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精怪
山還是山，但是山卻接天連云，橫亙在前。
向左看，山連山，巍峨無盡頭，向右看，霧隱蒼蒼無邊界。
她知道，這里原本是有山，但沒有這樣的連綿在一起，也沒有這樣的無窮無盡的氣韻。
而且中間是一條路，只是現(xiàn)在這條路已經(jīng)看不見了，被山中延生出來的云霧給遮住了，又通接天上的云層。
大祭司一聲也沒有出，也沒有去問這是誰做的，因?yàn)樗芮宄麄�大乾國只有國師才有這樣的本事。
她眼中浮現(xiàn)凝重與謹(jǐn)慎，兩人之前在亡者世界之中交手一場，雖然都因?yàn)榄h(huán)境的原因，而無法發(fā)揮出自身的實(shí)力，現(xiàn)在在這外面，便可以盡展法術(shù)了。
大祭司從衣袖里拿出一片玄藍(lán)霜雪旗，剎那間虛空泛白，大地霜凍，草木結(jié)冰。
在她身后的虛空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影子，那影子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光照出來的，巨大無比的影子，又像是從別的空間之中透過來的影像，面目不太清晰，但那巨影手上拿著一面大旗。
大祭司揮動著旗幟，那巨影子也同樣的揮動大旗。
只一剎那之間，寒流涌生，就如極北寒淵之中吹出來的風(fēng)，虛空快速的形成霜云，并且不斷的蔓延，連續(xù)又揮動兩次，前方的山便已經(jīng)是一片冰凌，原本飄渺的山，竟是一轉(zhuǎn)眼就被封凍了。
連天上的云也似結(jié)冰了，她沒有再等待，人在虛空，周身環(huán)繞著一層寒光，朝著山中而去，她顯然是要一穿而過。
只是當(dāng)她投入到山的上空之時，發(fā)現(xiàn)這山雖然結(jié)了冰凌，但是山并沒有恢復(fù)自己心中那些山的樣子，眼中的山仍然無邊無際。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愿此山，盡擋風(fēng)雪，隔斷南北，使我子民不受寒冷！”
這個聲音一出，大祭司便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在減弱，感覺自己與祭壇的聯(lián)系變的模糊了，同時，她眼中的這一片山，又出現(xiàn)那一種神秘的飄渺感覺。
就仿佛是自己正處于某一個人做的夢中，而這個夢是其日思夜想的一種愿望。
……
滿天風(fēng)雪。
風(fēng)呼嘯，雪亂舞，往脖子里鉆，寒氣隨著呼吸往肺里鉆。
樓近辰眼中的天地，從灰褐色變成了灰白，又變成了純白。
世界是多姿多彩的，但是有些人眼中的世界，總是只有少量的顏色，而對于其他的顏色深惡痛絕，但凡有所見有所知，便要去批判指責(zé)一番，唯有讓其和自己一樣，喜歡一樣的顏色才好。
樓近辰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喜好，并且會對自己厭惡的東西，往往都想管一管說一說，不過，曾經(jīng)的他人微言輕，只能在網(wǎng)上發(fā)表一些意見，不過，現(xiàn)在的他有了力量。
可稱得上是一方豪強(qiáng)了，卻有時他又會反思自己，是不是將自己的意志強(qiáng)加于別人的身上，如果一切都按自己的思想那樣去發(fā)展，那么這個世界是不是也只有一種顏色了呢？
若是做一個比喻，如果自己是紅色，先將最討厭的黑色挑出去，挑完了之后，又看到白色也不滿意，又將白色也挑出去，再接著又挑出藍(lán)色，慢慢的，最后只剩下紅色，那么只剩下我了，亦可說是，我亦死了，因?yàn)槿际羌t色，已經(jīng)分不出我與他了。
不過，當(dāng)一個人站的足夠的高，那么一些原本看不順眼的雜色，也可能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如那天上太陽，照耀世界萬物，從不因?yàn)檎l為肉食，或誰是草食而有偏向。
它東升西降，你覺得太陽曬，就躲暗處去，你覺得曬的舒服就多曬一曬。
望著這滿眼的蒼白，樓近辰想的是這樣的酷寒之色，絕不能夠?qū)⑹澜缪谏w，就留在這極北之地吧。
樓近辰覺得自己還沒有那樣的高度，所以還是以自身善惡與恩仇來回應(yīng)這個世界。
這個冬之神教的人，幾次對他下手，原本他還覺得對方也死了祭司，就算了，而且還出主意，讓冬之神教能夠與國師府將來有機(jī)會和平共處，即使是做不到，也能夠維持著那種斗而不破的場面。
大家一起為世界的修行氣候變遷來努力，不好嗎？
可是她們得了好處，還要置人于死地！
突然，他的眼中看到雪霧之中，有一個人在走動。
這樣冰寒的地方，若是有人，那一定是冬女的和雪狼的信徒，而現(xiàn)在北方，雪狼的信徒已經(jīng)很少了，即使是男性也很多直接信奉冬女了。
他走得近了，發(fā)現(xiàn)那居然是一個雪人，可是這個雪人居然會走路，雖然走得慢，但是它確實(shí)是在走路，一對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眼珠子，黑的詭異。
它大約高至樓近辰的腰部，似乎對于這風(fēng)雪特別敏感，它的手上拿著一根黑色的樹枝，嘴里竟是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這是有生命的雪人。
樓近辰心中生出了這個念頭，非常的驚訝，然后他又想到一件事。
或許冬之神教，早已經(jīng)將這極北之的修行氣候改變了。
這片極寒之地，已經(jīng)開始誕生這一類‘雪人’了，他站在那里默默攝感一口精氣，只覺得虛空活躍了。
原本進(jìn)入第四境之后，他便有一種憋屈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魚在一潭水中，水質(zhì)不好，還像是死水一樣。
在這里則完全不同了，整個虛空都是活躍的，像是源源不斷的活水進(jìn)入這個水潭之中，空氣清新。
這就是修行氣候變遷之后的天地嗎？真是舒服。
這一片虛空的變化，主要還是由冬之神帶來的，若將天地比做水潭，那么這進(jìn)來的活水的水質(zhì)，就是偏冰寒的，能夠適應(yīng)在這里生活的魚，肯定種類不多，但是肯定會有喜歡這里的。
樓近辰修的煉氣法，采煉的是陰陽，雖然覺得這里偏冷，但也不是不能夠修行。
隨著他采攝了口天地元?dú)庵螅莻�雪人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瞪著一雙突出來的黑眼珠子，朝著樓近辰這里看過來。
它伸出手上的樹枝，想要探一探那里是不是有人，樓近辰早已經(jīng)走開，以心念傳聲之法溝通著小天，讓它繼續(xù)前進(jìn)。
這一路上，‘小天’不眠不休，有時候似乎是餓了，就停下來吃冰雪，或者是咬一些在這雪里生長的樹葉吃。
又一會兒，他再次的遇上了一個‘小人’，這個小人不再是雪人，而是一種特別的玉石，通體像是玉一樣，又像是冰，長著手腳，它們沒有一個固定的樣子，有大有小，在一片黑石之中跳動著，它們接著天空飄落的雪。
不過并不是每一片都接，而是尋著一些在樓近辰看來寒氣更為濃郁的雪來接。
每當(dāng)雪落在它們的身上時，它們則是凝立不動，像是非常舒服一樣。
樓近辰站在那里默默的看了一陣子，之后離開了。
他知道，如果修行氣候變遷，有兩個方面，一種是變的沒有人可以修行，另一種是變得世間多了許多這樣的精怪。
繼續(xù)向前走，天色越來越黑了，但是這里的黑夜卻依然還透著白。
一路上還遇到一些小精怪，或者是雪人，并且越往深處，越加的多，人類在這里絕跡，卻像是成了這些小精怪的天下。
耳中不時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明明是生命絕跡的地方，卻又另有一番熱鬧。
生命從不曾在這里絕跡，只是普通的人類，在這里很難生存罷了。
突然，他的眼中看到了火光，然后他看到有一個胖胖的人坐在火邊，手里拿著一根黑色的樹枝，竄著一只兔子。
這兔子不是普通的兔子，而是一種可以生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的雪兔。
雪落在這火焰的上空，便會自然的被一股力量排開，樓近辰走在大約離他十米之處停了下來，因?yàn)樗l(fā)現(xiàn)這個臃腫的人居然不是人。
而是一個穿著人類衣服的雪人。
這個雪人穿著人類的長袍，戴著防風(fēng)帽，圍著圍巾，坐在那里認(rèn)真的烤著一只兔子，樓近辰甚至還看到兔子因?yàn)樯︻B強(qiáng)，還掙扎了一下。
對方?jīng)]有剝皮毛，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不懂，所以才連皮帶毛的一起烤。
在旁邊的地方，有幾堆烤成了焦炭的兔子。
那一堆火卻讓樓近辰覺得怪，因?yàn)樵谶@雪地里生火那可不容易。
他仔細(xì)的打量著，發(fā)現(xiàn)那火焰，燃燒的是幾塊石頭堆疊在一起，似乎是一種特別的石頭。
他微微的移動，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臉，然而這雪人卻似乎格外的敏感，因?yàn)闃墙揭苿又螅赡苁悄_下踩雪的聲音被它聽到了，它猛的轉(zhuǎn)過頭來。
像是一只野獸被侵犯了領(lǐng)地，它的這一動，竟是引得周圍的風(fēng)雪激蕩。
而樓近辰的眼睛也瞇了起來，因?yàn)樗吹竭@個雪人的臉上滿是血，那血染紅了它半張臉，一眼看上去有一種詭異的恐怖，而最讓樓近辰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對方的雙眼居然像是看到了自己。
而且樓近辰猛的醒悟過來，為什么自己之前看那一個雪人的雙眼時，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因?yàn)檫@一雙眼睛是‘詭眼’，是出自于無眼城中，即使不是出自于無眼城，肯定也與那無眼城脫不了干系。
‘詭眼’能夠看到樓近辰，這并不奇怪，而且是樓近辰與對方目光對視了，這如何還隱藏得了。
這個雪人似乎格外的暴戾，看到樓近辰的一那剎那，便已經(jīng)動了起來，它動的一剎那，風(fēng)雪竟是形成了熊一般的吼聲，一起朝著樓近辰卷來，而對方手中的木叉帶著那一只竄著的雪兔，朝著樓近辰刺過來。
樓近辰?jīng)]有要研究它的想法，這明顯不是人，而是一種精怪，只是這個精怪比之前遇上的那個要強(qiáng)大，甚至還會烤兔子吃了。
他不想說今天會烤兔子，明天就會烤人吃，但是對方朝自己出手，那他就想試試對方的能力。
“錚！”
劍出鞘，人與雪人手中的木叉一錯而過。
一線銀光劃過風(fēng)雪，將風(fēng)割出痛苦的呻吟，再劃過雪人的那染滿了血的臉，半邊頭顱飛揚(yáng)，在雪中散成一片，下半邊的身子倒下，一動不動，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仿佛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雪人，被他一劍給削了半個腦袋。
但是那一對在雪地上爬走的眼珠子，卻在提醒著樓近辰，這一切不是幻覺。
樓近辰?jīng)]有去追逐那一對眼珠子，‘詭眼’珠子對于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吸引力，但是他對于這些眼珠子是怎么來的這里，還挺有興趣的。
反正在他看來，不可能是這些眼珠子自己從南邊爬到這冰雪天地之中來的。
不過，據(jù)他所知，在無眼城外，販賣‘詭眼’也是一個生意，有專門的店鋪賣這個。
樓近辰想去跟著看這個眼珠子去哪里，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旁邊的這一只叫‘小天’的狼在變的虛弱，而且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他從寶囊之中拿出一個藥瓶，從里面倒出一顆嫩黃的丹藥，塞入小天的嘴里，這丹藥都不是他的，是他撿的那些寶囊中的，也不知道原本屬于誰。
一人一狼繼續(xù)向前走，風(fēng)越來越大，雪花漫卷，樓近辰突然停下了腳步。
因?yàn)樗亩芯故锹牭搅恕诉恕穆曇簦孛骖澏叮o接著，他看到從風(fēng)雪的深處走出了一個巨人。
這巨人如山一般的高大，而且從身體來看，絕不是松散的雪組成的人，而是應(yīng)該是一座巨大的冰雕。
這不似自然形成的精怪，這是人為雕刻出來的作品。
冰雕巨人身體健壯、光潔，右手拿著一把巨大的冰劍，在風(fēng)雪之中走著，他仿佛能夠駕馭風(fēng)雪。
而讓樓近辰注意到的是，他臉上的那一對眼睛，也是詭眼，而且他的肚臍那里也有一只。
他瞇著眼睛，又轉(zhuǎn)頭看別處，竟是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精怪。
那些冰玉人，雪人，還有狼，以及走在冰雕巨人旁邊的一個少女。
少女穿著白色連帽風(fēng)衣，只有巨人腳踝那么高，被那激蕩的風(fēng)雪淹沒著，一開始樓近辰根本就沒有察覺，直到近了這才看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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