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劉茵終于妥協道：“他出國留學了，至于去了哪兒，他也不想讓你知道。”

        “呵呵呵呵……”白毅染面目猙獰地笑起來。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哦……不想讓我知道……嗯。”他點著頭自言自語。

        “嗨……”他突然輕嘆一聲，轉身要走。

        “你去哪兒？”劉茵看到他這副模樣始終還是很心痛，她早料到了是這個局面。

        白毅染聞聲停住腳步，聲音淡道：“送送他。”

        劉茵皺著眉，極為不解，提高音量提醒他：“他已經走了！飛機早就起飛了！”

        面對劉茵的怒火，白毅染聲音依然很淡：“我知道。”

        白毅染下了樓，劉茵沒有聽到摔門而去的聲音，他似乎很平靜，門只是被他輕輕打開了，他出去了就再也沒有回頭，也沒有關門。

        除了家門他終于忍不住了，鼻腔開始發酸，不自主地流鼻涕，越吸流得就越厲害，他抹了兩把淚，努力讓自己的面目看起來正常一點，怕嚇到路人和司機。

        一個出租車在他面前停下，他進車就扔了句：“機場。”

        —

        不巧，天有些黑了，可不遠處的機場很亮，很熱鬧，好像天底下只有機場這一個地兒還有光。

        下了車，白毅染沒有四處張望，因為他不找人，他只是來送人的。

        他越走就越覺得腳下的路看不清，他抹了把臉，才又看得清路，繼續往里走。

        一步兩步，他進了大廳。

        機場好多人，好多值機柜臺，好多安檢入口，也不知道時柯羽是從哪個安檢口進去的，不知道去了哪兒，日本？美國？英國？不知道，全家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眼淚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大顆大顆地往下落的，他就站在大廳中間，眼底緩緩地看著大廳里的每個角落，來來往往的人從他眼前穿過，耳邊偶爾掠過拉行李箱的聲音。

        周圍的聲音很嘈雜，一點都不舒服，他拖著步子朝一個方向走去，可并不是出口，而是不遠處的椅子，他走過去坐下了，接著撥通了劉茵的電話。

        對面的聲音很急：“喂，毅染，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白毅染有氣無力：“不用了媽，我晚一點回老宅，不用擔心我。”

        他掛了電話之后就關機了，依然無神地看著人來人往，他不想走，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落，他突然覺得，覺得這機場怎么這么溫暖，這么讓人留念，讓人一點都不想離開。

        漸漸地，燈光好像越來越暗了，人卻越來越多了，白毅染搖了搖頭，提醒自己，這兒不是家，這兒是機場，不是家，他該回家了。

        可他還是坐在機場里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白毅染覺得渾身都難受，他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夢到他哥走了，出國留學了。

        “斯……”他手扶著腦袋站了起來。

        他茫然地四處看了看，看了好半天，才發現這兒是機場，他又站在原地愣了好久，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良久，他才淚眼模糊地說了句：“喔，不是夢啊……”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拿起外套走了。

        看了眼手機，好家伙，十幾個未接電話呢，全是劉茵的，他回了過去。

        “喂媽，我已經知道你知道我昨天沒回老宅了，我安全著呢，今天讓我一個人在老宅呆著吧，明天我再回去。”

        他說話一向很直接。

        劉茵：“毅染，你明天一早還要上學呢。”

        白毅染：“我知道，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劉茵只說了句“好”，就掛了，她知道她勸不動的。

        —

        回到老宅后，白毅染就看見了不遠處的管家站在臺階上一動不動，好像是一直在等著他回來，高管家上下看了看白毅染，見他沒事，就走開了，邊走邊掏出手機來。

        白毅染沒管，管家估計是給劉茵報信去了。

        —

        二樓的一片露天陽臺，管家正站在上面。

        “喂，夫人，少爺已經已經回來了，看起來沒什么事，就是有些疲了。“

        劉茵：“他現在在干嘛呢？“

        管家往樓下看了看，信屋的門從里面鎖著。

        管家：“少爺回來就進了夫人之前建的信屋，還沒出來。“

        劉茵嘆了口氣：“行吧，讓阿姨做點飯菜，務必讓他吃點。“

        管家：“是，夫人。“

        —

        第二天白毅染起了個大早，沒吃早餐就回市區那邊了。

        開門的時候劉茵才剛起。

        她喊住白毅染：“毅染，阿姨做好了早餐，你先吃一點，我一會兒幫你收拾一下書包。“

        白毅染直接上了樓，頭也沒回地說：“以后不用給我收拾了，我自己來吧。“

        說著他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早餐放那兒，我收拾好就過來吃，公司那邊忙的話你就先回去，不用看著我，我不是小孩了。“

        劉茵愣在了原地，眼眶不知道怎么就紅了，她沒有想到白毅染會跟她說這些話，她不知道白毅染是受刺激了還是真的長大了，但唯一確定的是，她現在還不能走，白毅染這個狀態很反常。

        她笑著點了點頭：“好，那你去收拾吧。”

        —

        張沉余看見白毅染來的時候刻意留意了一下他的情緒，似乎跟往常沒有什么區別，依然是那張淡漠帥氣的臉，依然邁著隨意的步子走路，吊兒郎當的，又貴里貴氣的。

        昨天，白毅染好像，差點就答應做他男朋友了，可是中途被打斷了。他昨天到現在都一直忍著沒發消息問白毅染這件事，因為看白毅染昨天那么急，應該是家里出事了，所以沒問。

        可今天看白毅染的模樣，似乎也沒發生什么大事，他正要開口問，白毅染就拿起水杯去了飲水機那兒。

        張沉余有些沒反應過來，白毅染的水杯怎么是空的，他的水杯每天早上來都裝了滿滿的一瓶水，而且他喝完了也從來不自己去接，可今天他一來水杯就是空的，還自己去接了水。

        盡管白毅染表面好像什么都正常，可是早就什么都反常了。

        等白毅染接完水回來他也沒有開口問，他看著白毅染擰緊蓋子將水杯放好后，竟然又拿起了自己的水杯，走到飲水機處開始接水，接了半杯熱的，又接了半杯冷的，合起來就是溫的。

        張沉余看呆了，這個人突然溫柔得要命，可好像也冷的要命。

        期中考是今天開始，上完早自習，他們要提前去分好的考場，考場是按成績排布的，九點準時開考。

        下了早自習，張沉余跟著白毅染去了一考場，白毅染就坐在一號座位，王景洪就在他后面，張沉余在一考場的末尾。

        “同學們，咱們要考試了，大家提前把無關考試的東西放到講臺上。”監考老師拿著試卷說。

        教師里立刻走動起來，拿筆的拿筆，放包的放包。

        白毅染翻了好久，他突然嘆了聲氣，提著書包放到講臺上，又回到了座位上。

        張沉余放好書包往下走的時候注意到白毅染桌上只有一把三角尺，連一支筆都沒有。

        他不禁皺眉，有些惱火，白毅染忘帶就算了，也不知道吭一聲，打算坐在那兒坐兩個小時嗎？

        張沉余又往講臺上走，抓出自己的包翻出一支水性筆，可2b鉛筆卻只有一只了。

        走到白毅染這里的時候，張沉余丟下一支中性筆和一支2b鉛筆在他桌上，擦身走了。

        白毅染回頭看了一眼，這人還隨身帶兩支2b鉛筆？

        —

        考完試回到班上，白毅染戳了戳張沉余：“把你筆袋給我。”

        張沉余迷惑：“你是要還我筆嗎，把筆給我不就行了，什么時候腦子這么不好使了？”

        “叫你給你就給。”白毅染不想多廢話。

        “行行行。”張沉余從桌洞里掏出筆袋遞給他，之后抱起了手，想看看這位爺是要干什么。

        只見白毅染沒有把手里的筆放回去，卻是在張沉余的筆袋里翻了翻。

        白毅染發現筆袋里沒有2b鉛筆，也就是說他只有一支，考試還給自己用了，那他用的什么？

        他抬起頭來，看著張沉余：“你考試用什么涂的答題卡？”

        “嗯？……哦，筆芯啊。”張沉余隨意道。

        白毅染把筆丟進筆袋里，拉上拉鏈，一把丟給張沉余：“今天謝了啊。”

        考完試就沒什么事了，吃完午飯休息一會兒，下午還要考一科。白毅染打算先去小賣部買筆再回宿舍。

        收拾好包正要走，張沉余卻突然叫住他：“對了，你今天……怎么會忘記帶筆，連中性筆都沒有帶一只，還有，你哥不是每天給你裝好一瓶水嗎？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水杯怎么是空的？”

        白毅染沒有回頭，只是答了一句：“忘了。“

        說完就走了。

        張沉余被晾在原地，心情也不是很愉快，他拎起筆袋砸在桌上。

        沈濤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他難得和張沉余說一次話：“他這段時間應該心情不好，你多……陪陪他。“

        他說得吞吞吐吐的，本來他不想讓張沉余和白毅染呆在一起，但是沒辦法，明眼人也能看出白毅染是挺喜歡面前這個公子哥的。

        張沉余轉過身來：“心情不好？你知道？為什么心情不好？“

        “他哥出國了，沒告訴他。“這是時柯羽托他照顧白毅染的時候說的，但也沒說去了哪兒。

        張沉余輕笑一聲，心里有些不好受，原來是因為他哥走了，所以那天扔下他一個人，所以今天他水杯里沒水，所以他今天沒有帶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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