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8 程咬金的指點
“……那時圣人帶著一眾大將進(jìn)入皇宮解救先皇，只留下郯國公（張公瑾）等數(shù)人把守玄武門。”
“翊衛(wèi)車騎將軍馮立、副護(hù)軍薛萬徹、屈直府左車騎謝叔方等人，率東宮和齊王府精銳攻來攻。”
“當(dāng)時玄武門只有郯國公數(shù)人把守……幸得郯國公臂力驚人，以一己之力關(guān)閉了玄武門大門，暫時阻擋住了逆賊的反撲。”
眾人咋舌不已，那可是玄武門的城門啊。重愈千鈞，平時都是好幾人才能推動, 他一個人就關(guān)上了，果然不愧是‘臂力驚人’。
玄武門之事一直都是禁忌，輕易沒有誰敢提。程懷亮、尉遲循毓、秦懷道三人，也只知道有這么回事兒，并不知道具體過程。
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細(xì)節(jié)，那叫一個興奮。
陳景恪雖然在史書上看過, 可聽親歷者講述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程咬金繼續(xù)說道：“雖然城門是關(guān)上了, 可危險并未解除。郯國公他們只有五六個人, 加上剛剛招降的一小隊禁軍也就三五十人。”
“馮立手下有兩千余人，若讓他們展開攻勢玄武門必不能久守，形勢可謂危若累卵。”
眾人聽的也是心懸半空，雖然知道最終是贏了，可這個過程實在太危險了。
程懷亮忍不住問道：“那耶耶您去哪了？”
程咬金眼神里似有刀光劍影浮現(xiàn)，道：“東宮手里還有一支精銳禁軍，就是三千長林軍。若讓他們來到皇城，就什么都完了。”
“當(dāng)時我?guī)е觳吒税偎朗坑诎氲雷钄r長林軍，一番廝殺八百弟兄最后就只剩下不足百人。”
他說的簡單，但從他的表情和最后的結(jié)果來看，過程必然極其慘烈。
陳景恪心中一動，想到了一件事情。
前世關(guān)于程咬金有沒有參加玄武門之變一直存在爭議，有認(rèn)為參加了，也有認(rèn)為沒參加。
認(rèn)為沒參加的，理由是全過程都沒有見到他出場。只是持有這種觀點的人并不多，畢竟正史有記載他參加了。
雖然正史記載也是語焉不詳, 但也比沒有證據(jù)的猜測要可信的多。
大家普遍認(rèn)為, 沒有出現(xiàn)他的名字, 是因為他并未跟著李世民去皇宮，而是去執(zhí)行別的任務(wù)了。
而且這個任務(wù)很重要，否則事后論功行賞的時候，也不會給他加了七百戶的實封食邑。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史書記載李世民手中是有八百天策府精銳的。
但是等到政變發(fā)生的時候，這八百人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他們干啥去了？
此時經(jīng)過程咬金這個當(dāng)事人的講解，心中的疑惑終于解開，原來真的是去執(zhí)行別的任務(wù)去了。
長林軍是獨屬于李建成的一支軍隊，史書記載是他遴選軍中銳士及四方勇士組建，可謂是精銳中的精銳。
人數(shù)足足有兩千，就駐扎在長林門，是他手中最大的武力保障。
如果讓長林軍及時趕到玄武門外，再配合那兩千東宮和齊王府的精銳，李世民就算從李淵手里拿到兵符恐怕都沒用了。
因為這些人只忠于李建成，根本就不認(rèn)李淵的兵符。
程咬金帶著八百人阻攔，就是抱著必死決心去的啊。果然，能被皇帝信任享受榮華富貴的，都是賣過命的啊。
聽到精彩處，尉遲循毓激動的追問道：“然后呢然后呢？后來郯國公他們是如何阻擋住馮立他們的？”
看了看興奮的眾人，程咬金眼神里閃過一絲惆悵。當(dāng)年他們搏命的經(jīng)歷, 在后人看來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啊。
這讓他有些意興闌珊，道：“后來元從禁軍統(tǒng)領(lǐng)敬君弘和呂世衡帶著親衛(wèi)前來阻擋，為圣人爭取到了寶貴時間。”
“只可惜了兩位將軍，因寡不敵眾戰(zhàn)死當(dāng)場，他們的親衛(wèi)也幾乎全部陣亡。”
“事成之后圣人感念兩位將軍之忠義，對他們進(jìn)行了追封，厚賞了他們的家人。”
“也因為這件事情，圣人對元從禁軍很是厚待，從他們的子弟中遴選百人為親衛(wèi)。”
事情到這里都很正常，關(guān)鍵時刻拿命幫了皇帝一把，厚待是很正常的。
秦懷道不解的道：“可是，為何又從官戶番口選拔人加入百騎呢？讓功勛之后與賤民同軍為伍，這……會引起非議吧？”
程懷亮和秦懷道兩人也點頭，表示不理解。
陳景恪早就有所猜測，只是并不確定對不對，所以也同樣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
程咬金說道：“出身功勛之后又是陛下的親衛(wèi)，難免會有些驕奢。圣人從不良人里選拔能人加入，不過是為了刺激他們罷了。”
陳景恪心道果然如此，就是鯰魚效應(yīng)。你們這群出身高貴的人，被一群不良人給比了下去，丟不丟人。
考慮到后來百騎的發(fā)展史，更是不得不對李世民說聲佩服。
在之后的上百年時間，百騎都發(fā)揮著重要作用，甚至在關(guān)鍵時刻左右大唐的局勢。
武則天時期被擴(kuò)充為千騎，成為皇帝最信任的部隊。
唐中宗時期景龍政變他們站在皇帝一方，讓中宗反敗為勝，被擴(kuò)充為萬騎。
李隆基也是得到了萬騎的支持，才發(fā)動政變消滅了韋皇后、安樂公主一黨，迎立自己的父親為帝。
等到他登基為帝對萬騎也是委以重任，后來更是擴(kuò)編為龍武衛(wèi)，拱衛(wèi)皇宮。
直到安史之亂龍武衛(wèi)實力大損，漸漸的淪為一支普通的禁軍。
可見，李世民把百騎交給他做實驗，是多大的信任。
程咬金嚴(yán)肅的道：“我不知道你和圣人想做什么，只希望你不要辜負(fù)了這份信任，也不要誤了這群功勛子弟。”
陳景恪正色道：“您放心，此事我比您還想成功。”
程咬金點點頭沒有再追問，而是道：“你心中有數(shù)就好。你來找我肯定不是為了聽故事，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說。”
陳景恪說道：“您也說過元從禁軍子弟有些眼高于頂，我一個不三不四的人驟然過去，恐怕沒人聽我的啊，所以來找您問問計策。”
程咬金搖搖頭道：“你的擔(dān)心是對的，但擔(dān)心的對象錯了。”
陳景恪不解的道：“請伯父指點迷津。”
程咬金道：“元從禁軍是什么？說難聽點他們就是陛下最忠實的鷹犬。你是誰？陛下親自任命的主事，又是陛下的女婿。”
“他們心中縱使有不服，也不會表露出來，最多嘀咕低估幾句。只要你的表現(xiàn)不是太差，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他們打成一片。”
說到這里，他半真半假的道：“如果你心里實在沒底，那干脆帶著晉陽公主一起去，見了公主那些人就都老實了。”
陳景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就是不知道娘娘會不會同意。”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眾人都一臉古怪的看著他。
程懷亮驚訝的道：“兄弟，你不覺得丟臉嗎？”
陳景恪不解的反問道：“我媳婦的就是我的，有啥丟臉的？要是有關(guān)系不知道用，那才是腦子有問題吧。”
“啪。”程咬金伸胳膊一巴掌拍在了程懷亮頭上，罵罵咧咧的道：“混蛋，現(xiàn)在知道自己沒腦子了吧。”
“額……”陳景恪被搞糊涂了，這怎么好好的突然動手了。
程咬金解釋道：“這個混蛋，清河幾次想幫他，他為了狗屁面子就是不同意，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這個嗎……”陳景恪實在不知道說啥好了，這種思想在當(dāng)下還是挺常見的。
然而仔細(xì)想想，純幾把瞎扯淡。你尚公主娶豪門女是為了啥？不就是看中人家的背景了嗎。
現(xiàn)在又扭扭捏捏害怕丟面子，說難聽點就是當(dāng)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當(dāng)然，如果說那個女人做的特別過分，幫了你就變得趾高氣昂。你不用她幫忙是可以理解的，是有骨氣的表現(xiàn)。
但清河公主不是啊，她為人很賢良，對程懷亮也是一心一意。這拒絕幫助，就真腦子有問題了。
不過這話他自然是不能說的，還要幫著解釋道：“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懷亮有這樣的志氣也挺好的。”
程咬金氣道：“屁的志氣，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眼見程懷亮臉上有些掛不住，陳景恪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伯父，咱們先說回正事兒。元從禁軍子弟不用擔(dān)心，那該擔(dān)心的總不會是不良人少年吧？”
程咬金瞪了程懷亮一眼，才說道：“對，就是他們。”
陳景恪驚訝的道：“怎么可能，他們的出身能干什么？敢干什么？”
程咬金警告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你有這樣的想法早晚要吃大虧。”
“真正難以相處的就是那些不良子，他們自小就生活在泥坑里，心中就只有活下去這一個念頭。”
“只要能活下去他們什么都可以放棄，包括尊嚴(yán)。所以他們最是勢利眼，貫會陽奉陰違欺弱畏強(qiáng)。”
“你表現(xiàn)的軟弱，他們就蹬鼻子上臉。你表現(xiàn)的過于強(qiáng)勢，他們就偷奸耍滑陽奉陰違，最是難治。”
“府兵只要良家子而不要這些不良子，就是這個原因。你去百騎司真正要小心的就是他們，切莫被他們蒙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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