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
禪院惠在遇到郁理前的生活是破碎的。
他從來沒見過的親生母親,帶著他輾轉在各個女人家里的父親,他從來沒有朋友,不管是家庭還是學校生活都是讓人生不起一點快樂。
直到他六歲那一年,那時禪院甚爾首次租了個出租屋,跟他一起住了進去。
那時候他還有所期待,抱著或許他們兩個人一起住了,而不是繼續輾轉在別人的家里,可以開始全新生活的期望開始了新的生活。
后面發現,其實他現在的生活并沒有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樣。
那個男人,偶爾回家看他一眼確認死活,給他留下一點錢財,然后又離開了。
就算是呆在家里,也只是有血緣關系的兩人呆在同一個空間里,互不相干。
他對著那個男人,說出的話,也只能得到敷衍的回應。
他們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交流幾句。
空蕩蕩的家里,冰冷的食物,逃離不了的流言蜚語。
“禪院,聽說你沒有媽媽誒。”
“禪院,你爸爸是不是經常跟別的女人混在一起啊?”
“從來沒有見到你爸爸誒,他是不是也不要你了?”
“禪院,你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啊。”
……
沒人要的孩子、他是媽媽的意外產物被拋棄了、野孩子……
無論去到哪里都離不開的言語,大家都排斥他、抗拒他,僅僅只是因為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來的流言蜚語。
但是,他們好像也沒說錯。
他好像確實沒有人要。
他習慣了。
他明明應該習慣了。
可是他內心為什么還是會難受呢?
他好想跟別的小孩子一樣,把自己心中的委屈訴說出來,哭出來。
可是,他卻不能哭泣,因為他知道,哭泣是擁有父母的孩子任性的權力。
現在這狀況也是。
就算是遇到了怪物,他也只能狠狠的咬住嘴唇,自己狼狽的逃跑。
會死掉嗎?
禪院惠忍著跌倒的疼痛,絕望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怪物,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血液被凍住了,后背止不住的發寒。
年僅六歲的他,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的認識到——
他要死了。
他閉上了眼睛。
真好,他把怪物引到了巷子里,應該不會有其他人受傷了吧。
坦然的選擇接受自己即將要死亡的事實。
腦海里一閃而過那個男人的身影。
他沒有了我這個累贅,估計會松了口氣吧。
那么我臨死前,應該是被允許哭一下的吧?
他在死亡前想道。
等了一會,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襲來,他有些迷茫的睜開了雙眼。
“哇~意外捕捉到一只小海膽~”
一個淺茶發色的少女蹲在他的面前,雙手捧著臉,亮晶晶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著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臉上是燦爛的笑容,但語氣卻與她臉上的表情完全不符,平仄又冷淡。
很奇怪的人。
禪院惠頓時受驚地瞪大眼睛,蹭得一下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
接著猛然想起那個怪物,他又往她身后看去。
沒有……
不見了……
他詫異地望著那個方向,有些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對方并不在意他的反應,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他沒躲掉,但是不知道抱著什么心情,沒有制止對方的動作,乖乖的任由她撫摸。
原來,被人摸頭的感覺是這樣的嗎?
禪院惠眨眨眼,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他有些驚慌失措地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揉了好一會之后,停了下來,對著他說道。
“我走啦。”這時她的語氣里染上了幾分溫度。
但是沒有說出任何安慰的話。
她說完之后,絲毫沒有一絲猶豫,轉身就走。
“……剛剛那個怪物呢?”禪院惠反應過來后,大聲問道。
她的腳步停了一下,隨后揮了揮手。
“那個丑東西啊……”
“死了唄,還能怎樣。”
宛如是在討論今天天氣如何這樣的小事般,語氣平淡道。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不見了身影。
他懊惱地想,對方救了自己,結果自己一句道謝的話都有沒有,真的是太遜了。
怎么辦,他還有機會向對方道謝嗎?
……
結果禪院惠第二天就在人群中發現了她的身影。
他當時那句感謝的話語好像過了那天之后就怎么也說不出口,想了很久,只能拿著他覺得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去送她,當作謝禮。
所以他每天放學都會去她經常出沒的路口等她,碰運氣。
有時候等到,有時候等不到。
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們互相告知了名字,對方開始會順便帶點東西給他,跟他一起玩一起聊天。
有時是她買的甜品、零食,有時是漫畫書、故事書,有時是一些有趣的小玩具……
他剛開始是不想收的,并覺得與對方帶給自己的東西相比他的謝禮好像很拿不出手,很可笑。
他心里有些失落。
然后他猝不及防的被她捏了捏臉,笑著拿過他藏在背后今天看到覺得很好看摘下來想送她的花朵,開心的跟他說“謝謝小惠,我很喜歡。”
隨后不容拒絕的把東西塞給他。
她的眼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冷漠,看向他時,眼神里透露出的情緒是讓他覺得溫暖的、開心的。
見到她眼底里確實存在著喜歡,不是在敷衍他,禪院惠的嘴角翹了一下,心里像是有一道暖流劃過。
他的世界好像照進了一道陽光。
他覺得一切都好像不一樣了。
明明還是空蕩蕩冷冰冰只有自己的房子,明明那個男人還是跟以前沒什么兩樣,明明周圍的流言蜚語也沒有停止過……
但是他就是覺得這個世界變得不一樣了,一下子變得閃閃發亮,不似以前灰蒙蒙一片。
他開始有人保護,有人關心,有人玩耍,甚至是……
有人偏愛。
在他一次被班里的小霸王跟他的小弟堵在公園里,打架時,會有一個人用她自己的方式為他撐腰。
沒有一點問詢,自然而然的選擇站在他這一邊。
那次之后,沒有任何人敢再找他的麻煩,而那些流言蜚語好似一夜間消失了。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他的生活被她極為霸道又迅速的速度攻占著。
他心甘情愿,樂意至極。
他們一起住在了一起,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玩耍等等……
她是他的朋友、家人以及要用一輩子時間來好好陪伴、保護的珍重之人。
同時,禪院惠是一個極為敏感的人,他慢慢地發現她的情緒其實比較難產生波動。有時候她雖然表現得很開心,但其實她并沒有真的感覺到開心。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么,是天生的還是后天的。
但是他不會介意,他愿意陪著她做任何她覺得好玩的事情。
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去的時候。
之后的某一天,那個男人突然就回來了,并說出了把他給郁理這種話來。
他絲毫不覺得意外,畢竟那個男人就是這樣的人。
可是他為什么還是會覺得傷心呢?明明他應該是習慣了的。
躺回床上的時候,他立刻就被她抱進了懷里。
接觸到的皮膚很灼人,但他卻不愿意松開,他往她的懷里鉆了鉆,緊緊的把臉埋了進去,仿佛這樣就能逃避掉剛剛的傷心。
“他臉可真大。還輪到要他給我?”
“他現在就算要把你帶回去,也還要看你樂不樂意跟他呢。”
“而且小惠肯定會選我,嗯哼!”
那一瞬間,他的心平靜了下來,勾起嘴角,聽著她平緩的呼吸聲,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那天開始,那個男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非要賴在他們這個小小的家里,而同時他們家也多了一個非人類新成員。
他有些擔心,那個男人會不會對郁理有不好的想法,警惕的觀察了他很久之后,他放下心來了。
因為男人并沒有做出以前帶著他輾轉在各個女人家時的舉動。
而郁理并不在意那個男人的存在,甚至把他當成了吃不完東西的垃圾桶、去買東西的工具人等等。
再加上他能看出郁理其實并沒有把那個男人放在心上,就算郁理吃什么都會問他一嘴要不要吃,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要不要一起玩游戲、要不要一起去xxx……
雖然他還是不懂,為什么時間長了,那個男人會時不時的盯著郁理看。
有時候那個男人看郁理的神情會非常奇怪,他從來沒有看見那個男人有這么看著一個人過。
而丑寶,作為一個打掃好手,終于被這個家徹底的接受了。
他接受能力很強,既然被郁理拍板決定了,他也很快的接受了他成為他們家里的一員。
它雖然是咒靈,但是卻沒有一點攻擊性,似乎還能聽懂別人說的話,做出相對的反應。
但是沒什么腦子,教它東西比較困難。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段時間,平淡又溫馨。
某一天,那個男人又消失了。
而他也已經不在意了。
他也有了在意的人,而他在意的人也在意著他。
這就夠了。
他想以生命為限,留在她的身邊。
沒想到的是,那個男人沒幾天就抱著郁理回來了。
從那天開始,他覺得哪里都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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