗎。”
只是沒有人理會他們,騎兵全速沖鋒五十米眨眼即到,唐軍那明亮亮的刀鋒已在眼前。
騎兵沖鋒提前加速是非常重要的,一方有備而來,一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結果已經不需要說。
眨眼間這支薛延陀小隊就全部被砍翻在地。
這支百人隊正是華武帶的,甩了甩戟上的血液,他大喊道:“兄弟們收菜了,都他媽別搶。”
這時一名手下來報:“隊長,趙貞死了。”
華武臉上的笑容一僵,問道:“怎么死的?”
手下報道:“他倒霉,被流矢射進嘴巴里了。”
華武嘴巴張了又張,最后吐出一句:“那他該死。”
運氣這么差,確實命該如此。
他們這支部隊雖然不是著全甲,但重要部位都有護甲,里面穿的是絹帛制作的放箭背心。
最大程度的減小沖鋒途中對方弓箭帶來的傷害。
可是被直接射進嘴里,那疊再厚的甲都沒用,只能怪命不好。
對面這種戰死的人,千騎有著和其他不對截然不同的處理辦法。
只見華武大聲喊道:“兄弟們停一下,趙貞這個倒霉催的被閻王爺收走了,無主的人頭就別搶了,都留給他。”
聽說有人戰死,眾將士激動的情緒冷靜了不少。
打仗的時候誰能記得住有幾個人是自己殺的,難免會出現有爭議的人頭。
千騎的處理規則就是,這些人頭能分的清就分,分不清的全部給重傷或者戰死的人。
華武這也是按照規矩處置,其他人也都沒有提意見。
畢竟袍澤人都不在了,誰也不好意思和他們搶人頭。
更何況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誰也不知道啥時候這種事情會落在自己頭上。
為自己考慮,也沒人會反對此事。
最后統計人頭,有十三個無人認領,算上他自己砍死的兩個剛好十五個。
之后又打掃戰場,把完好的馬匹拖走,尸體上的錢財也搜刮一下。
搜刮的錢財自己留著,戰馬屬于公共戰利品,三成分給兩位都尉,剩下的大家平分。
一切收拾停當,眾人迅速撤離,只留下一地死尸體。
與此同時,無數起類似的事情在這塊緩沖地帶上演,短短幾天薛延陀就損失了十余支‘巡邏隊’。
這已經是個不小的數字了,關鍵此事代表的意義不一般。
唐軍真正下場了,這是比死人更嚴重的事情。
面對手下送上來的情報,夷男臉色凝重,道:“約束各自的部署,不要輕易夸過緩沖地帶。”
“派個人去唐軍那邊質問,為何無故攻擊我軍。再派人去長安,將此事告訴天可汗,問他是何用意。”
眾人見他如此處置,也都不在說什么。
別看他們平時很囂張,以草原之主自居,可真讓他們和大唐開戰,心中還是很憷的。
當年東突厥何等強盛都被滅了,他們薛延陀還不如東突厥,可不敢輕易開戰。
等手下人都離開,夷男臉上的表情卻變得輕松起來。
他的兒子曳莽奇怪的道:“父親為何如此?”
曳莽是他的庶長子,夷男對他的寵信甚至還在嫡長子之上。
之前就曾經上書給大唐,請求他死后把薛延陀一分為二,一部給嫡長子,一部給這個庶長子。
由此可見,他對這個庶長子疼愛到了何種程度。
面對這個兒子的提問,他也沒有隱瞞,道:“唐人在這時候動手,說明他們還沒有做好和我薛延陀開戰的準備。”
見他依然一臉疑惑,就解釋道:“打人之前要先把拳頭收回去,這樣下一次揮拳才更加有力。”
“且收拳的時候也可以迷惑敵人,以為要停戰。”
“大唐如果真準備和我薛延陀開戰,就不會襲擊我們的探馬。”
“反而會撤走緩沖地帶的兵力,甚至引誘我們主動出擊,如此他們才能名正言順的出兵。”
他的嫡長子拔灼也眼熱的參與進來,道:“如此一來豈不是置突厥于不顧,唐人不怕突厥人離心嗎?”
夷男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唐人需要在乎突厥人的感受嗎?只要大唐強盛,就不怕任何人離心。”
面對父親這截然不同的態度,拔灼心中無比憤恨,卻也不敢表達出來,只是對曳莽更加仇視。
……
定襄城的突厥貴族聽說千騎四處出擊,襲擊薛延陀人,那叫一個高興。
天可汗沒有拋棄我們,派來軍隊為我們伸張正義了。
李思摩卻在私下露出憂愁之意。
他的手下不解,問道:“薛延陀必不敢再跨境侵襲我部,可汗緣何如此?”
李思摩說道:“我現在越來越摸不透天可汗的想法了,如果他想借我突厥逼反薛延陀,就不會在此時插手。”
“可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把千騎調了過來,且一來就四處出擊,很是異常。”
那屬下道:“會不會是大唐還沒有做好戰爭準備?”
李思摩搖頭道:“你對大唐的實力還是不了解啊,打薛延陀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準備。”
“遣一員大將統兵三五萬,覆手可滅。”
薛延陀有軍隊二十余萬,換成別的勢力說用三五萬人消滅如此強大的勢力,肯定會被人認為吹牛。
可換成大唐,別人只會認為三五萬是不是太看得起薛延陀了。
那屬下頓了一下,重重嘆了口氣道:“唐軍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啊。”
這句話最早是千騎放出來的,很快就被天下人說接受,并迅速成為了共識。
這句話對大唐的軍心士氣提振非常大,相對的,敵人受到的負面影響也同樣很大。
總之就是,大唐的強大已經深入人心。
那邊千騎也收到了轉達過來的薛延陀質問,李孝逸給的回復是:
“緩沖地帶是大唐圣人所劃,不論是突厥軍隊還是薛延陀軍隊,都不允許進入,否則視為對大唐天子不尊。”
“不尊天子者,殺。”
一句不尊天子者殺,讓夷男感到脊背發寒。
這句話也徹底堵住了薛延陀所有人的嘴巴,其后各部紛紛約束自己的部下,不敢踏入緩沖地帶半步。
反而是薛延陀的百姓,都喜歡到這邊來。
因為在緩沖地帶終于平靜下來之后,李孝逸又再次發揮余熱,和朝廷派遣到本地的流官合作,在這里開設了一個小小的榷場。
榷場可不是誰想開就能開的,沒有朝廷命令敢私開榷場就是死罪。
但朝廷不能禁止百姓私下交易啊。
所以名義上這里不能叫榷場,是百姓自發形成的交易地點。
之所以要和當地官府合作,是因為朝廷不允許軍隊經商。
但官府是有資格跑過來收稅的,通過收稅來變相的管理這個小集市。
至于千騎,這個小集市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他們只是奉命守護這片緩沖地帶,維護朝廷的尊嚴。
集市在這一片地方,他們提供保護有問題嗎?
地方官和當地百姓為了感謝他們,送來牛羊美食犒軍有問題嗎?
一切看起來都沒有問題。
這個世界上對金錢嗅覺最靈敏的無疑就是商人了,沒多久這個小集市就傳了出去,很多商人蜂擁而來。
大唐商人在這里出售的是食鹽、糖、茶葉、瓷器、布帛等等生活用品。
而邊境牧民提供的就是牛羊牲畜,羊毛、狼皮之類的東西。
李孝逸穿著便裝在這里閑逛,看著逐漸熱鬧起來的集市,他內心充滿了成就感。
其實比起打仗,他更喜歡這種從無到有建設一方的成就感。
用陳真人的話來說就是,種田。
只是大唐首重軍功,他又是家中次子,爵位沒有加開國二字。
這種爵位是有代降的,過上幾代人就沒有了。
甚至運氣不好,下一代人就沒了。
那種有開國二字的爵位,才能世襲罔替。
不對,放到現在就是,只有加開國的爵位才有資格獲得封國。
誰不想給自己弄個封國啊,所以他才應征參軍入伍。
關鍵是,他確實有這方面的才能,大局觀特別強。
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圣人、陳真人、他的家族,都在把他往將帥方面培養。
而他也更清楚,一旦他成為合格的將帥,封國之事短期內就和他沒關系了。
哪怕他立下再大的功績都沒用,除非他因罪被邊緣化。
這也是為什么第二次分封,受封的依然是部分宗親和被邊緣化的開國勛貴,那些大佬一個都沒動。
而那些大佬也都一點不著急。
因為他們知道,朝廷不是不給他們封,而是他們太重要,朝廷離不開他們。
反過來說,一旦朝廷給他們封了國,就意味著離開權力中心了。
對于那些大佬來說,這才是無法容忍的。
至于封國,以他們的功勞想要唾手可得,反而不著急。
在大街上閑逛,看看這種商品,又看看那種商品,還和集市商人閑聊幾句了解一下行情。
表現的和一個富家公子哥一般。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茶磚了,看著那一塊塊用黃紙包裹的茶磚,他不禁感慨道:
“你說陳真人的腦子是怎么長的,這種在咱們那喂豬都不吃的東西,就這么弄成一斤的茶磚,就能換一頭羊。”
敬恒言也深以為然的道:“是啊,這就是用不要的老茶爛茶做的,一斤茶三兩梗,就這草原人還當寶貝一樣。”
“據說陳真人想出茶磚的點子之前,茶葉在草原可是奢侈品,很多人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喝一點。”
李孝逸點頭道:“說是草原人吃多了油脂,需要茶葉來洗滌腸胃,否則容易得那個什么病。”
茶葉生意并不是陳景恪做的,而是他給長孫無垢提的建議。
組建了一個茶業聯盟,以這個聯盟為矛頭打開各種市場,為茶葉找到銷路。
經過三年的經營已經初見成效,每年緊緊茶葉一項,就能為朝廷貢獻百萬緡的歲入。
這個錢對當前的大唐來說不值一提,問題是茶葉覆蓋面積太大了。
中茶的茶農、參與的商人等等都能獲益。
茶農的茶有了銷路,百姓得到了實惠,這才是長孫無垢力主推行茶葉貿易的真正原因。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比如棣州、青州等地的鹽田,百姓也受益。
還有長孫無垢在沿海地區開設的罐頭廠,讓百姓的漁獲有了銷路。
由小見大,整個國家都在一點點改變,百姓的日子比之前好過了許多。
中原王朝的元氣,正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恢復。
這依然和陳景恪有關,隨著他不聽的游說,管仲的富民強國思想逐漸被大唐的高層所接受。
朝廷對百姓的管控和約束,正一點一點的松解。
時間緩慢流失,很快就進入了六月份,戰馬已經養肥的薛延陀終于忍不住蠢蠢欲動。
但就在大家都關注著這場即將到來的戰事之時,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突發事件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契苾何力率部反唐叛逃了,且逃往的方向正是薛延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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