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理一直有跟阿龍聯系,  偶爾也會在超市一起碰上。

        最近她在對方的強烈安利下，入坑了點數卡這種東西。只要消費夠一定的金額，就能獲取相應級別的點數,  點數可以用來在本家店鋪當現金使用，點數高達一定數額,  還有機會抽獎。

        就……微妙的……讓人上頭……

        那家超市本來就是她經常去的，最近又因為點數卡的關系,  導致郁理拉著甚爾去超市的次數變多了起來。

        “哦！大姐頭,  用優惠券越來越熟練了嘛！”

        “哎呀，多虧阿龍你告訴我的情報而已～”

        “不，大姐頭這次完全把優惠券使用到了極致！真的很厲害！”

        “哈哈哈哈，我跟你說……”

        孔時雨看著眼前的淺茶發色少女和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極道氣場的高大男人,  兩個正為了郁理用優惠券節省了2000日元而開始喋喋不互相吹捧起對方起來。

        孔時雨：“……”

        他嘴角抽了抽,  看向正用手臂撐著購物車，顯得有些百無聊賴的黑發男人，語氣極其微妙道：“郁理小姐她……應該并不缺這2000日元吧？”

        甚爾還沒回話,  就被耳朵靈敏的人給教育了。

        阿龍歪著頭，呵斥道：“你在說什么啊！”

        郁理跟著湊了上來,  板著臉：“這可是優惠券！”

        孔時雨：“……？”所以呢……

        阿龍：“長期累積下來，可是能省下好大一筆錢的！”

        郁理：“就是就是！”

        阿龍：“精打細算就是家庭主夫應該做的！”

        郁理：“就是就是！”

        阿龍：“還有點數卡……”

        ……

        孔時雨：“……”

        他張了張嘴,  想要說“可是他不是家庭主夫啊”“他也不需要節省到這種地步”，可是眼前的兩個人根本沒有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兩人分工明確，一個捧哏一個逗哏，把他們的想法向他傳達,  并試圖讓他接受。

        孔時雨向甚爾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甚爾勾起了抹惡劣的笑容,  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

        孔時雨死目：“……”

        他就不該來找他們。

        -

        蓋好點數卡后,  郁理看著日漸變多的點數，滿足了。

        蹦蹦跳跳的哼著歌走在前方。

        這時候她才想起孔時雨來。

        她轉過身體，雙手背后，倒著走路。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來著？”

        被迫遭受長達二十分鐘“節省教育”的孔時雨，有些游離在外的魂魄，總算飄了回來：“就郁理小姐做的那個妖怪委托的網站和論壇，我們有沒有機會合作搞一個咒靈的平臺？”

        “啊……”

        那個網站和論壇，還是她那次經歷了妖怪和咒靈集齊的委托，讓她打了一次白工后，她摁著安德魯的腦袋給她做出那個網站。

        孔時雨知道是因為，她覺得他那邊的除妖師有點水，但她自己不想頻繁接委托，就給推薦給他了。

        郁理琢磨一會道：“可是我那個網站是官方認可的哦，你的那邊……”

        “官、官方？”孔時雨茫然。

        “嗯。”郁理點點頭。

        孔時雨沉默了。

        他是沒想到除妖界已經走到了官方面前。

        他試探的開口道：“如果非官方……”

        “不干。”郁理毫不猶豫的拒絕。

        孔時雨：“……”

        為什么你這么遵紀守法啊……這不對啊……你身邊還有一個人非常可拷呢……

        他試圖掙扎，把

        目標轉向正在緊緊看著淺茶發色少女的甚爾：“你……”

        “我們家大小姐說的算。”

        “……我們五五分？”

        甚爾深綠色的眼眸掃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我現在不缺錢。”

        “……但是你要賺錢給郁理小姐買戒指啊！”

        “那也不干。”

        孔時雨蔫了：“……”

        啊，萬惡的咒術界。

        郁理跳了幾步，跳到甚爾身旁，跟他十指相握，她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臂，笑道：“要真想做這個平臺，趕緊推動咒術界進行改革吧。”

        以前的除妖世家并不比現在的除妖界好很多，他們對妖怪的想法根深蒂固，直至有一個人的出現，才撬開了他們一個裂縫。

        再加上，妖怪它們也是要生存的，人類其實并沒有資格剝奪它們的生存空間，大多數妖怪都是沒什么壞心思的，人類社會在進步的同時，也剝奪了它們原本的棲息空間。

        而大多數人類是看不到它們的存在，有能力的人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實力、人數上的不占優勢，盲目的去排斥他/它們的話，未免也太不理智了。

        最大程度上的把主動權拿到手上，才是明智之舉。

        神宮寺能為她做到這一步，郁理是受這一份的情的，就算她本人原本對這些根本不在意。

        但當看到妖怪與人類試圖找到一個平衡點的場面，郁理還是為此感到高興的。

        為花玲醒來后的所處環境而感到高興，這也是她當初愿意配合國家的原因。

        縷縷橘紅渲染著地白云和微風在空中追逐打鬧，給天空蒙上一層柔美的暖色。

        說起來，如果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她真想見一下被那么多妖怪惦記著的“夏目大人”……

        想起她聽說過他的故事……

        郁理抬眸望著天空的眼眸也似乎被映上了橘紅，柔和了眉眼。

        一定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呢。

        不過為什么咒術界和除妖界只是相互知道對方的一些基本情況，之間并沒有過多的交流？

        郁理一直想不明白這個。

        她覺得這個世界現在就像一個虛幻的泡沫，如果稍微深究一下細節，一戳就會破。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任何可能會影響到現在自己生活的事情，她不會選擇深究。

        片刻，她看向孔時雨，語氣平靜道：“咒術界的話，讓五條悟加油吧。”

        單是他一個人強，并不夠。

        五條家雖然是他的力量，但他現在似乎并不能為之所用。

        郁理想起神宮寺禮彌很是頭疼的跟她說的，與五條悟聊過后的結果。

        她垂下眼眸，心里不勉有些煩躁。

        如果小惠對咒術界沒興趣那就萬事大吉，但萬一他要是有興趣……

        算了，真到那一步再說吧。

        雖然靈力和咒力她都擁有，但郁理從小到大，除去自己碰見咒靈順手給滅了這一件事情，如果沒有遇見惠的話，她可能一輩子只徘徊在咒術界的邊緣，一步都沒想踏進去過。

        -

        道別了悶悶不樂的孔時雨，他們又偶遇上一個扎著丸子頭的黑發少年。

        黑頭發、丸子頭、狐貍眼、奇怪的劉海……

        郁理立刻肅然起敬：“寶可夢大師！”

        夏油杰：“……？”

        這種微妙的五條悟即視角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嘴角抽了下，最近被五條悟給氣得已經鍛煉出以極快的速度平復心情，并表現出心平氣和的神情，他微笑著道：“郁理小姐你好。”

        郁理頓了頓，微妙的感覺對方的身上散發出普渡眾生般的出家人慈祥光環，她下意識的伸手擋在眼前，有

        些遲疑道：“菩、菩薩？”

        “嗯……？”夏油杰笑容僵硬，尾音因為吃驚而上揚。

        “嗤。”

        甚爾被逗樂，毫不客氣的嗤笑起來。

        因為五條悟最近一直在他耳邊囔囔郁理的不是，而且他最近異常的黏人，每次夏油杰陷入“苦夏”時，總跳出一只煩人的貓貓出來打諢。

        他剛剛結束了個任務，并不想那么快回高專，以免面對煩人的同期，所以就亂逛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五條悟最近在他耳邊說太多“郁理”“惡心的男人”之類的話術，他在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他只來過一次的地方。

        但他并沒有上前打擾，只是在他們家門前站了一會，就轉頭走人了。

        只是沒想到這么巧，這都能碰上。

        就是……

        面對雖然外表看不太出來，但實際上已經成年的女性角色，更何況他們兩人只有過短暫的相處，就算對方好像擁有能與五條悟相匹的、讓人無語的能力，夏油杰還是做不到對她擺出跟對五條悟一樣的態度來。

        所以他只是露出了些許無奈的笑意：“請不要開我玩笑了，郁理小姐。”

        郁理歪了歪頭，疑惑道：“可是……我并沒有開你玩笑。”她是真的這么想的。

        夏油杰：“……”

        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對了！”郁理看著眼前這個黑發少年突然眼前一亮，語氣有些興奮：“我聽說過你的能力，你能不能把你的寶可夢叫出來給我看看！”

        “……”

        夏油杰：“——那個不是寶可夢！”

        “好吧，咒靈……”她皺緊眉頭，有些勉強的改變了稱呼，隨后用散發著“blingbling”光芒的茶色眼眸期待的看著他，語調還特意嬌軟起來：“可以嗎——”

        看著旁邊臉色一瞬間黑下來，目光不善盯著他的黑發男人，夏油杰：“……”

        不是……他明明什么都沒干啊……！

        夏油杰面上的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

        總之，夏油杰跟著他們回家了。

        在他們庭院滿足了郁理看他的寶、咒靈的意愿后，他看著被咒靈辣到眼睛在吸貓洗眼的淺茶發色少女，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氣。

        “說起來，你去看心理醫生了嗎？”

        “什么？”夏油杰微微一愣，一時不知道對方又想到哪里去了。

        “就是——”她摸著下巴，抿了抿嘴，眉頭微蹙，似乎在回想些什么的樣子。

        夏油杰耐心的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他見她突然微低著頭，表情陰郁著有些嚇人，像是呢喃自語般，道：“愚昧的猴子……”

        “……！”夏油杰努力了回想了一下，確認自己并沒有在那次之后再有跟郁理溝通過，他語氣遲疑的詢問道：“郁理小姐……你難道也這么想的嗎……？！”

        郁理眨了眨眼，用“年紀輕輕怎么記憶力如此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說：“不啊，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你說的，我剛好聽到了。”

        “第一次遇見？”夏油杰錯愕，滿臉迷茫：“可是這種想法我是在這段日子才產生的……”

        對自己的記憶力非常有自信，更何況這件事情她記憶深刻的郁理：“？”

        她不可能記錯，但看夏油杰的樣子又實在不像記憶不好的樣子，想了想，繼續問道：“那你還記得，當時說‘土地神’的時候，你是什么想法嗎？”

        “……就慶幸？”夏油杰回想了一下，竟發現當時的情況他經常有些記不太清了，“也許也……憤怒？”

        “你是不是會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記憶非常的模糊不清，只記得個大概？”緒的尾

        巴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說道。

        “嗯……”夏油杰遲疑的點了點頭。

        而緒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只是垂眸沉思著。

        “就算是現在才這么想的，那我現在推薦你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好了。”見緒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沒有要跟夏油杰解釋的意思，郁理岔開了話題，語氣沉重的對他說道：“早醫早痊愈。”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被如此勸說的夏油杰：“……？”

        “謝謝，我心理應該很健康。”

        “那我問你，你說的，愚昧的猴子指的是？”

        “……非咒術師。”

        “為什么會這么想。”

        “……他們愚昧、自大、骯臟。”

        “那為什么是猴子？而不是其他的？”

        “……腦海里突然就浮現出猴子這個詞。”夏油杰眼底里上過一絲茫然，對啊，他為什么那時候腦海里就浮現出這個詞？

        “那你現在對于“土地神”事件，是什么想法？”

        夏油杰不知不覺的就順著她的話語去想，沉思了好一會，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她說這些，語氣陰沉道：“我們咒術師就是在保護這些愚蠢的普通人？”

        在郁理看他的表情越來越復雜的眼神中，夏油杰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但既然已經說到這了，他就順著向她分享了他的想法。

        聽完他的想法后，郁理只覺得他的想法……真的是自己給自己畫了張大餅，并且是一張正常人一聽就覺得不可能的大餅……

        她認真提議道：“多讀點書吧，夏油君。或者去找靠譜的長輩聊一聊。”

        看著他似乎想反駁些什么他沒有心理問題之類的話語，郁理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你該往下看一看了，妖怪有壞的也有好的，咒靈有壞的也有好的。”

        夏油杰情不自禁的看向正在擦地的丑寶，以及一直乖乖坐在郁理旁邊翻著一本書看的淺茶發色男孩。

        如果不是五條悟告訴過他，他都以為以對方這幅溫順樣子是普通人類，而不是咒靈。

        “而人類，相對于妖怪和咒靈來說，更為復雜。”

        她躺靠在沙發邊緣，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純善人與純惡人其實更偏少，更多的人類其實是混沌的，人們眼中的好人，不一定那么好，壞人，也不一定那么壞。”

        “你只用有咒力的人類和沒有咒力的人類來劃分，實在是太過于局限了。”

        “所以——”

        “我真誠的建議，請務必繼續進行義務教育。”

        她抬手把頭發別回耳后，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從學校輟學、無可救藥的孩子一般，莫名的有種他最近看普通人的即視角……

        他緩緩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合上了嘴，低頭沉思不再說話。

        能跟他說這么多，郁理覺得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的。

        但她并不會關心夏油杰到底會不會按照她的建議去做。

        畢竟他自己的路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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