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情
夜晚, 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在夜空中,清冷的輝光穿破云層灑落在地上。
空氣中仿佛飄蕩著一層柔和的霧氣,窗簾被清風吹起, 寂靜的街道偶爾發出小動物的叫聲,景象寧靜又孤寂。
緒輕輕甩著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腳步輕盈的跳上圍墻,又接著跳到庭院里, 奇怪的是, 它這個過程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
看著還未關上的, 連接著庭院與客廳的落地窗還沒有關上,微弱的燈光從窗簾里透出,緒愣住了。
緒確實在心里有想過,郁理可能會因為它說的是“出去一下”而不是“我走了”而給它留門。但當想法變成了現實……
它的兩只小爪子矜持的并在身前, 不自覺的有一下沒一下的上下踩動著,看著它輕輕一躍就能躍上去的臺階,那雙漂亮的就像名貴寶石一般的藍色眼眸里閃過一絲猶豫。
非常出色的聽力, 讓它能輕易聽見從里面傳來的聲響。
它清晰的聽見里面傳來電視機發出的聲響,也能聽到一道有些平緩的呼吸聲。
緒感覺它的心軟得一塌糊涂,萬千思緒在它的腦海里不停地翻滾著。
它感覺, 一旦它跳進這個家里, 就會有什么東西失去掌控。
但奇怪的是,它內心比起失去掌控的不安,涌現得更多的情緒是開心、期待。
它在開心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它自己并不知道。
也許……它應該轉身就走?
緒眼底里盡顯迷茫之色。
它就這么對著窗簾發呆, 尾巴晃動的速度變得更快了,似是煩躁又似是糾結。
也許過了很久, 也許又沒過多久。
它的耳朵突然動了動, 它聽見一道有些沙啞的女聲說道:
“緒?”
緒心頭一緊, 沉默了一會,還是輕聲回道:“……嗯。”
“回來了,怎么不進來?”郁理清了清嗓子,從沙發上起身,往窗戶邊走去,拉開窗簾就看見有些不似平時的模樣,樣子有些傻愣愣看著她,似乎沒有回過神來的緒,她蹲下身子,撐著臉笑道:“怎么了嗎?”
緒怔愣的看著她,嘴巴張開又閉攏,重復了好幾回合才好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不自在的偏頭,悶聲道:“沒什么。”
茶色的眼瞳里倒映著白貓有些僵硬的表情,郁理撐著臉的指尖不緊不慢的輕敲著臉頰,柔聲道:“那,不進來嗎?”
緒猶豫了一會,輕輕一躍,在郁理給它準備的、放在角落的毛巾上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爪子后,才走進屋子。
她把窗戶關上鎖好,彎腰抱起白貓,癱倒在沙發上。
緒在對方的撫摸下,慢慢的放松了身體,軟成一團貓餅。
“夏油杰他……”郁理等它放松下來后,才悠悠開口道:“是怎么回事?”
“時間的錯亂,我還不知道原因。”緒舒服的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夏油杰的話,是因為神在進行世界修復的緣故。”
郁理:“?”
“具體時間,我其實已經忘記了,大概是十幾年前?這個世界上本來是沒有咒靈這種生物的存在的,它是某一天突然出現的。”
“這個世界上的神明其實只剩下一個了,而且已經很久不現世,在咒靈突然出現的那一天,神明第一次現世了。”
“然后我才知道咒靈出現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被融合在一起的緣故。”
緒腦袋蹭了蹭郁理停下來的手,繼續道:
“我們的世界,是被神所掌管著的。在我們伸手觸碰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有其他的世界存在著。你也可以理解為,每一個不同的世界就是你們人類所創造出來的漫畫、動漫、小說等,
而每個世界的設定都是不同的,咒靈,就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
“當兩個世界融合之際,所產生的矛盾就非常之多了,不管是設定上的,還是時間上的。”
“神花費了很大的時間和精力,才把這兩個原本就是不同的世界所堪堪融合在一起,不讓這個世界毀滅掉。”
郁理:“……”
怪不得,之前她問及妖怪“咒靈”的事情的時候,它們的回答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說出一些很籠統的東西,細節根本就答不上來。
同理,通過七海建人所知,咒術界那邊對妖怪的了解也很籠統,也就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點而已。
這也是郁理一直以來,覺得非常違和的原因。
妖怪和咒靈,怎么可能一起生活在這個世界那么久,卻沒有什么本質上的交集呢?
郁理順毛的手微微一頓,緒適時的沒有繼續講下去,讓她理清腦里的思緒先,等她繼續恢復順毛的動作時,才繼續開口:
“要維持世界的正常運行,需要一個‘主角’,在我們原本的世界,舊的主角已經訴說完他的故事,世界將會新舊迭代,迎來新的……”
緒側眸看了郁理一會,原本平淡的語氣染上了些莫名的情緒,“新的‘主角’,來維持這個世界的繼續正常運行。每一個世界都是如此。”
“當然,只是拿你們人類的動漫來做例子,好理解一些而已,我們的行動都是趨于本身的。”
“兩個世界的融合,導致世界主線的偏差,夏油杰之所以會出現那種情況,是因為祂在進行修復。”
“當初咒靈這東西的出現太過于顯眼,神一時間沒注意到原來不只是兩個世界的融合,而是多個世界的融合。直至最近的時間錯亂,祂才意識到這件事情。”
“變化莫測卻總是跳脫不出這一年的時間,讓擁有咒靈這個世界的原本軌跡產生了錯亂,但因為現在大家都處于同一個世界,如果不糾正這情況的話,當今的世界也會受到不同情況的波及。”
“也就是說,當時的夏油杰應該是正常時間線上的夏油杰,而不是現在的夏油杰。”
“但他本人卻不會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
“而能察覺到各種事情的不對勁之處的是有你跟我而已。”
信息量太大,郁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但緒語氣平靜的繼續拋出巨大的信息量。
“剛剛我就是去聯系神……”
緒想起它剛剛見到神的時候,對方那副徹底躺平擺爛的丑陋嘴臉,不經露出死魚眼:
“神已經徹底的不想管了……”
它找到祂的時候……祂甚至擺爛到在做去哪里度假規劃的程度……
郁理:“……”
對于神是這幅模樣,郁理竟然并不感意外。
郁理眉頭微皺。
她大抵是理清了。
通俗來講,就是不同動漫之間的相互融合,各個動漫之間竄在一起了。就跟她所知的動漫作品一樣,每個動漫,背景、設定都不盡相同,被突然融合在一起后,神既然會選擇盡量讓這個世界合理化,那大概率是祂并不能把它們分開的緣故。
用類似于一瞬間控制眾人思想的能力,讓相關的人/妖產生對原本他們就互不相通的世界觀灌輸進一些籠統的知識,讓他們想到這個時,會產生“啊,就這樣那樣”,但每個人或者妖都不會去細想,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除了……
她。
郁理合理懷疑,她曾經見過神,只不過她主動或者被動的忘記了而已。
不然她在想到這些時,心中只產生了“啊,就是這樣”,而不是“啊?
原來是這樣嗎!”的想法。
郁理垂眸,面無表情的看向膝蓋上同樣看著她,眼里情緒有些復雜的緒。
“新的主角……”郁理看著緒的表情,肯定道:“是我。”
“嗯……”緒也是沒想到這一點,神已經好久沒找它了,也不會跟它談及新的主線人物是誰這種事情,也許是徹底擺爛的緣故……
“那緒,你在這當中充當的什么角色?”
緒沉默了好一會:“這個世界的協管者吧。但是……自從世界融合后,我就再也沒有干過活。”
啊……一只貓貓開了一家柏青哥店這么離譜的事情,瞬間合理起來了呢。
郁理甚至還有心思想這些題外話。
“我現在完全搞清楚情況的話,”郁理抱著緒躺倒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是會徒增煩惱,還是會徒增煩惱。”
緒:“……”你要不要聽聽自己說了些什么?這前后有什么不一樣嗎?
但緒知曉她這是沒有想要了解更多的意思,就不繼續開始說了。
郁理面無表情的看著天花板。
不要自找麻煩,這是郁理的一向做法。
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在順著自己心意的同時,經過理智思考產生的后果才做出的。
在當發現,她最近就覺得這個世界現在夢幻得像一觸就破的泡泡,而現在她的這個想法變成現實時,她根本不可能再伸出爪爪去試探,這泡泡到底是堅不可摧,還是一觸就破。
宛如有所預感般,她覺得,這一切總有一天還是會擺在她面前,或者她本身就清楚這一切。
但現在的話……
還是點到為止吧。
郁理眼神微瞇,回想起自己的過往以及現在。
客廳變得安靜下來。
她又在客廳里抱著緒rua了好一會,直到甚爾洗完澡下來找人的時候,才打算起身跟著他一起上樓。
“緒,晚安。”她吻了吻它的頭。
她站在水晶燈之下,眉眼間始終染著笑意,瑩潤的茶色眼眸被暖色的光輝照耀著,落下了澄凈的光。
它看著她的背影又一次愣了神。
她……對待放在心上的人/妖/咒靈,未免也太過于好了吧。
直至消失在客廳里,它才驀然回過神來,有些懊惱的甩了甩尾巴。
應該……跟她說一句晚安的……
緒沒有看到的是,就在它產生這種想法的同時,郁理的身上本來微弱得非常不明顯的,只散發著星點、幾乎不可見藍光的,象征著他們之間“緣”的那根線,慢慢地變得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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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點到為止就點到為止的郁理洗完澡出來,就已經收拾后心情,她撲到正躺在床上像是有些犯困的黑發男人懷里,埋在他的肚子里蹭了蹭,她語氣甜軟,帶著一絲拖長的尾調,喊道:“甚爾~”
甚爾揉了揉她的頭發,慵懶地應了聲。
她仰起頭來,伸出一根手指,揩了一下他的臉。
甚爾并沒有動,任由著她玩鬧。
柔軟的指尖伸至他的眼角處,輕輕摩挲著,她忘神的緊緊盯著他的綠眸看,眼底里滿是癡迷之色。
兩人無聲的對視著,眼底里互相倒映著對方的身影。
郁理的手往上移,緩緩穿過他的發絲,托住了他的后腦勺。
甚爾眼神一暗,眼底里翻滾著極其復雜的情緒,那雙如寒潭般的綠眸貪婪的描繪著她的輪廓,面上平靜,鼻吸卻異常紊亂,心臟抑制不住的瘋狂跳動著。
她覺得他這幅看似鎮定,實在眼神里早生波瀾,又因這幅波瀾而越發越亮、發出宛若曜石光芒的眼眸,好看至極。
甚至……
他明明頭并沒有貓耳朵,身后也并沒有貓尾巴,她卻經常能“看見”他的耳朵因為她而聳下來,又因為她而支棱起來,在她身邊的時候,尾巴總是時不時的輕勾住她的手腕,讓她的心直發癢。
就連她隨意一個抬眸就能看見他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好像……甚爾比之前更粘人了……
她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覺得對方的視線離不開在她身上這一點,莫名的讓她感覺到滿足。
作為一個擁有的感情比平常人要少的人,沒有輝夜吞噬她的感情之后,她突然有那么一瞬間,恍然如夢。
郁理貼上他寬厚又溫暖的胸膛,靜靜的聆聽著他沉穩有力、節拍卻異常快速的心跳聲,伴隨著他身上夾雜著冷冽、干凈的氣息,莫名的讓她產生之前根本不可能產生的情緒——
迷戀?
這種感情……是喜歡嗎?
愛人之間的喜歡……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自從那天之后,郁理就一直在思索著,她應該是對甚爾有不同于小惠的喜歡的,那么,她對甚爾的“喜歡”與他對她的喜歡真的是一樣的嗎?
而不是像之前那般,她明明對媽媽其實并沒有產生什么感情,卻偏執的讓自己鎖住著親情,告訴自己是愛著她的。
從電影、文學作品上看出的,她有嘗試過去談一場戀愛,模仿普通人戀愛的樣子,但是內心卻毫無波瀾。
她思索了很久,沒得出結論。
郁理只知道,當發現甚爾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自己的時候,她會覺得心情愉快,被他觸碰到的時候,她并不會抗拒以及覺得惡心,甚至可以說是享受。
她試圖從游戲中找到答案,但似乎從中并不能找到。
郁理貼在他身上,把玩著他的手指,喃喃道:
“啊……完全搞不懂呢……”
等待了半天老婆親親,結果什么都沒有等到的甚爾:“……什么?”
“甚爾,喜歡是一種什么感覺呢?”郁理把手覆在他左手的手心上,牽引著他的手舉至半空中,看著在燈光照耀下反射出銀光的銀戒,隨口問道。
“……”甚爾微微一愣,隨后低頭看著眼前的少女,沒想到對方還在想這個問題。
甚爾突然想起當時對方那副像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方向般,無助又迷茫的模樣,他沉默了一下。
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似乎一直困擾著她,暫時的避開,并不能讓她忘記這一茬。
近來玩的游戲類型好像也全都是以前根本沒見她玩過,甚至于家里根本沒有的戀愛游戲。
不能不回答,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像他這種人,“喜歡”“愛”這類詞語,他根本無法從自己的嘴里說出口。
原本他都以為他這一輩子就這么爛在泥濘里了,誰知道會有人向他伸出一只干凈得他都不愿意用自己滿是傷痕的手戳碰到的、柔軟細膩又溫暖的手。
“……我也不知道。”他空著的那只手搭在她的腰上摟緊,“大概是為了你能去死的那種程度吧。”
或者是他與她陪葬。
光明好不容易降臨在他的頭上,如果她偏移走,眼里再也沒有他,或者永遠離開了他,那他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甚爾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到她的腰上,換了個姿勢,整個人把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溫度。
啊,跟小惠說出差不多的話。
郁理艱難的從他的懷里抽出一只手,輕柔的撫摸著他的頭,安撫著這只莫名陷入了不安的黑色大貓。
“小惠他,跟你說過差不多的話。”
他們兩個真的很像,特別是小惠無師自通的臭
臉,簡直跟甚爾一模一樣。
“……”
屋里很安靜,他們只聽見對方的呼吸聲,以及因為靠得近而隱隱約約能聽到的心跳聲。
漫長的沉默后,郁理開口道:
“我認真想了想,我可能不會為你們付出我的生命,但是我覺得我很在乎你們。”
“會在乎你們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需要什么,想干什么……”
“我想陪你們度過每一個生日,每一個節日,甚至是你們之后的每一天。”
她停頓了一下,突然掙扎著想從他的懷里出來,甚爾配合的手腳一松。
郁理撐起身子,柔軟的手撫摸著他的臉,勾勒出男子線條分明的臉部輪廓,“影視作品上,情侶、愛人之間總是會出現吃醋或者誤會這些經典情節,我一直感受不到那種情緒,就算是用代入角色的方法,都無法感同身受。”
“我根本就不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就算是別人覺得對方很可憐的時候,我內心都毫無波動。”
“這樣的我,奢求能得到別人的愛,不是很可笑嗎?”
“所以甚爾對我的感情,我是對此產生懷疑的。就像是我在變小的時候,甚爾對著小時候的我時列舉出的事一樣,這樣的我對于你來說,不應該是一個讓你很不耐煩,甚至可以說是麻煩的人嗎?”
“大小姐,”甚爾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打斷了她的話,不讓她繼續說下去,眼神微瞇:“你把最后的話給忘記了嗎?”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慣的,所以不會覺得煩。”
“如果你還沒有聽清楚,我可以再對你說一遍。”
明明燈光被她擋著,投不進他的綠眸里,但對方過于認真的模樣,以及他眼底里倒映著她微微錯愕的表情,莫名的讓她心頭一顫。
郁理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忽而抓住他捂住她的手,牽至頭上禁錮著,語氣不明道:“嗯,我聽清楚了。”
她停頓了一下,茶色的眼眸認真的打量著他的表情,不想放過任何一絲的變化,“甚爾……雖然我不知道我對你是不是愛人的那種喜歡……”
說著這句話的同時,她纖長的指尖滑落至他的另一只手,把他的兩只手禁錮在了一起。
郁理慢慢湊到他的耳邊說:“可是,我發現…”
“我真的很喜歡占/有你的感覺誒~”
說完,她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如天使般純真可愛的笑容,與她的行動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的面色一熱,剛要開口就被兩片柔軟的唇瓣給堵住了。
四周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了。
徒留下他的冷香,她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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