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默軒遠遠地看著吳婷婷附身到筆上，瞬間便接近了唐雪舞，右手做了幾個古怪的印訣，中指點在筆上。

　　唐雪舞來不及反應，看著韓默軒的手指點到筆上，才握著筆避開。

　　“韓默軒，你做什么！”

　　韓默軒笑嘻嘻地湊近唐雪舞，不讓她躲得太遠。

　　“雪舞妹妹，你放心，我沒做什么壞事兒，就是在這筆上加了個印訣，讓這個小女鬼跑不出來。這樣，你隨身攜帶著這支筆，她也沒辦法傷害你了。”

　　盡管心里感激，唐雪舞還是敏銳地發出疑問。因為韓默軒右手變換的動作雖然她看不懂，但卻覺得和風千羽捉鬼時的動作有些相似。

　　“你怎么會這些法決？而且你是鬼，不會傷害到你自己么？”

　　“雪舞妹妹，你這是關心我么？”

　　韓默軒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唐雪舞，一副就要撲過來以身相許的姿態。

　　“停！”

　　唐雪舞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絲毫不被韓默軒影響。

　　認識這個無良鬼太多年了，對于他媲美川劇變臉的表演功力相當清楚，輕易不會被他影響。

　　“說重點，你怎么會這樣的法決？”

　　“我怎么可能不會呢，雪舞妹妹，就算我現在是個鬼，曾經，我也是人哪！”

　　韓默軒感嘆地說道，他舉起右手，翻轉地看著，臉上嬉笑的表情里透出幾許懷念。

　　“當年，我是驅魔世家風家的首席大弟子，與我那個驚才絕艷的小師妹并稱絕世雙驕。那時候我多意氣風發啊，與小師妹并肩行走江湖，不求聞達于世，只求能夠與小師妹一起驅鬼除妖，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

　　裊裊余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似嘆息，軟軟地觸在了唐雪舞的心上。

　　這個在她身邊繞了這么多年的鬼，第一次讓唐雪舞覺得，有些沉重的分量。

　　“然后呢？”唐雪舞忍不住問道。

　　“然后啊……”

　　韓默軒語調變得更輕，輕得似是風吹而過。

　　“那年師妹滿十八歲，我們選定了秋日成親，可是成親前期，我們遇到了一個改變了我們每個人命運的人。我的未婚妻愛上了那個男人，并且為了他心甘情愿詛咒自己，以淪落黑暗千年為代價換得那個男人千年后的重生……”

　　唐雪舞捂住胸口，覺得那里沉甸甸的，有些悶悶的痛。

　　沒想到，總是嘻嘻哈哈地出現在她面前，給她找一大堆麻煩的韓默軒，居然有這樣讓人心痛的過往，讓她都忍不住心疼起來。

　　“后來呢？”依然是忍不住的問出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沒有后來了，那個男人身份特殊，盡管師妹道術高深，卻也無法逆天而行，她詛咒自己之后，幾乎魂飛魄散，我用盡了方法，卻只能留下她一絲殘魂，養魂千年，方得再生……”

　　“那她現在在哪里？”

　　唐雪舞捂緊了胸口，搞不懂自己這么緊張是為了什么。

　　韓默軒目光奇異地看著唐雪舞，神色深沉難辨。

　　唐雪舞蹬蹬地后退了兩步，捂著胸口的手忍不住抬起來，指著韓默軒，眼睛瞪得溜圓。

　　“你，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你所說的師妹，不可能是我吧？”

　　唐雪舞的聲音都變調了，防備地看著韓默軒，仿佛他有一丁點的動作，她都會轉頭就跑。

　　韓默軒緊盯著唐雪舞，眸子亮的駭人，他慢慢地向著唐雪舞走去，每一步，都相當有壓迫感，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唐雪舞的心上。

　　就在唐雪舞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想要轉身就跑的時候，韓默軒突然笑了。

　　“噗哈哈……”

　　唐雪舞轉身的腳步頓住了，脖子僵硬著，轉眸看著韓默軒。

　　“行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韓默軒伸出手指勾了勾，不再那么緊盯著唐雪舞，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嘲弄。

　　“你也不看看你，就你這模樣這性格，跟我小師妹差了不只十萬八千里，怎么可能是她。剛剛是逗你的，你還真當真了，嘖，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是這么貼的！”

　　毒舌的韓默軒！

　　唐雪舞的頭發被刺激得幾乎豎起來，心里那點莫名其妙的感覺被趕得一干二凈。

　　氣呼呼地沖回到韓默軒面前，唐雪舞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該死的韓默軒，本姑娘哪里不好了，這模樣這性格，我告訴你，不敢說萬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的主，你居然敢這么貶低我，你憑什么，啊，你憑什么，你說！”

　　暴走的唐雪舞讓韓默軒難以招架，他舉高了雙手做投降狀。

　　“好了好了，雪舞妹妹，看在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就不要跟哥哥計較了，我說錯了還不行么，我的雪舞妹妹天上少有地上難尋，是一個世間少有的好姑娘，誰能夠得到雪舞妹妹的青睞，那簡直是修了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夸張的話，夸張的表情，逗笑了唐雪舞，她松開手，傲嬌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回宿舍。

　　她沒發現，在她的身后，韓默軒嬉笑的臉上，失去了輕松的表情，變得深沉而哀傷。

　　他就站在那里，深濃的目光一直盯著唐雪舞的背影，直到她推開宿舍的門。

　　一夜好眠。

　　早上，唐雪舞把筆裝進口袋，到了初二二班，禮貌地跟上課的老師打了個招呼之后，就坐到了最后面一排座位，拿出本子，就像一個普通的學生一樣。

　　吳婷婷附身的那只筆虛握在唐雪舞的手上。

　　別人看過來是唐雪舞拿著筆奮筆疾書，實際上卻是吳婷婷操控著那只筆在記錄聽課筆記。

　　一個上午的課就這么忽忽而過，唐雪舞一本空白的本子記錄了十幾頁。

　　中午放學，初二二班的學生都三三兩兩地離開教室。

　　唐雪舞坐在教室里，直到最后一個學生也離開，她才松開手，不再握著那只筆。

　　筆失去了唐雪舞的掌控，依然立在那里，一動沒動。

　　唐雪舞都能想象得到，吳婷婷心里的怔忡。

　　做鬼做得太久，孤單了太久，突然出現在曾經熟悉的環境中，想必吳婷婷的心里復雜得難以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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